舍遠求近內循環

柏代華

2020年過去了，全球疫情，美國騷亂，滄海橫流，青山仍矗立。一場浩劫，也是一出好戲。感慨之余，不由想起丘吉爾在二戰至暗時刻的不朽名言：其他我無可奉獻，唯有blood（鮮血），toil（勞累），tear（熱淚），sweat（汗水）;特朗普似乎和一代名相“相差無幾”，把toil延展成turmoil（騷亂），不就是了……

向往已久的南美之行早在2019年中就早早預定了，航班、酒店、游輪也已全額支付。2020年初新冠疫情驟然暴發，全國風聲鶴唳惶惶然。考慮到一旦行程受阻，大筆預付款就有去無回了。我當機立斷更改航班，于大年初三攜妻離滬，抵達相距最遠的巴西圣保羅。

當時中國正在呻吟，南美卻在歡歌。萬里之外的新冠疫情，就像千年之前的黑死病，只是巴西人酒后茶余的輕松話題。卻未料，風水輪流轉，才幾個月便徹底顛覆，太平洋兩岸這頭涼了，那頭卻突然熱了。

南美行程第一段是七日游輪，停靠巴西、阿根廷和烏拉圭三國。因來自疫區，我們登船遭拒。幸而后面的伊瓜蘇瀑布和亞馬遜雨林之旅未有麻煩。名列世界第二的伊瓜蘇瀑布位于兩國中間，巴西這邊是仰看，阿根廷那邊是俯瞰。相比之下，阿根廷這邊觀賞瀑布更為壯觀。瀑布連綿四公里，一條棧道直插最佳觀景點，此處以“魔鬼咽喉”著稱，咆哮的水流轟然而下，激起漫天的細微水霧，近觀者衣衫盡濕。

旅行所見清新福建。攝影/柏代華

游覽原始雨林，在亞馬孫州府瑪瑙斯坐游船是絕大多數游客的選項。三晚四日包括徒步穿行雨林、垂釣食人魚、探訪土著居民。那是當今世界的一處奇異區域，浩瀚廣袤，大過整個歐洲;卻又隱蔽詭秘，誘人前往窺探。游覽結束后，深感不虛此行。

我們去南美，并非為了逃避疫情，但一回到上海也得隔離十四天。定神回想，借一句上海土話，真是額骨頭碰到了天花板。國內兇險時去了太平無事的南美，南美疫情洶涌時，又返回全球罕有的安全福地。

旅游是人類的高層級欲望。在歐洲中世紀馬車年代，年輕的王公貴族癡迷grand tour（歐洲巡游），走走停停，經年累月，恨不得“少年離家老大回”;進入20世紀，年邁的豪翁富婆則鐘情global cruise（環球郵輪），叩舷獨嘯，管它今夕何夕！

面對一波接一波的洶涌疫情，一茬連一茬的變異病毒，不用翻看黃歷就知道，忌出行！但時間久了腳底還是犯癢。不久，政府也終于出了大招，大力提倡內循環。于是頓開茅塞，國內美景遍地，旅游何須出國？遂報名參團泰寧四日游。

去過山東的泰安和江蘇的泰州，福建泰寧聞所未聞。看到旅游宣傳冊上的八字標語“清新福建，靜心泰寧”，暗想，大概不好玩，所以客少，客少得以靜心。沒想到卻是一次驚艷之旅。泰寧有著“漢唐古鎮、兩宋名城”美稱，坐擁丹霞山水，存有明清古宅，集自然景觀和人文古跡于一身。

高鐵直達福建南平站，轉大巴抵達武夷山南麓的泰寧古城。稍作休息便用晚餐，然后夜游九龍潭。沿著激光投射下的艷麗花路走到碼頭，乘坐橡皮艇，觀賞投資過千萬的水上燈光秀。光影音響與山水自然景觀相融合，構成如幻似夢的迷人世界。這些通常用來哄孩子的玩意兒竟然也讓我為之稱好，可見當地旅游部門不僅砸了一大筆錢，還費了不少心。

次日乘坐寬體游船泛舟大金湖，觀賞兩岸的丹霞地質風貌，幽幽碧水映照著紅紅山石，構成一幅寧靜的山水畫。導游自豪地強調，泰寧同時擁有兩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金字招牌，世界地質公園和世界自然遺產，整個中國僅此一處。游船停靠兩三個碼頭，游客可登岸穿行大峽谷，參觀甘露寺等熱門景點。

返回古城，導游領著前往尚書巷，一條古韻猶存的老街。泰寧自古就是書香之城，有著“一門四進士，隔河兩狀元，一巷九舉人”的榮耀稱號。老街的核心建筑是著名的尚書第，明朝兵部尚書李春燁的府宅，俗稱五福堂。坐落在縣城尚書街，始建于1621年，坐西朝東，南北長87米，東西寬60米，占地面積5400多平方米。見過古宅無數，保持維護至如此完美的非常罕見。據稱是我國江南地區保存最完好的明代民居建筑群真品。

第三天參觀明清館，徽派老宅原汁原味，木雕精品琳瑯滿目，展示的明清古建筑和木雕藝術品令人驚嘆。泰寧景點繁多，但集中且成群，相距不過幾公里，三日游覽都在觀景，而非趕路。不用早起，也不會夜歸。悠然漫游，靜心怡神。

一轉眼，已是2021新年，辭舊迎新，全球疫情前景卻不太明朗。或許病毒還將繼續肆虐，眾人驚魂未定，但，與其自己嚇自己，不如借孟子的吉言，舍遠謀近，逸而有終。疫情當下，出門旅游還當舍遠求近，同時細心做好防護，才能真正安逸。也不妨原地旅游，尋找故土新意。

漫畫/崔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