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龍 李昊東 戴露鋒 陳彥霖 李泳東 嚴子涵 余昀韜 周璐



摘要:伴隨跨境電商行業的迅猛發展,特別是在2020年新冠疫情中,其比較傳統外貿行業的較大優勢下,收結匯環節因為現行模式中物流、資金流、信息流、 稅務流(以下簡稱“四流”)割裂開而展現出來的支付效率與安全問題愈發顯著。本文對整體跨境電商運行制度和文獻進行了梳理,并分別從龍頭企業和個體戶的收結匯角度創新性地提出了以國有商業銀行取代第三方支付平臺為核心的改革措施,以期促進跨境電商行業的規范經營和健康發展。
關鍵詞:跨境電商 收結匯 資金監管
隨著全球化進程加快,我國跨境電商規模越來越大。跨境電商企業每年以近乎9萬家的速度井噴式增長,截至2018年,我國跨境電商企業達到675426家。[1]國務院商務部在2020年4月10日召開的新聞發布會表示2019年我國跨境電商零售進出口額達到了1862.1億元人民幣,是 2015 年的5倍,年均增速49.5%。[2]在此背景下,國家提出進一步增設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以下簡稱“綜試區”)由59個到105個,覆蓋30個省、市、自治區。2020年新冠疫情的暴發,倒逼了新經濟、新業態的發展,跨境電商較傳統貿易模式呈現出極大的優勢,實現如何用制度創新推動跨境電商行業的長期穩定發展是實務界非常關注的問題。
一、跨境電商業務流的理論分析
現行模式下跨境電商存在多個營運主體。交易進行中的表層主體是賣家、賣家銀行、支付平臺、電商平臺、物流公司、海外消費者六個主體;而在交易背后的深層主體又新增了后續主體即海關跟稅收征管地。
從表層看(圖1),賣家與消費者在電商平臺達成共識之后,賣家通過物流公司把商品運輸到海外消費者手里(或先運輸至海外倉后,再由海外倉運輸到海外消費者手里),消費者收到商品之后把款項匯入第三方支付平臺處,再由第三方支付平臺把款項匯到賣家銀行處,待賣家銀行收款后發送收訖通知給賣家即宣告交易完成。
從深層看(圖2),賣家和海外消費者先在跨境電商平臺達成信息互通,再通過物流公司達成信息互通,隨后通過第三方支付平臺達成信息互通,最后支付、物流、稅務信息匯總到賣家銀行,賣家再通過賣家銀行提供的憑證進行結匯并繳稅。
二、現行收結匯模式及其存在的問題
中國跨境電商的收結匯體系是第三方結匯公司和個體工商戶并存的局面。2019年中國結匯規模達到1.8萬億美元,占同年GDP的1.8%,對比2018年跨境電商交易總額1.27萬億美元可以看出,幾乎跨境電商的所有交易都要進行收結匯。因此,收結匯是每一個跨境電商賣家必須面對的交易環節,同時整個收結匯市場又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市場。綜合二者可以判斷收結匯市場與整個國家的外匯政策和外貿產業發展息息相關,而收結匯的安全性更是關乎國家外匯管制戰略和“穩外貿”戰略的實施。按照我國現行的收結匯管制制度,跨境電商要通過由外匯管理局發放牌照的第三方收結匯中心進行結算,2019年國家外匯管理局發布的數據顯示,全國共30家第三方支付機構獲得了外管局下發的跨境支付牌照,其業務流如下圖3所示:
從圖中我們可以很直觀地看到,在買賣雙方交易的過程中,第三方支付平臺橫亙在買賣雙方的交易中心環節上,買方和賣方銀行都需要與第三方支付平臺進行多次無謂的信息交流。同時,當買方銀行匯款到第三方支付平臺的時候,由于第三方支付平臺還需要同跨境電商平臺進行再一次的信息核對,所以其并不能直接匯款到賣方銀行。由此可以看出,現行模式下存在如下問題:
(一)支付效率
通過對跨境電商運行模式圖的綜合分析可以明顯地看出,整個模式下的資金運轉和征稅報關是缺乏效率的。由于第三方支付平臺的存在,海外買家的貨款需要通過兩次匯轉,并且中間要停留在第三方支付平臺數日,導致買家難以在短期內迅速回籠資金進行下一次交易,如若存在退貨,則情況將更加復雜。另外,我國海關規定報關時需提供進出口貨物報關單與許可證、相關檢驗證書、裝貨單、運單以及發票,而這些單據的取得多數需要第三方支付平臺、跨境電商交易平臺與賣家銀行提供證明,但這些主體之間缺乏直接的信息聯系,使得單據的獲取變得更加復雜,效率更低。
(二)支付安全與成本
由于買家所付貨款要經過第三方支付平臺結轉,并且貨款在交易完成之前有數日的時間停留在第三方支付平臺,所以可能存在平臺進行違規操作的空間(例如擅自挪用用戶資金),并且部分個體戶由于監管意識淡薄,可能會選擇類似地下錢莊的方式進行非法結匯,這種行為本身就具有極大的風險。目前市場上的第三方支付平臺遠不止30家,其廣告更是隨處可見,且把“低費率、到賬快”等廣告詞打在最顯眼的位置。在2019年5月20日外管局通報的一起地下錢莊非法結匯案例中,涉案金額就達到了800多萬元人民幣。同時,第三方支付平臺進行結轉也需要額外的經濟成本與時間成本。
(三)稅收監管
稅收監管方面,盡管商務部對綜試區跨境電商出口零售貨物施行免征增值稅跟消費稅,但部分賣家依舊選擇不進行稅務登記,尤其是個人賣家和個體工商戶。周璐(2015)在調研了30家跨境電商企業后指出,占總量17%的個人賣家往往不進行稅務登記。[3]一方面,由于對跨境電商這樣的新興電商模式的不了解,許多個人賣家認為不需要進行稅務登記;另一方面,由于個人賣家可能采用非正規渠道進行收結匯,導致無法取得正規的報關單,進而影響到其稅務登記。而取得一定規模的跨境電商賣家則由于跨境電商平臺注冊地在國外且普遍使用第三方支付平臺收結匯,難以獲得交易數據以確定應納稅額。
隨著跨境電商的蓬勃發展和第三方收結匯的問題浮出水面,在2013年8月21日,國發辦(2013)89號文件《關于實施支持跨境電子商務零售出口有關政策的意見》就提出支持電子商務出口企業申請外匯賬戶辦理收結匯業務以及鼓勵銀行機構為跨境電商提供支付服務。同在2013年8月,國務院批準了義烏的金改專項方案,義烏的個人結匯額度突破5萬美元年限,試點的第一年累計辦理結算業務1.24萬筆,金額達86億元。[4]隨后義烏市稠州銀行更是推出了個體工商戶無費率、無限額的結算產品,截至2016年,稠州銀行推出的“24小時全球提款”服務累計結算超1.7億美元。2018 年我國全年銀行結售匯金額 18916 億美元,而義烏僅作為一個縣級市全年結售匯金額就接近 200億美元。
三、相關制度梳理和文獻研究綜述
國家仍在不斷的對外貿方面進行改革。截至2020年4月7日,國務院已設立105個綜試區,覆蓋了30個省、市、自治區,形成了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發展格局。面向全國建立了“六體系兩平臺”(即信息、金融、物流、誠信、統計、風控六體系與線上線下兩平臺),形成并推廣了 12 方面 36 項成熟的經驗做法。從制度層面是需要打造跨境電商行業的規范經營與健康發展,強調業務流的有機連接,所以現行收結匯模式需要制度上的進一步創新。另外,在2020年新冠肺炎的大背景下,國家格外重視外貿發展問題,2020年8月5日商務部出臺指導意見從4個方面明確提出了15條穩外貿的政策措施,尤其注重財稅金融政策。
學術研究方面,許欣(2020)指出在2015年到2019年5月短短5年間,跨境電商相關文獻研究就翻了5.54倍,總量達到了7936篇。[5]這些文獻從跨境電商企業管理、電商平臺管理、跨境物流、“海外倉”等多個方面展開研究。但跨境電商仍存在物流慢,監管難,結匯難,征稅難等眾多問題。尤其在跨境支付方面,由于我國有外匯管制的政策,年結匯上限只能控制在5萬美元以內,因而有很多跨境電商企業會通過很多跨境電商公司通過向國內子公司支付服務費或者通過、個人賬戶、境外交換甚至是地下錢莊等方式進行收結匯,這樣一方面增加了交易成本,一方面又難以取得正規的報關單,進而無法享受退稅。[6]并且較少有文獻關注到跨境電商的收結匯難題。中國跨境電商展現出來在稅務流、信息流、資金流、物流(簡稱“四流”)四個方面上的不統一,這一問題極大地影響了跨境電商收結匯的效率,提高了收結匯的費用和監管難度,且目前國內尚未有很好的解決方法。
四、收結匯問題的改革建議
(一)國有商業銀行作為收結匯方
目前眾多國內互聯網巨頭企業(如阿里巴巴、網易)以及國外大型支付平臺也紛紛開始在中國申請跨境支付牌照,計劃分第三方收結匯市場一杯羹。當前的第三方收結匯市場尚未形成一家獨大或是形如“BAT”的寡頭企業,并且小型收結匯平臺亂象叢生,國有商業銀行的入駐有助于整治整個行業。國家通過國有銀行間接參與到這一環節中去,對國家維護人民幣離岸市場穩定、鞏固外匯管制政策和進行外向型經濟的宏觀調控具有重大意義。
(二)以綜試區的龍頭企業作為試點有限度地開放收結匯額度
針對長三角珠三角綜試區的跨境電商龍頭企業,可以率先選擇幾家企業作為試點企業發放自行收結匯的牌照,提高該類企業的額度上限,令其可以進一步跨過第三方支付平臺直接對接國有商業銀行直接收結匯。該類企業以“華南城四少”“坂田五虎”等為代表,大多數都是營業額超過1億美元的大企業,支付成本高昂且支付效率低下,并且其收結匯壓力也與中小型企業不在同一個量級,是亟待解決收結匯難題的一批企業。如若在該類龍頭企業開放收結匯額度試點成功,可以總結并推廣試點經驗到綜試區的其他中小企業,進而拓展到全國施行銀企對接的自行收結匯,利用國有商業銀行取代第三方支付平臺把跨境電商運行的“四流”穩定地聯系在一起,確保資金和外匯安全,保障進出口外貿的相關數據牢牢掌握在國家海關手中,并進一步穩住外貿的基本盤。筆者認為,可以在深圳與上海各選擇兩家大型跨境電商企業進行試點,便于觀察并推廣到珠三角與長三角的綜試區,在補充和完善綜試區“12方面36項成熟經驗”中的“便利外匯交易結算”這一經驗的同時,將其推廣到全國的綜試區之中。
(三)由義烏往外拓寬個人和個體戶無限額收結匯范圍
義烏以稠州銀行為代表,推出的個人與個體戶無費率、無限額的結算產品在跨境電商領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義烏金改的7年間,針對5萬美元的年限,全國有很大一部分個人與個體戶通過各種手段,間接選擇了義烏稠州銀行繞過限額進行自行收結匯。稠州銀行的成功經驗可以一步步推廣至金華市各大國有商業銀行,由國有商業銀行牽頭并進一步總結經驗推廣至全國。這樣做一方面符合國家扶持小微企業的總體戰略:另一方面,這樣做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個體戶通過非正規渠道進行非法結匯,從根源上消滅了地下錢莊的一大業務,同時避免了個體戶因非法結匯而無法取得正規報關單造成的稅收損失。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隨著開放范圍的擴大,監管水平也要跟上開放的節奏,避免開放的收結匯額度用于洗黑錢、非法投資等活動。
跨境電商作為一種正在迅速成長壯大的新興商業模式,其龐大的交易額背后,除了迅猛的發展態勢,還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層出不窮,尤其是由于“四流不合一”導致收結匯成為一大難題——成本高、效率低、安全性低、限制條件多等諸多問題。如何解決這一問題對個人乃至國家都意義重大。通過各種數據對比權衡,筆者認為可以由國有商業銀行取代第三方支付平臺,以此為核心把跨境電商交易流程中的“四流”(即物流、資金流、信息流、稅務流)整合到一起,降低跨境電商的交易風險與成本,便于國家對外貿外匯的監管,提高總體交易效率,穩住外貿基本盤,為“六保”“六穩”作出積極貢獻。
參考文獻:
[1]中國產業研究院.2019-2025年中國跨境電商行業深度分析與投資戰略研究咨詢報告[R],2019.
[2]張懷水.商務部:2019年我國跨境電商零售進出口額1862.1億元人民幣,年均增速49.5%[N].每日經濟新聞,2020-04-10.
[3]周璐等.跨境(出口)電子商務企業稅收征管問題研究——基于 30 家企業調研數據分析[J],2015.
[4]高連和.“群鏈網 ”三位一體現代貿易金融產業體系的構建*——基于義烏實踐的中國貿易金融改革開放圖景[J],2019.
[5]許欣.跨境電商研究綜述與展望[J],2020.
[6]張明齊.對跨境電子商務發展趨勢及對策研究[J],2015.
作者單位:廣州大學管理學院;周璐為通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