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美術學院 430205)
二十世紀初,隨著西學東漸的到來以及國內留學熱潮的興起,留學生與早期知識分子行列中開始頻繁出現女性的身影,這對于剛剛從封建制度中解放出來的中國女性是一次質的飛躍。對關紫蘭這一典型人物及其繪畫藝術的研究首先應基于對繪畫史與民國畫家群體的了解與把握,通過對研究現狀與成果的分析、總結與反思,發現其中不足,以便更好地擴展研究深度。
中國歷史上向來不乏擅畫之女子,但民國初卻形成了女子繪畫最為集中和活躍的現象。依據關紫蘭在中國繪畫史中的角色定位、藝術成就及其貢獻,女性繪畫史、近現代美術史與油畫史中分別各有側重的對畫家關紫蘭進行了介紹。由陶詠白與李湜編撰的中國近現代以來的第一部女性繪畫史——《失落的歷史:中國女性繪畫史》中,將關紫蘭作為20世紀初西畫運動的新女性代表,以“她是遠處的一盞明燈”一節內容專門對關紫蘭進行了介紹。在近現代美術史中,關紫蘭作為留日派畫家及民國女畫家群體中不可忽視的一員,常常與同時期其他畫家一起成為研究的范圍與對象。如:呂澎的《20世紀中國藝術史》、胡光華的《中華民國美術史(1911-1949)》、朱伯雄,陳瑞林的《中國西畫五十年》等。
關紫蘭在繪畫上的成就通常依托于其油畫作品,因此中國油畫史相關的著作中研究成果更有針對性,具有啟發意義。上海大學李超教授編撰的《上海油畫史》《中國早期油畫史》和《中國現代油畫史》對于20世紀中國油畫的風格變遷與技法轉變進行了深入的剖析與解讀,頗有見地,是關紫蘭個案研究中風格分析的重要理論參照。劉淳的《中國油畫史》系統梳理了中國油畫發展過程的全貌,為關紫蘭繪畫創作背景的產生提供依據。龔云表的《海派油畫史論稿》將關紫蘭置于特定的海派地域文化語境中進行討論,具有深意。另外,從中日文化交流史、女子留學史等著作中也可更為全面的了解畫家所處時代的社會面貌。
碩士論文與期刊中對涉及關紫蘭的畫家群體研究,成果相對豐富。以關紫蘭為代表的民國女畫家群體、留日派畫家群體是涉及到關紫蘭較多的兩種研究視角與思路。
涉及到關紫蘭的民國女畫家研究視角相對多元,對于個案研究思路的擴展是重要的。從女性心理機制與情感表達的角度出發,研究成果有安徽師范大學張國英的《從依附走向自覺——民國時期女性畫家主體意識的覺醒》;羅亞南的《民國時期新女性繪畫中的女性修辭研究》;劉秋雅的《民國時期女性畫家作品情感表現的探究》等。以比較分析和舉例論證為方法,江南大學姚靜撰寫了《民國時期留日和留法女畫家比較研究》;西北大學張嘉琪對《民國時期女性油畫的中西融合特征研究——以方君璧、潘玉良、關紫蘭為例》進行了探討。以繪畫作品的題材選擇和風格特點為依據,自畫像與花卉題材作品成為學界關注的熱點,如江南大學劉耕源的《中國女性油畫家的花卉作品研究》;姚玳玫的《畫誰?畫什么?從自畫像看民國時期女性西畫的圖式確立》等,這類成果都將為紫蘭個案研究帶來一定的借鑒作用。
留日派畫家對中國油畫的多元化發展與本土化轉變功不可沒。關紫蘭曾兩度留學日本學習油畫,她是中國早期油畫向現代主義風格轉變的重要參與者與見證者。在留日派畫家群體的相關研究中,南京藝術學院鄭珊珊的碩士論文《民國留日西畫家群體研究(1912-1937)》,以特定時間段為界對當時活躍的留日西畫家群體進行了探討,并對關紫蘭繪畫“剛柔并濟的柔美粗獷之風”進行了具體分析;也有從留日派畫家典型的藝術風格特點方面進行論述的,如上海大學陶大珉的博士論文《20世紀前期中國油畫野獸主義傾向研究》;邵大箴指導的博士論文《印象派與20世紀中國藝術》等,野獸主義傾向與印象派風格特點都是畫家關紫蘭繪畫的典型特點,這類文章為關紫蘭個案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與參考依據。
關紫蘭個人的研究資料與成果主要集中于《關紫蘭》畫冊、報刊評論、碩士論文與期刊中。其中,畫冊、報刊評論主要以歷史文獻與圖像資料的客觀呈現為基準,并未做系統的梳理與歸納分析,期刊與碩士論文則是關紫蘭個案研究現狀與深度的集中體現。
2012年,在關紫蘭的女兒梁雅雯及外孫葉奇的協助與支持下,臺灣華藝文化公司出版了《關紫蘭》畫冊,這是目前所知畫家唯一的正式畫冊。該畫冊圖文并茂,內容豐富,共收錄了油畫、水彩畫、水粉畫及素描等120余幅作品,另有關紫蘭的日本老師、弟子、親友等人撰寫的藝術評論文章九篇,其中包含了眾多畫家藝術活動與交友的珍貴信息。畫冊作為研究關紫蘭的第一手資料,為學界提供了較為真實可靠的材料,是目前為止最為集中地介紹關紫蘭的圖像與文本。
關紫蘭潮流時尚的個性魅力以及在繪畫上的卓越成就,使她多次被刊登于畫報、雜志中,成為宣傳新時代女性和前衛藝術風格的典范。以報刊雜志中畫家藝術活躍的時期為界,可分為兩個階段:其一是20世紀30年代;其二是建國后與1985年畫家去世后。這兩部分資料較為瑣碎與冗雜,查證與梳理具有一定難度,但作為除畫冊以外更為重要的原始材料,對于提高關紫蘭個案研究的嚴謹性與準確度、還原藝術交游經歷、客觀評判畫家成就具有重要意義。
關紫蘭個案研究中大多側重對畫家藝術生涯及繪畫整體風格的探討。西南大學楊蕓的《塵封的記憶——關紫蘭油畫研究》回顧梳理了民國時期油畫創作中現代派的發展趨勢。浙江理工大學楊培培的《關紫蘭藝術觀及其創作研究》分析了關紫蘭藝術觀的形成到成熟過程,并以具體作品為例深入解讀了關紫蘭的繪畫風格特點與藝術理念。西北師范大學唐慧慧在《“春夢”與“夢醒時分”——解讀民國女畫家關紫蘭》中對女性“自述性”的分析較具啟發意義。華東師范大學陳琴的《關紫蘭油畫藝術研究》通過對關紫蘭作品筆觸、色彩和構圖的分析,提出溫和的野獸派和新寫實主義兩種風格傾向,對關紫蘭風格分析具有幫助。
另外,新的研究視角的發掘與探索對個案研究是十分必要的。2018年南京大學邵雅沁以《關紫蘭人物繪畫研究》為題,選取了1927年到1941年間關紫蘭的人物畫作品,分別討論了關紫蘭人物畫的風格形成、主要類型與技法特色等,為關紫蘭研究的提供了新的視角與思路。河南大學任愛梅的《論關紫蘭繪畫的現代性》以民國時期上海地區城市發展的現代性為背景,深入探討了關紫蘭繪畫現代性產生的原因以及作品中現代性特點的表現。她認為,關紫蘭繪畫既包含著對畫家對西方現代藝術的接受,也有對中國傳統繪畫的繼承。可視為目前關紫蘭個案研究中相對系統與客觀的理論成果。
新的時代背景下,學界對近現代美術史的關注度已有明顯提高,但不可否認的是,當下關紫蘭個案研究中仍存在一些明顯不足,主要集中于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資料與成果不集中,缺乏理性歸納與升華。以實物圖像和歷史文獻為依據、對歷史材料進行歸納分析,客觀理性的加以求證是理論研究的正確方法與過程。材料的收集工作不應停止,同時也要善于整合材料,使圖文相結合,反復推敲、互為印證,使歷史研究具備真實性與可靠性。
其次,研究視域狹窄,缺乏創新性。個案研究不應只局限于個案本身、群體或小范圍內,而應當積極開拓視野、擴寬思路,提高思考問題的深度與廣度。要能夠從其他個案研究、比較研究甚至跨領域研究中汲取營養,擴寬思路才能獲取新的成果,為學術發展貢獻力量。
最后,理論深度欠缺,學術力量薄弱。如果個案研究僅能說明個案本身,那么它必然是狹隘的。個案研究應當跨越時間與空間,從個別到一般,從陳述中的事實到具有歷史跨越性的話題。當代青年學者應當充分認識到個案研究的意義與價值,加強理論知識的學習,提高理論研究的修養,努力增強學術影響力。
通過對關紫蘭研究成果的梳理與反思,筆者認為未來的美術史研究中仍應繼續發掘個案研究的技巧與方法,使個案研究具有更廣泛而深遠的意義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