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大理州民族文化工作團 671000)
白劇是一個當代新興的地方民族劇種,是云南省四個少數民族劇種之一,它隨著大理州白劇團的成立而誕生。與諸多古老、優秀的劇種相比,她顯得太過年輕稚嫩。在戲劇族譜中,她只是一個成長中的孩子。正因如此,她還處在形成、演化、發展的歷史階段。
縱觀中國戲劇發展的歷程,那些出類拔萃的劇種,都有其豐富的舞臺實踐,系統的理論總結,突出的藝術個性,而最核心的是,有一套屬于自己的表演程式。這種程式化便不是僵硬的模式概念,它是多少代人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實踐、總結、再實踐再總結的藝術結晶,就像火車要有軌道才能平穩運行,飛機要有航線才能安全飛行一樣,當然,這個比擬并不貼切。但是,我想,先進的劇種,都有它成熟的套路組合,都有它不可取代的藝術特征。要程式而不要程式化,也應該是白劇探索發展的正路。尋求探索白劇發展的路子,從理論上講,可能十條八條,但真知的獲得,只有豐富的實踐,就舞臺藝術而言,只有在大量的演出實踐中。讓演出效果來說話,從而便會得出真知灼見。幾年來,從白族舞蹈在白劇演出實踐中的效果檢驗,反復論證了白劇發展,舞蹈在其中承載的分量和作用。而不僅僅只是“參與”,如果用常規的戲劇術語表征唱、念、做、打。白劇則多了一個器官,唱、念、做、打、舞,而再用一個不貼切的比方,就像人的五官,一個也不能少,不能缺。
誠然,舞蹈融入戲劇,一點也不新,一點也不奇,翻開中外戲劇史,前人早已有之,白劇的發展之路,先輩也早已運用。但客觀的講,總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從編劇到導演,白劇忽略了白族舞蹈在劇中的文化內涵與藝術特征。放棄、或者說錯過了一次次豐富、推動白劇發展的實踐成果。如果允許用一種理念分析,白劇的成長之路,短短六十年歷程,而白族舞蹈。遠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就有了南詔奉圣樂獻演,轟動長安。這是白族先民非常重要的歷史藝術貢獻,也是從民間搬上舞臺的重大藝術實踐。遺憾的是,南詔奉圣樂那么一出經典,沒能留下一個音符,也沒留下半個動作。但這里給了我們一個提示,那么優秀的一個藝術品種,就在我們身邊。伴隨著我們生產生活,伴隨著我們生息繁衍。伴隨著我們鐫刻歷史。我們可以信手拈來、駕輕就熟,巧妙運用??上驳氖恰0讋〕蔀閲曳沁z項目后。白劇又一次迎來了欣喜的發展機遇。白族舞蹈在白劇中的發展運用也得到有識之士的共識。幾出大戲的實踐演出證明,白族舞蹈成為白劇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容置疑,有舞為證:
2010年,由國家民委、文化部、中國少數民族戲劇學會舉辦的第二屆中國少數民族戲劇會演,白劇《洱海花》。榮獲作品銀獎。我作為舞蹈的編導,同時獲得優秀舞蹈編導獎,這出戲中,我就運用了白族最古老、最廣泛的白族傳統民間舞和白族耍龍舞中的龍珠舞。因為白族舞蹈種類的豐富性與白族人民的生活太息息相關了。因而,藝術的升華,怎能離得開生活之根,生活之源。當然,以字面上看,只是一個舞種的名稱運用,其實,舞臺實踐,已是一個艱難痛苦的創作過程。
洱?;ㄊ且怀霭鬃瀣F代戲,它講述的是如何保護洱海退田還湖的故事。環保題材是越來越被社會關注的熱點,也更是被創作者、藝術家關照的焦點。轉眼十年過去了。舞蹈在此劇中留下的收獲與感想還記憶猶新。在白劇艱難前行的探索中,舞蹈留下了一雙踏實的足印,并被人們深深記取。
2016年,歷史白劇《榆城圣母》參加由云南省文化廳主辦的云南省第十三屆新劇目展演,獲一等獎,獲第八屆云南省文化精品工程作品獎,在此劇中,白族舞蹈的比重得到了大大加強??梢哉f舞蹈場面,活色生香,因為,選取了白族獨具特色的開秧門活動。開秧門,嚴格意義上說是白族洱海流域的農耕節令慶典,它載歌載舞、鼓鑼相助、吹吹打打、詼諧幽默、逗趣打鬧。是白族農耕文明不可多得的活態文化樣式。說生活它是藝術,說藝術它又是生活,說農耕它是文化,說文化它是農耕。從這點生發開,是否可以說勞動在不經意中,創造了這一民族特有的藝術樣式。是這一民族勤勞樂觀的部分精神外化。此劇中,舞蹈的編排、取舍、基調的定論、時代特征的把握、民族性格的表露、舞蹈的風格韻味,都超出了預想的戲劇效果。另外,此劇中,還選取了一些佛教方面的舞蹈素材,這里就不一一贅述。
2019年,白劇乘勝前行,又推新作,白劇《數西調》參加云南省第十四屆新劇目展演,一舉獲得新劇目大獎,第九屆云南省文化精品工程優秀作品獎。而劇中,舞蹈成分的運用,舞蹈素材的選取,與以往的多部白劇相比,就不能同日而語了。舞蹈選擇了白族宗教色彩最濃烈的迎本主儀式,選擇了流傳在洱源鳳羽一帶的民間舞。板凳龍,選擇了白族最具代表性的傳統民間舞霸王鞭。而光是霸王鞭一支舞種,就有幾十種風格,上百個套路。試想,這些舞蹈在戲中一經激活。將會幻化出怎樣的舞臺效果,將會產生怎樣的藝術色彩,將會烘托怎樣的戲劇氛圍,將會塑造怎樣的民族個性。而這些,在西劇中(指數西調),都基本得到了驗證。此刻,不用多說,白族舞蹈在白劇實踐中,展示了不凡的身手,獲得了一串串獎項與評價數據,為白劇的發展,又壘起一塊基石。
從以上幾出大戲的劇場實踐與舞臺效果,我們有理由相信,白族舞蹈在白族戲劇中的構成、發展將會織出新的色彩。鋪出新的景觀,創出新的個性。
其一,白族舞蹈,歷史久遠,分布廣泛,種類繁多,風格迥異。說歷史久遠,文章前面已介紹。早在唐代,由八百多人組成的《南詔奉圣樂》隊伍遠赴古絲綢之路起點,演出轟動長安城,就是今天的西安,也是“一帶一路”的核心區。不可想象,在詩詞縱橫、歌舞繁盛的輝煌古都,在大唐氣象光耀的天地里,南詔奉圣樂競能青史留名。那舞姿將是怎樣的一種藝術水準,那舞蹈將是怎樣的一種藝術成就。說分布廣泛,在白州,以白族集居的地區,不論山區還是壩區,不論大村還是小寨,無論鄰水還是環山,幾乎都有白族舞蹈的分布,甚至雜居的它民族,也會幾招白族舞蹈。說它種類繁多,那真是數不勝數。八角鼓、霸王鞭、繞山林、接本主、開秧門、開海節、力格高、耍香籠、阿咜俚、耍龍舞、板凳龍等等等等。光聽這些名稱,就足以讓人考量。說風格迥異,那就很難用文字準確表達了,眾所周知,舞蹈需要身體語言直觀呈現。一些動作名稱只是善于記意罷了,比如繞山林中的舞姿,就有“腳勾腳”“心合心”“背靠背”等,這里也就不再列舉了,一般的說,風格應該叫個性,或者說獨特性??傊0鬃逦璧傅姆N類、數量、風格,應該是一山富礦,足夠白劇開采、提煉、吸納,從而融進白劇程式。
其二,白族舞蹈深深根植于白族人民的生活。生長在白族百姓的田間地頭、房前屋后、廟堂寺院、草地歌臺。伴隨著人們春耕夏鋤、秋收冬藏,也折射著人們的喜怒哀樂,離合悲歡。從這個意義上是否可以說,白族舞蹈在白族的歷史發展進程中,始終緊密相連,相行相伴,是白族人民特殊的文化載體,今天的大多白族百姓,無論老者少者,無論男性女性,拿起霸王鞭,敲響八角鼓。都能來幾招,舞幾套,可見它是怎樣的一種文化現象,可以說,當下人們喜愛舞蹈的程度,遠遠勝過其它很多藝術門類。白族舞蹈在白族人的生產生活中,這種廣泛性,普及性,深入性是很多民族無法相比的。從種類及風格看,也是唯我獨有,其它民族無法比擬。我們知道,一些民族有優秀的代表舞種,如彝族的“打歌”、苗族的“蘆笙”、傣族的“嘎光”、景頗族的“目腦縱歌”等,這些舞種舞類,知名度都非常高。但從豐富性、多樣性來審視,那真的只有白族獨領風騷。因此,這也是白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頭活水。如果真的把白族舞蹈在白劇中用多、用活、用好,白劇將會韻味更足,特色更濃,個性更獨,劇種更白。
其三,在白州大地上,在蒼洱山水間,有一群致力于白族舞蹈繼承、創新、發展的年輕舞者(主要指編導,也有演員)他們深深依偎著這方田園山水,他們深深鐘情著這些舞種舞類,他們深深傳導著這方舞風舞韻,他們也苦苦追尋著這方舞道舞魂。村頭寨尾,留下他們多少次下鄉采風的足印。深山遠村,記錄著他們田野調查的珍貴資料,農家小院,是他們拜師求教的課堂,年邁的老藝人,成了他們的忘年交,他們沉得到生活的源頭,傾心向生活學習,虛心向人民請教。在白族舞蹈的肥田沃土中不斷成長、成熟、成才、成器。他們有追求,有夢想,有功力,有技法。不是用空泛的理論與筆記撐外表,而是用作品的呈現來實實在在的證明自己。生活有根有源,作品有血有肉,藝術有風有骨。熱切地期待著、盼望著,這些年輕的舞者,編導,能為白劇的發展一顯身手。能與這個群體相濡以沫、甘苦共嘗、苦樂相伴。成就了我對白族舞蹈的把握、運用、突破、提升。能帶領這樣一支充滿朝氣的團隊研舞、習舞、創舞。事業充盈著獲得感,人生領略著幸福感。
高山有頂,藝術無涯,為了白族舞蹈的不斷發展,為了白族戲劇的不斷創新,為了白族舞蹈能成為白劇表演程式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將一如既往,默默堅守,矢志不渝。在白劇探索前行的路上。像川劇變臉一樣,舞出民族劇種的獨有魅力,舞出時代發展的審美光彩,讓少數民族戲劇之花,“舞”彩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