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范物理人才面臨的機遇挑戰與應對策略*

盧婷

(湖州市吳興高級中學 浙江 湖州 313000)

黃晶

(杭州市學軍中學 浙江 杭州 300012)

邱為鋼

(湖州師范學院求真學院 浙江 湖州 313000)

1 引言

2019年底，深圳、杭州、武漢和長沙等地區的一些高中，招聘了大量國內外名校高學歷的畢業生．深圳龍華區教育局2019年共招收491人，其中A類雙一流院校314人，部屬師范院校62人，世界排名前100院校61人．華中師范大學第一附屬中學招聘高中教師，要求本碩都是985高校．要求如此之高，郵箱里還是有1 000份簡歷投遞．第一批招聘9人，其中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碩)博士6人，中國科學院博士2人，國外高校1人．湖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2019年新進的3位物理教師，一位是香港大學博士后研究員；一位是北京大學畢業生，擁有日本東京大學留學經歷；另一位是浙江大學畢業生，曾在比利時某知名電子科技公司工作．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畢業生紛紛去中學應聘，和師范生“搶飯碗”，儼然是2019年招聘季最大的熱點．這就給師范學校提出一個嚴峻的問題，一流高中急需的教師資源，師范學校能培養的出來嗎？

2 優秀教師的表現

我們先來分析一下，一流高中招收名牌高校的碩士生，目的是什么？這些高校的碩士生與師范學校的學生(本科生和碩士生)比，優勢在哪里？師范物理專業能否意識到并找到明確這個差距，可以通過可操作性的步驟彌補并跨越這個鴻溝嗎？

這些高中擁有本地區或本省區最優秀的學生，志向遠大．深圳中學的目標是中國特色、世界一流高中，杭州第二中學要成為有特色、富內涵、高品質的研究型高中．這些學校已經有了優秀的學生，需要更優秀的教師來引導他們．深圳中學校長朱華偉一直倡導，越是優秀的學生，越需要優秀的教師引領．杭州育才中學校長郜晏中也認為，想給學生最好的教育，就應該從先給孩子最好的教師開始．國家和社會對基礎教育的重視程度都在提高，用優秀的人培養更優秀的人等理念越來越成為共識．基礎教育不是不需要優秀人才，恰恰是優秀人才不夠多．這些高學歷的畢業生是用來當優秀的高中物理教師的．

優秀的物理教師是怎么上課的呢？ 在湖南師大附中國際部的物理課堂上，物理教師中英文自由切換，以接地氣的方式教授物理知識，讓講臺下的學生沉醉其中．除了用游戲講物理，還會時不時用物理仿真軟件去制作動畫，并針對難題編寫程序，幫助學生深入理解．優秀的物理教師是怎么出題的呢？為了給學生出新題、活題，鎮海中學物理組教師總是根據物理演示實驗中真實的測量數據，以及在現實生活熱點新聞中所看到的物理情境自己編題目，隨手拍照以記錄靈感成了他們的習慣．

一般中學的物理教師是怎么出題的呢？舉兩個例子，一個是受力分析火箭升空所受的空氣浮力，這個力理論不是沒有，但它與火箭(和燃料)的重力、火箭的推力相比，不是幾乎，而是肯定忽略不計．另一個是樹葉下落到地面，估算它的加速度．這個其實是很復雜的流體動力學問題，一陣妖風吹過來，這個樹葉幾天不落地，它的加速度怎么算？該簡化的不去簡化，不該簡化的非要去簡化．這兩個出題的教師，可以說沒經過嚴格的科研經歷，不知道物理學研究者處理問題的基本方法，想當然地出題了．不真正經歷過哪怕只有一次最簡單的“科研”歷程，怎么能體會到文獻[1]和[2]所說的“不擇手段”地使用各種方法，“從事實和數據出發,去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分清主次,善于抓住主要矛盾,不被細節引入歧途”．

3 師范院校的問題

馬云在杭州師范大學110年校慶的講演中提到，未來國與國之間的核心競爭點就是教育，而教育的重點基礎就是師范學校和師范生．中國教育的問題是成績不好的人進入了師范學校，一個國家應該鼓勵最優秀的學生進入師范學校．北京大學教育學院研究員盧曉東認為，現在師范院校的主要問題并不是數量不足，而是生源太差；師資空缺的不是量，師資呈現一種質的短缺，師范院校培養的人才質量不太夠．

師范學校自身定位也模糊，不甘心只培養中學教師，大量大力發展其他專業，據統計，一般師范學校師范專業的學生，比例在30%以下．針對師范院校師范專業主動萎縮的情況，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3]，第9條明確提出“創造條件，推動一批有基礎的高水平綜合大學成立教師教育學院，設立師范專業”．時至今日，師范教育逐漸顯現出了兩種趨勢：傳統的高水平重點師范大學綜合化發展成為常態，“師范教育”呈現弱化傾向；而現有綜合性大學開辦“教師教育”的時代或將開始．2019年10月20日，南京大學宣布成立陶行知教師教育學院．學院首批全日制學科教學現設英語、物理兩個專業，招生層次更高，為碩士研究生．

2015年10月，在第四屆兩岸四地師范大學校長論壇上，華東師范大學校長陳群在采訪中說，高水平的中學更愿意招收來自高水平綜合性大學的畢業生．中學校長們認為，師大畢業生的優點是有教育理念和教學技能，上手快，缺點是專業基礎不夠扎實，發展潛力不夠；高水平綜合性大學畢業生的特點則正是專業基礎扎實，發展潛力大．對基礎教育而言，最好的教師應該既有扎實的專業基礎，又有教育理念和教學技能．趙凱華先生在《大學物理》“中學物理教師繼續教育”專刊的首刊文提到[4]，作一名優秀的中學教師, 除了良好的師德之外, 最重要的是兩條:一是先進的教育思想, 二是較高的學術水平.學術水平高, 教學水平不一定高;但學術水平不高, 教學水平最多達到一定程度就飽和了．師范物理系與理科物理系在學術水準上不應有區別.如果說要體現師范性, 那就是在基礎物理方面, 對師范生的要求更高．

4 觀點之爭

對于以上物理師范生所必備的教學理念，學術水平和教學技能這三者的重要性排序，不同的人，處于不同的地位，就有不同的看法．

有中學物理教師認為，高中不需要研究物理知識，因為高中所有的知識，都是物理學家的研究成果．高中，特別需要研究物理教學，研究怎么把物理知識輕松高效傳遞給下一代．可是北京十一學校的化學老師王篤年不這么認為[5]，他認可美國《國家科學教育課程標準》的一句話：科學學科(理科)的教師，就是科學界派往課堂的代表．為此，他備課前堅持閱讀大學教材相應章節的習慣．幾乎借閱了學校圖書館里所有與化學有關的書籍，常年從自費訂閱的專業期刊上獲取有關化學最新發展的信息．

北京師范大學的物理教師認為，縱橫整個物理發展史，如果按科學家思考問題的方式去進行教學，那什么問題都不是問題；同樣，北京大學的物理教師認為，要教學生用科研人員的思維去學物理，這樣才能學到物理的精髓．

首都師范大學的物理教師看重的是教學研究能力[6]，認為卓越物理教師評價標準就是能夠在物理教學期刊發表論文．他認為絕大部分中學物理教師不會寫教學研究文章，不具有教學研究能力，也就難于培養出創造性的學生．

師范物理看重的是“東芝杯”和“華夏杯”這兩項教學技能大賽．那么，有沒有學術技能的大賽呢？這倒是有的，現在非常流行的“中國大學生物理學術賽”(CUPT)，最適合的對象恰恰就是以前不太關注和重視的物理師范類研究生．這些題目，本來是給國外中學生做的．大部分題目所涉及的物理現象，日常生活中都能觀測得到，非常有趣，這正是一個“正常的教育環境下思想活躍的中學生”(趙凱華先生語)可以發現、發問并探索研究的問題．未來的中學物理教師不去做，誰去做？

5 學術為重

總的看來，學術水平是優秀中學物理教師的一個基準．那么，物理師范的學生怎么提升自己的學術水平？對于本科生來說，要打下扎實雄厚的基礎，對于研究生來說，要積極參與學術競賽．大學4年，光教材上的知識是遠遠不夠的，本科生要做到以下的六個一百拓展：解一百道經典物理理論難題，做一百個有趣物理實驗，讀一百篇物理中英文文獻，讀一百篇中英文物理科普文章，讀一百篇中英文物理書籍[7～14]，看一百個物理科普視頻．這些“六百”的案例后續文章會詳細討論．研究生階段，師范院校物理專業其實可以自己組織一個物理學術競賽(委員會)，地位和“東芝杯”和“華夏杯”同樣重要．競賽題目可以來自IYPT，也可以自己選編．學術方面，還有兩個很重要的工具必須掌握，一個是外語，可以流暢地閱讀外文文獻和書籍，有些很好的物理書籍目前是沒有翻譯版的，譬如文獻[11～14]；另一個是數學軟件和專業軟件，Mathematica，Maple和Matlab，至少精通一個；專業軟件，如ANSYS，COMSOL等也必須熟練掌握一個．

什么樣的內在動力可以驅使一個人抵擋住各種誘惑，忍受孤寂和苦難來學這些高難度的東西？以往的例子告訴我們，只有興趣．2019年上海師范大學學科教學物理專業，研究生共約40人面試，公認的物理問題回答得最好最全面的竟然是一個超大幅度跨專業，本科專業是財務管理的學生．怎么讓物理教學更有趣？不妨借鑒可能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大學物理網絡公開課教師，麻省理工學院的Walter Lewin教授的觀點[10]：“物理學可以非常精彩而美麗，它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只要你能學會看到它，欣賞它的美．改變他們，使他們看到的物理世界是多么美麗，認識到物理學無處不在，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經過類似的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學術訓練，師范學校的學生是可以媲美那些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研究生的．不過，研究生階段提高學術水平與創新能力的方式應根據情況條件及個人興趣多樣化，沒有統一的路徑可以遵循．一個典型例子就是北京師范大學的趙蕓赫，她是物理學系2012級本科生，2016級物理課程與教學論碩士生．曾獲全國大學生教學技能大賽一等獎、東芝杯教學技能創新大賽物理組第二名、第16屆十佳大學生等榮譽稱號．目前已發表文章23篇．既能在教學技能大賽上獲獎，又能在學術競賽上獲獎，還能發表學術論文．無論從哪方面看，都符合中學優秀物理教師的標準．2019年她指導的新都一中團隊，在2019年CYPT(中國高中生物理學術競賽)中奪得特等獎；她指導的溫江中學學生，獲得了2019年丘成桐中學物理金獎和科學金獎．以她的杰出表現，完全說超過了本文引言中所提及到的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的研究生．

6 結束語

以上觀點和看法，只是一家之言，影響不了整個局面．我們只希望有潛力有志向想去一流高中當物理教師的普通師范學校的學生，認可并實行本文的舉措，自我學習和成長，經過艱苦的探索，最終成為他(她)夢想中的卓越教師．這是對本文最好的注解和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