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符號對城市形象再現的民間參與

王恬

摘? 要? 2017年，抖音的橫空出世讓許多城市有了新的名片。以陜西西安為例，過去它是歷史名城，但在抖音上，它儼然成了一個“網紅之城”。筆者對相關短視頻文本進行了分析，發現了民間影像以對過去官方建構出的形象認同、嬉戲或抵抗的方式，通過重構場景、強化細節、二次創造等策略建構出了西安的新形象。

關鍵詞? 視覺符號;城市形象;參與式文化;抖音

中圖分類號? G2? ?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2096-0360（2020）15-0089-02

傳統媒體時代，政府部門等官方壟斷了建構城市形象的權力，但缺少平民視角的城市形象宣傳片常被詬病。新媒體使得權力開始分化，一些市民利用互聯網傳播著個人視角下的城市形象。2017年抖音平臺為大眾建構城市形象提供了極佳的途徑。普通市民大規模參與到城市形象再現的文化行為中，千萬個私人的符號化的城市元素，構成了新的城市形象。以西安市為例，抖音上的生產者使千年古城變成了時尚之都。與過去的古都形象相比，民間生產者們運用了哪些視覺符號構建出了西安新形象？具體行動策略是什么？這是本文所探究的內容。

1? 文獻回顧

詹金斯的參與文化理論強調了公民參與表達的低門檻性，參與者在創作分享過程中增添了文化傳承的多樣性。在抖音上，視頻拍攝者在呈現城市形象時，和官方形象時而吻合時而沖突，多元化的城市空間在這種語境下被生產了出來。

“任何城市都有一種公眾形象，它是許多個人印象的迭和，或者有一些系列的公眾印象”[1]41。城市形象是涵蓋了多方特征的綜合認知和印象，能夠幫助人們想象城市的整體形態，它既客觀存在，也是主觀評價。在城市形象的建構過程中，視覺符號是搭建其的重要元素。它使抽象信息傳播得以實現的、可被視覺感知。凱文·林奇提到“一個可識別的城市就是它的區域、道路、標志易于識別并又組成整體圖形的一種城市”[1]2。因此，符號的可識別性非常重要。

《短視頻與城市形象研究白皮書》將城市形象的建構路徑分為：前移動互聯網時代——政府規劃、媒體執行，城市形象定位不清晰;移動端圖文時代——官方民間話語分野，城市形象任職降為極化;移動端短視頻階段——征服欲民眾共同簡述[2]。

2? 研究方法

筆者根據互動數據選取抖音上具有代表性的民間生產者的視頻，總結使用符號與建構策略。

筆者發現發布西安相關內容的作者有本地個人，也有非本地常駐者，發布群體的范圍和數量呈現出了多元、多樣化。筆者對西安相關話題里的視頻進行分類，主要有本地美食、潮流打卡、日常生活、景觀景點四大類。美食包含小吃街的美食攻略、具體的某樣食物;潮流打卡則是對流行活動、網紅店鋪等進行參與打卡;日常生活則海納百川，既包括景象本身，也包括眾多個體;景觀景點不僅包括知名的旅游景點，也包括城市街景、建筑等。

通過觀察，筆者發現民間建構西安形象時，所使用的視覺符號和官方所使用有多處趨同。但表現手法和拍攝技巧有所不同，其帶給人的主觀感受也有所不同。如拍攝兵馬俑時，不再像官方一樣特寫、側面掃過等鏡頭輪流切換，而是不考慮任何構圖的將兵馬俑呈現在鏡頭中，與民間常流傳的“兵馬俑就是土坑”的說法吻合。一些符號背后所蘊含寓意也有所不同，比如官方影像中的泡饃不僅是一種飲食，更是西安的特有的地域美食文化體現。但在民間影像中，泡饃只是一種的硬飯。隨手拍的風格、日?；膱鼍?、不加修飾的景點、直白的符號表述、正負面景象的結合，抖音用戶的多視角鏡頭闡述了西安形象。

3? 研究發現

筆者通過對抖音上的五名長期生活在西安的本地抖音用戶進行訪談，獲取了大量一手研究資料。被訪者分別是A1-LL（大學生，22歲，粉絲3.8萬），A2-FD（自主創業者，31歲，粉絲39.2萬），A3-XX（自主創業者，粉絲251.8萬），A4-NH（業余攝影師，38，粉絲2.5萬），A5-SM（大學生，20，粉絲1.1萬）。賬號內容分別是西安美食、西安美食娛樂探店、西安街拍、西安建筑地標以及日常生活記錄。

3.1? 符號表征及寓意的轉變

在抖音上，西安的美食符號除了本地美食外，還有其他類別的美食呈現，比如燒烤攤、網紅店、小吃街等。拍攝者提到“很多慕西安美食之名而來的游客，所了解到的吃的是比較局限的。另外，抖音也對日常市井生活進行了填充。在抖音上搜索“西安街頭”，就會出現街頭賣藝者的視頻，從嘻哈音樂到現代音樂，從樂器彈奏到舞蹈表演，這些由小人物轉化成的人文符號，正是對官方鏡頭沒顧及到角落人生的呈現。民間生產者也會沿用了鐘樓、大雁塔這種極具特點的地標符號，但這些建筑在抖音中的寓意已經不完全是歷史古都的見證。有業余攝影師講道“我對大雁塔的歷史并不完全了解，我只想把它拍好看，這其實像一種打卡，就像你到了北京會去和天安門合影”。

主要拍攝探店的用戶提到“我拍過一間做兵馬俑文創的店鋪。最近不是流行故宮元素，咱老陜也有這么多元素呢”。在交談中表示“我作為創業者，做抖音號最主要的目的當然是賺錢。我就想我作為西安土著，了解更多，做起來更順手，也會覺得有親切感，賺錢又能介紹家鄉”。此外，抖音上的西安并非只有上述的美好一面，也會有用戶發布一些較為負面的信息，這種百態眾生的真實再現，實際是復刻了一個更立體、更全面的西安。

3.2? 新舊互動與民間建構策略

3.2.1? 重構參與式場景

在抖音平臺上，用戶不會做出拍攝預設，鏡頭只是他們眼睛的延伸，起了獲取、記錄與再現形象的作用。他們擅長從一個單一的視角去展現他們認為可以傳播的景物，不需要敘事和修辭藝術，只是把個體視角融入到影像中去。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的視頻是粗糙的、無法識別甚至無意義。這場塑造城市形象的參與式實踐中，抖音用戶生產的內容脫離了官方媒介中的宏大敘事與美化渲染，填充了過去鏡頭中缺失的復雜的真實。雖然民間生產者也會使用濾鏡、特效等手段給予大眾視覺上的享受，但他們始終是以復刻事物的目的呈現實生活。在與創作者交談時，他們稱從來沒有意識到部分影像的呈現在某些時候重塑了整個城市形象，但自己是懷揣著一種地域自豪感，毫不掩蓋且直白地向外人展示“我們大西安”。千萬個鏡頭構造出的日常，最能引發他人的共情。

3.2.2? 強化被忽略的符號

抖音用戶通過重新選擇與運用符號來刻畫被主流宣傳忽略的城市組成部分。在這個過程中，用戶補充的并不只是被官方忽略的符號，亦有直接被官方忽略的城市特點。官方影像中表現文化底蘊的符號多為鐘樓、古城墻等地，抖音生產者就另辟蹊徑選擇千年古樹這樣的符號來展現。官方影像中多強調西安的歷史文化，抖音用戶就宣傳流行文化。雖然不修邊幅的民間影像似乎在弱化被官方影像美化過的符號，甚至官方影像中的一些負面符號會直接與官方宣傳相對，但二者間的互補關系是蓋過了矛盾。官方影像敘述主要景象，民間影像補充了被忽略的角落景象，讓古樸與時尚共存，宏大與細微相輔，使這座城市呈現出更完整與鮮活的形象。

3.2.3? 解構原有符號含義

在民間傳播中，抖音用戶解構了一些符號原有含義與關系，運用拼貼等二次生產的方式。比如官方影像中的文物是嚴肅的，而民間影像中的文物成了表情包。一些視頻發布者稱“無法接受官方死氣沉沉的傳播方式”，于是，他們進行了一次創造性的生產。除此之外，生產者將couple文化運用在了西安建筑等處。生產者以建立時間、歷史脈絡、主要功能等的相近性為依據，給建筑景觀組couple。在這里，鐘樓不再是代表地標的符號，而是鼓樓的couple。在抖音平臺上，民間生產者熟練地將網絡文化與傳統文明相結合，為嚴肅的符號增添了樂趣。

4? 結語

在技術支持下，民間生產者建構的城市形象為大眾提供了更多的想象空間。個體以影像的形式物化了自己對城市樣貌的認識與感受，最終由其再現的現實匯聚成的整體，形成完整的城市形象。這場大規模的參與行為中，生產者使用原有的、被忽略的、再創造的視覺符號進行表達，為城市形象的再建構融入個體智慧。

參考文獻

[1]Kevin Lynch.The Image of the city[M].MIT Press & Harvard Press，1960：41，2.

[2]短視頻與城市形象研究白皮書[M].北京：清華大學，2018（9）：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