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高度：人大代表新建議

本社記者 張志然

閻建國律師是第十二屆和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九三學社中央委員、九三學社法律委員會主任，也是最高人民檢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的特約監督員。

在今年的全國兩會上，閻建國代表提出了《關于進一步健全完善值班律師制度，出臺〈法律援助律師工作辦法〉，推進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落實的建議》。

這個建議得到了全國人大的高度重視。

閻建國介紹說，全國人大邀請公安部、最高檢、最高法、財政部、司法部共同對他在兩會提的建議給予答復。全國人大非常重視這項工作，這五個部門也非常重視，而且分別都給了回復。身為人大代表，閻建國的建議具體是什么內容？有關方面又給予了他什么樣的回復？讓我們一起來看看。

提出問題

“在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中，值班律師制度作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重要配套制度，是被告人在認罪認罰中辯護權落實到位的重要制度保障。”在最高人民檢察院、中國刑事訴訟法學研究會聯合舉行的“國家治理現代化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研討會”上，閻建國作主旨發言時表示。

據有關媒體報道，近年來，各級司法行政機關和法律援助機構積極推進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法律援助機構已在檢察機關設立法律援助工作站1700多個，全國基本實現看守所、人民法院法律援助工作站全覆蓋。2019年，全國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共轉交法律援助申請5.5萬余件，提供法律幫助案件近40萬件，參與認罪認罰案件近34萬件。

>>閻建國律師 資料圖

閻建國代表在調研中發現，司法實踐中，值班律師制度存在一些問題。在建議中，他列舉了幾個問題。

首先，值班律師的法律定位不明確，有的律師認為在見證量刑協商時，需要了解案件事實和證據，而法律規定值班律師只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建議、申請變更強制措施等法律幫助職責，使得保證律師準確把握量刑幅度缺乏制度有效支持。

其次，值班律師幫助的質量、效果仍有很大提升空間，如有的地方反映絕大多數認罪認罰案件中，律師均放棄閱卷和單獨會見的權利；有的律師未詳細解讀法律適用，僅進行形式化簽字，為求完成工作，一味認同量刑建議，甚至幫助說服犯罪嫌疑人簽署具結書；有的律師缺乏辦案經驗，難以有效開展量刑協商。

第三，執業律師的缺乏，值班律師的經費保障不到位，有的地方幾乎沒有執業律師，有的地方反映，除省會城市外其他城市的值班律師經費保障根本到不了位。據了解，各地派駐值班律師的經費來源不一，有的由司法局從法律援助經費中支出，有的由檢察院或法院以購買服務的方式支出，沒有專門的財政預算予以保障，導致經費保障好的地方律師參與度就高，經費不到位的地方律師積極性較差。此外，值班律師的配備與案件量不匹配，在一些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開展較好的地區，存在案件數量大幅上升而值班律師人數和在崗時間難以滿足需要的問題。

而部分律師還存有附屬簽名心存疑慮，擔心犯罪嫌疑人日后對翻供承擔法律責任，也亟須更詳細的法律規定對律師權限職責進行規定。

根據這些問題，閻建國向全國人大提出了四點建議。

首先是建議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援助法》的基礎上，司法部牽頭制定完善值班律師制度，制定出臺《法律援助律師工作辦法》，進一步明確值班律師的工作職責及權利義務。其次是探索建立遠程見證等工作制度，幫助基層解決值班律師不到位的情況。加強公檢法司等部門協作配合，整合區域資源，構建相鄰區域值班律師相互調配制度。其三是適當提高國家財政預算基數，充實值班律師的辦案經費，提高律師參與的積極性。最后是建議探索國家公設律師制度，由國家聘請律師履行值班律師的職責，特別是建立退休法官、檢察官作為公設律師提供法律援助服務機制。

答復建議

閻建國代表向記者展示了司法部對他提出建議的答復。在這份題為《司法部對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第7001號建議的答復》中，司法部給出了四個方面的答復。

首先，關于值班律師的法律定位問題。司法部在答復中指出，從刑事訴訟法規定和值班律師試點工作來看，值班律師不同于辯護律師，其職責是為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提供“法律幫助”，而非提供“辯護”，是一種新形式的法律援助服務。2019年“兩高三部”聯合發布《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明確規定了認罪認罰案件中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幫助的相關內容，賦予了值班律師查閱案卷等訴訟權利。2020年，司法部聯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制定發布《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辦法》，進一步明確了值班律師的權利義務，規范了值班律師的工作職責，對法律幫助工作程序、值班律師工作保障等作出具體規定。

其次，關于解決值班律師供給不足的問題。司法部在答復中表示，有關部門多措并舉，最高人民法院指導福建等地人民法院與法律援助機構，通過統籌調配律師、跨部門設置法律援助工作站等方式，解決律師資源不足問題。最高人民檢察院指導浙江等地檢察機關，在疫情防控期間探索值班律師遠程見證認罪認罰案件。公安部指導全國看守所設置所內視頻會見系統，為律師遠程視頻會見提供有力保障。司法部繼續組織實施“1+1”中國法律援助志愿者行動和西部基層法律援助志愿服務行動，招募律師和大學生志愿者到欠發達地區提供法律援助服務。同時，加強國資律師事務所建設，加大欠發達地區律師培養力度。探索對口幫扶、在省級或市級層面統一建律師庫等方式，建立刑事辯護律師資源調配機制，推動解決欠發達地區法律援助案件指派難問題。新近發布的《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辦法》將上述司法實踐經驗吸納，提出了設置法律援助聯合工作站、跨區域調配律師、實行電話網絡值班與現場值班相結合等針對性措施。下一步，司法部將繼續總結經驗，加強部門協作，完善統籌調配機制，推廣電子簽名、遠程會見和見證等技術，逐步解決律師不足以及特殊情形下律師無法及時到場的問題。

而關于值班律師經費保障問題，司法部在答復中表示，為解決法律援助案件補貼低、律師承辦法律援助案件積極性不高的問題，司法部、財政部于2019年聯合印發《關于完善法律援助補貼標準的指導意見》，分別確定案件辦理、法律咨詢和值班律師法律幫助等不同服務形式的補貼標準及核算辦法，授權省、市根據律師承辦案件成本、基本勞務費用等因素確定和調整補貼標準，建立辦案質量和補貼掛鉤機制。目前，財政部正在會同司法部研究制定《關于建立健全政府購買法律服務機制的意見》，將值班律師法律幫助、法律援助等政府向公眾提供的公共法律服務納入政府購買服務指導性目錄，明確政府購買法律服務所需資金應當在相關部門既有預算中統籌安排，參照所在區域同類法律服務的市場收費標準合理確定政府購買價格。下一步，司法部將推動在法律援助法立法中明確經費保障范圍及標準，充實值班律師等法律援助辦案經費，指導地方提高辦案補貼標準，規范辦案補貼發放，提高律師辦案積極性。

>>最高人民檢察院官方微博發布

最后，關于吸納退休的檢察官、法官作為國家公設律師參與法律援助這項工作，司法部在答復中指出，在符合法官法、檢察官法等關于從業限制任職回避要求的條件下，吸納退休法官、檢察官加入法律援助隊伍，既有必要，也切實可行。據司法部掌握的情況，最高人民法院將研究完善包括退休法官在內的法院離職人員從業規范，進一步明確對離職法官的從業要求，鼓勵離職法官在法律政策范圍內為法律援助工作貢獻力量。司法部也將會同中央有關單位研究制定法律援助志愿者相關規范性文件，考慮鼓勵退休法官、檢察官以志愿者身份參與法律援助工作。

進一步建議

在研討會現場，閻建國代表又針對司法部的答復提出了進一步的想法和建議。

第一，關于健全完善值班律師制度，探索建立公設律師制度。這對于完善認罪認罰制度將起到一個至關重要的作用，需要我們共同來推動。

第二，關于落實提高財政預算以解決法律援助經費的問題。因為國家很大，邊遠的地區比較多，包括大城市的律師的經費和邊遠地區律師的經費，法律援助經費都不太足夠。所以，在這次建議當中閻建國也提出了，希望把這項工作落實到實處。

第三，關于建議吸納退休的法官、檢察官參與法律援助工作。現在有一些退休的法官和檢察官，身體狀況不錯，而且愿意參與這項工作。司法部以及最高檢、最高法等有關部門應該給他們一個渠道，讓更多的人參與這項法律援助工作。

第四，要大力宣傳國家治理現代化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重要性，不僅讓公檢法司法律人了解，也要讓全國人民都知道這個制度。這對于國家治理現代化，對于國家和社會的穩定性，對于依法治國的戰略方針都有重要的意義。

第五，全國人大常委會對國家治理現代化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進行一次執法大檢查，這項工作可能包括宣傳媒體等都在推動，會起到一個很重要的作用。

第六，中國的法律人要積極參與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工作，大力倡導依法治國、法治天下的理念，也希望年輕的法學家們能夠提出對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建議和意見。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看似只是一項法律制度，實際上它身為依法治國的一部分，和每個人息息相關。因此，除了公檢法等各部門的配合，人大代表的參與和推動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