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活的？

Yves Sciama

詹姆斯·洛夫洛克大概是當今最有爭議的科學家之一，他在20世紀70年代提出了著名的“蓋亞假說”，借用希臘神話中地球女神的名字，認為地球是一個巨大的生命體。

究竟什么是生命？其實有很多不同的定義，有生物學意義上的生命，有哲學意義上的生命，還有人工智能意義上的生命，這些意義都還在不斷發展變化中。而“蓋亞”的生命假說則立足于法國生理學家克洛德·貝爾納在其著作《實驗醫學研究導論》中對“穩態”現象的描述?！胺€態”使得有機體能在多變的外部環境中將自己的各項生理數值保持在正常范圍內。在這位法國醫生看來，生物和非生物的區別在于，前者能通過多種進程，使自己的內環境保持動態平衡。

顯然地球符合這一特征。與其他已知行星相比，地球的經歷復雜且多變。比如，太陽系其他行星的發展是線性的，相對可以預測，而地球則從一次蛻變走向另一次蛻變，這主要是由生命引起的。生命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使地球在數十億年的時間里不斷改變顏色，從黑色、橙色、白色到藍綠色。地球的溫度也曾經歷迅猛的變化，6000年前的最高溫度甚至超出當代紀錄整整15℃！盡管存在火山噴發、小行星撞擊、太陽輻射強度提升30％等影響地球正常運轉的問題，但從總體溫度抑或是大氣和海洋的化學成分來看，地球在40億年的時間里保持著一種相對穩定、適宜生存的狀態。洛夫洛克甚至認為，地球的目的是使自己盡可能保持最適宜生存的狀態，而這種“目的”論越過了大部分科學家的“紅線”。

“蓋亞假說”提出后在民間大受歡迎，卻引來科學界暴風雨般的批評。其中，最尖銳的批評來自進化生物學家，他們稱其為“邪惡的宗教”“江湖騙術”。

這場論戰持續了30年，洛夫洛克本人批評生物學家思維狹隘，但他還是對許多觀點進行了反思，比如，將“目的”歸為一種隱喻。然而，他始終拒絕棄用“蓋亞”之名，或是放棄“地球是活的”理念。洛夫洛克的固執使他被同行拋棄，雖然他是英國科學院的一員，還摘得諸多獎項，包括被譽為“生態學諾貝爾獎”的藍色星球獎，但他的名字在學術界還是甚少被提及。

然而，事實上，過去30年地球科學之所以不斷發展，正是因為人類逐漸認識到生命扮演著地球“副手”的角色，地球各系統的互動和反饋極為重要?！吧w亞假說”已成為人類應對生態危機的最佳思維工具，推動了地質學、氣候學、海洋學、冰川學、天體生物學、生態學、進化科學乃至科學哲學的發展。很多人相信，從這一視角出發能預見人類活動引發的各類危機。

（摘自《新發現》2020年第16期，本刊有刪節，劉昌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