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社會責任、競爭優勢與財務可持續

陳煦江 許夢潔

【摘 要】 以2014—2017年滬深兩市A股國有和民營上市公司為樣本，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檢驗競爭優勢在企業社會責任影響財務可持續過程中的中介作用。結果發現：當期及滯后一期的國有、民營企業的社會責任均通過競爭優勢對財務可持續產生部分中介效應，但國有企業滯后一期中介效應強于當期中介效應，民營企業則相反;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對其競爭優勢具有正向促進效應，該效應在國有企業中更強;控制共同因素的影響后國有企業的中介效應更強。研究結論豐富了我國上市公司踐行社會責任、競爭戰略與財務可持續一體化管理戰略的經驗證據。

【關鍵詞】 企業社會責任; 競爭優勢; 財務可持續; 中介效應; 結構方程模型

【中圖分類號】 F2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0）24-0125-07

一、引言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企業作為我國改革開放體系中的微觀行動主體，肩負著經濟建設與社會責任的雙重使命，應當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以下簡稱“CSR”），提高社會責任能力，通過培育和加強競爭優勢，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一帶一路”與“長江經濟帶”共建要求企業考慮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遵循互利共贏的理念，主動承擔起社會責任，在追求經濟效益的同時，也要保護好經濟建設地區的生態環境，共同推進綠色可持續發展。在當前中美貿易爭端與國內結構性去杠桿等背景下，企業競爭優勢與財務可持續成為影響我國企業生存和發展的關鍵因素。可見，企業亟待在認識CSR、競爭優勢與財務可持續的作用關系的基礎上開展系統化戰略與實踐。因此，本文基于中介效應假設前提對這三者的影響關系進行實證研究。

二、文獻綜述

（一）CSR與財務可持續的關系研究

國內外學者對CSR與財務可持續的關系主要基于以下的理論與方法進行研究：一是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發現，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有助于改善與政府、社區、員工、消費者、股東等利益相關者的關系，這些關系在企業可持續發展戰略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1]。二是根據戰略管理理論發現，將CSR理念納入企業戰略管理之中，與企業日常經營管理相結合，是實現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方法和途徑之一[2]。三是可持續發展理論認為CSR與企業可持續發展具有高度內在一致性，二者將企業和社會有機結合，致力于推動企業與社會的共同進步[3]。學者們通過實證研究發現，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有助于企業保持財務可持續增長[4]。然而亦有學者發現，企業當期CSR與財務可持續增長之間呈現出負相關關系[5]。可見，目前學術界對CSR與財務可持續關系的研究因其研究理論與方法的多樣性，取得的研究結論也并未一致。

（二）CSR與競爭優勢的關系研究

目前，大部分學者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發現，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是為了通過滿足利益相關者需求的方式，同各利益相關方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使企業獲得更多來自利益相關者的信任與支持，最終為企業帶來持久的競爭優勢[6-7];相反，企業社會責任的缺失也會引起利益相關者的不滿，并且會導致利益相關者與企業合作的可能性降低，從而不利于企業建立起競爭優勢，阻礙企業的發展[8]。也有學者根據資源基礎理論認為CSR屬于企業的戰略性資源，企業將CSR納入企業的戰略管理，通過CSR戰略管理來為企業價值的實現創造途徑，對企業獲取和保持競爭優勢至關重要[9-10]。少數學者基于聲譽理論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能夠為企業營造良好的聲譽，從而獲得有別于其他企業的競爭優勢[11]。實證層面上，多數學者發現企業社會責任對競爭優勢具有直接正向影響[12];而部分學者也探討了企業社會責任對競爭優勢的間接影響[13]。

（三）企業競爭優勢與財務可持續的關系研究

目前學術界關于企業競爭優勢與財務可持續關系的研究相對較少，經總結，學者們對兩者間關系的研究理論與方法主要聚焦于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將企業競爭優勢作為提高企業可持續增長能力的工具進行探討，張國清等[14]根據信號傳遞理論發現，當企業財務信息披露出現缺陷時，這意味著企業正向市場傳遞了不良的消息，致使企業的經營風險和財務風險增加，這將不利于企業品牌價值優勢的培育，從而會降低公司的可持續增長能力;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李奕[15]通過市場調研發現，企業應該關注其顧客價值，致力于滿足顧客所需來實現企業盈利目標，從而打造企業的市場營銷優勢和品牌優勢，進一步推動企業健康可持續發展。二是企業競爭優勢對可持續發展的各個維度影響的實證研究，焦豪[16]根據公司戰略理論認為培育競爭優勢是公司戰略管理的關鍵一環，隨著企業競爭優勢的培育與提升，有利于提高企業的資本保值增值率，從而推動企業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基于創新驅動的視角，李瑞雪等[17]利用結構方程模型探討了雙元創新對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影響機制，并檢驗了短期財務績效與長期競爭優勢的中介作用，結果顯示出長期競爭優勢會對企業可持續發展的各個維度產生積極影響，從而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企業的可持續發展能力。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于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可持續發展影響的觀點呈多元特征，其研究結論也尚未一致。目前也鮮有學者從培育競爭優勢的戰略角度來探討CSR對財務可持續的影響，企業能否通過將CSR與競爭優勢的培育戰略有機結合，并融入到企業日常經營管理，從而實現企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因此，本文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公司戰略理論和可持續發展理論，從培育或加強企業競爭優勢的戰略視角，選取2014—2017年A股具有企業社會責任能力成熟度評價指數的上市公司和相關的財務數據，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檢驗并驗證了企業社會責任對公司競爭優勢進而對其財務可持續的影響關系。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CSR與財務可持續

如前所述，已有文獻大多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戰略管理理論等探索CSR與財務可持續的影響關系，所獲結論也因理論、方法和樣本等有別而存在正負相關之爭。本文基于可持續發展理論對此進行分析。可持續發展理論是由布蘭特夫人（1987）提出，它強調可持續發展是指滿足當代人需求的同時不危及后代人滿足其需求的能力，而這與企業社會責任的內涵也具有高度的一致性。為了實現企業健康可持續發展，企業應充分考慮各利益相關者的需求，將CSR與滿足利益相關者需求的能力同企業日常經營管理活動相結合[18]。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1。

（2）滯后一期擬合結果與分析

由于樣本時間窗口僅有4年，受回歸自由度的限制僅能檢驗滯后一期效應（下同）。由圖1可知，CSR與財務可持續存在正相關關系，然而并未在0.10水平上顯著，違背了H1，但另一方面這也說明了全樣本滯后一期的CSR與財務可持續之間的相關關系需要通過競爭優勢的中介效應產生正相關效果。CSR與競爭優勢的標準化系數在0.01水平上顯著正相關，H2得到驗證。企業競爭優勢與財務可持續在0.05水平上存在顯著的正相關性，H3成立。綜上所述，競爭優勢在CSR對財務可持續的影響關系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H4得到驗證。其中，競爭優勢對于企業社會責任影響財務可持續的中介效應值為0.055（0.371×0.148），直接效應值為0.041，總效應值為0.096（0.055+0.041）。而在全樣本企業當期模型中，競爭優勢對于企業社會責任影響財務可持續的中介效應值為0.034（0.44×0.077），直接效應值為0.033，總效應值為0.037（0.034+0.003）。因此，根據效應值對比，可以看出滯后一期全樣本的中介效應要強于當期全樣本，這表明企業社會責任通過競爭優勢間接影響財務可持續的效果具有一定的過程性。

2.國有企業SEM的擬合結果與分析

（1）當期擬合結果分析

從圖2可以看出，CSR對財務可持續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H1成立。CSR與競爭優勢在0.01水平上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H2得到驗證。同樣，企業競爭優勢對財務可持續也存在顯著的正相關性，H3成立。綜合上述分析可得，競爭優勢在CSR對財務可持續的影響關系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H4得到驗證。其中，中介效應值為0.040（0.289×0.14），直接效應值為0.073，總效應值為0.113（0.04+0.073）。

（2）滯后一期擬合結果分析

由圖2可知，CSR對財務可持續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在0.01水平上顯著，證明H1成立。CSR與競爭優勢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H2得到驗證。企業競爭優勢對財務可持續在0.01水平上存在顯著的正相關性，H3成立。綜上可得，競爭優勢在CSR對財務可持續的影響關系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H4得到驗證。其中，中介效應值為0.027（0.294×0.091），直接效應值為0.191，總效應值為0.218（0.027+0.191）。

3.民營企業SEM的擬合結果與分析

（1）當期擬合結果與分析

圖3顯示，CSR在0.05水平上對財務可持續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H1成立。CSR與競爭優勢存在正相關關系，且在0.01水平上顯著，H2得到驗證。企業競爭優勢對財務可持續存在顯著的正相關性，H3成立。因此，競爭優勢在CSR對財務可持續的影響關系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H4得到驗證。其中，中介效應值為0.047（0.271×0.174），直接效應值為0.059，總效應值為0.106（0.047+0.059）。

（2）滯后一期擬合結果與分析

根據圖3可見，CSR對財務可持續存在正相關關系，但并未達到0.10顯著性水平，拒絕H1。從另一角度也說明滯后一期的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可持續之間的相關關系需要通過競爭優勢的中介效應產生正相關效果。CSR與競爭優勢存在正相關關系，在0.01水平上顯著，H2得到驗證。企業競爭優勢對財務可持續在0.05水平上存在顯著的正相關性，H3成立。因此，競爭優勢在企業社會責任對財務可持續的影響關系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H4得到驗證。其中，中介效應值為0.005（0.034×0.152），直接效應值為0.017，總效應值為0.022（0.005+0.017）。

綜上，國有企業當期中介效應比民營企業強（顯著性水平更優）。這可能是因為民營企業的CSR意識相對較弱，將CSR戰略融入企業的經營管理中的程度不足，使得其通過企業競爭優勢而間接影響財務可持續發展能力的效果更弱。同時，國有企業滯后一期的中介效應也比民營企業的強，表明國有企業CSR通過競爭優勢間接影響財務可持續的效果所呈現出的過程性優于民營企業，財務可持續發展效果更好。通過當期與滯后一期的運行結果對比可以看出，國有企業滯后一期的中介效應明顯優于當期中介效應，其原因可能是國有企業通常具有完善的公司治理結構，內部包含黨組織等多樣化治理主體參與決策，其系統的層次性決定了決策往往過程較長，決策產生的對市場競爭優勢的培育需求會有時間上的延遲，但決策過程更完整、科學，因此國有企業社會責任通過競爭優勢間接影響財務可持續的效果具有一定的過程性。然而民營企業滯后一期的中介效應不如當期的中介效應，這可能由于民營企業的公司治理主體相對單一，存在“實際控制人說了算”等現象，其決策速度更快，對市場競爭優勢培育需求的反應更快，但決策的質量可能不足，因此民營企業社會責任通過競爭優勢間接影響財務可持續的效果當期更好。

六、研究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以2014—2017年間具有社會責任能力成熟度評價指數的A股國有和民營上市公司作為樣本，通過結構方程模型檢驗了“CSR-競爭優勢-財務可持續”間的作用關系，結果發現：在當期及滯后一期，CSR對財務持續性具有正向影響，但樣本不同顯著結果有所不同，國有企業比民營企業更為顯著;CSR與競爭優勢之間呈顯著正相關關系，國有企業的參數估計值要優于民營企業的;企業競爭優勢在CSR和財務可持續的關系中發揮著中介作用，且國有企業的中介效應要優于民營企業;國有企業滯后一期中介效應要優于當期中介效應，民營企業則相反。由于樣本時期跨度僅有4年，受回歸自由度等因素的限制僅檢驗了滯后一期的中介效應，需在后續研究中完善。

（二）建議

本研究發現競爭優勢在CSR影響財務可持續的路徑中發揮著中介作用。新時代，企業社會責任也被賦予了新的內涵，企業應積極履行社會責任，提高CSR水平與能力，通過建立并強化自身競爭優勢，增強自身發展活力，促進企業健康可持續的發展。從微觀層面來說，一方面作為微觀經濟主體的企業應在科學制定公司戰略的基礎上，及時對戰略進行調整和創新，致力于提高企業的競爭優勢，為推動社會責任的履行增添動力;另一方面，企業應合理配置資源，優化組織結構，通過積極履行CSR來進一步創造企業價值，從而提高企業總體發展實力。從宏觀層面來說，國家應出臺相關法律法規，完善社會責任管理機制，優化市場規則和營商環境，鼓勵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才能進一步增強微觀經濟主體活力，推動企業實現健康可持續的發展。在當前混合制改革背景下，國有企業在追求決策的全面科學性的同時，也應加強決策的效率，使其對市場行為的反應更加敏捷;民營企業雖然對市場行為的反應快速，但也應注意決策的長效性和決策效果的可持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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