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珺,張婷婷
(衡水學院,河北 衡水 053000)
2020年1月30日,世界衛生組織宣布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列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具有突發性、不易預測、發展不確定性和復雜性等特點,容易造成公眾恐慌或焦慮情緒的傳播,影響正常的生活、工作秩序和社會穩定[1]。而大學生作為一個特殊的群體,人員數量龐大,疫情暴發后,各種渠道信息紛至沓來,教育部門下發了各高校延遲開學、課程變更等通知,種種因素的疊加,是否會對大學生的認知、情緒與行為帶來較大影響。本研究對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大學生心理狀況進行調查,以期為政府與高校對學生進行心理干預提供理論依據和數據支持。
于2020年2月6—8日,采用方便取樣法,對同意參加該項研究的739名大學生進行問卷調查。調查共涉及31個省份的大學生,其中男生149名,女生590名;大一174名,大二199名,大三277名,大四89名;城鎮生源學生360名,農村生源學生379名;生活區域(市、縣)屬于疫情嚴重地區的學生18名,屬于疫情一般地區的525名,屬于沒有疫情地區的196名;參與調查學生均為未感染新冠肺炎病毒的健康大學生。
1.2.1 工具 本研究采用自編的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大學生心理狀況調查問卷。該問卷的主要框架來自2003年非典時期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編制的“非典疫情風險認知及心理行為問卷”[2],并根據研究目的,在此基礎上進行修訂。修訂后的問卷包括3個子問卷。
(1)疫情認知問卷,共36道題,包括疫情信息認知、疫情風險認知及防疫信心3部分,問卷采用5級評分法。疫情信息認知部分由8道題組成,主要考查大學生對當前新冠肺炎疫情信息(如病因、傳播途徑等)的了解程度,得分越高表示對疫情越了解;疫情風險認知部分由19道題組成,主要了解大學生在對疫情風險進行評估時,各種因素對其的影響程度,得分越高,表示該因素影響越大;防疫信心部分由9道題組成,目的在于了解大學生對當前疫情所持態度,得分越高,表示態度越消極。
(2)疫情情緒問卷,共4道題,主要考查最近兩周大學生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情緒狀態。要求被試對可能出現的4種情緒(恐懼、焦慮、無助、煩躁)進行自評,采用0~10級評分,得分越高表示情緒越激烈。
(3)疫情行為問卷,共9道題,主要考查面對新冠肺炎疫情,大學生的應對行為變化及變化程度。采用5級評分法,得分越高表示變化越大。
1.2.2 調查程序 采用問卷星軟件進行問卷編輯,后通過學習通、QQ、微信等信息平臺進行問卷發放,學生通過網絡作答并提交。
使用SPSS 23.0軟件進行數據分析,統計方法包括描述性統計、配對樣本t檢驗、單樣本t檢驗。
2.1.1 疫情信息認知 調查發現,對于新冠肺炎疫情了解途徑,選擇率最高的是電視新聞報道(90.26%),然后是其他互聯網新聞信息(88.36%)、與家人及朋友的信息交流(71.18%),排在最后的是微信朋友圈(68.88%)。
對于新冠肺炎疫情信息的了解情況(見表1),了解程度最高的是傳播途徑和傳染性(3.91分),其次是防治措施及效果(3.77分)、病因(3.76分),了解程度最低的3個方面分別是患者治愈后對身體的影響(2.91分)、患者治愈后有無傳染問題(3.13分)和治愈率(3.58分)。
2.1.2 疫情風險認知 前期調查發現,大學生主要根據官方發布的疫情數據和周圍環境信息判斷疫情風險。
關于官方疫情數據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見表2),治愈人數(包括新增治愈人數與治愈出院總數)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最大,其次是死亡人數(包括新增死亡人數和累計死亡人數)、發病人數(新增發病人數和累計發病人數),而疑似病人數(包括新增疑似病人數和累計疑似病人數)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最小。通過與中值(3分,一般水平)進行單樣本t檢驗,發現各因素的影響力均顯著高于一般水平。

表1 大學生對新冠肺炎的了解程度

表2 官方疫情數據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分)
關于周圍信息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見表3),戴口罩人數比例、病毒傳播渠道的封堵措施以及日常物資供應信息3個因素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最大,而所認識人中有無患者、同年齡組人中有無患者、所在市有無患者3個因素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最小。通過與中值(3分,一般水平)進行單樣本t檢驗,發現除同年齡組人中有無患者這一因素外,其他因素的影響力均顯著高于一般水平。

表3 周圍環境信息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分)
通過對官方疫情數據和周圍環境信息兩個因素總均分進行配對樣本t檢驗,發現周圍環境信息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的影響顯著大于官方疫情數據(t=-3.78,P<0.001)。
2.1.3 防疫信心 總體來看,大學生對防護、戰勝疫情的態度較為樂觀(見表4),只有“不管如何預防,仍有可能被感染”這一因子得分超過中值(3分),將該因子均分與中值(3分)進行單樣本t檢驗,該因子均分與中值(3分)不存在顯著性差異(t=0.70,P=0.490)。

表4 大學生防疫信心
總體來看,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大學生情緒狀態較為穩定,自評各種消極情緒得分均未超過中值(5分),其中焦慮均分最高(4.02分),其次是恐懼(3.94分)、煩躁(3.64分),得分最低的是無助(3.07分)。進行單樣本t檢驗發現,各情緒均分顯著低于中值(5分),t值分別為 -9.50、-10.62、-12.37、-18.90,P<0.001。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改變了很多大學生生活方式與生活習慣(見表5)。總體來說,大學生應對方式較為積極,多采用“盡量待在家里,少與他人接觸”“重視消毒和洗手的習慣”“陪伴家人、家庭娛樂”等方式進行防護與應對。進行單樣本t檢驗發現,積極應對方式均分顯著高于中值(3分),消極應對方式均分顯著低于3分,單樣本t檢驗得分分別為-30.32和-22.93。

表5 大學生應對方式
通過對研究結果進行分析,發現面對新冠肺炎疫情,大學生的認知既有理性的一面,也有不理性的一面。首先,大學生在獲取疫情信息時,更加信任由政府主導的組織間信息傳播方式,如電視新聞報道、互聯網新聞信息,而對口耳相傳或口口相傳的人際間信息傳播方式的選擇率低,如與家人及朋友的信息交流、微信朋友圈。人際間信息傳播雖然具有傳播速度快、容易被信任等特點,但經過個人層層加工,極易失真,從而誤導民眾產生非理性的恐慌情緒,而組織間信息傳播方式具有極高的社會威望,具有澄清、震懾和穩定情緒的作用[3]。疫情發生后,在各種謠言的影響下,大學生仍能保持理智,對防護、戰勝疫情持較為積極樂觀的態度,反映出大學生認知過程中理性的一面,這也為該群體形成樂觀的心態奠定了基礎。
其次,研究表明,大學生對疫情信息的關注側重于傳播途徑和傳染性、防治措施及效果與病因方面,而對患者愈后情況關注較少,如治愈后對身體的影響、患者治愈后有無傳染問題和治愈率方面,這與2003年SARS疫情研究結果一致[2,4]。這或許與疫情的發展階段有關,本研究調查階段正處于疫情暴發期,傳染迅速,日增長確診病例超過3 000例,同時,參與調查者為未被感染的健康大學生,因此,他們會更多地關注疫情當下的緊急狀態,如新冠肺炎如何傳播、如何防護等方面信息。可是,治愈方面的信息雖然不如當下疫情狀態緊急,但同樣很重要,因此,關注近期緊急的事件,而忽視遠期的重要事件,表現出了大學生認知過程中非理性的一面。
最后,在疫情風險認知方面,官方發布的疫情數據與大學生周圍的環境信息對大學生疫情風險認知均有重要影響,而二者相比,周圍環境信息的影響力顯著大于官方發布的疫情數據。產生這一結果的原因是什么?為什么大學生在進行風險判斷時,更傾向于準確性較低的生活信息,而不是精確度較高的官方疫情數據呢。著名經濟學諾貝爾獎獲得者丹尼爾·卡尼曼提出人的大腦具有兩套系統(系統1和系統2),系統1是一種依賴直覺自主發生的快思考,而系統2則是專注且理性的慢思考,大多數情況下,人們更傾向于采用簡單且迅速的系統1來進行思考[5]。因此,大學生在對疫情風險進行判斷時,雖然客觀的數據會更為準確,但需要啟動系統2,耗時耗力,而息息相關的生活信息更容易引發人的直覺思維,促使個體迅速做出判斷,這也表現出了大學生決策過程中非理性的一面。
研究結果表明,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大學生情緒狀態較為穩定,各消極情緒平均分均未超過中值(5分),表現出了適度的焦慮與緊張情緒。同時,大學生的應對方式較為積極,多采用“盡量待在家里,少與他人接觸”“重視消毒和洗手的習慣”“陪伴家人、家庭娛樂”等積極應對方式,而較少采用暴飲暴食、吸煙、酗酒等回避性的消極應對方式。情緒的認知理論認為,認知是情緒和行為的重要前提,故合理的認知能使個體產生積極的情緒和行為,而不合理的認知則促使個體產生消極的情緒與行為[6]。本研究就充分地體現了這一點,大學生的積極心態與行為反應多與他們合理的認知有關。時勘等認為,越是不熟悉或感覺難以控制的事件,越容易引起民眾的恐慌[7]。而在本次疫情期間,政府及時發布疫情信息及防護知識,并及時辟謠,這些有力舉措讓大學生第一時間獲得關于疫情的準確資訊,減少了不必要的想象與猜疑,對戰勝疫情充滿信心,從而較少產生恐慌、焦慮、無助等消極情緒,并自覺以合理的行為來應對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