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狂犬病病毒的研究進展及防控措施

黎作華 ，張 彬 *，余興龍

（1.湖南農業大學動物科學技術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2.湖南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

偽狂犬病又名奧葉茲基病（Aujeszky-s disease）,是一種由偽狂犬病病毒（Pseudorabies virus，PRV）感染引起的包括豬、牛、羊、貓、犬、家兔等多種家畜和野生動物的以發熱、奇癢及腦脊髓炎為主要特征的一種高度接觸性、急性傳染病。除豬以外的其他動物都呈致死性感染，豬是偽狂犬病的唯一自然宿主[1]。

1 病原

偽狂犬病病毒為皰疹病毒科（Herpesviridae），α-皰病毒亞科，水痘病毒屬，為雙鏈DNA病毒[2]，具有較強的基因穩定性。PRV成熟的病毒粒子呈球形，直徑為120~130 nm。成熟、完整的PRV病毒粒子與其他皰疹病毒形態類似，從內到外有四層結構，分別為病毒的核心、衣殼、被膜和囊膜。線性雙鏈DNA的病毒基因組和核芯蛋白構成病毒的核心。核心由核衣殼包裹，呈對稱的正二十面體，核衣殼直徑為75 nm。PRV基因組中大多數基因的功能已經弄清楚，這些基因可編碼70~100種蛋白，其中糖蛋白有11種，如表1。gB、gD、gH、gL、g K是病毒增殖所必需的，g E、gL、gG、gC、gM和gN與病毒毒力相關。

PRV僅有1個血清型，但豬場分離不同毒株在毒力、生物學特性等方面有較大差異。病毒可以在雞胚和多種動物細胞上生長復制，產生核內包涵體。病毒對外界環境抵抗力較強，在污染的豬舍中能存活1個月以上，在肉品中可存活1周以上。

2 流行病學

偽狂犬病流行具有一定的季節性，多發生在寒冷的季節，但其他季節也有發生。病豬、帶毒豬、帶毒鼠類以及流產胎兒、陰道分泌物和胎盤為本病重要傳染源。有研究表明[3]夏季豬場的蒼蠅對豬場內的偽狂犬病傳播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在豬場間的傳播可能發揮不了作用。豬（家豬和野豬）是病毒的唯一貯存宿主。豬場中，偽狂犬病病毒在豬個體之間的傳播途徑主要是鼻-鼻途徑，即病毒從感染豬的呼吸道中排出經口鼻感染新的宿主。研究表明感染豬鼻拭子的最大帶毒量為105.8~108.3TCID50[4]。在病毒的排毒高峰期，1頭病豬在24 h內可以向空氣中排放的病毒滴度達105.3TCID50。此外，被偽狂犬病病毒所污染的人員、衣服及工用具也會起到重要傳播作用。偽狂犬病病毒可以經由空氣傳播，但是空氣傳播的距離目前尚不清楚。病毒可以通過豬的鼻分泌物、精液、乳汁等傳播,豬不同體液的排毒時間見表2。此外，懷孕母豬還能發生垂直傳播。

各種年齡的豬對偽狂犬病病毒均易感，豬感染本病后，其臨床癥狀因日齡和感染毒株的毒力而有所差異。不同階段豬臨床癥狀以及死亡率如表3所示。

PRV可引起新生仔豬的高死亡率，超過28日齡的豬死亡率較低，常常會引起隱性感染，終身帶毒。在隱性感染的情況下，潛伏感染的帶毒豬會間歇性地向外界環境中排毒，從而成為豬場的隱蔽傳染源。

PRV一般不感染人，但是近年來也出現了少量有關于人感染偽狂犬病病毒的報道。2018年，Ai等[6]通過血清學及基因水平檢測鑒定，首次報道了人感染 PRV的病例，臨床主要表現為眼結膜炎，表明PRV可以跨物種間傳播從而感染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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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帶毒豬體液排毒時間

表3 不同階段豬臨床癥狀以及死亡率

表1 PRV病毒粒子各層結構蛋白組成同年，趙偉麗等[7]通過腦脊液二代測序結合流行病學史及臨床表現發現4例人感染PRV腦炎散發病例。但由于這些案例均沒有輔以病毒的分離鑒定，因此，PRV究竟會不會感染人尚沒有定論。

3 發病機理

多種因素可影響豬感染PRV的致病作用，包括感染豬的日齡、毒株類型、感染劑量和感染途徑等。通過鼻腔、氣管、腦內、口腔、胃以及肌肉等多種途徑接種PRV，都可引起豬只發病，其中以胃內接種，所表現的敏感性最低。在豬場自然感染的情況下，其主要的傳播途徑是經鼻腔和口腔。病毒侵入體內感染18 h后，便在扁桃體、鼻咽上皮黏膜增殖，然后再沿神經通路經嗅神經、三叉神經和吞咽神經的神經鞘上行到達脊髓和腦。病毒也可以經由鼻腔、咽喉的呼吸道途徑感染，感染血液中的病毒呈間歇性出現，時間短、滴度低，往往難于測出，但病毒可經由血液到達全身各個部位。

病豬在表現病毒血癥之后，常會引起中樞神經系統的炎癥，呈現出多種不同程度的神經系統征狀，如皮膚敏感、全身震顫等。另外腦、脊髓感染后，可引起舌、咽神經的麻痹。如病程延長，則會引起呼吸道器官、消化道器官的病理變化。

4 PRV的流行狀況

早在1813年，美國就有關于動物感染偽狂犬病的報道，1910年成功分離到偽狂犬病病毒。1960年之前，豬偽狂犬病主要在西歐和美國流行，是影響這些國家養豬業的一種重要疾病。但感染毒株的毒力較低，豬的臨床癥狀較溫和，對養豬業造成的經濟損失不大。但在20世紀60-70年代，毒力增強的毒株逐漸出現，豬偽狂犬病暴發的次數逐漸頻繁，可導致各個階段的豬只發病。1970年以后，豬偽狂犬病開始在全球流行，到1989年該病已經成為全球養豬業的一種重要傳染病，有包括歐洲、東南亞在內的43個國家報道了該病。20世紀70-80年代，豬偽狂犬病的報道急劇增加、臨床癥狀多樣，造成經濟損失日趨嚴重。一些專家認豬偽狂犬病造成的經濟損失僅次于口蹄疫和豬瘟。

隨著豬偽狂犬病的全球流行，各種疫苗研發迅速展開。其中比較有名的為匈牙利的Bartha株、羅馬尼亞的Bucharest株和BUK株。隨著豬偽狂犬病多種疫苗的出現，包括基因標記疫苗、基因缺失疫苗等，使該病在全世界范圍內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同時通過檢測針對缺失基因編碼蛋白的抗體，實現了免疫動物和野毒感染動物的鑒別診斷，使偽狂犬病的凈化成為可能。很多國家通過準備、控制、撲殺、監測和凈化達到了凈化偽狂犬病的目的。德國、澳大利亞、瑞典、丹麥、英國、加拿大、新西蘭等國家先后宣布在家豬身上根除了豬偽狂犬病。我國在2005年，也開始在規模化豬場實施豬偽狂犬病的凈化工作，但我國散養戶多、養殖體量大，要想在短期內根除豬偽狂犬病難度較大。

2011年末以來，我國北方省份出現豬偽狂犬病的暴發流行。發病豬場，育肥豬和成年豬的死亡率高達10%~30%。對發病豬場緊急接種疫苗也未取得較滿意的效果。何啟蓋等從河南、河北等地的發病豬中分離到5株偽狂犬病病毒，新毒株與傳統毒株相比較，發生了毒力變異和抗原變異。很多獸醫工作者對我國的PRV流行情況進行了調查。祖立闖等[8]對河北、遼寧、河南、山東、陜西5地的部分豬場進行感染情況調查，結果顯示，豬場的感染率均在51.88%以上。楊珊珊等[9]對江蘇省部分豬場的PRVgE抗體陽性率進行調查，發現PRV gE的抗體陽性率達43.2%。

根據華中農業大學動物疫病診斷中心對華中和華南地區的PRV流行情況做了持續監測結果顯示，河南省2015-2019年野毒抗體陽性率一直維持在45%以上；湖南、安徽的野毒抗體陽性率從2017年開始顯著下降；湖北、浙江、廣東、廣西等省份從2015-2019年野毒抗體陽性率維持較平穩的水平，見表4。

5 PRV的免疫反應

PRV感染可以刺激機體產生相應的免疫反應。然而，免疫并不能完全防止病毒的入侵，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病毒的復制。

5.1 天然免疫

先天免疫（Innate Immunity）是機體阻擋PRV入侵感染的第一道防線。PRV 在侵入鼻咽黏膜上皮細胞之后，病毒的核酸和蛋白質首先能夠被上皮細胞所表達的TLR（Toll Like Receptor），RLR（RIG-I-like Receptor）等先天免疫性受體識別，從而激活了先天性免疫系統，包括誘導Ⅰ型干擾素（IFN-α和IFNβ）的表達，激活炎癥反應，啟動細胞程序性凋亡。I型干擾素是偽狂犬病病毒感染后最早誘發的免疫細胞因子。I型干擾素的表達能夠進一步激活機體的巨噬細胞、NK細胞、DC細胞。同時被感染上皮細胞內的 MHC I 類分子能夠提呈細胞內降解的內源性病毒蛋白多肽，激活機體的細胞免疫。先天性免疫的發生限制了PRV在局部組織的感染，也促進了獲得性免疫系統的激活（Adapted Immunity），抗原提呈細胞為 T 淋巴細胞和 B 淋巴細胞的分化、成熟提供了抗原提呈和誘導分泌一系列細胞因子。

5.2 體液免疫

體液免疫在PRV的免疫應答中發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10]。PRV自然感染后機體能夠產生較高的體液免疫應答水平，PRV感染1周后可以檢測到少量的中和抗體產生，感染后2~3周血液中的中和抗體水平達到最高峰，并且可以持續18個月以上。PRV強毒株感染后的康復豬具有非常強的免疫力，當病毒再次入侵時，耐過豬可以再次迅速促進輔助性T細胞的增殖。研究指出，當高毒力的偽狂犬病病毒再次入侵時，如果缺乏體液免疫的輔助作用就難以誘導宿主再次產生特異性的細胞免疫應答反應[11]。

5.3 細胞免疫

細胞免疫在機體抵抗偽狂犬病病毒感染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在 MHC I 類分子的介導作用下，病毒特異性的細胞毒性T細胞（Cytotoxic T Lymphocytes，CTL）能夠識別被PRV感染的細胞，發揮對感染細胞的殺傷作用；并且分泌一系列的細胞因子，引起炎癥反應，激活免疫系統，導致感染的細胞裂解[12，13]。干擾素在抵抗病毒感染過程中發揮著重要角色。IFN-α可以阻止病毒的復制，使其在三叉神經節中處于穩定的被抑制狀態，防止機體嚴重感染[14]；IFN-β可刺激機體產生干擾素刺激基因ISGs，直接殺滅病毒；IFN-γ可以調節T、B淋巴細胞的免疫功能。IFN-γ促進了靜止期的CD4+T細胞分化為Th1細胞，促進Th1型細胞因子的分泌，進一步增強了細胞免疫[15]。

6 PRV的防控

6.1 疫苗免疫

疫苗免疫是目前防控豬偽狂犬病的根本措施，疫苗免疫能夠有效保護豬群，控制豬偽狂犬病的流行。目前國內外已成功研制出豬偽狂犬病的常規弱毒疫苗、滅活疫苗以及基因缺失疫苗。PRV疫苗是最早實現鑒別診斷的動物疫苗。豬偽狂犬病的基因標志疫苗，是在TK基因缺失的基礎上，將病毒的非必需糖蛋白基因（gE和gG）進行缺失，得到的突變株就不能產生被缺失的糖蛋白，但又不影響病毒在細胞上的增殖與免疫原性。將這種基因標志疫苗注射動物后，動物不能產生抗缺失蛋白的抗體。因此，可通過血清學方法將自然感染野毒的血清學陽性豬與免疫疫苗豬區分開來。

表4 2015年-2019年不同地區PRV gE抗體陽性率 %

對PRV感染后的豬群來說，疫苗接種不能完全阻斷豬偽狂犬病毒的感染，尤其是隱性感染豬只的存在，這將成為豬場內重要的傳染源，會導致豬場內PRV的持續存在，持續散發。但疫苗免疫可以起到以下作用：1）降低免疫豬對豬偽狂犬病的易感性；2）減輕發病豬的臨床癥狀；3）縮短發病時間；4）減少野毒的排放量。Stegeman等通過數學模型和實驗研究顯示，在實驗條件和豬場條件下，疫苗接種可以有效減少豬偽狂犬病病毒在豬群中的傳播。

6.2 藥物防控

偽狂犬病病毒屬于皰疹病毒科成員，皰疹病毒是目前世界上主要的傳染病之一，給世界的經濟造成重大損失。近年來，隨著病毒學及分子生物學的發展，對病毒的作用機理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抗病毒藥物的研究也取得了較快的發展。抗皰疹病毒藥物的研究經歷了五十余年的歷史。20世紀60年代初，5-碘尿嘧啶成為第一個正式批準上市的抗皰疹病毒藥物。20世紀70年代的阿糖腺苷、三氮唑核苷標志著抗病毒藥物發展到了新的高度。20世紀80年代研制出的以阿昔洛韋為代表的核苷類藥物開辟了抗皰疹藥物的研發與治療的里程碑。近年來，傳統中藥以其經濟有效、副作用小的特點成為抗皰疹藥物研究的熱點。

除了化學藥物，迄今為止還發現了100多種具有抗病毒作用的中草藥。隨著對植物有效成分提取分析能力的提高，植物來源的具有抗皰疹病毒作用的藥物成為研究熱點。楊天宇等通過對抗豬偽狂犬病病毒的中草藥的進行篩選發現，野菊花、射干抗豬偽狂犬病病毒效果最佳，其保護率分別為94.18%和98.35%[16]。隋秀文等從十種具有一定抗病毒感染作用的藥物中篩選出能抑制PRV感染的有效藥物中發現，魚腥草、雙黃連等具有直接抗PRV病毒的作用。劉芳等[17]在板藍根多糖調節偽狂犬病病毒對樹突狀細胞成熟及功能影響的作用研究一文中指出，板藍根多糖能顯著抑制PRV感染對樹突狀細胞成熟和功能的影響，促進PRV誘導的細胞調亡。以上研究也顯示我們從中草藥提取物中挖掘抗PRV新藥是一種可行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