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受到重創的行業

袁穎　肖文杰

一開始，人們以為新冠疫情只是短期暴發于局部，隨后才發現，這是一場全人類共同面臨的持續性疫情——至少在安全有效的疫苗能覆蓋全人類之前。這也意味著，哪怕疫情過后，許多行業要回到過去的行業水平也要花上好幾年。

但疫情造成的行業重創再次讓我們認清了一些基礎的市場運行原理：首先是行業之間的連鎖反應，典型如航空、旅游、酒店、能源等行業，所謂的“新興行業”也是這個舊體系中的一部分，比如共享居住。往更大了說，沒有一個行業是這個全球化世界中的孤島，主語換成國家也成立;其次，從目前經濟體之間的商貿往來看，哪怕在保守勢力崛起的當下，商品的生產與銷售仍然在全球化的語境當中。也因此，對于某些行業短期性的增長或負增長，應更加理性地看待。

最后，長遠來說，因疫情而更加繁榮的線上市場不是唯一，除非你認為，人類不再需要面對面的一切活動。因此，盡管許多行業受到重創，但我們對其中某些仍應保持樂觀。

航空業

航空業籠罩在短期和長期的負面預期中。國際航協預測，今年全球航空業將虧損840億美元;它還預測，全球航空客運量要到2024年才能恢復到2019年的水平。制造飛機發動機的航空部門曾經是通用電氣最賺錢的部門之一，但今年裁撤了一半員工。當然，我們也看到一些積極信息，航空公司的身段開始柔軟，推出更多優惠政策，比如中國的航司推出“隨心飛”式的機票套餐，美國的航空公司永久取消了國內航班的改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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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業

疫情暴發初期，對中國的旅行社、酒店、景點來說真是滅頂之災。它們一邊要承受所有的退票申請（這意味著一年之中最賺錢的時期變成了最虧錢的時期），一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恢復元氣。很快這種絕望蔓延到全球旅游市場。不過一旦局勢放緩，旅游業就展示出自己的頑強，只要能恢復人氣，它們什么都愿意做，包括讓公司高管穿著古怪的服裝直播。只要能挺過最糟糕的時期，旅游業仍然前景可期，看看長假期間的國內游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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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業

和其他被疫情斬斷需求的行業不同，酒店業的成本并不會與收入同比例下降。比如豪華酒店，它們仍要花錢確保清潔、燈光、中央空調和給排水等保持正常。隨著疫情蔓延，規模不大的單體酒店徹底倒閉的案例越來越多，大型酒店管理集團則不得不裁員，或是讓員工長期休假，以減少成本。其實酒店業經常能在災難之后迅速復蘇，但疫情越拖越長，再加上許多公司永久改變了差旅方式，都讓其復蘇更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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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Brand Finance的《2020年全球酒店品牌價值50強》報告，受疫情影響，全球最具品牌價值的前50個酒店品牌損失共計可能達140億美元。

能源業

今年能源業最鮮明的記憶可能是4月油價史無前例的暴跌。原油期貨價格一度跌至20美元/桶以下，目前仍在40美元左右低位。不過在疫情對能源業的影響中，這還只是小部分。限制出行和人員流動的措施，似乎正從短期應急變成半常態。航空、物流、貿易都要花數年才能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對石油的需求只會恢復得更慢。長期的低油價會讓石油公司們花更多精力轉型，提升清潔能源的比例。不過，能源業的轉型或許比其他行業更困難。這個行業里有許多龐大且難以轉身的公司，經常涉及地緣政治，石油還養活了產油國近10億人口。疫情加劇了這些轉型中的不確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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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租公寓

新冠肺炎疫情以來，無法復工復產、失業、降薪等問題導致長租公寓的運營困難重重，多家長租公寓企業因資金鏈斷裂、經營不善而爆雷，后續牽扯出的拖欠押金、租金和無人售后的問題更是一次次引發輿論關注。天眼查10月發布的《房地產行業企業數據報告（2020）》顯示，目前全國已經注銷或吊銷的長租公寓相關企業約有170家，占相關企業總量的15%。這個所謂站在“風口”的行業，似乎被這場新冠風暴給刮跑了。與此同時，對于城市新移民和初入職場的就業者來說，可負擔得起的住房租賃仍然是剛需，仍然需要企業來填補這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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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居住/辦公

多人共享一個居住或辦公空間，是近年來借助互聯網高效利用空間的好辦法，卻在疫情期間成為大忌。共享辦公等場所無法開業，還面臨著依靠疫情崛起的線上辦公軟件的沖擊。此外，業主無法落實租金減免，租用辦公空間的中小企業退租等都給共享辦公企業帶來了壓力和損失。而隨著旅游行業的停頓，共享居住、短租等行業的業績也出現斷崖式下滑，備受關注的Airbnb就是代表之一，Airbnb今年前9個月的凈虧損為6.97億美元，同比翻番;營收為25億美元，同期下降32%。好消息是，它仍然繼續了它的IPO計劃。無論估值如何，能拿到足夠的資金支持平臺持續下去更為重要。

房地產

疫情帶來的財務危機以及對未來的悲觀預期，將極大地抑制人們的購房需求。在這種背景下，因急需資金而賣房的房企和個人，會為了賣出房子而降低出售價格，進而影響整個房地產市場，形成惡性循環。以美國為例，相比于2019年來說，今年海外買家在美購買房產的數量下降了91%。在國內，房地產上半年所受的沖擊較為明顯，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1月至6月全國商品房銷售金額6.69萬億元，同比下降了5.4%，但下半年開始穩步回升。此外，上半年的房地產動蕩也殃及中介等其他機構。

奢侈品行業

新冠疫情導致今年的奢侈品市場受到重創，根據波士頓咨詢（BCG）發布的報告，2020年Q1全球奢侈品市場規模較去年同期下降20%至30%，Q2則持續下跌60%至70%。在低迷的全球市場環境中，部分奢侈品品牌或面臨破產，或與大集團重新整合。奢侈品的購買渠道結構也在今年發生了更大的變化。由于線下門店關閉長達數月，多品牌在疫情期間加速布局線上渠道，線上渠道消費占比躍升。中國市場得益于疫情控制得當，率先回暖。這也促成了免稅新政實施后，海南島離島奢侈品消費的增長，僅國慶長假8天就銷售10.4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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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零售行業

傳統零售的危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由于人們的消費從線下渠道向電商渠道轉移，線下零售式微的過程持續了近10年，新冠疫情顯然加速了這種下滑。《華爾街日報》指出，除了暫停營業，疫情還導致商品交貨中斷或延期、零售商取消訂單等問題，零售商和生產商都承受了巨大壓力。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今年前三季度中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下降7.2%，其中受沖擊最大的傳統商超商品客單價大幅下跌。不過，面對曠日持久的危機，傳統零售行業也在積極尋找解決辦法，不少企業加快布局線上業務和到家業務，例如入駐第三方電商平臺、開啟直播帶貨和微信群營銷、上線小程序商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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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飲行業

2020年，餐飲行業經歷了一個難熬的寒冬，即使是頭部企業也沒能幸免。根據美國全國餐館業協會統計的數據，預計今年全美餐飲業將損失2400億美元。在國內，餐飲行業的斷崖式下跌來得更早，尤其是經歷了疫情最嚴重的“春節檔”。春節是中國餐飲行業最重要的消費旺季，2019年春節前后的營業收入約占全年營業收入的15.5%，而今年的大規模關店導致各餐飲門店在營業收入幾乎為零的情況下，還要負擔大批食材過期的損失。但好在夏季開始回暖，截至7月餐飲業整體已恢復9成。在餐飲業停滯的半年時間里，許多企業推出半成品食物，龍頭企業也做出了自救的嘗試，如海底撈在上半年積極布局外賣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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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業

疫情期間運輸業的停滯和勞動力無法聚集的情況導致制造工廠的暫時停擺。一時間不僅國產的原料運輸受影響，從國外進口商品的通關也充滿阻礙，造成供應緊張，引起原材料價格的上漲。而春節假期后遲遲無法復工復產，復工復產之后如何保證衛生安全也給制造業的企業提出了難題。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聯合發布的最新報告表明，與2019年相比，今年上半年全球制造業下跌5%，其中汽車行業的產出降幅最大，達到13%，其次是紡織行業（8%）和電子行業（7%）。這份報告還預測，制造業的恢復將會出現在2021年上半年。制造業的停擺帶來的是大規模的失業，日本厚生勞動省近日發布的統計數據顯示，截至10月底，制造業共有12979人因新冠疫情失業，是失業人數最多的行業。這也使得部分制造業務流向疫情控制良好的國家。根據中國制造業采購經理指數（PMI）數據，10月PMI為51.4%，自3月以來已連續位于臨界點以上7個月，處于持續回暖中。

電影業

電影院關門帶來的是整個影視行業的動蕩，這在今年上半年尤其是春節檔表現得尤為突出。影院顆粒無收卻要負擔高額的運作、租金、設備維護成本，制作方積壓過期的作品留待影院重新開放，劇組拍攝中斷、新作品缺失，都是作為周期性生產的電影業所面臨的難題。除了各種小型影院倒閉，品牌院線受到的沖擊也是災難性的，以萬達電影來說，前三季度虧損達到了20.15億元。在全球，疫情對電影行業的影響更持久，今年第一部商業大片《信條》在北美上映兩周的票房僅有2000萬美元。由于上座率太低，排片量太少，更多影院在短暫的重新開業后選擇了關門。這也給了流媒體平臺以機會，比如，迪士尼正在考慮把旗下三部真人電影改為Disney+線上首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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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達電影

徹底關停17家國內影院;美國影院運營AMC關閉1000家影院，包括CEO亞當·阿倫在內的600名員工暫時停職

會展業

會展業是最立足于線下的行業之一。對主辦方來說，會展活動各個環節均需投入服務成本，包括了地、參展商、物流運輸、保險等。通常，會展的策劃周期都會提前一年或更長時間。而越是提前的投入越無法抵抗突發事件所帶來的損失。年初，日內瓦國際車展取消;今年7月，全球最大消費電子展CES宣布2021年將轉為線上;另一全球重要的會展公司瑞士MCH集團身陷囹圄，不得不加入新的股東以應對損失。根據國際展覽業協會統計，僅2020年上半年，全球展覽業務就比2019年收縮T60%，影響到190萬個就業機會和1800億美元的旅游經濟。而這種影響在下半年并未停止，并可能持續更久。

博彩/線下劇場、演出行業

博彩業是受沖擊最嚴重的行業之一，旅游業的中斷以及線下場所的關閉使得線下賭場完全停擺。賭場行業的巨頭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今年披露的財報顯示，企業第三季度凈營收5.86億美元，同比下降了82%。而同樣以線下運營為重的劇場、演出行業也受到重擊。據不完全統計，2020年第一季度，全國已取消或延期的演出近2萬場，直接票房損失超過20億元。即使在第二、第三季度，線下演出逐漸展現復蘇趨勢，但在只開放30%座位的要求下要彌補此前的損失還需時日。

體育賽事/場所

從東京奧運會延期、NBA延期等重大國際賽事的變動就可以看出疫情對于體育賽事的巨大影響;屢屢出現的體育明星感染新冠的消息也給本就不確定的行業蒙上了一層陰影。受影響的當然不止運動員和賽事承辦方，買下轉播權的媒體以及各大贊助商也都因此遭受了損失。據報道，北美三大轉播商損失超10億美元。這種情況會帶來一系列長尾效應，未來兩年內，國際體育大賽扎堆，商業廣告的價值將被分流，體育版權價值可能因此降低。

留學服務/線下教培機構

疫情讓海外留學成為一個“高危”選項，相對于國內，海外疫情的控制不力、國際航班的減少以及醫療條件都給即將出國的準留學生帶來了各種不確定因素。在今年以前，留學服務曾是最賺錢的培訓/中介服務行業之一。有報告顯示，超過50%的留學機構采取了不同程度的降薪，33.3%的留學機構在疫情期間裁員。和風頭正勁的線上教育行業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線下教培業在6月至7月迎來倒閉潮，因資金鏈斷裂，很多家庭的高額預付學費無法追討。

銀行和保險

“永恒的零”，這是《經濟學人》一篇關于全球利率的報道的標題。利率越來越低，銀行的利息凈收入也變少。這只是疫情沖擊銀行業的一個維度。簡單而言，宏觀經濟因為疫情而下行，并且這個過程中帶有劇烈波動，這讓銀行的資產管理變得困難，同時，它們也得承擔支持商業復蘇的責任。那些在疫情之前就“生病”的銀行，情況會更糟;原本就擅長提升服務，或是在金融技術領域領先的銀行，將繼續領先。保險業的情況和銀行類似，短期的沖擊十分明顯，今年的總賠付額很有可能創歷史新高，超過發生“9·11”的2001年和日本大地震的2011年。不過長期來看，人們對于保險和再保險的重視程度會更高，商業保險只會越來越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