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故鄉

郭珍強

放學后回到家中，照常在桌前寫作業。爸爸突然對我說，好久沒有給奶奶打過電話了。

大半年了，現在離上個春節已經大半年了。這么長時間，我快要忘記小村子里的奶奶，忘記那曾經快樂的童年。

小村子里的河水是那么清澈，能看見里面密密的綠色水草。爺爺以前養過鴨子，有著一條比我年齡大好多的小船。經歷歲月的洗禮，船出現了小縫隙，下水時，水會慢慢浸入船中。以前爺爺總會帶我上船，用一根長長的竹篙插入水底撐著小船前行。

爺爺偶爾會下網捕魚，讓我們嘗嘗鮮。密密麻麻的銀絲，用一根細細的魚線穿過，在兩邊系上木頭，放在水中就能浮在水面上，在水中布下兩米深的網。下網總是在早上，撐船下網后再在水面撒幾把米，就可以回家睡回籠覺了。等到下午四五點來收網時，便能感到漁網沉了不少，得使出吃奶的勁才能將網提上船。

奶奶做得一手好菜，叫人吃不夠。房子邊上有一塊菜園，全是奶奶親手種下的。牛屋邊上有兩棵橘子樹，據說是我出生那年爺爺和爸爸種下的，如今每年都會結出美味的橘子。

家中養著一頭老黃牛。牛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有著巨大的體型和力氣，卻出奇的溫順。你看著它，它便用一雙大大的牛眼溫柔地看著你。你將一把青草拿到它面前，它便一伸頭，用舌頭將青草卷進嘴里一邊吃一邊“哞哞”地叫著，表示感謝。和它熟了，它還會撒嬌般低下大大的腦袋，伸到你手下蹭蹭，真是通人性。

鄉下的孩子從不缺吃的。水面上漂浮的菱角，別人家門前的棗樹上的棗，水里的魚和龍蝦，我們都會想方設法弄到。當你撈上一個菱角，用石塊砸開它的硬殼，將那白嫩香脆的果實放入嘴中時，就會感到無比的幸福。

鄉下的孩子也從不缺玩的。在村邊的田野里“冒險”，為抓野兔摔得一身泥，下河游泳摘蓮子，用碗舀小蝌蚪養成青蛙時又放掉，晚上一群熊孩子拿著手電去村外的野墳地冒險，最后被嚇得跑丟鞋。

那時候的快樂總是和小河、爺爺奶奶連在一起的。后來我到外鄉上學，離開了生活已久的故土，開始總會和爺爺奶奶打電話，表達對他們及故鄉的思念。慢慢地，打電話也越來越少了。2013年是被痛苦纏繞的一年，因為初三貪玩而復讀，苦不堪言。禍不單行，又接到家鄉傳來的噩耗，爺爺去世了。那時的我，因接近中考而沒能回鄉見爺爺最后一面，亦未能為他燒一炷香，磕幾個頭。我永遠失去了為我撐船的人。

如今奶奶一人住在老家，村中與她同一年代的人，或遠在其他城市，或已化為一抔黃土。奶奶的三個兒子都在這座遙遠的城市。偌大的宅子，只剩下她一人。我們曾勸她過來一起住，她卻總以住不慣為由拒絕?；蛟S家中那十幾只雞可以陪著她吧，或許家中的貓正躺在她懷里撒嬌，或許她可以照料那一園子的菜以打發時光。可是當她睡下時呢？老家沒有暖氣，電壓太低帶不動空調，她是否會因寒冷而無法入眠？我不能想象她是如何捱到天亮的。

奶奶年紀很大了，我不知道還能留給我多少時間。我只想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盡力去多陪陪她。歲月微涼，唯愿人安好。

（作者系陜西省西安市西光中學學生，指導教師：徐曙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