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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變后的學生反日運動與黨派政爭

2020-12-07 04:57:47
安徽史學 2020年6期
關鍵詞:學生

周 斌

(中國社會科學院 近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100)

九一八事變發(fā)生后,中國各地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反日運動,其中青年學生的表現(xiàn)尤其令人注目。史學界雖對此次學生反日運動從“請愿”到“示威”的過程及其影響、南京國民政府的應對等問題發(fā)表了一些有價值的成果(1)參見陳廷湘:《政局動蕩與學潮起落——九一八事變后學生運動的樣態(tài)及成因》,《歷史研究》2011年第1期;左雙文、郭秀文、欒成:《“九·一八”事變后學生的請愿示威與南京國民政府的應對》,《學術研究》2006年第7期;[美]唐納德·A.周丹:《“九·一八”事變后抗日運動中的中國學生》,《抗日戰(zhàn)爭與中國歷史——“九·一八”事變60周年國際學術討論會文集》,遼寧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83—190頁。,但仍有值得探討的空間。譬如,自五四運動以來,隨著中共、青年黨的創(chuàng)立,國民黨的改組,學生被各政黨視為重要的政治資源,學生運動不免有政黨“運動學生”的烙印;與此同時,學生并非單純的受動者,對“運動”他們的各政黨之態(tài)度也會與時轉移,從而形成學生運動狀態(tài)的多元。(2)呂芳上:《從學生運動到運動學生》,臺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4年版,第427—432頁;楊天宏:《學生亞文化與北洋時期學運》,《歷史研究》2011年第4期。筆者擬對九一八事變后中共、國民黨、青年黨等黨派與學生反日運動的復雜互動關系,略作考察,敬請方家指正。

一、事變伊始各黨派對學生反日運動的態(tài)度

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國民黨的學生運動政策從“破壞”轉向“建設”,一方面推行“黨化”教育,以“確定青年三民主義之信仰”;(3)《三民主義教育實施原則》,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5輯第1編“教育”1、2,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第1033頁。另一方面逐步取消跨校學生聯(lián)合會,規(guī)定“在學校以內(nèi)組織為限”,設立“本三民主義之精神”的學生自治會(4)《學生團體組織原則》(1930年1月23日),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5輯第1編“政治”4,第7頁。,以限制學生參加政治性運動,遏止中共等持不同政見者對學生的影響。在九一八事變前的兩年里,學生運動所以多為“迎拒校長”“減費罷考”等校園內(nèi)學潮(5)《行政院長蔣介石告誡全國學生不得掀動學潮書》(1930年12月9日),《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5輯第1編“政治”4,第43頁。,而缺少校際聯(lián)合運動,是與國民黨抑制學運的政策分不開的。但這并不意味著學生們都服膺三民主義,完全排斥中共等政黨的活動,當然也不能改變他們思想傾向多元化的趨勢。

據(jù)1931年夏國民黨調查員章超報告,北京大學、民國大學內(nèi)有烽火社、社會科學研究社、左翼作家聯(lián)盟北平分盟、讀書會等多種組織,共產(chǎn)黨、國家主義派、改組派、第三黨均有程度不等的活動,有時各黨派間的競爭還相當激烈。(6)《章超關于北平高等學校各種黨派社團組織活動情況的綜合報告》(1931年5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5輯第1編“政治”4,第92—95頁。上海大夏大學自1929年秋至事變前,先后成立了樂天文藝社、紫薇社、微曦社和流星社等多個學生社團,其中樂天文藝社“左傾的黨員和團員以及其龐大的群眾,就要占了過半數(shù)”,其余社員為“國民黨的忠實同志,醒獅的徒子徒孫,無政府主義者及改組派和第三黨的急先鋒”。(7)天虹:《活躍的樂天文藝社及其他》,《大夏青年》第2卷第2期,1935年4月,第30頁。紫薇社、微曦社同樣是“一個各黨各派分子的集合體”。出版的《流星壁報》“除開政治上的短論文以外,馬克思列寧主義的認識,辯證法的探討,卻要占據(jù)了一大部分的篇幅”。(8)洪澤:《公演娜拉的紫薇》,《大夏青年》第2卷第3期,1935年4月,第47頁;天師:《微曦和流星》,《大夏青年》第2卷第5期,1935年5月,第79頁。青年學生們的政治信仰各不相同,甚至對共產(chǎn)主義思想青睞有加。

九一八事變發(fā)生后,各地學生運動如火山般迸發(fā)。北平、上海等地大中學不僅成立了校內(nèi)抗日會,還組成了“北平各校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上海各大學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及“上海中等學校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等校際聯(lián)合性團體,沖破了國民黨政府此前“在學校以內(nèi)組織”學生自治會的限制,反映了眾多學生要求“一致對外”的心聲。但當時執(zhí)政之國民黨與在野之中共、青年黨、第三黨等,主觀上還沒有放棄各自成見、合作抗日的強烈意愿。

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中央表面上宣稱“在捍衛(wèi)民族利益之大原則下,切戒一切階級、區(qū)域乃至見解、情感之敵對”(9)《中央發(fā)表告全國同胞書》,《申報》1931年9月23日,第8版。,實則堅持所謂“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政策。國民政府教育部指示:各大學“學生參加各種集會時,應由教職員負責領導”;“學生應照常努力學業(yè),不得罷課……并遵守中央及政府頒定法規(guī)”等。(10)《教育部電令各省市指導學生救國運動》,上海《民國日報》1931年9月25日,第3張第2版。親蔣的國民黨上海市黨部也頒布《學生抗日救國會暫行組織大綱》,規(guī)定學生抗日會“本三民主義之精神”,擁護和平統(tǒng)一,厲行經(jīng)濟絕交,努力宣傳工作,避免一切糾紛等。(11)《市黨部抗日方案》,《時事新報》1931年9月22日,第3張第1版。國民黨中央試圖將學生反日運動納入和平合法的軌道,既避免其行為激進化,又為我所用。

以汪精衛(wèi)為代表的粵方主張只有蔣介石下野,才可“一致對外”。(12)《汪委員演詞》,《廣州民國日報》1931年9月24日,第4版。據(jù)時任清華大學教授蔣廷黻回憶,在1932年1月汪精衛(wèi)任國民政府行政院長之前,“他的手下也曾發(fā)動過學生要求對日作戰(zhàn),以增加政府的困難”。(13)《蔣廷黻回憶錄》,臺灣傳記文學出版社1979年版,第147—148頁。這里的“手下”即奉汪為領袖、倡導“黨的民主政治”、力圖左右學運的國民黨改組派。(14)國民黨改組派雖在1931年1月被汪精衛(wèi)宣布解散,名義上似不存在,但其多數(shù)成員的政治傾向依舊,仍積極活動,時人依然稱他們?yōu)椤案慕M派”。參見《汪精衛(wèi)先生復改組同志籌委會書》,《民友》第2卷第2號,1931年7月6日,第16—17頁。青年黨、第三黨均認為,事變?yōu)楸军h迎來發(fā)展良機。青年黨要求國民黨放棄一黨專政,建立國防政府,并自詡“茲后領導民族之唯一革命政黨,非中國青年黨莫屬”。(15)《中國青年黨建黨九周年紀念告全國國民書》(1932年12月15日),方慶秋主編:《中國青年黨》,檔案出版社1988年版,第177頁。第三黨提倡“要‘抗日救國’必須先‘倒蔣’,要實現(xiàn)‘和平統(tǒng)一’,必須先建立‘平民政權’”,并訓令黨內(nèi)“吸收廣大的進步青年分子使成為革命的基干”。(16)《訓令青字第一號》(1931年11月15日),《中國農(nóng)工民主黨歷史參考資料》第2輯,1982年編印,第233頁。青年黨鼓吹“鏟共與抗日同樣重要,必須同時兼顧”;(17)《國民救亡運動的三大目標》,《民聲周報》第12期,1931年12月19日,第1頁。第三黨雖呼吁“團結一切反蔣抗日的勢力”,但批評中共革命是一種“劉邦、朱元璋式的革命”,“沒有成功的可能”。(18)《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對時局宣傳大綱》(1931年11月12日),《中國農(nóng)工民主黨歷史參考資料》第2輯,第229—230頁。兩黨對共產(chǎn)黨的偏見依然存在。

此時,因受共產(chǎn)國際排斥中間勢力的“左”傾思想的影響,以博古負總責的中共臨時中央也不可能主動打破與第三黨、青年黨等黨派的對立僵局,制定出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抗日力量之策略。臨時中央認為,反日運動要聯(lián)系到反國民黨、擁護蘇維埃和保衛(wèi)蘇聯(lián)的斗爭,可同“一部分革命學生,小商人,以至城市貧民成立反帝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19)《由于工農(nóng)紅軍沖破第三次“圍剿”及革命危機逐漸成熟而產(chǎn)生的黨的緊急任務》(1931年9月20日中央決議案),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7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412頁。,但必須反對第三黨、國家主義派等一切反革命派別,各地黨團部“應該注意學生中的工作,使一部貧苦學生群眾離開民族主義武斷宣傳的影響而作堅決革命爭斗”。(20)《中央關于日本帝國主義強占滿洲事變的決議》(1931年9月22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7冊,第422頁;思美:《滿洲事變中各個反動派別怎樣擁護著國民黨的統(tǒng)治?》,《紅旗周報》第23期,1931年11月20日。

各黨派對學生反日運動的不同動機和政策,當然會延續(xù)甚至強化校園內(nèi)各黨派學生之間的緊張和對立,但與此同時,各黨派學生兼具“黨員”與“學生”的雙重身份,身處不同的地域和學校,對執(zhí)行各該黨彼此對立的學運政策與因應學生群眾救亡圖存的共同目標,難免有所差異,甚至出現(xiàn)合作的一面,從而使得這場學生反日運動跌宕起伏,呈現(xiàn)多維復雜的面向。

二、北平學生的“請愿”和“示威”之爭

九一八事變后的學生反日運動大致經(jīng)歷了“請愿”和“示威”兩個階段,從9月下旬至11月底為“請愿”,12月則多為“示威”。時人稱,北平學生南下示威“打先鋒的要算北大示威團……繼先鋒而起的主力軍大隊,就是由學聯(lián)領導下的‘南下示威團’”。(21)青怡:《北平同學的南下示威運動》,中共北平市委黨史研究室編:《北京地區(qū)抗日運動史料匯編》第1輯,中國文史出版社1990年版,第286頁。為此,有必要對“北大”和“學聯(lián)”的幕后政治力量進一步考察。

9月21日,北京大學即召開全體學生大會,成立北大學生會抗日運動委員會,并推選關紓、胡嘉椿、夏次叔等15人為委員。(22)《北大學生會第一次抗日運動委員會會議記錄》,《北京大學日刊》第2690號,1931年9月23日,第4版。24日,來自60余校的120余名學生代表齊聚北大,宣布成立“北平各校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簡稱“北平學聯(lián)”)。(23)《北平各校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成立》,《北京地區(qū)抗日運動史料匯編》第1輯,第56頁。這些學校的抗日會和北平學聯(lián),各黨派或多或少參與其中。據(jù)當年12月中共北平市委的報告稱,起初“各校抗日會和學生聯(lián)合會的領導權多半被操于國家主義派和國民黨的手里”,如北平大學法學院、朝陽學院、華北大學、工大、農(nóng)大諸校在青年黨控制之下,清華、燕大、中國學院由國民黨把持,“師大和北大在托陳取消派的領導下”。中共經(jīng)過努力,逐漸取得了中國學院、北平大學法學院及師大的部分領導權,并擴大了對“學聯(lián)”的影響。(24)《北平市委關于北平學生南下示威斗爭的報告》(1931年12月31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中央檔案館、北京市檔案館1991年編印,第173—174頁。該報告基本反映了各黨派在北平各校抗日會的力量概況,但北大抗日會并非“在托陳取消派的領導下”,雖然托派在山東籍同學及山東同學反日會中有一定勢力(25)唐守愚:《我在北平入黨前后的一些情況》,中共北平市委黨史研究室:《北京革命史回憶錄》第2輯,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170頁;《北大山東同學反日會通告》,《北京大學日刊》第2716號,1931年10月24日,第6版。,但北大抗日會委員以國民黨居多數(shù),關紓、胡嘉椿等隸屬于親蔣介石的北平市國民黨黨部,且分別擔任學生會實權部門文書股和交際股委員,夏次叔雖是中共黨員,但畢竟勢單力薄,因此北大抗日會最初多受國民黨中央派的指導,從事反日宣傳等較為平和的活動,以至于時人一度感慨:“五四五卅那樣激昂奮發(fā)的北大,現(xiàn)在是死去了。”(26)攻之:《死去了的北京大學》,《社會與教育》第5號,1931年10月20日,第14頁。

然而,中共盡管對北大抗日會暫無多大發(fā)言權,但對學生的潛在影響不容小覷。北大黨支部曾是北平市委下屬最大的支部,雖于1931年初一度被解散,但多數(shù)黨員仍保持著革命斗志和對黨的信仰。(27)《中國共產(chǎn)黨北京大學組織史》(1920—1937),北京大學黨組織史編寫小組1987年印,第48—49、91頁。黨員趙作霖、岳增瑜、扈文章、余尊三等雖不是抗日會委員,但分任學生會交際股、宣傳股、會計股及審計委員會委員(28)《學生會通告》,王學珍、郭建榮主編:《北京大學史料(1912—1937)》第2卷下冊,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2453—2456頁。,深得一部分學生群眾的信賴,從而奠定了以后北大示威團的組織基礎。

焊接結構(件)在現(xiàn)代科學技術和生產(chǎn)中應用廣泛。隨著鍋爐、壓力容器、化工機械、海洋構造物、航空航天器和原子能工程等向高參數(shù)及大型化方向發(fā)展,對焊接技術與焊接結構(件)提出更高要求。但由于焊接接頭大多數(shù)為性能不均勻體,應力分布比較復雜,而且焊接結構一般都在負載條件下工作,有時其工作條件還極為惡劣,如需要承受高溫、高壓或各種易燃、有毒介質侵蝕等。若不能及時發(fā)現(xiàn)并消除焊接接頭中的嚴重缺陷,則可能發(fā)生嚴重事故,造成重大損失。

與北大抗日會起初的“溫和”不同,北平學聯(lián)自始即表現(xiàn)出“激進”一面。北平學聯(lián)初設于北平大學法學院辦公,青年黨員田應春、吳子良(29)《北平市委關于北平學生南下示威斗爭的報告》(1931年12月31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第175頁;《輔仁大學蔡景文報告》(1932年1月),北京市檔案館藏,檔案號J181-017-03071。,中共黨員韓桂琴經(jīng)常出席學聯(lián)會議,發(fā)表《宣言》斥責南京政府“平時誤國,戰(zhàn)時辱國”(30)《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昨發(fā)宣言》,《北平晨報》1931年9月30日,第7版。,并議決“決不參加”國民黨北平市黨部領導的各界抗日救國會。(31)《平學聯(lián)抗日會組織赴京請愿團》,《北平晨報》1931年10月9日,第7版。國民黨北平市黨部雖策動關紓等人改組學聯(lián),成立所謂“新學聯(lián)”,并將辦公地點由法學院遷往市黨部,以便隨時指導(32)《各校代表會改組學聯(lián)》,《北平晨報》1931年11月15日,第7版;蔚青:《北平學生反日運動的過去和現(xiàn)在》,《北京地區(qū)抗日運動史料匯編》第1輯,第378頁。,但北平學聯(lián)拒不接受改組,宣稱“新學聯(lián)破壞反日運動”。(33)《新舊學聯(lián)之糾紛》,《北平晨報》1931年11月20日,第7版。北平市公安局遂以所謂“實行反動工作”為由,將學聯(lián)強制解散。(34)《解散舊學聯(lián)》,《北平晨報》1931年12月5日,第7版。殊不知田應春、吳子良、韓桂琴等人仍暗中以學聯(lián)名義活動,獲得了一部分學生的支持。

11月下旬,因國民政府向國際聯(lián)盟提議劃錦州為“中立區(qū)”,北平一部分憤怒的學生開始組織赴京示威運動。11月30日,北大學生大會討論罷課及南下示威問題,關紓等幾名國民黨學生擾亂會場,引起多數(shù)學生的公憤,當即議決“罷課”與“改組抗日會”,成立北京大學南下示威團。(35)《北京大學全體會議決定赴京示威》,《北京地區(qū)抗日運動史料匯編》第1輯,第217頁。示威團以19人組成的“代表團”為領導核心,其中有中共黨員岳增瑜、趙作霖、鄒科嵩、扈文章四人,岳任總指揮。另有黨員張百川、千家駒,團員陶凱孫等,為示威團的積極參加者和組織者。(36)《北京大學南下示威團代表團報告》,國立北京大學非常學生會編:《北京大學示威運動專刊》,1932年1月15日,第17頁。

關紓等人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一面以北大學生會名義捏造電報,稱“少數(shù)學生未經(jīng)大會議決,自動南下示威”,本會概不負責;(37)《北大舊學生會否認南下示威團行動致國府電》,《北京大學示威運動專刊》,附錄第2頁。一面借“新學聯(lián)”代表之名南下,以監(jiān)視示威團的活動。不料在濟南車站被趙作霖等人發(fā)現(xiàn),報以一頓拳腳。關紓雖假托“即刻下車回平”而暗渡南京,但又在中央大學被示威團代表發(fā)現(xiàn),被毆傷,以至于北平市黨部致電“中央組訓兩部”,請求“設法護送回平”。(38)《平市黨部查詢學聯(lián)代表在京失蹤》,《京報》1931年12月15日,第2版。12月5日,北大示威團在南京成賢街附近游行,國民黨軍警逮捕185人,并于次日遣送北返。

就在北大示威團南下之際,北平學聯(lián)、“新學聯(lián)”以及各校抗日會也在組織學生赴南京請愿。為加強對學生請愿團的領導,中共北平市委成立了由劉德承(后改為林里夫)、李續(xù)剛、林楓、陳沂、薛迅組成的5人秘密黨團,并決定由黨團員在請愿團里“領導群眾,等群眾在自己經(jīng)驗后覺得請愿確是無效時,再重新提出示威的主張,把群眾的請愿運動轉變成示威,以至于發(fā)展到更高的形式上去”。(39)《劉德承對于北平黨的批評與建議》(1932年1月25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第192頁。12月7日,學生們乘火車南下,隨即發(fā)生“請愿”與“示威”的爭論。據(jù)薛迅回憶,車過濟南后,“在國民黨改組派影響下的學生主張寫《請愿書》,認為南下的性質就是請愿。在黨影響下的學生主張寫《質問書》,認為我們南下是要質問國民黨政府為什不抵抗日本的侵略……有人提出:如果用請愿團的名義不能寫《質問書》,就應該改名為‘示威團’。黨組織支持了這個意見,可是改組派表示堅決不接受這個主張”。經(jīng)蚌埠站召開學生群眾大會表決,正式分為“示威團”和“請愿團”。(40)薛迅:《“九·一八”事變后北平學生南下請愿斗爭》,《北京革命史回憶錄》第2輯,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251—252頁。李時雨沒有憶及中共與改組派的斗爭,而提到各校代表有兩種意見:一種是以輔仁大學和女子文理學院為代表的少數(shù)幾個學院,主張以“請愿”方式督促國民黨政府出兵抗日;一種是以北平大學法學院、北師大、北平大學工學院等為代表的多數(shù)學院,主張以“示威”形式迫使當局服從民意,出兵抗日。(41)李時雨:《“九·一八”事變后北平學生臥軌斗爭及南下示威運動的回憶》,《北京地區(qū)抗日運動史料匯編》第1輯,第400頁。陳沂則披露,國民黨市黨部操縱的輔仁大學學生會開始反對南下,“后來看反對不成,就全班人馬跟著一起南下”。車到徐州時,輔仁大學一名國民黨學生又鼓動“不要去南京”,被清華大學、中國學院的同學打傷。(42)《南下示威記》,陳沂:《五十年一瞬間》,浙江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99—300頁。

根據(jù)上述三人的回憶,結合當年中共北平市委報告,關于“群眾毆打了個輔仁大學的國民黨員……輔仁大學或國民黨領導下的六個學校在濟南時便扯起了請愿團的旗幟”,以及在搗毀外交部和中央黨部后,“師大的一部改組派和法大(北平大學法學院)的國家主義派和留日學生中的國民黨公開地退出示威的隊伍”的記錄(43)《北平市委關于北平學生南下示威斗爭的報告》(1931年12月31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第175、178,176—177頁。,可大致推測北平各黨派學生對“請愿”與“示威”的態(tài)度。由于國民政府多次禁令學生赴南京請愿,輔仁大學等校國民黨中央派當然要予以配合,即便被迫南下,也是主張“請愿”,為此國民黨中央向10余名“新學聯(lián)”本黨學生“發(fā)給回平旅費及在京食宿費”,以示勉勵。(44)《中央民眾運動指導委員會第二次委員會議錄》( 1932年1月12日),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藏,檔號:721-1。國民黨改組派因支持汪精衛(wèi)而樂意參加請愿,但也不排斥示威,北師大一部分改組派學生參加示威團,自在情理之中。青年黨要求當局出兵抗日,對北平大學法學院、工學院有相當影響,中共則獲得了北平大學法學院和師大抗日會的部分領導權,從而使這三所學校成為“示威”的積極倡導者。示威團是一個包括中共、青年黨和部分改組派在內(nèi)的復雜學生群體,其公開指揮者是北平學聯(lián)田應春、吳子良、韓桂琴等人,因而被時人稱為“學聯(lián)領導下的‘南下示威團’”。(45)青怡:《北平同學的南下示威運動》,《北京地區(qū)抗日運動史料匯編》第1輯,第286頁。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中共與青年黨、部分改組派學生對“示威”程度與終極目標的認識,畢竟有所不同。中共黨團秘密制定了示威團行動方案:“第一天(抵京的翌日)舉行街頭上的游行示威,第二天搗毀外交部,其次搗毀中央黨部,最后如果情勢可能,便再臨時決定搗毀國民政府。”(46)《北平市委關于北平學生南下示威斗爭的報告》(1931年12月31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第175、178,176—177頁。其“打倒國民黨政府”的意圖頗為明顯。改組派雖想使蔣介石難堪,但不至于借學生暴力動搖本黨的統(tǒng)治。青年黨的底線如吳子良對記者所言,“示威意義”在于“表示民眾愿為政府后盾”,“使日帝國主義知中國民眾力量,不可厚侮”(47)《平學生示威團招待記者》,北平《益世報》1931年12月15日,第6版。,同樣不傾向暴力示威。這種分歧在上海、濟南等示威團中也同時存在,易使學生們在南京的總示威出現(xiàn)分歧與分化。因此,12月15日北平示威團將外交部窗戶、招牌毀壞,并在中央黨部毆傷陳銘樞、蔡元培二人之后,16日晚各校代表會議決定第二天總示威路線“避中央黨部及國府”。17日晨,因“某代表臨時提議‘須經(jīng)中央國府并有嚴厲表示’,濟南二千余人以違反總決議,即宣告全體退出”。其他各地學生繼續(xù)游行,并發(fā)生沖擊中央黨部,搗毀中央日報社牌匾、設備的事件,但參與者主要為“北平示威團及少數(shù)中大學生”。一些學生“不以激烈行動為然”,又紛紛脫離示威團,“俱愿返校”(48)《各地學生昨在京示威又肇變》,《時事新報》1931年12月18日,第1張第3版。,其中就包括“師大的一部改組派和法大的國家主義派”。更嚴重的是,學生搗毀中央日報社時遭到當局鎮(zhèn)壓,楊桐恒不幸墜河溺亡,60余人被捕。18日,國民黨軍警包圍中央大學,將示威學生強行遣送回各地。(49)《各省市學生分別遣送出京》,《申報》1931年12月19日,第3版。轟動一時的學生請愿示威運動瞬間低落。

事后北平示威團中共黨團總結“這斗爭失敗下去”的原因:“南京、上海和北平的黨沒有發(fā)生關系,并且南京和上海的示威團的領導權多半操縱于改組派的手里”,使得示威團中群眾起了分化,缺乏充分的行動布置和準備。(50)《北平市委關于北平學生南下示威斗爭的報告》(1931年12月31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第178—180頁。并認為師大改組派和法學院國家主義派的退出“反證著我們黨在群眾中的領導力量”(51)《北平市委關于北平學生南下示威斗爭的報告》(1931年12月31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第178—180頁。,因為黨就是要反對這些“反動派別”對學生的欺騙。這固然忽略了北平、南京黨組織之間的秘密聯(lián)系(52)據(jù)薛迅回憶,中共南京市委“同意了我們在南京的活動計劃,積極地支持了我們的行動”。詳見薛迅:《“九·一八”事變后北平學生南下請愿斗爭》,《北京革命史回憶錄》第2輯,第253、256頁。,但并未找到癥結乃是黨內(nèi)存在的關門主義和冒險傾向。薛迅、汪季琦后來回憶:17日示威途中“當我們喊‘武裝保衛(wèi)蘇聯(lián)’的口號時就沒什么人響應,只有我們的黨、團員在喊”;(53)薛迅:《“九·一八”事變后北平學生的請愿斗爭》,《北京革命史回憶錄》第2輯,第257頁。有黨員還在中央黨部門柱上寫了“打倒國民黨”“共產(chǎn)黨萬歲”的標語。(54)汪季琦、王楓:《南京怒潮》,《革命史資料》第10輯,文史資料出版社1983年版,第79頁。這些口號在北平市委負責人劉德承看來,“必須估計當時斗爭的階段發(fā)展,階級力量的對比,以及群眾的社會成分、斗爭之性質等而酌量提出,否則這種口號的提出是足以嚇跑群眾,破壞斗爭的”。(55)《北平劉德承二月二十六日意見書》(1932年2月26日),《北京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8—1936年),第245頁。劉德承的意見是值得肯定的。

三、大夏大學抗日會的內(nèi)爭與合作

與北平學生首倡示威的激昂情緒相比,上海學生的反日運動略顯平淡。9月22日,復旦、交通、大夏大學等30余所高校代表成立了“上海各大學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簡稱“上海學聯(lián)”)。國民黨上海市黨部不僅“特派許也夫到會指導”(56)《全市大學昨成立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會》,上海《民國日報》1931年9月23日,第3張第3版。,由執(zhí)委陶百川例行列席學聯(lián)干事會議,而且撥給“開辦費240元”及每月“經(jīng)常費”(57)《各大學抗日救國會昨開干事會》,《時事新報》1931年9月29日,第2張第1版。,以便控制上海學聯(lián),統(tǒng)一學運。由于市黨部“指導本黨學生黨員,居中活動,使凡有較激烈和越軌之提案,均設法不予通過”(58)《國民黨中央訓練部呂奎文等關于上海各大學抗日救國團體活動情況的調查報告》(1931年10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5輯第1編“政治”4,第258頁。,上海學聯(lián)的活動較為平和。但市黨部仍不能遏止各大校園內(nèi)中共等政黨的活動,也無法壓制學生們的抗日救國熱情。大夏大學曾是國共合作時期南方學運基地之一,學生們的政治信仰各有不同,各黨派學生為反日運動的發(fā)言權展開了一番較量,但不像北大抗日會那樣國共對立、水火不容,而是呈現(xiàn)一種對立與合作雜糅的復雜關系。

大夏大學抗日救國會成立于9月24日,最初由教職員和學生合組而成。學校當局原本希望通過教職員“指導學生救國運動”(59)《臨時校務會議指導救亡運動》,《大夏周報》第8卷第2期,1931年9月28日,總第36頁。,但學生們擔心受此鉗制,主張教職員和學生分組“抗日救國會”,分頭行動。學生中的共產(chǎn)黨員、改組派、青年黨、第三黨取得默契,在學校紀念周會上宣布成立“大夏大學學生抗日救國會”,迫使副校長歐元懷辭去原抗日會干事一職,并將教職員的干事名額削減至3人,才平息此次風波,學生遂成為抗日會的主導力量。這屆抗日會的學生干事各有不同的政治背景,如秦以谷為中共地下黨員,李元述為“左聯(lián)”會員,許冠彬、汪瑞年、楊智系國民黨中央派學生,趙啟源是中立學生,連丕烈則為“國家主義派大夏校內(nèi)最露頭角的份子”。其中,秦以谷曾于國共合作時期參加湖北黨務活動,宣傳能力突出;李元述酷嗜文學,擅長寫作;許冠彬與秦以谷為預科三年級同學,“私交頗厚,關于以谷的意見和行動,每多贊助”。(60)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大夏青年》第2卷第8期,1935年6月,第125—126頁;《大夏抗日救國會干事會第四次會議紀》,《大夏周報》第8卷第3期,1931年10月5日,總第58頁;《學生名錄》,《私立大夏大學一覽》,大夏大學1931年編印,第34頁。因此,抗日會的活動基本上按照秦以谷等中共黨員的主張,組織了數(shù)十個宣傳隊,“宣傳暴日侵遼殘酷真相”,鼓動附近工廠罷工抗日等,將反日運動開展得頗有聲色。(61)《大夏大學全體出發(fā)宣傳》,《申報》1931年9月26日,第10版;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大夏青年》第2卷第8期,1935年6月,第127頁。

不過,秦以谷、李元述等人的活躍逐漸引起其他黨派學生的妒意和不滿。10月上旬,改組派劉崇齡等人以干事會對赴京請愿團“照料欠周”的莫須有罪名,經(jīng)“市黨部指導下的一部分同學”的“推波助瀾”,沖入抗日會辦公室,將秦以谷、李元述毆傷。隨后,連丕烈、汪瑞年、楊智等要求秦、李二人引咎辭職。(62)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大夏青年》第2卷第8期,1935年6月,第127—128頁;《六百余同學星夜赴京請愿》,《大夏周報》第8卷第2期,1931年9月28日,總第37頁。秦以谷、李元述一方面聯(lián)合許冠彬“用干事會名義,根據(jù)校章,要求懲罰此次肇禍學生”,另一方面向中立同學宣傳劉崇齡等搗毀抗日會辦公室的失當,以取得多數(shù)同學的同情,然后再以二人名義向干事會提出“領導無方,全體干事應引咎辭職”。結果,多數(shù)同學認為“我們朝夕聚首、同處一堂的同學們”不該武力相向,而應對付“目前的強敵——日本”。(63)凄然:《抗日救國聲中雜記之二》,《大夏抗日周刊》第2期,1931年12月3日,第15頁。學校當局和干事會也分別張貼布告,勸諭同學應遵守秩序,團結御侮。接著于10月26日召開第二次全體同學大會,投票選舉新的抗日會。(64)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大夏青年》第2卷第8期,1935年6月,第128頁。

新一屆抗日會干事共21人,除俞志瀚、吳澤霖、李學豐三名教職員代表外,許冠彬、汪瑞年、楊智、蕭仲巖、陶嘯冬、謝燕卿等國民黨中央派學生居多數(shù),其次為中立學生胡宏機、楊寶乾、傅謳青等,青年黨學生連丕烈等。(65)《抗日救國會干事改選完竣》,《大夏周報》第8卷第6期,1931年10月26日,總第117頁。改組派因毆傷秦、李的事件,暫時退出干事會,而中共地下黨也決定暫不競選干事,集中精力做學生群眾的基層工作,因此這屆抗日會在國民黨中央派學生的主持下,宣布復課,停止宣傳隊的活動,宣傳材料也改為“擁護中央的口吻”,頗得學校當局之贊助和國民黨上海市黨部的嘉許。楊智、許冠彬、謝燕卿代表大夏大學多次擔任上海學聯(lián)干事會議主席或總務部主任,“儼然居于上海學生抗日運動之領導地位”。(66)《各大學抗日會昨開第十次緊急大會》、《各大學抗聯(lián)發(fā)起召集市民大會》,上海《民國日報》1931年11月10、14日,第3張第1版;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續(xù))》,《大夏青年》第2卷第9、10合期,1935年8月,第138—139頁。

不過,這屆抗日會很快又陷入危機。由于楊、許、謝三人常借出席上海學聯(lián)的機會,“奔走于上層權貴之門”,宴會酬酢,出入汽車,遂引起一般同學的憤怒。中共和改組派學生便號召同學舉行大會,要求審查抗日會的財務賬目,并罷免全體干事;此時干事會楊、許、謝等人在校外活動,未能返校,留校的陶嘯冬等抗議此次大會不足法定人數(shù),“無權可以罷免本屆全體干事”,并退出會場。大會最后選舉改組派劉崇齡、崔步武、劉修如、劉淑昭、張汝礪等,第三黨王裕先,中共秦以谷、陳伯夏,青年黨鄭杰等,以及“中央派份子汪瑞年、曾昭門等,中立份子汪則明、王景西等”為新任抗日會干事。其中改組派當選人數(shù)最多,握有較大的發(fā)言權。但原干事會拒絕移交會印,照常工作。(67)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續(xù)),《大夏青年》第2卷第9、10合期,1935年8月,第139—140頁。按:王裕先的第三黨身份,見天師:《微曦和流星》,《大夏青年》第2卷第5期,1935年5月,第78頁。校內(nèi)一時形成兩個干事會對立,相持不下的局面。

大夏大學的新舊抗日會之爭驚動了上海學聯(lián),由于前者派遣新選代表出席學聯(lián)會議,否認原有代表資格,上海學聯(lián)決定“在大夏抗日會紛爭未解決之前,代表暫時停止出席”。(68)《各大學抗日會昨開代表會議》,上海《民國日報》1931年12月10日,第3張第1版;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續(xù)),《大夏青年》第2卷第9、10合期,1935年8月,第141頁。12月9日,因北大示威團來滬代表許秀岑失蹤,憤怒的學生搗毀國民黨上海市黨部,大夏大學新抗日會秦以谷、鄭杰等人組織示威團,赴上海市政府要求“即刻釋放被捕同學”。(69)《本校“援救北大中大代表”示威團報告》,《大夏周報》第8卷第12期,1931年12月,總第236頁。按:本期《大夏周報》封面出版日期為“12月7日”,但正文多處記載12月中旬之事,疑有誤。新干事會由此聲望大增,中共地下黨、改組派、青年黨學生“痛詆北大代表失蹤事件,大夏中央派份子有共同勾結之嫌疑”,舊抗日會已無法維持下去。(70)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續(xù))》,《大夏青年》第2卷第9、10合期,1935年8月,第142、143—144、144頁。12月14日,全體學生大會重新推選干事和候補干事各21人,組成第四屆抗日救國會。原來新干事會成員全部入選本屆抗日會干事,而中央派學生僅有汪瑞年等入選。(71)《第四屆抗日救國會干事產(chǎn)生》,《大夏周報》第8卷第12期,1931年12月,總第237頁。

第四屆抗日會成立后,對外宣布繼續(xù)罷課,恢復宣傳隊的活動,并組織學生赴南京請愿示威,參加遇難同學楊桐恒的追悼會,舉辦“抗日賑災公演”,募捐援助罷工工友等(72)《大夏請愿團昨晚晉京》、《大夏劇團抗日賑災公演》,《申報》1931年12月18、28日,第9版、第11版;《各大學昨日舉行楊同恒追悼會》,《申報》1932年1月11日,第9版。楊同恒實名為楊桐恒。,反日運動又重現(xiàn)以前的活躍狀態(tài)。與此同時,抗日會內(nèi)各黨派的矛盾也逐漸顯現(xiàn)出來。改組派雖在抗日會干事會中人數(shù)占優(yōu),但崔步武、劉崇齡、劉淑昭、周貢南等人或因事回家,或工作羈身、無暇兼顧,或為出席上海學聯(lián)代表,而無余力過問會務,僅周光、周秉維、劉修如等到會工作。劉修如雖任宣傳部長,但實權由演講股長秦以谷掌握,各演講隊長也多為左傾學生。周光、周秉維雖分任文書、事務部長,但由秘書長王裕先總攬一切。因此,抗日會的各項活動更多反映中共、第三黨左傾學生的主張,青年黨鄭杰對此頗為不滿,暗中與中央派和改組派疏通,在干事會議席上以多數(shù)票通過“演講隊工作不合,應行停止”的議案。(73)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續(xù))》,《大夏青年》第2卷第9、10合期,1935年8月,第142、143—144、144頁。

王裕先、秦以谷隨即策動各演講隊同學聯(lián)名向干事會提出抗議,迫使干事會推翻前議,重新恢復演講隊,并通過出席學聯(lián)代表不得擅自發(fā)表意見,須先經(jīng)干事會審核等議案,以打擊鄭杰的活動。鄭杰又與中央派學生深相接納,運用軍警力量開列左傾分子名單,故意通知學校“要求逮捕以動搖共黨份子的勇氣”。秦以谷、王裕先等人見形勢嚴峻,便決定以干事會不反對鄭杰等的提案,交換以抗日會的名義致函學校當局,要求擔保被緝同學的安全,從而渡過此難關。(74)懷蕓:《群相畢露之抗日會(續(xù))》,《大夏青年》第2卷第9、10合期,1935年8月,第142、143—144、144頁。此后,大夏大學抗日會又參加了上海市各民眾團體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呼吁當局出兵抗日。(75)《民眾團體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成立》、《民眾團體抗聯(lián)會昨開執(zhí)委會議》,《申報》1932年1月14、17日,第14版。直到1932年一二八事變爆發(fā),國民黨政府取締上海市抗日救國會等團體,大夏大學抗日會才停止活動。

大夏大學抗日會歷時4月有余,經(jīng)3次改組,各黨派學生之間呈現(xiàn)一種微妙而復雜的關系。他們既有不同的政治信仰,也有同學間的私人情誼與救亡圖存的共同目標。他們雖同處抗日會這一共同體,但對抗日的具體步驟和途徑有不同的理解。這使得他們在反日運動中既一致合作反對學校當局的干涉,又為各自對抗日會的發(fā)言權縱橫捭闔,游走于對立與合作之間。大夏大學的中共黨員并非像臨時中央、北平黨組織那樣,將改組派、青年黨、第三黨視為最危險的敵人,而是根據(jù)自己生存和貫徹反日主張的需要,靈活地調整與各黨派的關系。中共地下黨對北平、上海學運兩種截然不同表現(xiàn),展示了中共應對民族危機的多維面相。

四、學生反日運動的“自主”傾向及其影響

關于各黨派對此次學生反日運動的影響,某報曾斷言:“在野各派幾無一不有人從中構煽。”(76)雍雍:《學生運動與輿論界責任》,《上海報》1931年12月21日,第1版。(原文如此——作者注)雖有夸大之處,卻反映了各黨派視學生為重要政治資源的事實。但學生群眾對運動他們的政黨不一定投桃報李,其獨立自主傾向也一直存在。有學者分析國共合作時期全國學聯(lián)否認其受政黨利用,以及北京共青團難以動員大學生入團的原因,是“學生普遍具有精英意識,自視甚高”。(77)楊天宏:《學生亞文化與北洋時期學運》,《歷史研究》2011年第4期,第103頁。學生運動往往與學生群體的自身利益攸關,如時人所言:“學潮是以團體利益為根據(jù)、有團體意志的一種團體行動”,若違反此團體利益,“無論是怎樣的鼓動,大多數(shù)學生絕對不會盲從著去鬧風潮”。(78)巽之:《兩年來北方學潮的主因》,《社會與教育》第14期,1931年2月14日,第3頁。在九一八事變后嚴重的民族危機之下,眾多學生視“救亡圖存”為最大的“團體利益”,請愿示威自發(fā)而生,當然也會抵牾外界對其受政黨利用的說法。

早在9月28日,蔣介石對上海學生請愿團訓話:“你們不要受反動分子的煽動,而特意來和政府為難。”有學生即委屈地認為:“我卻是受我的情感——救國的情感煽動的,那么這救國的情感當不是反動分子了吧?”(79)鄭文蔚:《赴京請愿記》,《新時代(上海)》第14期,1931年10月,第12頁。復旦大學某學生也辯解:“這種赤誠坦白的思想,是不容有任何黨派的色彩參雜。”(80)張云萍:《請愿經(jīng)過》,《復旦大學社會學系半月刊》第2卷第8期,1931年10月,第6頁。11月底,國民政府文官處批評上海請愿團“欲主席當眾親書誓詞”是侮辱國家元首,為“反動派、共產(chǎn)黨及賣國份子等背后指使”。(81)《京滬學生昨日齊集國府請愿》,《申報》1931年11月27日,第7版。上海請愿團當即聲明,學生們“本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義,抱一片赤忱,不遠千里來京……竟不見諒于政府,撫心自問,悲痛何極”。(82)《滬學生請愿團離京宣言》,《時事新報》1931年12月2日,第2張第4版。

由于國民黨中央堅持所謂學生請愿示威被人利用的偏見,而忽略“抗日救國”乃是其根本動因,勢必促發(fā)雙方的沖突。12月9日,因北大示威團代表許秀岑、中央大學代表江方夜在滬被國民黨特務逮捕、毆傷,上海學生將國民黨市黨部搗毀,并逼迫市長張群下令通緝陶百川。盡管陶百川申辯此事與他無關(83)《陶百川聲明被誣》,上海《民國日報》1931年12月11日,第2張第3版。,市黨部也查明許秀岑并非北大學生,進而表示“赤匪勾通一二學校代表,意圖煽惑全市學生……乃純潔之青年一時不察,致受其欺”。(84)《市黨部重要聲明》,上海《民國日報》1931年12月17日,第2張第3版;《國民黨上海市黨部調查學生示威團代表許秀岑函》(1931年12月),北京大學檔案館藏,檔號:BD1931039。但在學生們看來,許秀岑是否北大學生及假冒示威團代表并不重要,關鍵是國民黨當局詆毀并壓制學生愛國運動,就連上海學聯(lián)也指責市黨部對該會“表面指導參加,實則橫加干涉”,并決定組織赴京示威團。(85)《各大學抗日會告全國同胞書》、《滬學生今日赴京》,《時事新報》1931年12月14日,第2張第3版。上海學聯(lián)內(nèi)的國民黨中央派已壓不住學生們的怒火。

無獨有偶,12月17日學生們所以搗毀中央日報社,一個重要誘因是認為該報“專于造謠污蔑”,報道15日學生“沖打中央黨部”有共產(chǎn)黨背景。(86)《北平學生示威團昨日沖打中央黨部》,《中央日報》1931年12月16日,第2張第1版。17日下午,國民黨吳縣黨部召集學生代表訓話,“某委謂學生宣傳方面實有反動背景云云,學生聆語之下憤甚,即將縣黨部全部搗毀”。(87)《吳縣黨部昨被學生搗毀》,《申報》1931年12月18日,第6版。18日,陜西省學生抗日救國會因“質問省黨部破壞抗日工作案,并發(fā)生搗毀事件”,省黨部對外稱之“暴徒行為,又謂系受某派之煽惑事情”,結果再次激怒學生,于23日第二次被搗毀。(88)《各校學生昨二次搗毀省黨部》,《西北文化日報》1931年12月24日,第3版。

學生們之所以堅決否認其受黨派利用,除了各黨派學生鑒于當局視其為“反動分子”,有避嫌以開展合法斗爭的需要,以及學生群眾認為反日運動是出自內(nèi)心的愛國之舉,是自己獨立思維的理性行動,不容被歪曲等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擔心黨派政爭卷入學運,影響他們“抗日救國”的大局。事變伊始,眾多學生就高呼“速息內(nèi)戰(zhàn),一致抗日”“全民族一致對外”等口號(89)陳覺:《九一八事變后國難痛史資料(三)》,東北問題研究會1933年版,第3、8頁。,希望各黨派能團結抗日。當北平學聯(lián)發(fā)生新舊之爭時,有學生不解曰:“除了救國以外,還有別的必需爭執(zhí)的問題呢?”(90)佚名:《救國運動的步驟》,《北平晨報》1931年12月2日,第9版。一位署名楊仁勇的高三學生認為,學運由盛而衰的原因之一是學生內(nèi)部分裂,“各相攘權”。他主張:“現(xiàn)在是為抗日救國而運動……如反對那一黨,攻擊那一派,打倒某一個人,都不是現(xiàn)在應當做的,做了反有礙我們的團結力量。”(91)楊仁勇:《學生抗日運動的兩件基本要素》,《僑光》第2卷第2期,1932年10月31日,第5頁。如果各黨派以學生利益為主體,黨派利益服從多數(shù)學生“抗日救國”的意愿,學生們其實是歡迎政黨“運動學生”的。如有人直言:“茍某人或黨派對于群眾之貢獻,有利于國,則群眾受其正當之領導,以共赴國難,何有于利用?”(92)王蕃:《“請愿”運動與“國民自決”運動》,《火線》第3期,1931年12月16日,第5頁。(原文如此——作者注)陳獨秀主辦的《熱潮》雜志也指出,在民眾眼中“任何黨派,任何個人,凡參加反日者都是朋友,凡阻害反日者都是敵人。如果有人阻止反日運動,民眾決不能因為他們是國民黨即饒恕之;如果有人煽動反日運動,民眾也不會因為他們是共產(chǎn)黨而拒絕之”。(93)癟公:《反日運動是“赤匪煽動”的嗎?》,《熱潮》第3期,1931年12月22日,第10頁。這里雖有為共產(chǎn)黨辯護之意,但學生們并不拒絕中共在內(nèi)的各黨派“參加反日”,確是事實。

換言之,各黨派對學運的影響,很大程度上決定于其是否順應學生們“抗日救國”的公意。蔣介石面對屢禁不止的學生請愿示威浪潮,怒批“黨部所為者何事,竟使一般群眾皆為邪說所誘,邪黨所操”,“學生運動全為反動派操縱,而黨部毫無作用且有害之”。(94)《蔣介石日記》(手稿本),1931年12月2日、12月4日。他不明白上海、北平等地國民黨黨部未能領導學運的癥結,其實在于他們不理解學生以請愿示威表達抗日的訴求。相反,中共順勢而為,對北平學生由請愿轉向示威起到了重要作用。但中共臨時中央關于反日必須聯(lián)系到“推翻國民黨政府”的目標,因為超越了多數(shù)學生“一致抗日”的要求,并未得到很好的實施,反成為國民黨政府鎮(zhèn)壓學生示威的藉口。對此,臨時中央認為,由于各反動派別利用學生“作他們政爭的工具,用各種的方式來阻礙學生的積極參加革命,由反帝進而反對國民黨政府的斗爭”,而黨的反帝工作“對于一切反革命派的爭斗還是不充分”,以至于“一般的學生組織多數(shù)是在敵人特別是改組派、國家主義派的影響與領導之下”,削弱了學生群眾的革命性。(95)《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中央通告第七號》(1931年12月1日),《中國青年運動歷史資料》第9冊,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辦公廳1961年編印,第538—539頁;《中央關于爭取革命在一省與數(shù)省首先勝利的決議》(1932年1月9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8冊,第40頁。這里臨時中央強調了中共與改組派、青年黨對“反對國民黨政府”的分歧,卻忽略了各方“抗日”的一致性。正是此種一致性,促成了大夏大學抗日會各黨派學生之間的幾度合作。

除大夏大學抗日會之外,中共臨時中央、河北省委、江蘇省委曾批評滬東與北平黨團員存在“聯(lián)絡改組派”的錯誤(96)《江蘇省委對滬東黨團兩區(qū)委爭論問題的決議》(1931年12月15日),《江蘇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11,中央檔案館、江蘇省檔案館1986年編印,第181頁;《中央關于反帝斗爭中我們工作的錯誤與缺點的決議》(1931年12月2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7冊,第532頁。,“燕大的同志與國民黨員公開談判,不但不去反國民黨反而與國民黨合作”等。(97)《河北省委關于北平工作給中央的報告》(1931年10月8日),《河北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甲7,中央檔案館、江蘇省檔案館1991年編印,第270頁。這說明中共基層黨團員因“抗日”而與其他黨派攜手的現(xiàn)象并非鮮見。另據(jù)國民黨中央民運會的內(nèi)部調查,12月上旬上海各大學學生舉行游行示威期間,“有一部分黨員參加,但不受上海市黨部之指導,其他則共產(chǎn)黨國家主義派亦有,爾時共產(chǎn)黨與國民黨黨員合作”。(98)《中央民眾運動指導委員會第7次委員會議錄》(1932年5月13日),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藏,檔號:721-1。這一部分不受上海市黨部指導且與共產(chǎn)黨合作的國民黨員,正是改組派學生。青年黨骨干左舜生在上海會晤日本友人桑原時也指出:“當?shù)貙W生運動中青年黨、共產(chǎn)黨、改組派等形成了共同戰(zhàn)線,而以共產(chǎn)黨的活動最猛烈。”(99)《在上海北岡武官機密第一八八番電其ノ一、二》(1931年12月12日),日本防衛(wèi)省防衛(wèi)研究所:《公文備考昭和6年D外事卷4》,アジア歷史資料センター,C05021539700。一些青年黨學生即便黨綱“反共”,不滿國民黨一黨專政,但因“抗日”而與共產(chǎn)黨、改組派學生暫時走到了一起。

或許是因為各黨派學生之“共同戰(zhàn)線”很快就示威的程度與目標等問題產(chǎn)生分化,并隨著國民黨中央鎮(zhèn)壓學運而曇花一現(xiàn),各黨派領導人并未對它給予足夠的重視,而改變過去彼此對立的學運政策。各黨派圍繞學運繼續(xù)角力,并在1935年一二九運動時達到頂峰。但正如前文所述,學生運動畢竟有其自身規(guī)律,學生群眾的利益旨向最終決定政黨“運動學生”的成效。中共經(jīng)歷一段低迷之后,成為一二九運動的領導者,其成功之處在于糾正“左”傾思想的影響,尊重學生群眾“停止內(nèi)戰(zhàn)、一致抗日”的需求。面對日益嚴重的民族危機,學生運動由黨派內(nèi)爭走向統(tǒng)一,促進了國共合作為基礎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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