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父母出資購房性質的認定

張 硯

遼寧英泰律師事務所，遼寧 沈陽 110000

一、婚后父母出資購房案件概述

張某與王某原系夫妻關系。2012年2月3日，張某和王某與商品房開發單位簽訂《商品房買賣合同》，購買坐落于沈陽市皇姑區某路的房屋，建筑面積為100平方米，房款為110萬元。其中，首付款50萬元，貸款60萬元。交付日期為2014年6月3日。張某父親及張某母親分別于2012年1月28日及2013年5月12日，向開發單位繳納上述首付款。2013年6月20日，王某持張某母親的銀行卡繳納契稅1.1萬元。

隨后，張某與王某與第三人銀行簽訂《個人購房擔保借款合同》，從銀行借款60萬元，期限360個月，按月進行還款，用涉訴房產作為借款抵押。貸款辦理后，張某、王某與張某父母簽訂《證明書》，內容為“茲證明張某、王某名下共同擁有坐落于沈陽市皇姑區某路的房屋，共110萬元整，其中首付款50萬元整，為張某父母出資，其余房款由張某與王某貸款。每月還款4500元，此部分由張某父母共同償還，張某與王某不得參與。特立此證明。張某與王某放棄此住宅使用權和擁有權。房屋歸屬于張某父母所有?！睆馁J款辦理之日至訴訟之日，張某母親每月向張某賬戶存款，用于償還貸款。

2018年3月，張某與王某因感情不和，訴至法院請求離婚并要求分割共同財產，其中主要爭議焦點為該房產的歸屬。張某認為該房產為其父母原房屋的拆遷款，為了外孫女的學區問題，購買房產后，落在張某與王某的名下。但該房屋為其父母出資并按月償還貸款，因此，應歸張某父母所有。王某認為，該房屋登記在張某、王某名下，每月貸款為張某支付，屬于其夫妻二人的共同財產。

二、婚后父母出資購房的立法現狀

（一）相關法律規定

《婚姻法》第十七條規定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下列財產，歸夫妻共同所有。其中包括繼承或贈與所得的財產，但本法第十八條第三項規定的除外（遺囑或贈與合同中確定只歸夫或妻一方的財產）；夫妻對共同所有的財產，有平等的處理權。

《婚姻法解釋（二）》第二十二條第二款規定當事人結婚后，父母為雙方購置房屋出資的，該出資應當認定為對夫妻雙方的贈與，但父母明確表示贈與一方的除外。

《婚姻法解釋（三）》第七條規定婚后由一方父母出資為子女購買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在出資人子女名下的，可按照婚姻法第十八條第（三）項的規定，視為只對自己子女一方的贈與，該不動產應認定為夫妻一方的個人財產。由雙方父母出資購買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在一方子女名下的，該不動產可認定為雙方按照各自父母的出資份額按份共有，但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

從上述規定可以看出，一般情況下，無論受贈人為夫妻一方或雙方，贈與的財產為夫妻共同所有。但贈與人確定只贈與夫妻一方的財產為例外。結合到本案最主要的問題是關于婚后父母出資為子女購房，登記在雙方名下的房產歸屬。若根據上述法律規定，在結婚后父母出資為子女購房，只要房產登記在雙方名下，房產應屬于夫妻共同所有。

（二）現有立法規定的思考

根據相關法律規定可知，離婚案件中房產分割的基本原則體現了法的基本原則，公平、公正、合理。但是，由于婚姻中夫妻房產的特殊性，房款的支付、房產權屬證明具體的取得時間、貸款的償還方式等等都會對房產的歸屬產生一定的影響。當這些因素不一致性時，就不能單純依據某個因素進行機械判斷，而是要結合多種因素，本著公平、公正、合理原則綜合判斷。①

相關法律針對婚后父母出資購房的相關問題已經作出規定。但正如本案，在房產分割處理的過程中，張某父母拿出《證明書》，主張對登記在雙方名下的房產享有權利。那么，在此種情況下，即使房產登記在夫妻雙方名下，張某父母出資的行為究竟是贈與還是借貸？產權登記結果是否是父母真實的意思表示？如何界定并區分房產歸屬？上述問題仍需要我們進行深入思考。

三、所涉案例的具體分析

在本案的具體處理過程中，若直接依據相關法律規定，對于婚后父母全資或部分出資購房，并將產權登記在夫妻雙方名下的情況，無論按照《婚姻法》還是其司法解釋，可以直接適用婚后所得共同制度認定房屋產權歸屬夫妻雙方。②因此，該涉案房產應屬于張某與王某所有。在此種情況下，張某父母只能另案提起訴訟，要求確認張某父母為房屋的實際所有人。

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一審法院認為，盡管該涉訟房產是以張某與王某名義購買，但從雙方簽訂的《證明書》內容及二原告償還銀行貸款的憑證，二原告居住至今的事實，已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鏈，足以認定二原告系涉案房屋的實際購買人。法院在處理時，考慮了房屋使用的實際情況，張某父母購房款的由來，王某并未實際居住的事實。二審法院認為，因物權的歸屬，內容發生爭議的，利害關系人可以請求確認權利。在本案中，訴爭房屋雖然登記在張某與王某名下，且商品房買賣合同系由張某與王某的名義簽訂，但是通過張某父母提供的轉賬憑證、交易明細，以及簽訂的《證明書》，再加上房屋實際由張某父母居住的事實，可以相互印證，形成基本證據鏈條證明訴爭房屋實際權利人為張某父母。

在張某與王某的婚姻案件中，針對共同財產的分割原則，結合實際情況，即符合父母部分出資將產權登記在雙方名下的情況。該涉案房產在該案件的處理中，應屬于夫妻共同財產，進行依法分割，但主審法官曾認為，該房產的不動產登記簿記載的權屬人為張某、王某，則應當進行分割。綜合上述情況，及時調整訴訟策略，張某父母另案提起確權之訴，法官對房屋的物權歸屬進行實際審查，確認張某父母為房屋的實際所有人。

本案作為并不復雜的離婚析產案件，卻需要經過兩個訴訟程序，分別進行處理。且均經過二審。因張某父母出具的《證明書》等證據，法官認為已形成一個完整的證據鏈，足以證明其為房產的實際所有人。但在實踐中，是否存在類似但不同的案件，若沒有簽訂協議書，但父母月償還貸款；若簽訂協議書，但張某父母并未實際居?。换驅τ谫J款部分，并非其父母按月進行償還，將如何處理？正如前文所述，關于婚后父母出資為子女購房的相關問題，較為復雜，現有法律規定并沒有完全涵蓋父母出資購房，登記在子女名下的相關情況。在實際案例的處理中，法官根據實際情況，結合證據作出的裁判缺乏具體的法律依據，具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若在本案中，無法提供《證明書》或張某父母并未實際居住該房屋，如何認定其是否為房產的實際所有人？

四、明確婚后父母出資購房相關問題的建議

在本案中，因為具有書面的約定，王某簽字并確認，其主張房產系贈予并未成立，但需要另案提起確權之訴進行處理。在張某與王某的婚姻案件中，法官也表示根據不動產登記簿記載的張某與王某名義，對房產進行分割并無不妥。而在確權案件中，法官判決張某父母為房產的實際所有人，具有事實依據，但結合實際的法律依據難以明確。若在張某與王某的離婚案件中，法官針對房產進行了分割處理，另案再針對該房產進行起訴，是否能夠得到支持將難以確定。

婚后父母為子女出資購房的情況多種多樣，但父母在出資時很難直接作出真實的意思表示。一旦夫妻感情出現問題，提起離婚訴訟要求分割時才會產生爭議。建議針對父母出資購房問題，采取本案的方式，簽訂相關的出資協議。通過書面的形式明確是贈與、出借還是代為購買，需要各方簽字確認。在判斷出資的具體性質時，法院應依據書面協議進行確定。

父母為子女在婚后出資購房的情況在實際中大量存在，有關的訴訟會持續不斷的出現，相關法律規定的適用與爭議仍未平息。在本案中，盡管已經簽署了《證明書》，但由于案件的特殊性，經歷了多次審理。在二審判決生效后，再次進行執行程序要求更名。若由立法或司法機關對父母向子女出資購房簽訂協議作出明確約定的義務，將會保障出資人的合法權益，降低財產損失范圍，提高司法效率，使裁判者在認定相關事實作出法律裁決時，具有明確的法律依據，進一步提高司法機關的權威和公信力。

注釋：

①戴燕玲.關于離婚案件中房產分割的思考［J］.廣西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15（5）.

②宛如錦.婚后父母出資購房產權歸屬的認定分析［J］.文化學刊，20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