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珊
任何一種哲學都不可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哲學家的理論總離不開他的文化傳統。西方哲學史上,對自我問題最早的表述可追溯至古希臘德切爾菲神廟上的篇言“認識你自己”。西方近代以來的哲學史,可以說就是對這句哉言的解釋與展開。
蘇格拉底認為,首先是在心靈方面通過知識和理性的認識了自己之后才能稱之為“認識你自己”。蘇格拉底的另外一種理解則是具有警告的含義,也就是說個人不高估自己個人的能動性,正確地認識自己的能力。亞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學》中將“對自身的思想”或“對思想的思想”稱之為“最出色的思想”。 亞里士多德同時也指出 “以自身為對象的思想是萬古不沒的”。一般認為,亞里士多德的“對其自身的思想”與笛卡爾的“我思”并不等同,造成這樣認識的原因是亞里士多德的思想更多是神的自想,而非人的自識,其不具有近代意義上的方法論意義。因此,對亞里士多德的“自想”的討論更多停留在神學的層面。
笛卡爾“我思故我在”與奧古斯丁提出的“我懷疑故我在”非常相似。他認為,即使懷疑論者會否認感知內容的外在實在,但是他們對感覺本身的內在存在仍然不能懷疑。同時,奧古斯丁認為懷疑者不能懷疑自身的價值。羅素說“圣奧古斯丁并不特別側重這論點……所以笛卡爾的創見應該得到承認,固然這主要還不在于創造這個論點,而在于認識到它的重要意義”。因此可以說笛卡爾思想受到奧古斯丁的該思想影響非常明顯。
笛卡爾哲學思想最獨特的魅力在于其普遍懷疑方法。這樣的方法論的懷疑告訴人們必須對一切進行懷疑,同時需要將有疑慮的東西進行清除,進而將真理的內容作為“形而上學”的起點。因此笛卡爾哲學思想方法論中的懷疑具有雙重性特征:也就是說起懷疑的運用可以說是否定和肯定的;也可以說是具有破壞性與建設性。所以,笛卡爾的哲學思想的策略是采用懷疑的方法對人腦中的固執性成見進行破除。比如說現在需要建設一座新樓,前提必須先將舊樓給拆掉。笛卡爾在拆除舊樓方面是從《第一哲學沉思錄》中找到了具體的答案。同時該書中最主要的內容是對三種可懷疑的事物展開的。首先是感官方面的懷疑,屬于最淺層次的懷疑,笛卡爾自身認為感官所獲得的一切內容都是不可靠的部分,這方面的認識是與古希臘人在對感官上的認識是相同的。其次是身體方面產生的懷疑,笛卡爾認為身體總是處于清醒和夢幻兩種狀態下,因此對此產生了懷疑,這個結論與柏拉圖時代的浮生若夢等具有相同之處。最后是笛卡爾對數學、幾何學的懷疑。笛卡爾本身對數學、幾何學情有獨鐘,但是起懷疑的原因是認為上帝故意讓人們在推理論證的時候犯錯。正是有以上三點懷疑支撐,以此笛卡爾完成了對舊樓的拆除任務。
拆除舊樓的最大目的是為了重建新樓,也是為了找到堅固的基點。當然拆掉舊樓,不僅是為了找到堅固的基點,更重要的是要為重建新樓提供基礎。普遍懷疑方法與極端懷疑主義最主要的不同部分。笛卡爾認為做任何事情從剛開始就需要具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從而不無限制地開展下去,這樣才能夠具有一個堅固的點。回到笛卡爾的哲學思想中,這恰恰是與我在懷疑的觀念相符合。當然,笛卡爾在建設新的內容方面始終都是重點在尋找堅固的點,如果沒有準確找到相應的點,就會很容易出現很多成見,但是為了避免成見的影響,不能簡單否定一切,同時也不能盲目地肯定一切。在學術上具有較強地位的笛卡爾也是將此作為自己的學術原則。
在認識上,笛卡爾的這一命題在西方認識上具有一定的先導意義。在中世紀哲學家們只要一談到認識,總是會問這是什么,那是什么,事物的本質是什么,事物的自身又是什么,等等。但現在,笛卡爾說:“我們不應該只看到事物本身,而應該要看看我們自己是什么,因為你所說的僅僅只是你自己在說什么,但如果你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你如何確保你的理解是正確還是錯誤的,或者換句話說,你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你憑什么就說它是真的?”因此,笛卡爾的哲學的真正意義在于追問知識確定性的來源。而他的哲學第一命題就是他為我們找到的第一個確定的東西。
在其形而上。普遍懷疑的最基本的意義實際上是懷疑的感覺及其客體對象,中國的一些學者將它翻譯成“我思故我在”,但近年來有專家指出,這個翻譯是不準確的,因為在西方語言里,它實際上是“我思,我是”。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正是繼承了這種思想,笛卡爾認為,身體的存在并不能用對事物的思考去證明,僅僅懷疑事物不能證明 “我”的存在,因為即使“我”的肉體沒有了,“我”的思想仍可以去思考,笛卡爾這種把思維和肉體分為探索身與心的思想,最終確立了他的二元論體系,明確了思維和存在的劃分,這在近代哲學史上具有深遠的影響。
在思想上,笛卡爾“我思故我在”的思想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和生命的重要性,他明確了思想與存在的關系,開創了唯理論,認為理性才是獲得和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人類真正擺脫神學束縛的工具。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笛卡爾過度地將理性抬到至高的地位,容易造成對理性的無盡崇拜。盡管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這一命題在哲學歷史上一直受到大家各個方面的爭議,但毫無疑問,他對主體的重視和對理性的極致推崇,這對整個西方哲學的發展具有決定性意義。
首先在解放思想方面,笛卡爾的理論勇氣一直被后人所稱贊。他敢于對一切進行懷疑,并向傳統內容進行這樣的表態,可以說對于當時歐洲還處于思想未解放、受宗教神學統治的情況下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創舉。馬克思所喜歡的懷疑一切與笛卡爾的普遍懷疑具有高度一致性,在方法論上也是相同的。他并不是對一切的否定,而是通過懷疑的方法來去構建理論大廈,這樣的懷疑與古代傳統的懷疑主義所導致的虛無主義是具有不同的意義的。笛卡爾的哲學思想往往是在否定的基礎上來構建和創造新的理論。
其次在求真務實方面,笛卡爾曾經認為經院哲學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偽科學”。因為經院哲學缺乏堅實的形而上學基礎,因此建立知識大廈如果沒有堅強的理論作為支撐就會導致大廈不堅固。在尋找扎實的基石就必須將毋庸置疑的內容作為哲學的基礎,這樣方法尋找的方式是普遍懷疑,進而也使笛卡爾的思想在理性的權威建設方面具有重要的意義。
最后在創新方面,笛卡爾的哲學思想與經驗哲學具有一定的差異,同時也是一種能夠產生新的知識與科學體系的新方法。笛卡爾的哲學基本方法是演繹法。當然,作為演繹推理基石的那些清楚明白、無可置疑的基本原理必須通過普遍懷疑才能得到確立。所以在笛卡爾的哲學思想方法論中可以看出創新的基礎即是懷疑。長久之下,笛卡爾的哲學思維也被認為是懷疑。這種類型在黑格爾那被發揮到極致,他曾用密涅瓦的貓頭鷹在黃昏時起飛來比喻哲學,旨在說明哲學是一種反思活動。在很多哲學內容中都會出現類似這樣的言論,但是僅有笛卡爾才會將懷疑作為一種思維方法,從而建立特色的哲學體系。由此可見,笛卡爾的普遍懷疑是一種揚棄性質的懷疑,從而在懷疑的過程中實現有效的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