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開頭和結尾教學之我見

柯麗斌

福建省莆田第五中學

人教版高中語文選修教材《古代詩歌散文欣賞》第六單元選文《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是李白所著的一篇宴集序，文章意境幽美雅致，筆調行云流水，格調明朗向上，是李白著名的一篇宴集序。文章的開頭和結尾，更是文質兼美、內涵豐厚，但多數語文教師在執教中，往往或對其教學重點把握不準，或解讀過于膚淺，流于表面。對此，筆者嘗試就如何教好本課的開頭和結尾，談談自己的一點薄見。

首先，就文章第一部分（前八句）的教學重點而言，多數教師往往會從文辭入手，比如通過賞析“浮生”“陽春”“煙景”等詞，引導學生體會文章之美。突顯語言鑒賞的教學當然沒問題，但是第一部分語言鑒賞的重點不僅是文辭之美，更是三個虛詞“夫”“而”“況”的作用。第一個虛詞“夫”是發語詞，無實義，但它起到引發議論的作用。作者從天地光陰入筆，禮贊天地光陰又暗含生命短暫的感慨，由一“夫”字領起，就有一種驚世駭俗、破空而來的非凡氣勢，感慨深沉，引人思考。如果少了“夫”，情感就失去了依托，顯得縹緲。接著作者援引古人秉燭夜游的典故，把對生命的喟嘆推進一層，表達對生命的眷戀：生命有限，更要縱情恣意——人生得意須盡歡，不得意也要為歡行樂。第二個虛詞“而”字，起到遞進和強調的作用。第三個虛詞“況”，再次遞進，從個體角度，強調李白對美的執著追求。對作者而言，美是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意義非凡不容錯過，錯過就是對生命巨大辜負，是生命的巨大損失。這三個虛詞從三個角度層層推進，一氣呵成，氣脈貫通，從天地古今說到古人雅士再到自我，賦予夜宴之樂以足夠強大的理論支撐和道德依據，不容置喙，無可辯駁。如果少了這三個虛詞，文句雖然更加整齊，但情感的遞進、語意的關聯將不復存在。因此，筆者認為，第一部分教學重點應在于引導學生思考說理的內在關聯。在教學實施中，鑒賞文辭之美的教學固然不可避免，但更重要的是要抓住本文駢文的特點，引導學生刪除三組整句（五、六句是散句）中“夫”“而”“況”三個虛詞，與原文對照，探究三個虛詞對文意的巨大影響。這樣依據于駢文的文章體式教學，學生既能感受到文章強大的說理邏輯，又能對本文先議后敘的寫作思路一目了然。

第二，好的結尾常常有點睛之功，本文的結尾非常精彩，且耐人尋味。但多數老師執教，往往只從借用晉代石崇金谷園典故的角度，指出這是一場奢華典雅、熱鬧歡快的宴會，而忽略結尾更深刻的內涵。其實，即使同為奢華之宴，金谷豪宴與春夜宴也絕不相同。石崇是豪門，酒宴奢華是必然的。李白不是豪門，這場酒宴豪華又在哪里？不妨引導學生再細讀文題——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夜”是春之月夜，花是灼灼桃花，宴是雅宴，人是俊才，無一不美，缺一不可。可見，李白式的豪華，不在于物質的豪奢，而在于它薈萃了天底下最美好的一切——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這是一場真正的精神文化盛宴，有別于石崇之豪。這樣的引導，不僅培養了學生深閱讀的能力，也培養了他們“瞻前顧后”的閱讀習慣，意義非同尋常。第二，從結構上講，結尾“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與題目中的“序”呼應，本文的文體至此方顯，這是一篇宴集序。引導學生明確文體也應該從本句與題目相呼應的關系入手，方是點撥啟發之道；而不是課堂之始，解讀文題就匆忙灌輸。第三，酒宴之上最鬧騰的莫過于罰酒，“依金谷酒數”就是罰酒三斗，按現在折算是 12斤。一罰12斤，難免夸張，但必定是豪飲。由此，酒宴氣氛之熱烈可想而知。其次，這規則是李白所定，因為他是兄長兼主人——而且才華最高。細細品味，方能體會文章結尾之妙：罰酒小事讓李白樂不可支的形象和天真自信的個性躍然紙上、呼之欲出——冠軍非我莫屬，誰會是被罰的人呢？太值得期待了。文章到此收尾了，它結束在情緒的最高點，在昂揚熱烈的高潮中戛然而止。與王羲之《蘭亭集序》、王勃《滕王閣序》相比，本文完全擺脫了先喜后悲、興盡悲來的情感模式，整篇文章始終洋溢著蓬勃旺盛、積極樂觀、歡快明朗的格調，不愧為一篇“徹頭徹尾”的歡樂頌。

簡而言之，從手法的運用、結構的作用、思想情感的層面賞析本文結尾的藝術效果，前面兩個角度顯而易見。但要從小小的罰酒規則解讀出李白灑脫不羈、天真爛漫的個性，熱愛生命，熱愛生活的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以及作品彰顯出享受歡樂的思想主題，是需要教師引導學生深入情境，發揮想象，并結合知人論世的方法，才能對結尾的深刻內涵從主旨的層面加以把握。另外，結尾四句還可以從文化傳承的角度加以賞析。“不有佳詠，何伸雅懷？”體現了古代文人宴會獨特的詩酒文化現象。有詩必有酒，詩與酒,是文人的標配。有酒無詩是俗人濫飲。有了詩，就可以賦酒以風流高雅。把庸俗的物質享樂升華為高雅的精神追求，把尋常的宴飲高度詩化。

語文教學的終極目標是培養學生的核心素養。即從語言、思維、審美和文化四個方面全面提升學生的素質。如此教學在某種程度上基本上實現了學科核心素養的培養目標，以上對《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開頭和結尾的教學重點的一點愚見，就以此求教于大方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