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鄉村里的那紅薯情結

李興盛

山西省汾陽市應急管理局

深秋的清晨，伴著一輪紅日從東方冉冉升起，我的思緒變換幻了一片祥云，在霞光的映照下，飄向了故鄉，飄在了兒時鄉村的上空，俯視著豐收的田野，俯瞰著綻笑的村民。相思飄在了紅薯上，從記憶的碎片中，慢慢地泛出了兒時鄉村里紅薯的那一片片深情……

記得兒時爸爸在縣城工作，媽媽和我們在鄉村生活，當時屬集體所有制，秋收時生產隊通知村民到村集體的紅薯地里分紅薯，村干部拿著戶口薄，按每家多少人，每人多少步，一家多少步，用腳步的原始方法丈量著每家的紅薯長度。一開始看我們人少勢寡，挑著長得不好的紅薯分給我們步量，媽媽叫我們站在紅薯地的這頭，她到另一頭往布袋里裝紅薯。隔壁的鄰居一邊裝著他家的，一邊卻偷著裝我家的，我人小眼看著沒有辦法，著急地哭喊著，媽媽過來喝斥著鄰居。又隨口罵著我們沒用，什么事也辦不了。現在回想起這情景，當時媽媽的罵其實更多的是罵給偷我家紅薯的鄰居聽的。想著此情此景，辛酸、無奈的淚水又一次不由得涌出，太小沒能幫上媽媽多少忙。后來村里的老干部鼎力關照我們，丈量的步伐比以前大了很多，專門挑長相好的紅薯分給了我們。我看著一旁是墨綠蓊郁的紅薯葉鋪滿了田野，葉子旁邊是一片白色、紅色飽滿誘人的紅薯，喜悅之感由然而生。當晚上吃著媽媽用蒸籠蒸熟的紅薯，看著媽媽，那種甜味兒無法用語言描繪。吃到口里綿甜柔軟，咽到肚里，熱遍全身，溫暖心田。我們笑了，媽媽看著我們也開心地笑了。一下子，笑裝滿了整個屋子，笑還偷偷地從門縫里跑出，笑回蕩在了院子里，回蕩在了鄉村的上空……

每當村生產隊分完紅薯后的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背上用柳條編制成的小籠子，拿著小鋤兒，去紅薯地里拾紅薯。清晨的露水還很重，我踏著露水走進地里，彎下腰，挑個好地方，用小鋤一鋤一鋤地刨翻著土地。越往深里刨，能找到的紅薯就越多、越大、越好看，不一會兒，就拾了滿滿的一小籠子紅薯。由于漏水重，再加上土地潮濕，雖然地濕薯葉盛，但我衣沾不足惜。我的鞋子也沾滿了一寸多厚的泥土，走路一箥一巔的，褲角上也掛著泥土，胳膊上也有些酸酸的，臉上的汗珠不停滴落著。但低頭看著滿滿的小籠子紅薯，仿佛就看到了媽媽甜蜜的微笑，回家走的步伐也不由得輕快了很多很多……

后來土地下戶，我家也分下了自留地。由于紅薯的高產、易于栽培、皮實，自留地里每年都種有紅薯。每年春季，在前一年種下的紅薯里，專挑大的、好的紅薯做為種薯。放到用磚做成的紅薯秧池，上面蓋好塑料薄膜，隔上一段時間，長成了翠綠喜人的紅薯秧苗。這個時候的紅薯秧苗頓時就炸開了，幾乎在同一時間里，村民們相約著，涌向了田野，黃色的土地被綠色覆蓋成了一片紅薯的世界。我們家也走進了紅薯的世界，拿上包好的紅薯秧苗，拿上鐵鍬、扁擔、水桶和水瓢，去自家的自留地里種紅薯。爸爸用鐵鍬先挖下一個又一個間隔相等、且間距不遠的小土坑，媽媽把每一個小土坑里都倒上水。我們遞著紅薯秧苗和水瓢，爸爸、媽媽把紅薯秧苗用雙手一個一個插到水坑里，等上一會兒，水浸潤著土壤，再把兩邊的土涌上去，蓋好紅薯秧苗的根系，只露出紅薯秧苗枝桿的上部。一開始，看著東倒西歪、感覺有點像病蔫蔫的紅薯秧苗，隔上一個小時左右，站在田頭回望整個紅薯地，剛才一壟一壟的紅薯秧苗一下子神奇般精神抖擻地站立在田地里。沐浴著春風和陽光，像是告訴我們：“你們放心回家吧！”

到了夏天，紅薯葉子茂密翠綠，無邊無際，像是一片墨綠色的海洋；又像是一片綠色的地毯，秀色可餐。特別是藤條長得粗壯很長，蔓延到了很遠的地方，互相纏繞在一次，呈現出一片葳蕤的綠色。葉片紛繁裊娜，多彩的蝴蝶繞著葉子翩翩飛舞，麻雀等鳥兒吱喳不斷，空氣中氤氳著一股股甜蜜的味道，讓人無限憧憬。我們經常去地里挽去田間的雜草，無限地給予紅薯更大的生長空間，以求更大的豐收回報著我們。

不覺又來到了秋天，我們全家拿著镢頭、鐵鍬、籠子、口袋，一齊上陣，開心地去自留地里起紅薯。爸爸在前面用镢頭刨，媽媽用鐵鍬握，我和哥哥、姐姐們在后面揀紅薯。一開始專挑大的，把紅薯上帶起來的大塊泥巴，用手捋掉；細小的泥土就不能再捋掉，因為要用它來保護紅薯，這樣能長時間存放，直到第二年種紅薯秧時，挑種薯時還能用。年幼的我有時也就累著睡著了，夢見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在蝴蝶紛飛下，我們全家人坐在飯桌旁，吃著甜蜜的紅薯，說著紅薯的事，談著紅薯的人，講著紅薯故事里的紅薯。爸爸媽媽笑了，全家人都笑在了一起了。

當外面已經是飄潑著鵝毛大雪的冬天，我們家里還是暖洋洋的。在我們家衣柜的最上面靠著墻壁，存放著堆放整齊、芳香誘人的紅薯。那是我們一年中最重要的一種口糧，也是家中的一個美景，更是爸爸、媽媽養育著我們的一塊田園。紅薯鐫刻在我幼小記憶的深處，情濃心田，愛灑人間。

雖然搬進了縣城已過四十多年，我又不幸患上了糖尿病，不能多食紅薯。但在每年秋天，我還是要買很多的紅薯，妻子埋怨我：“你血糖高，吃不了很多，買那么多干啥呀？”。其實，妻子不懂我的內心，我雖身體原因不能多吃紅薯，但在內心深處我愛著紅薯，想吃紅薯，想擁有紅薯的心情卻與日俱增。到吃不了時，我再把紅薯分送給了朋友、鄰居，總想把愛分享給別人，每當這時，我的心里就樂開了懷。

走過了滄桑歲月，經歷了時光流年，紅薯，您是我的最愛，因為只有您，才懂得我的心，不是嗎？轉身即剎那，在思緒的一瞬間，紅薯葉綠在我眼里，紅薯情開在我心里，我浸淫其中，不能自拔。兒時的童年已經回不去了，但心中美好的情愫永遠飄在兒時鄉村里，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紅薯情最深，媽媽愛最濃。兒時鄉村里的那一顆顆紅薯也成了我思念父母雙親的一個記憶符號，憶紅薯，想雙親，思養恩，將伴我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