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利平 吳汪世琦
[內容提要] 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浪潮下,中國與東盟開展數字經濟合作正當其時。近年來,在雙方的共同努力下 ,中國與東盟在數字基礎設施、電子商務、數字技術研發等重點領域的合作取得了豐厚成果。中國與東盟合作機制的活力,東盟自身發展需求的拉力以及東盟市場對中國的吸引力成為雙方數字經濟合作的重要動力。當前,雙方的數字經濟合作還面臨著地區企業數字化水平不足、地區數據本地化不夠、跨境物流與支付體系不健全、域外大國惡性競爭以及新冠疫情持續蔓延等因素的挑戰,需統籌應對。未來,在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的推動下,雙方在數據安全保護與政策溝通協調、數字抗疫以及智慧城市等領域的合作將具有廣闊前景。
東盟是中國周邊外交的優先方向,也是共建“一帶一路”的先行區和試驗區,對于塑造有利于中國和平穩定的周邊環境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價值。2020年上半年中國對東盟進出口總值逆勢增長5.6%,占中國外貿總值的14.7%,東盟超過歐盟,首次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同時,中國對外非金融類直接投資額為515億美元,同比下降0.7%,但對東盟投資達62.3億美元,同比大增53.1%。(1)許利平:“中國與東盟合作內生動力強勁”,《環球時報》,2020年7月22日。中國與東盟貿易和投資逆勢增長,體現了雙方合作的強大內生動力。2020年為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數字經濟合作已經成為創新引領國際合作的新動能,正如習近平主席所指出,“中國愿同各國一道,加強宏觀政策協調,加快數字領域國際合作,加大知識產權保護,積極促進數字經濟、共享經濟等蓬勃發展,推動世界經濟不斷煥發生機活力。”(2)“習近平在2020年中國國際服務貿易交易會全球服務貿易峰會上的致辭”,http://www.xinhuanet.com/2020-09/04/c_1126454718.htm.(上網時間:2020年9月5日)與此同時,“面對新冠肺炎疫情沖擊,數字經濟對于恢復各國經濟社會發展、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增進民生福祉的重要意義進一步凸顯。”(3)“李克強向2020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開幕式致賀信”,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0-06/12/c_1126108141.htm.(上網時間:2020年8月5日)在新冠肺炎疫情常態化防控的背景下,如何有效落實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倡議,推動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行穩致遠,將是一項十分現實緊迫的戰略性課題。本文將圍繞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動力、挑戰和前景三個方面作一探討。
近年來,在雙方不懈努力以及中國—東盟博覽會、中國—東盟電信部長會議、中國—東盟電子商務峰會、中國—東盟數字經濟產業論壇等合作機制的推動下,中國與東盟的數字經濟合作日益密切,取得了頗豐的成果。
一是在數字基礎設施領域,中國與東盟的一大批數字互聯互通項目正落地生根。其一,中國電信三大營運商以及數家通信企業已經在不同程度上進入東盟國家的電信市場。中國移動的首個海外數據中心于2019年在新加坡正式啟動,以滿足當地日益增長的信息服務需求;(4)“中國移動國際新加坡數據中心正式落成運營”,https://tech.huanqiu.com/article/9CaKrnKlKka.(上網時間:2020年7月25日)中國聯通已經在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越南、緬甸、泰國、菲律賓、柬埔寨等8個東盟國家設立分支機構;(5)“海外分支機構”,http://www.chinaunicom.com.cn/introduction/inter-list.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5日)中國電信則與菲律賓的烏德納公司、切爾西物流以及棉蘭老島伊斯蘭電話公司組成了米斯拉特聯營體,成為了當地第三家電信公司;(6)“2019年菲律賓電信行業市場發展現狀及趨勢發展分析”,http://www.leadingir.com/trend/view/2638.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5日)華為正在新加坡、馬來西亞投資建設大數據中心,并在泰國建立了5G測試平臺;中興也在印尼、泰國、越南等地提供通信網絡和技術服務。其二,雙方數字經濟合作的旗艦項目“中國—東盟信息港”建設已經落戶廣西并全面啟動,旨在打造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新高地與重要樞紐。搭建基礎設施平臺是“信息港”項目的重要內容,雙方將通過建設國際海纜、陸纜、北斗系統來打造海陸空全方位國際信息通道。(7)“中國—東盟信息港揚帆起航:建設數字門戶,共筑數字絲路”,http://gx.people.com.cn/n2/2019/0908/c179430-33333561-2.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5日)目前,中緬、中越跨境光纜已完成擴容并投入使用。
二是在電子商務領域,中國各大電商平臺與在線支付平臺競相進入東盟國家網購市場。阿里巴巴于2016年斥資10億美元收購了東南亞地區最大的在線購物平臺來贊達;(8)“阿里巴巴13億元收購Lazada股權”,http://www.ccpit.org/Contents/Channel_4113/2016/0413/630197/content_630197.htm.(上網時間:2020年7月25日)2017年11月與馬來西亞數字經濟發展機構聯手打造的電子世界貿易平臺(e-WTP)正式啟動,旨在成為地區物流、支付、通關、數據一體化中樞。(9)“阿里巴巴在馬來西亞啟用eWTP”,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17-11/04/c_1121904025.htm.(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騰訊于2017年投資了東南亞地區新興大型電商平臺蝦皮,并成為其第一大股東;(10)“在東南亞,騰訊Shopee追擊阿里Lazada”,https://finance.sina.com.cn/stock/relnews/us/2019-11-18/doc-iihnzhfy9951828.shtml. (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2018年將馬來西亞作為微信支付出海的試點國家,當地用戶可在微信應用程序內以令吉完成支付和轉賬。(11)“騰訊在馬來西亞推出大馬版微信支付”,https://new.qq.com/omn/20180821/20180821A189L9.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京東于2016年和2018年先后在印尼、泰國分別推出了“京東海外版”和“京東中心”電商平臺,并建立了智能物流中心,當地消費者可享受當日下單送達的便捷服務。(12)“劉強東布局東南亞第一站 京東在印尼服務兩千萬用戶”,http://www.xinhuanet.com/tech/2018-02/09/c_1122394958.htm;“京東泰國零售平臺JD CENTRAL正式上線運營”,https://tech.huanqiu.com/article/9CaKrnKd4iU.(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支付寶已經與印尼、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四國的支付服務提供商合作,建立了屬于當地人民的“支付寶”。(13)“人工智能取道‘中國—東盟’大有可為”,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9-06-27/doc-ihytcerk9715469.s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滴滴出行和美團也在地區積極開展了移動出行、在線旅游、在線訂餐等方面的投資并購與技術合作。(14)“20億美元 滴滴出行聯合領投東南亞移動出行平臺Grab新一輪融資”,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17-07/24/c_1121370572.htm;“王興:2018是美團點評向世界輸出成功商業模式的開始”,http://finance.sina.com.cn/chanjing/gsnews/2018-02-16/doc-ifyrpeie9412095.s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
三是在數字技術研發領域,雙方的科創企業與研究機構正在合力構筑數字技術新高地。商湯科技與中國港灣正攜手馬來西亞的G3全球公司共建馬來西亞首個人工智能產業園,以推動當地人工智能技術領域的生態建設與產業發展。(15)“馬來西亞總理到訪商湯科技 中國原創人工智能技術將落地大馬”,https://www.sensetime.com/news/view/id/98.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新加坡國立大學與蘇州工業園區于2017年共同設立了“新國大人工智能創新及育成中心”,致力于推進人工智能在醫療保健、金融科技、區塊鏈等領域的創新。(16)“人工智能創新及育成中心”,http://www.nusri.cn/research/areas/ai/.(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泰國投資約100億泰銖建成了首個“數字創新園”,重點發展機器人、數字業務等產業,旨在打造泰國數字科技研發的聚集地,并為中國科創企業入駐提供良好環境。(17)“泰國積極推動數字經濟發展”,http://tradeinservices.mofcom.gov.cn/article/yanjiu/hangyezk/201808/67211.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
中國與東盟在數字經濟各領域的合作所取得的長足發展印證了雙方合作具有強勁的動力。
(一)中國與東盟合作機制的活力。 自1991年中國成為東盟對話伙伴近30年來,中國與東盟合作機制(10+1)不斷完善發展,已經成為亞太地區最富內涵、最具活力的機制。作為對話伙伴,中國第一個加入《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第一個明確支持東盟在區域合作中的中心地位,第一個與東盟建立戰略伙伴關系,第一個同東盟啟動自貿區談判進程。2010年,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正式啟動,93%的商品實施零關稅。2019年10月全面生效的中國—東盟自貿區升級《議定書》,在原產地規則、貿易通關協定、服務貿易、投資領域等方面都大大地降低了門檻,進一步釋放了自貿區實施的紅利,激發了市場的活力。
在“10+1”合作的框架下,中國與東盟合作建立了多層次、寬領域的合作機制。現在中國和東盟建立了外交、經濟、交通、海關署長、總檢察長、衛生、電信、新聞、質檢、打擊跨國犯罪、文化、青年事務12個部長級會議機制, 并建立起5個工作層會議機制,分別為“高官磋商、聯合合作委員會及工作組會議、經貿聯委會、科技聯委會和商務理事會,以及中國—東盟中心和中國—東盟博覽會等平臺。”(18)徐步:“中國——東盟合作:機制、成果與前景”,《亞太安全與海洋研究》,2017年第3期,第2頁。同時,雙方還設立不少重點合作領域和合作框架。此外,中國還主動與東盟建立或升級次區域合作機制,進一步豐富了合作機制的內涵。 2016年3月,中國和湄公河五國領導人在中國三亞啟動瀾湄合作機制。這一機制制定了“3+5”合作框架,打造“領導人引領、全方位覆蓋、各部門參與”的瀾湄格局。2018年,中國與東增區(文萊、馬來西亞、印尼和菲律賓)合作機制升級為部長級合作機制,確立了互聯互通,農業、漁業加工和食品產業,旅游和社會文化交流,貿易與投資,數字經濟,減貧和包容發展,人力資源發展,環境,電力和能源等優先合作領域。
中國與東盟的多層次、寬領域的合作機制,不僅拓展了雙方合作的空間,而且提升了雙方合作的質量,為數字經濟合作激發了更多的活力。
(二)東盟自身發展需求的拉力。歷史上,每一次科技革命均極大地推動了產業巨大變革,促進了生產力飛速發展。人類進入21世紀,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能源技術、新材料技術等交叉融合正在引發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這將給包括中國與東盟在內的國際社會帶來新的發展機遇。當前,東盟正處在工業化、現代化轉型的關鍵階段,“工業4.0”計劃是應對這一階段的重要路徑和解決方案。東盟多國先后制定了自身的“工業4.0”計劃,旨在通過大力發展數字經濟,以實現“再工業化”。(19)吳崇伯、姚云貴:“東盟的‘再工業化’: 政策、優勢及挑戰”,《東南亞研究》,2019年第4期,第50~71、154~155頁。
新加坡作為東盟國家中發展數字經濟的領頭羊,于2016年3月斥資45億新元,出臺面向“工業4.0”的“產業轉型計劃”。(20)“2016,全球開啟產業結構調整”,http://www.chinaiol.com/sy/q1228/64177531.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3日)2017年5月,新加坡國家研究基金會進一步推出了“AI.SG”戰略,以提升未來新加坡數字經濟發展的AI能力;(21)“國家人工智能核心計劃凝聚政府、科研機構與產業界三大領域力量,新加坡把握數字經濟增長機遇”,《人民日報》,2017年7月20日。泰國于2016年制定了“泰國4.0”戰略,并成立了數字經濟和社會部,旨在通過科技與創新來提高產品附加值,以促進國家經濟轉型;(22)“‘泰國4.0’志在經濟轉型”,《人民日報》,2017年5月2日。2018年4月,印尼政府出臺了“工業4.0路線圖”,以協助國內工業更好地應對數字時代;(23)“印尼政府將推出工業4.0路線圖”,http://id.mofcom.gov.cn/article/jjxs/201804/20180402728561.s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3日)同年9月,越南政府提出了邁向“工業4.0”時代的戰略愿景,計劃到2025年實現數字經濟占GDP總額的20%;(24)“越共中央政治局發布決議,主動參與第四次工業革命”,越通社,2019年10月1日。同年10月,馬來西亞政府也頒布《國家工業4.0政策》,旨在對制造業及其相關服務業進行數字化轉型;(25)“Industry 4WRD Readiness Assessment,”http://www.mpc.gov.my/industry4wrd/.(上網時間:2020年7月23日)緬甸政府于2019年1月批準了國家數字經濟發展委員會制定的《緬甸數字經濟發展路線圖草案》,希望將數字技術融入農業、畜牧業等生產部門,以提升它們的生產能力。(26)“緬甸政府力推數字經濟發展”,http://www.most.gov.cn/gnwkjdt/201902/t20190201_145021.htm.(上網時間:2020年7月23日)文萊數字經濟委員會也于2020年6月公布了《數字經濟總體規劃2025》,欲建立數字化社會和數字生態系統。(27)“文萊公布《數字經濟總體規劃2025》”,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j/202006/20200602971446.s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3日)
東盟經濟的數字化轉型,不僅可優化其內部產業結構,實現經濟跨越式增長,擺脫“中等收入陷阱”,同時還將重塑其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提升國際競爭力。一方面,東盟多國在過去的30年間已經先后邁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但要跨入高等收入國家行列仍然困難重重。數字化轉型將助力這些國家實現“彎道超車”;另一方面,東盟大部分國家仍停留在電氣化的“工業2.0”階段,在全球工業價值鏈中仍處于中下游的位置,匱乏產業競爭力。世界經濟論壇最新發布的《2019全球競爭力報告》對全球的141個經濟體“工業4.0”競爭力進行評估,新加坡以84.8分位列全球第一,馬來西亞以74.6分位列第27名,泰國以68.1分位列第40名,而東盟其他國家都居于50名之外。此外,東盟有半數國家的排名相較于上一年還有所下降。(28)World Economic Forum,“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9,”http://www3.weforum.org/docs/WEF_TheGlobalCompetitivenessReport2019.pdf.(上網時間:2020年7月24日)由此可見,東盟亟需通過數字化轉型來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并提升國際競爭力。數字化轉型將推動國家技術、資本、勞動力、土地等傳統生產要素進行優化重組,令數據要素與傳統產業廣泛且深入融合,凸顯乘數效應,賦予國家經濟更為強勁的動力。但目前東盟國家的數字化轉型道路卻并非一帆風順,需要更多的高新技術與資本支持。
中國在數字經濟領域擁有領先的技術與充足的資本,是東盟極佳的合作伙伴。聯合國發布的《數字經濟報告2019》指出,全球的數字經濟版圖高度集中于中美兩個國家:它們掌握了全球75%的區塊鏈技術專利,占據了全球物聯網支出的50%以及75%以上的云計算市場,并擁有全球70大數字平臺90%的市值。(29)United Nations,“Digital Economy Report 2019,”https://unctad.org/en/PublicationsLibrary/der2019_en.pdf.(上網時間;2020年7月24日)中國與東盟發展數字經濟具有很強的互補性。
(三)東盟市場對中國的吸引力。對于中國而言,選擇與東盟開展數字經濟合作主要是為了進一步拓寬海外市場。近年來,由于國內良好的數字生態,中國的數字經濟蓬勃發展,已然成為國民經濟中最為核心的增長極之一。根據中國信通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白皮書(2020年)》顯示,中國數字經濟占GDP的比重從2005年的14.2%提升至2019年的36.2%。(30)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0年)》,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007/P020200703318256637020.pdf.(上網時間:2020年7月24日)數據經濟的持續增長已成為中國應對經濟下行壓力的重要抓手。在國際經濟環境復雜嚴峻、國內發展任務艱巨繁重的背景下,為了繼續保證數字經濟的高速發展,中國拓寬海外市場勢在必行,而東盟正是極佳的目標市場。
第一,東盟國家的數字基礎設施完善度提升,為雙方開展數字經濟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東盟國家的網絡覆蓋率較高,根據國際電信聯盟發布的《信息社會衡量報告2018》,除了柬埔寨與老撾之外,其余國家的移動網絡覆蓋率都要高于世界同期3G覆蓋率87.9%的平均水平。(31)ITU,“Measuring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Report 2018,”https://www.itu.int/en/ITU-D/Statistics/Documents/publications/misr2018/MISR-2018-Vol-2-E.pdf.(上網時間:2020年9月11日)東盟各國正在逐步整合數字基礎設施平臺,以降低數字經濟發展成本,并提升數字產品的普及率。2018年,新加坡科創巨頭格步與泰國第三大銀行華泰農民銀行達成合作。至此,格步已經完成了在東盟6個國家的在線支付業務擴展。(32)“Grab新一輪融資再添投資方,與泰華農民銀行達成5000萬美元戰略合作”,https://www.lieyunwang.com/archives/448953.(上網時間:2020年9月4日)東盟數字平臺的逐步一體化將為中國的數字企業開展業務提供便利。
第二,東盟數字產業雛形初現,后發優勢顯著。近年東盟多國的數字產業規模仍然處于一個較低的水平。根據中國信通院所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19年)》,除了新加坡外,馬來西亞、越南、泰國、印度尼西亞是東盟國家中數字經濟規模相對較高的國家。但馬來西亞數字經濟占GDP的比重僅為25%左右,另外三個國家數字經濟占GDP的比重則不足15%。(33)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19年)—— 加速騰飛 重塑增長”,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1910/P020191011314794846790.pdf.(上網時間:2020年9月4日)東盟地區數字經濟占GDP比重的整體水平僅為7%,遠低于歐美中日的同類指標,(34)“中國東盟共建數字經濟‘一帶一路’核心區”,http://tradeinservices.mofcom.gov.cn/article/yanjiu/pinglun/201905/82473.html.(上網時間:2020年7月24日)這意味著東盟國家的數字經濟規模仍然有極大的上升空間。受益于各國的產業扶持政策,東盟多國的數字經濟正逐步邁入高速發展期,數字經濟的增速明顯高于同期GDP增速,(35)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19年)—— 加速騰飛 重塑增長”,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1910/P020191011314794846790.pdf.(上網時間:2020年9月4日)發展潛力巨大。
第三,東盟擁有龐大的數字經濟消費市場。東盟網民數量龐大且增長迅速,“維奧思社”攜手“互隨”發布的《全球數字化報告2019》顯示,東南亞地區有4.15億網民,位居世界第三,僅次于東亞與南亞地區;(36)We are social,“Global Digital Report 2019”,https://wearesocial.com/global-digital-report-2019.(上網時間:2020年7月24日)相較于2015年,東南亞地區的網民數量增長了將近1億。(37)Google, Temasek and Bain & Company,“e-Conomy SEA 2019,”https://www.bain.com/globalassets/noindex/2019/google_temasek_bain_e_conomy_sea_2019_report.pdf.(上網時間:2020年9月4日)并且東盟國家的網民平均上網時間較長。根據谷歌、淡馬錫和貝恩公司聯合發布的《東南亞數字經濟報告2019》,東盟各國的平均上網時長要高于同期的世界平均水平。(38)Google, Temasek and Bain & Company,“e-Conomy SEA 2019,”https://www.bain.com/globalassets/noindex/2019/google_temasek_bain_e_conomy_sea_2019_report.pdf.(上網時間:2020年9月4日)充足的上網時間為地區網民全面參與數字經濟市場活動提供了堅實的保障。除了網民之外,東盟還擁有6.5億人口的潛在客戶群,再加上地區在線訪問和收入的穩定上升令其成為全球數字平臺供應商擴張的熱門選擇。(39)“Can ASEAN Cash in on Digital Platforms and Services?”http://www.eiu.com/industry/article/1358544919/can-asean-cash-in-on-digital-platforms-and-services/2019-10-14.(上網時間:2020年7月24日)因此,對于中國的企業而言,東盟的數字經濟市場可謂一片“藍海”。
中國與東盟的數字經濟合作雖然正蓬勃發展,但仍然面臨著一系列挑戰,不容忽視。
(一) 東盟中小企業數字化程度欠佳。中小企業在東盟的經濟活動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為東盟各國創造了52%~97%的就業崗位,并貢獻了各國GDP的23%~58%。(40)“Video on Study on Msmes Participation in the Digital Economy in ASEAN,”https://asean.org/asean/asean-connectivity-2/.(上網時間:2020年7月26日)然而,東盟中小企業的數字化水平不足嚴重地制約了它們在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中的參與程度,進而影響到雙方數字經濟合作的深度與廣度。據貝恩公司的一項研究顯示,東盟只有16%的中小企業真正實現了數字化。(41)Florian Hoppe, Tony May and Jessie Lin,“Advancing towards ASEAN Digital Integration,”https://www.bain.com/contentassets/37a730c1f0494b7b8dac3002fde0a900/report_advancing_towards_asean_digital_integration.pdf.(上網時間:2020年7月27日)東盟·東亞經濟研究中心將這些數字化的中小企業劃分成了初級、中級、高級三個層:初級階層的企業占企業總數的56%,它們很少使用數字化工具,所掌握的數字化工具僅是為了方便溝通與運營;中級階層的企業占企業總數的34%,它們能夠更為有效地運用網絡社交媒體、電子商務網站、平板電腦等數字化工具來協助營銷;高級階層的企業占企業總數的10%,它們在業務的各個方面都采用了大數據、自動化、掃描儀等先進的數字化工具。(42)ASEAN,“Study on MSMEs Participation in the Digital Economy in ASEAN,”https://asean.org/asean/asean-connectivity-2/.(上網時間:2020年9月11日)不難看出,大部分實現數字化的東盟中小企業僅掌握最為基礎的數字化工具,這嚴重阻礙了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深入發展。
第一,東盟中小企業對于數字化知識的認知有限,這成為其邁向數字化第一步的絆腳石。對于東盟眾多中小企業的所有者和高級管理人員而言,數字化是一個時髦的詞匯,似乎過于復雜、昂貴,并且與他們所從事的業務相距甚遠。這令諸多中小企業不愿意改變原有的業務流程,即便它們能夠意識到數字化所能帶來的益處,但仍懼怕數字化會帶來風險與財務負擔。正如東盟·東亞經濟研究中心對于東盟中小企業的訪談中所提及的,邁出第一步,將業務的一部分先數字化極具挑戰性,但只要邁出這一步,漸進式的數字化進程將會水到渠成。(43)Economic Research Institute for ASEAN and East Asia,“Study on MSMEs Participation in the Digital Economy in ASEAN,”https://connectivity.asean.org/wp-content/uploads/2018/11/ASEAN-MSME-Full-Report-Final.pdf.(上網時間:2020年7月27日)
第二,東盟匱乏數字技術方面的專業知識。受制于教育水平,大部分東盟國家都缺乏熟練的數字技術人員,尤其是在軟件工程、數字市場營銷、數據挖掘等領域,這成為企業邁向更高數字化水平的巨大阻礙。在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2019全球競爭力報告》中,大部分東盟國家在人力資源技能與科技創新能力方面的表現都不容樂觀。除了新加坡和馬來西亞之外,東盟其他國家的人力資源技能和科技創新能力都處在較為落后的水平。(44)該報告測算了全球141個經濟體,在人力資源技能方面,新加坡與馬來西亞分別位居19和30名,文萊、印尼、菲律賓、越南、泰國的排名在50-100名,老撾與柬埔寨的排名在100名之外;在科技創新能力方面,新加坡與馬來西亞分別位居13和30名,文萊、印尼、菲律賓、越南、泰國的排名在50~100名,老撾與柬埔寨的排名在100名之外。資料來源:World Economic Forum,“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9,”http://www3.weforum.org/docs/WEF_TheGlobalCompetitivenessReport2019.pdf.(上網時間:2020年9月11日)據世界經濟論壇預估,到2030年,如果不能實現向高科技崗位的轉業,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和越南將有4300萬人失業。(45)“Future of Consumption in Fast-Growth Consumer Markets: ASEAN,”http://www3.weforum.org/docs/WEF_Future_of_Consumption_in_Fast_Growth_Consumer_Markets_ASEAN_2020.pdf.(上網時間2020年7月28日)為了保證中國與東盟各國數字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構筑地區良好的數字生態,培養充足的數字科技人才刻不容緩。
第三, 東盟多數中小企業對于政府支持政策的認知不足。如前文所述,大部分東盟國家都出臺了數字經濟發展計劃,并在發展計劃中提出了有利于當地產業轉型的鼓勵政策。然而,由于各級政府之間存在溝通問題以及中小企業獲取信息能力不足等原因,導致這些企業對于政府支持政策具體內容的認知并不清晰,難以有效利用國家的優惠政策。
(二)地區數據本地化的政策阻礙。東盟地區大部分國家出于國家安全的目的,制定的法律法規對于網絡數據的本地化有著嚴格的要求。這不僅給眾多希望在地區網絡空間開展業務的中國與東盟國家企業帶來了阻礙,同時還增加了地區數字平臺的監管成本,并最終被轉嫁給客戶群體。一方面,東盟大部分國家對于網絡數據流動的限制阻礙了企業跨國業務的擴展。東盟國家中只有新加坡對于數據的自由流動持開放態度,但它的市場空間卻非常有限。印尼、馬來西亞、泰國、越南等擁有巨大市場潛力的國家都要求互聯網公司只能將其數據存儲在本國境內。數據是數字經濟的核心,只有流通與共享才能充分發揮其原有的價值。東盟國家的數據本地化政策卻使得數據趨于“碎片化”,形成了一個個信息的孤島,大大增加了在該地投資的數字企業獲益的難度。
另一方面,東盟國家數據本地化的政策也不利于地區數字平臺對于線上商家的監管,從而損害到網購消費者的利益。數據的本地化令許多跨境的數字平臺難以獲取商家的準確信息,這為不良商家在平臺上的欺詐行為提供了“溫床”。再加之東盟地區缺少一個專門解決網絡欺詐與商業糾紛問題的協調機制,這不僅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消費者對于數字平臺的信任度,也惡化了地區的網絡營商環境,令數字平臺難以吸引更多優質商家入駐。
(三)跨境物流與支付體系尚不健全。中國與東盟的跨境物流運輸和在線支付體系的不健全也是制約雙方數字經濟合作順利開展的重要因素。跨境物流體系不僅包含基本的配送過程,還涵蓋通關審核、跨境運輸等程序。中國與東盟各國在通關程序上存在著一定差異,雖然近年來雙方一直努力推動雙方通關一體化進程,但目前海關的通關運行中仍有諸多環節需要協調。此外,東盟地區的物流基礎設施較為落后,許多地區仍在采用傳統的物流管理方式進行存儲、運輸與配送,缺乏冷鏈儲藏、運輸的技術與設備。即便中國的順豐、EMS、申通等領軍物流公司已經在東盟地區開展業務,但由于前文所述的地區數據本地化政策,使得這些公司在地區業務的發展并不順暢。這些因素極大地延長了貨物最終的送達時間,不僅限制了顧客購買產品的種類,也降低了客戶的購買欲望。
跨境支付是中國—東盟跨境電子商務的核心環節。當前,雙方的跨境線上支付程序依舊不夠便捷,尚未實現“無縫連接”。由于中國與東盟各國之間還未建立健全的外匯合作機制,外匯交易對于各國都存在著較大風險。這就使得貨幣流通受限,從而影響到顧客的在線購物體驗。目前,中國線上支付平臺支付寶也僅在新加坡、印尼、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這5個東盟國家中實現自動的貨幣兌換支付。這令客戶在其余東盟國家的跨境線上支付仍面臨著繁瑣的流程。
(四)域外大國的惡性競爭。近年來,中國數字經濟的蓬勃發展以及數字技術的日臻完善引起了美國的強烈焦慮與不安。美國政府已經將中國認定為其全球科技外交中的主要競爭對手。根據美國1978年制定的《美國對外關系授權法》,倘若有一國在科技領域對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構成威脅,美國將采取措施限制該國科技實力的海外擴張。(46)李崢:“美國推動中美科技‘脫鉤’的深層動因及長期趨勢”,《現代國際關系》,2020年第1期,第33~40、32、60頁。數字經濟之所以能夠成為中美兩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主要依靠的是兩國無線通信技術的快速升級換代。因此,無線通信技術已然成為了美國與中國開展競爭的核心領域。
在美國無線通信和互聯網協會2019年發布的《全球5G競爭報告》中,中國與美國以19分并列全球5G技術第一位。(47)“A National Spectrum Strategy to Lead in 5G,”https://api.ctia.org/wp-content/uploads/2019/04/A-National-Spectrum-Strategy-to-Lead-in-5G.pdf.(上網時間:2020年7月29日)為此,美國在全球范圍內展開了對中國5G企業的污名化與技術打壓。一方面,美國《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等主流媒體高頻率發布“華為公司竊取知識產權、破壞全球自由貿易規則”等非公正言論。(48)粟鋒:“美國對中國5G事業的輿論建構及其應對——以《華盛頓郵報》涉華5G報道為例”,《領導科學》,2020年第6期,第122~124頁。另一方面,美國還對諸多欲與中國開展5G技術合作的國家進行威逼利誘。2020年7月,英國正是迫于美國的壓力,宣布放棄與中國的5G合作。東南亞地區長期以來被美國視為戰略要地,美國同樣擔心中國借助與東盟國家開展5G合作的機會在地區實現“技術獨裁”,并輸出“價值觀念”和“治理模式”。(49)Robert Greene, Paul Triolo,“Will China Control the Global Internet Via its Digital Silk Road?”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2020/05/08/will-china-control-global-internet-via-its-digital-silk-road-pub-81857.(上網時間:2020年7月29日)為此,美國同樣對菲律賓、泰國、馬來西亞等東盟國家進行了施壓。即便目前這些東盟國家表示仍會按照自己的安全標準選擇5G伙伴,但隨著美國施壓的增強,東盟國家的態度與立場將備受考驗。
(五)新冠疫情的干擾。2020年新冠疫情席卷全球,成為了“二戰”以來全球最具影響力的事件。雖然新冠肺炎疫情對于中國與東盟合作的影響主要集中在傳統經濟領域,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影響到雙方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合作。一方面,新冠疫情對東盟國家的供應鏈造成了巨大的壓力。由于東盟大部分國家對于中國經濟的高度依賴,疫情所致的中國海外需求的驟降對位于供給端的東盟國家帶來了強烈的沖擊。據報道,緬甸的優勝者全球物流服務公司曾業務繁忙,但在疫情之下卻門可羅雀;菲律賓來自中國的集裝箱總數也下降了半數以上。(50)王莉莉:“新冠疫情令東南亞供應鏈倍感壓力”,《中國對外貿易》,2020年第4期,第72~73頁。而在這些減少的訂單中,也包含一定比例的電子商務訂單。出于對海外快遞衛生安全的擔憂,中國消費者的海外在線購物欲望大幅縮減。
另一方面,新冠疫情削弱了部分東盟國家行政效率,影響了數字經濟合作的節奏。這次新冠疫情對東盟國家沖擊程度不一。印尼和菲律賓作為東盟國家的人口大國,感染人數居東盟之首,印尼感染新冠肺炎死亡人數為東盟國家之最,而嚴重依賴旅游業的泰國經濟受這次新冠疫情沖擊很大,并且造成大量失業人群,引起社會不滿,甚至出現一波學生運動。這次疫情對東盟國家的沖擊,使得這些國家行政當局集中所有資源進行抗疫,而對于數字經濟的國際合作則顯得力不從心。雖然2020年為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但在6月份之前,各國鮮有機會聚焦此項合作。
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雖然面臨諸多挑戰,但雙方在該領域的合作前景依然廣闊。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于2020年6月正式開啟,本次合作年以“集智聚力共戰疫,互利共贏同發展”為主題,期間將在智慧城市、人工智能、大數據等領域舉辦一系列活動。(51)“2020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啟動,加深數字經濟領域合作”,http://www.gov.cn/xinwen/2020-06/12/content_5519091.htm.(上網時間:2020年7月31日)加強數據安全保護和政策溝通,“數字絲路”與“健康絲路”雙頭并進以及智慧城市合作將可能成為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主要方向。
(一)加強數據安全保護和政策溝通協調將可能成為數字經濟合作的優先方向。2020年9月9日,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在出席中國—東盟(10+1)外長視頻會時明確強調,“以今年中國—東盟數字經濟合作年為契機,培育創新發展合作新增長點,加強數據安全保護和政策溝通協調”。由此,加強數據安全保護和政策溝通協調將成為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優先方向。數據安全保護涉及各國安全,需要各國政策溝通協調,而政策溝通協調則將有效推動數據安全保護,二者互動將決定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方向。
對于中國與東盟來說,加強數據安全保護可能成為區域治理的一項重要內容。未來雙方可能從以下三個方面開展相應的工作。首先,發揮政策溝通協調作用,全面推進數據安全保護。中國與東盟現有多種合作機制,雙方可能通過多種平臺和機制,發揮政策溝通協調作用。一方面,推動相關利益方的溝通與協調,消除彼此誤解或誤會,有助于凝聚數據安全保護的共識;另一方面,調動相關國家的積極性和創造性,通過政策溝通相關平臺,提供更多數據安全保護的公共產品,促進相對落后國家的數據安全保護能力建設,縮小地區數字鴻溝,更好推進地區數據安全保護。其次,承認各國在數據安全保護制度的差異性。中國與東盟國家發展程度不一,網絡治理水平差異較大,數據安全保護意識和制度差異十分明顯。這就需要本地區各國共同應對數據安全保護的挑戰時,需本著相互尊重、平等相待的原則,承認彼此制度的差異性。再次,建立包容性的數據安全保護規則,奠定數據安全保護的區域治理體系。規則是區域治理體系的核心要素,也是提升區域治理體系的約束力和執行力。未來,各國可能會根據本地區各國數據安全保護的現狀,照顧各方關切,以各國對網絡治理能力水平為基礎,建立具有差異性、靈活性和可操作的規則,提升本地區數據安全保護的區域治理水平。
(二)“數字絲路”與“健康絲路”雙頭并進將成為數字經濟合作的主旋律。當前,在疫情的影響下,中國與東盟國家之間的大部分“一帶一路”合作項目都處于停擺狀態。相較之下,中國在地區所推行的“數字絲路”與“健康絲路”迸發出了更為強勁的動力。當東南亞疫情暴發時,中國第一時間就向包括緬甸、新加坡、柬埔寨、馬來西亞、印尼、菲律賓等多個國家提供了醫療援助。未來,中國愿將自身在抗疫方面的數字技術和經驗與東盟國家分享,攜手東盟國家共同應對疫情。數字技術將在東盟國家疫情防控的各個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其一,數字基礎設施將保證醫療物資的高效精準分配。通過建立專門的醫療物資調度分配數字平臺,東盟國家可以精確地掌握各醫療物資生產企業的實時產能以及各醫療機構對于物資的需求,完成資源的高效配置,使醫療物資更為迅速地到達患者手中,中國也可以憑借該數字平臺更為精準地為東盟各國提供醫療援助。其二,數字醫療設備將提高醫療機構對患者的救助效率。在東盟國家推廣“AI+醫療”的診斷模式,能夠以最為快捷的方式給予患者精確的診斷,讓確診患者及時得到救治。AI技術可加快CT影像的識別,將每個疑似新冠肺炎患者的診斷時間大幅縮小,最快可在2秒內完成病毒識別。(52)“‘騰訊覓影’AI專用CT設備,最快2秒完成新冠肺炎識別”,https://tech.sina.cn/2020-02-21/detail-iimxyqvz4844186.d.html?ivk_sa=1023197a.(上網時間:2020年7月31日)此外,AI配送機器人可以實現藥物配送過程人員“零接觸”,極大地降低醫療機構中醫務人員與患者之間的交叉感染。其三,數字APP可助力東盟各國的復工復產。東盟國家普及企業微信、騰訊會議、微網、釘釘等遠程辦公軟件,不僅可以幫助東盟更多的企業提前恢復辦公,還能夠保證地區更多學子“停課不停學”。當前,騰訊會議國際版已經在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緊急上線;釘釘也實現了與東南亞電商平臺“來贊達”的綁定。數字APP正在東盟國家的復工復產中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特別是中國的APP在東盟國家的本土化,將成為未來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亮點。
(三)智慧城市合作將成為未來數字經濟合作的亮點。2019年11月,中國與東盟領導人發表了《中國—東盟智慧城市合作倡議領導人聲明》,強調“致力于在共同關心的領域拓展科技創新工作,包括在智慧城市等領域實現創新驅動發展,支持東盟智慧城市網絡建設”,(53)“中國—東盟智慧城市合作倡議領導人聲明”,https://www.ndrc.gov.cn/fggz/cxhgjsfz/dfjz/201911/t20191108_1201879_ext.html.(上網時間:2020年9月5日)為未來全面推進智慧城市合作指明了發展方向,智慧城市合作可能成為未來中國與東盟數字經濟合作的亮點。
首先,構建中國—東盟智慧城市伙伴關系網絡,嘗試搭建智慧城市合作新平臺。2018年,東盟建立智慧城市網絡(ASCN)協作平臺,旨在共同推動地區城市實現的智能和綠色發展。這個網絡包括東盟國家26個試點城市,其智慧城市建設涵蓋電子政務系統、廢物處理、可再生能源管理、能源效率、智能交通信息系統、智能教育、智能醫療系統等眾多領域。傳統上,中國南方城市與東盟國家城市交往十分密切,未來珠三角或長三角中的26個試點城市與東盟智慧城市網絡中的26個試點城市可能進行對接,構建中國—東盟智慧城市伙伴關系網絡,打造“一帶一路”與東盟互聯互通項目對接的先行示范項目,為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建設奠定更為堅實的基礎。
其次,利用前沿新技術,推動中國與東盟城市治理現代化。智慧城市建設是城市治理現代化的主要路徑,將智慧城市的技術優勢與政府治理的制度優勢有效結合,實現智慧賦能與融合發展,解決技術治理與行政管理的矛盾,有序推進城市治理現代化。智慧城市建設一個集成了前沿新技術的綜合平臺,可以說,如果沒有前沿新技術,智慧城市建設或合作就成為一句空話。中國與東盟雙方可以通過各種路徑,運用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推動城市管理手段、管理模式、管理理念創新,促進中國與東盟智慧城市的深層次合作,進而推動中國與東盟城市治理現代化。
再次,拓展標準合作,推動中國與東盟智慧城市合作的可持續性。建設“智慧城市”的關鍵是嚴格的標準和基礎設施的一致性。沒有標準化,智慧城市的愿景就無法實現。標準化在基礎設施規劃,管理和測量,產品、服務和系統,信息無縫對接和互操作性等方面支持智慧城市建設。現在國際標準化組織(ISO)已同國際電工委員會(IEC)和國際電信聯盟(ITU)展開合作,建立聯合工作組推動智慧城市相關標準的制定。中國和東盟國家首先需要推動智慧城市技術產業、重點應用領域、整體解決方案的標準交流、互認,制定并應用合適的國際標準和相關政策、符合性評估方案,加強標準化能力建設,探索本地化的標準應用。同時,在智慧城市建設項目中,既需要標準來指導頂層規劃和詳細設計,同時也需要通過項目實踐來驗證標準的可落地性,這是智慧城市標準不斷完善、迭代演進的有效手段。
此外,在跨境電子商務、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方面,雙方還有廣闊的發展空間,這需要雙方通過現有平臺或創造新的平臺,開展有效合作,真正發揮數字經濟合作的潛力。
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的浪潮下,中國與東盟開展數字經濟合作符合雙方共同的發展訴求。近年來,雙方在數字基礎設施、電子商務、數字技術研發等重點領域內的合作取得了豐富的成果。當前,雙方的數字經濟合作仍然面臨著地區企業數字化水平不足、地區數據本土化政策、跨境物流與支付體系不健全、域外大國的惡性競爭以及新冠疫情等方面的挑戰。雙方應當充分認識到這些問題的重要性與緊迫性,統籌規劃,積極應對。未來,中國與東盟應繼續完善溝通機制,豐富交流平臺,深挖合作潛能,強化雙方在人工智能、物聯網、大數據、智慧城市等領域的合作,積極推動地區產業的數字化轉型與經濟的包容性增長,共享數字經濟發展所帶來的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