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聲樂學習過程和特點初探
——與中外歌唱家交流心得

■董珮然

近年來，中國涌現出一大批杰出的年輕歌唱家，他們的獲獎和演出足跡遍布世界各大賽場和劇院，中國的聲樂教學成績正被世界所矚目。中國的聲樂教師和學生也以一種非常積極的態度不斷吸取著世界各流派聲樂教學方法之長處，這也使得他們能夠不斷在世界舞臺上摘得桂冠，取得佳績。在以往國內的聲樂教學中，我們的聲樂教學多以意大利傳統作品為載體，以當代國際通用的主流方法為藍本，兼容以歐美、韓國等近年來聲樂歌劇極其興盛的國家和地區的審美風格來啟發學生、塑造學生。在筆者今年與國內外同行歌唱家的交流當中，對中西方聲樂教學的思路和特點進行了一番對比和探討。

首先，讓我們從基礎學習開始談起。在國內的聲樂教學當中，老師們大多選擇“聲音”與“氣息”并進的方式，在學習之初就讓學生培養正確的歌唱習慣，開口就要有狀態，關注身體和喉部的運用，這也是我們的學生基本功相對扎實的重要原因。在西方聲樂啟蒙教學當中，老師們很少一開始就讓學生開口唱歌，而是更多的引導學生把精力放在訓練呼吸習慣、機體協作習慣和口腔、唇面的運動習慣上，同時會花費比較多的時間極其耐心地讓學生體會“慵懶愜意地放松吸氣”時身體的狀態，和吐氣發力同時保持身體自如的狀態，并強調兩種狀態在歌唱當中同樣重要，并不是意味地放松或一味地發力，而是要學會靈活迅速地切換兩種狀態。

在西方，有一種叫做“亞歷山大呼吸法”的教學方法十分受到歌者們喜愛。它強調呼吸時，全身的每個部位都需要發揮作用，如，腳部要像樹根一樣“長在”地上、膝蓋需要放松、腿部需要保持一點點活動的幅度，雙手像自由落體一樣垂下，肩膀下沉，吸氣時，想象一個大的空的玻璃球體懸在頭頂，吸氣就像是在往球中灌水，呼氣時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參與進來，同時，由慢到快地訓練，同時根據指令來做出很多不同的快速動作來體會腳部應有的動作，不讓身體僵硬。在筆者與同行模擬這一呼吸法的時候，筆者清晰地感受到這一方法對于調整肌肉狀態非常有好處，能使肌肉保持運動自如。

在語音發音方面，中國歌者既需要演唱中文歌曲，又需要演唱外文歌曲，在語言方面，有著巨大優勢又有不足之處。優勢在于漢語幾乎包含了語言所有的發音音節，她賦予了我們較強的發音咬字能力和歸韻能力，這一點在筆者與國外同行交流當中體現的尤為明顯。不足之處在于在西方語言當中，涉獵廣而稍顯不精，由于沒有語言環境的糾正，一些發音并不精確。而發音所涉及的唇面運動是需要鍛煉的，這一過程筆者也經歷過，筆者的感悟是，唇面的運動方式往往是個性化的，所以這個過程大致需要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并且涉及意大利語、法語、德語、俄語、英語等不同的歌唱語言。并且，這個過程是和發聲方法的鍛煉同時進行、相互促進的。現在世界上很多優秀音樂學院在教學時，會使用國際音標來規范咬字發音，糾正每一個元輔音，然后一起摸索最適合的唇面運動方式，以求同時得到純正的發音和高質量的歌唱發聲。

歌唱發聲技術，是我們國內聲樂演唱最看重的一個部分，也是中國聲樂教學的成功之處，是近年來我國聲樂界涌現出眾多大賽新星、國際新星，越來越得到世界矚目與青睞的重要原因。中國的聲樂教學培養十分重視氣息支撐、喉部肌肉的科學運用和良好的穩定的共鳴技術，而西方的教學在發聲技術層面，同樣會要求學生放松喉部肌肉，立足良好的混聲位置自如地演唱，但在這個基礎上，他們會更加關注聲音的內在連貫，即在音樂線條上的共鳴的連貫，以及隨著音樂表情的變化而靈活變化的聲音色彩。筆者認為，這就要求演唱者具有很強的控制調整共鳴的技術，和不破壞良好聲音狀態的條件下改變聲音明暗程度的技術，而這種技術通常需要大量藝術歌曲的訓練方能得到。在中國的聲樂教學中，通常以意大利早期歌曲啟蒙，輔以德語藝術歌曲，然后則大量的進行歌劇詠嘆調的訓練，而對于其他種類的藝術歌曲，除學生特長或興趣以外，則涉及不多。大量的詠嘆調訓練帶給中國學生扎實的基本功和強大的聲音張力，使他們中的很多人獲得了優秀的歌唱能力，從而走向世界歌劇舞臺。在西方的教學中，在學習的初級階段就接觸了相當數量的如柏遼茲、拉威爾、勃拉姆斯、舒曼、理查施特勞斯、拉赫馬尼諾夫的歌曲作品。在今年的音樂會排練中筆者清晰地感受到這些作品對于音樂線條、光影明暗變化的要求，法國的藝術歌曲柔和婉轉、優雅清新，意大利藝術歌曲雄壯輝煌、熱情奔放，德國藝術歌曲嚴謹莊重、揚抑得當，俄語藝術歌曲風格獨樹一幟、絢麗多彩、十分豐富，訓練這些藝術歌曲可以不斷啟發演唱者在發聲技術和音樂處理兩方面平衡發展。

在語言和舞臺表演方面，中國學生通常會在具有了一定的發聲技術基礎之后，再去講求外語語言能力和情感處理、肢體動作。這使得中國學生有著充足的精力磨練歌唱能力，精練大量的表演或參賽曲目，這期間積累起來的能力與經驗，也使得中國選手頻頻斬獲大賽獎項，展露頭腳，在國際舞臺擔綱重任。在西方的聲樂發展理念當中，歌唱技術通常和語言、表演訓練同時進行訓練，并且在教學初期就著重培養學生的語言能力、肢體動作、舞臺呈現。筆者認為，宣敘調一直以來是中國學生學習中的一個難點，若能適當較早在語言、語氣、邏輯重音等方面加以訓練，會使得能力發展更加全面。

在今年幾部套曲如《夏夜》《愛之詩與大海》的排練當中，通過交流，筆者得知，在西方的聲樂教育當中，室內樂對于聲樂專業的學生來說，是一門重要的必修課，其時間跨度至少一到兩年。室內樂是國內教學當中比較少涉及的課程，在國內的聲樂專業教學當中，更多的是把室內樂當作課程當中的一個內容來教授，雖然仍然有作品的鑒賞與訓練，也會有相應的主題音樂會供學習者以鍛煉，但總體上，很少有花一到兩年的時間把室內樂當作一個專項來訓練的情況。在國外，室內樂課通常由來自不同的專業的三到五人為一組，（聲樂專業占一到兩人，其余來自如鋼琴、豎琴、長笛等），共同完成室內樂范疇的作品，比如：聲樂套曲、為人聲和樂器創作歌曲等等。經常選擇的有柏遼茲的《夏夜》、舒伯特的《詩人之戀》等等數個著名套曲，還有拉威爾、圣桑、舒曼等為人聲和樂器所創作的歌曲等等。他們常常以更加細膩的視角來要求演唱和演奏，并且規范他們之間的配合，以求適應沙龍場合、室內音樂會場合的需要，這使得他們積累了大量室內樂演出經驗，在以后的工作當中更加得心應手。在經過室內樂訓練之后，學生將會獲得更加敏銳的聽感，更加細膩的音樂作業習慣，更加熟悉各種樂器，為將來與樂團之間的配合打下良好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