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燈光設計中涉及的點線面原理

■葛洪文

新中國成立以來，戲曲藝術已從舊時社會里單一的“唱”發展為集“編、導、音、舞、美”等于一體的舞臺樣式，是一種為觀眾帶去視覺和聽覺雙重回饋的綜合藝術。身處其中的所有人都該齊心協力，最終促成一臺演出的成功，作為有著二十余年執業經歷的老舞美人，筆者對此有著很多的體會與感慨。在此之中，尤其是對與舞臺燈光相關的事項，筆者積累了較為豐富的實踐經驗，對這一行業的時代變遷、在不同年代的具體衍化與發展等方面，有一定的想法與思考。本文的下述部分，試對燈光設計時需要重點把握的“點線面”等基本原理進行一些理論探討。

從現代平面幾何學教科書中，我們會發現點是最為基本的元素，通常也被認為是沒有維度的一種存在，也就是常說的0維體；線則是有著1維的向量空間，通常所說的“點動成線”可用來說明它的形成過程。相較于線，面則具有著二維的視覺向量延展，在同一平面內，面的形成也可用“線動成面”去說明。當然，我們也要充分認識到，點、線、面三者的關系也不是這樣單向的，例如：兩條不平行的線相交則可形成一個點、兩個平面相交同樣能夠形成一條直線、一條直線若是與一個平面相交，則又能夠形成一個焦點……所以，正如哲學世界里所說的那樣，點、線、面之間的關系是變化與發展的，三者是相輔相成的。對這些基本原理的把握，可稱作舞臺燈光從業人員心中應具備的那根“標桿與刻度”。

受之啟發，在從事戲曲舞臺燈光設計的具體工作時，我們就有了更為豐富的施展空間。但是，萬變不離其宗的則是，我們所做的所有工作都應該服務于劇情、服務于人物、服務于全劇的矛盾沖突，不應該為了燈光的炫酷而炫酷，更不能為了展現自己的手段與技藝而游離余劇情和人物之外。演員永遠是舞臺的中心、演員與演員的配合而形成的矛盾沖突也永遠是全劇的第一要務，而包括舞臺燈管在內的其余事項，則只能是一種用于強化藝術效果的手段和工具。上述的這些探討，可稱作舞臺燈光從業人員應具備的“世界觀與方法論”。

就舞臺燈光設計的實踐而言，與平面幾何學的觀點相比，點、線、面之間的關系則顯得更為生動、更為豐富。如果從單一個體的方面看，在平時的工作中，點、線、面這三種光是這樣使用的：特定場景的點光主要涉及投向演員面部、投向舞臺之上的某個道具等，而此時舞臺上的其他人物與道具通常全部呈現在黑暗之中，主要用于特定主人公情緒的宣泄、內心的獨白、矛盾的集中爆發等方面，多用于“說時遲那時快”的一些緊要關頭。當然，點光也可與線光、面光等同時存在，而此時舞臺之上則不是黑暗的了。在具體投射時，可從舞臺上方投向，也可從臺邊投向，但應充分把握好燈具的投射角度與投向時機。與點光相比，線光的使用就更為的常見和豐富，根據劇情的需要，我們也可在直線、曲線等不同線性上自由選擇。為了更充分的展現視覺效果，也可多重使用光柱的追蹤等手法，其目的在于與演員的節奏保持“同頻共振”，與全劇的情感沖突保持高度的契合與匹配。在燈具的選擇上，我們能在舞臺上方的頂光燈、追光燈、天排與地排燈等不同的燈具上“擇優選擇”，顏色也同樣能在“赤橙黃綠青藍紫”上進行合理搭配，最終的目的在于從橫向與縱向這兩個維度上延展舞臺空間、服務于人物間的劇情交鋒，同時也讓全劇的畫質更為精良、更為優美。最后的面光，則可稱為舞臺之上的一種“底色”，其目的在于撐起舞臺、在于展現舞臺的全貌，特別是突出演員的神態表情和服飾裝扮、舞臺上其余道具的擺放維度與層次等，因而應該多用白光或者淡光，切不可造成照射到演員的油彩和道具而引起的反光。

實際的工作中，點光、線光、面光之間的關系遠不是上述這般的割裂，它們之間有著豐富的搭配。通常認為，點光所起的作用是重點照明，因為點光是一種縮小范圍的照射，所以起著強調和引起觀眾注意與警示的作用。而就點光自身而言，由于在面積大小、所處位置、設計形態等方面的不同，對觀眾所具有的視覺沖突與渲染環境也是不同的。線光所起的作用多是基礎照明，它能夠在1維的向量空間里更有方向感、更有運動感，可認為是對點光的擴充與伸展。從排列和組合的方面看，點光可以排列組合成線光，線光也可以通過鋪設和排列而形成不同的面光。另外，即使是在同一時刻，舞臺上也會需要點光、線光與面光的同時存在。例如：形成人物之間一對多的僵持局面時，點光需要投向那個單獨的客體；形成一對一的對手戲時，兩個人物之間同樣需要有或點光、或線光的配合與協作。隨著人物之間的移步換景，線光與點光在線條、大小、甚至顏色等方面，同樣需要能夠做到自如的切換與更迭。這需要舞臺燈光設計人員能夠與全劇的導演、編劇及主要演員做好充分的溝通和商討。從最終呈現的角度看，三者之間應該在以下幾個方面有最為巧妙的拿捏：點光與線光在舞臺分布上的高低遠近、大小尺度、空間安排等。以一副傳統戲曲中經常存在的中秋佳節賞月圖為例：璀璨的星空應由錯落的點光去布局，所照射的載體為天幕或背景板；富庶殷實人家的門樓輪廓、舞臺上擺布的花燈、酒桌等裝飾則應由從不同角度投射出的線光去打造出別樣輪廓，再加上其余相關燈光的綜合化渲染呈現，一副美輪美奐的中秋風光圖就呈現在了觀眾面前。

在上述點線面原理的指導與啟示下，筆者擔任了包括錫劇《少年華羅庚》《雪梅圖》、淮劇《沈正彬》《玉麒麟》等在內的多部地方戲曲的燈光設計工作，也先后收獲了包括第五屆錫劇節優秀燈光設計獎、第三屆江蘇省錫劇節燈光設計獎、第五、七屆淮劇屆優秀燈光設計獎等在內的數個獎項，應該說在業界小有成就。近年來，隨著時代的發展，高科技的手段與技術也在不斷被運用到舞臺燈光的設計之中，舞臺燈光從業人員也迎來了屬于自己的又一個春天。從職業生涯發展的角度看，傳統意義上的舞臺燈光從業人員也有了全新的發展渠道，即從過往單一的燈光操作工往燈光設計師、復雜燈光的電腦編程員等方向發展，應該說技術含量是越來越可觀、其難度與復雜程度同樣與日俱增。但是，機遇同樣是與挑戰并存，作為新時期的舞美人員，我們需要與時俱進地學習高科技、讀懂高科技，并能熟練的使用高科技。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新時期的藝術生產工作中取得新發展、贏得新觀眾、收獲新成果。但是，不論技術發展的怎樣迅速、也不論電腦編程技術是怎樣的發達與先進，點、線、面之間的關系與基本原理卻是不變的，它是我們做好燈光設計的基本前提與守則，值得我們去認真思考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