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基地繼承：農地改革的切口

韓永

圖/視覺中國

近日，自然資源部商同住建部等六部門給十三屆全國人大會議第3226號建議的一份答復，因其中提到農民的宅基地使用權可以依法由城鎮戶籍的子女繼承，并辦理不動產登記，引發巨大關注。

這份答復說，“根據《繼承法》規定，被繼承人的房屋作為其遺產由繼承人繼承，按照房地一體原則，繼承人繼承取得房屋所有權和宅基地使用權，”但“農村宅基地不能被單獨繼承”。“因繼承房屋占用宅基地的，可按相關規定辦理確權登記。”

這其中有兩個關鍵詞，一是城鎮戶籍子女對宅基地使用權“可繼承”，二是“可登記”，前者解決了在這一問題上長期含混不清的身份問題，后者則確認了宅基地使用權具有產權性質。

這是中央相關部門首次就這一問題給出明晰說法，而之前則因援用的法律不同處于不確定狀態。依據土地管理法，宅基地屬于村集體，使用權歸村集體成員享用，繼承者也需是村集體成員，其他人無權繼承，這是一個身份前提;但依據繼承法，農村房屋屬于私產，對其繼承不區分戶籍，而根據房地一體原則，對房屋所用宅基地的使用權也應該可繼承，且不分戶籍。

這在實踐中造成了很大困擾。帶來的結果是欲進城且可落戶者，因擔心可能失去宅基地而躊躇;而已取得城市戶籍的農村子女，因房下無地，農村已非居所，也沒有動力攜資源回村。這不僅不利于中國的城鎮化進程，也扯了鄉村振興的后腿。

這個問題背后，還有個宅基地利用效率的問題。大量農民進城后，大量房屋、院落及其所占的宅基地荒廢，這是資源的巨大浪費，如何盤活這些資源，是近些年農村改革著力研討的一個問題。大的方向還是要吸引城里人下鄉，利用他們的資源盤活農村的房地存量，但這需要農村的土地改革，即包括宅基地在內的農村建設用地，要放多少權利給城里人？

這是一個決策者有很多顧慮的問題，近些年推進緩慢，就是因為這涉及農村進而全國的穩定問題，還有對城市房價的影響。這需要在農村資源充分利用和社會穩定中間尋找平衡，而找到一個合適的切入口尤為重要。

擁有城鎮戶籍的農村子女，可能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一方面，他們人數較少，風險相對可控，另一方面，這些人根在農村，他們對農村的了解，以及攜資源回村的熱情和投入程度，相對外人都更高;而在出現問題后就拔腿走人，只留下個爛攤子讓農村收拾的可能性，則相對較小。

但過往的經驗表明，農村的土地問題，容易讓人有一種想象與現實之間相距甚遠的感覺，所以一方面要對可能的變化抱有期待，但同時也謹慎觀察其接下來的表現，尤其是有沒有相關的配套出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