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鮑耶陀夫之死

孫越

俄羅斯今年雖說疫情肆虐，但全國各地仍以不同形式隆重紀念偉大詩人、劇作家和外交家格里鮑耶陀夫（1795-1829）誕辰225周年。他的詩劇《聰明誤》被譽為俄羅斯19世紀上半葉諷刺貴族社會的巔峰之作。格里鮑耶陀夫19歲便獨創性地采用大眾流行語言，以詩歌為載體，劇本以幽默的吟唱形式，對俄羅斯“上流社會”的愚蠢庸俗之人給予無情鞭笞，批判他們在食色中墮落，終日沉湎于“奧恰科夫和征服克里米亞”的英雄時代而不能自拔。

俄羅斯劇院各個歷史時期都不間斷地上演《聰明誤》，即使蘇聯時期也未中斷，成為俄羅斯劇場永遠的保留節目。《聰明誤》在我國有多個中譯本，其中朱維之先生屬于翻譯格里鮑耶陀夫作品的先驅，而李錫胤先生更是奉獻了精準而優雅的譯作。

格里鮑耶陀夫也是俄羅斯卓越的外交家，他十九世紀出使波斯時才23歲，竟可嫻熟地利用俄羅斯與波斯兩大帝國的地緣政治優勢，游刃有余地推進國家關系，使波斯成為俄羅斯最重要的戰略伙伴，令西方勢力望而卻步，為俄羅斯外交作出了貢獻，獲得沙皇的重獎。

1828年，格里鮑耶陀夫奉沙皇尼古拉一世旨意，經格魯吉亞前往波斯上任俄國公使，途中經第比利斯時，邂逅了貴族小姐恰芙恰瓦則。在恰芙恰瓦則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時，格里鮑耶陀夫曾教過她彈鋼琴。如今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格里鮑耶陀夫愛她愛得如癡如醉。8月22日，格里鮑耶陀夫在第比利斯的休尼亞東正教教堂與恰芙恰瓦則舉行婚禮。格里鮑耶陀夫當時正患瘧疾，渾身無力，四肢顫抖，不慎將婚戒掉落在地，眾人見狀驚恐不已，認為遺落婚戒是不祥之兆。

9月9日，格里鮑耶陀夫奉旨率領俄國外交使團前往德黑蘭，恰芙恰瓦則也隨行前往，那時她已有孕在身。10月7日，格里鮑耶陀夫的外交使團抵達波斯西北重鎮大不里士，鑒于德黑蘭局勢日趨復雜，格里鮑耶陀夫決定將妻子留在大不里士。隨后，他帶著外交官員前去德黑蘭覲見波斯國王洽商兩國關于賠款的事宜。

據說當時尼古拉一世命格里鮑耶陀夫對波斯國王施加壓力，令波斯國王頗為惱怒。1829年2月11日清晨，成百上千的波斯宗教狂熱分子圍攻俄羅斯駐德黑蘭使館。格里鮑耶陀夫的波斯朋友前來救援，他和手下15名外交官邊撤退，邊用冷兵器自衛。波斯朋友準備帶俄羅斯使團從地下室突圍時，不幸被狂熱分子發現，他們用石塊和波斯刀進攻俄羅斯外交官，格里鮑耶陀夫和眾人只得揮起馬刀抵抗，但他們畢竟寡不敵眾，最終全部戰死在使館的院子里。

妻子恰芙恰瓦則直到2月13日才得知格里鮑耶陀夫遇害。她悲傷不已，回到第比利斯，孩子也早產了。恰芙恰瓦則守寡28年直到去世，她死前從未脫去祭悼的黑袍。第比利斯人稱她是“一生只為格里鮑耶陀夫綻放的黑玫瑰”。

不久前，俄羅斯學者指出，格里鮑耶陀夫1829年遇害是英國間諜設下的圈套，是西方針對東方國家實施的“大游戲”削弱戰略的一環。那年，格里鮑耶陀夫不僅為俄羅斯追回賠款2000萬銀盧布，還與波斯國王達成了交換兩國戰俘的協議。英國眼看俄羅斯與波斯戰略聯盟即將形成，感到極度不安，所以，他們立即啟動應急計劃，唆使德黑蘭宗教極端分子沖擊俄羅斯使館，殺害格里鮑耶陀夫和使館人員。此說顛覆了此前史書的記載與分析，即格里鮑耶陀夫之死，是他在波斯缺乏謹言慎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