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鄒世毅
大型史詩歌舞劇《大地頌歌》以習近平總書記“精準扶貧”重要思想為全劇的主旨、主線,湖南湘西花垣縣十八洞村脫貧致富歷程為全劇表現基點,全中國扶貧脫貧的現實盛況在全劇得到推演漫延,扶貧脫貧中涌現的公仆、平民英雄在劇中得到崇高的形象刻畫和人情呈示,構筑出一場史詩般波瀾壯闊的藝術演出,主旨深邃,藝術精良,制作精致,氣勢恢宏,美輪美奐,確確實實讓觀眾感受到舞臺藝術主導者、組織者和創作者的大局觀念、政治敏悟及藝術智慧。深邃的主旨追求、靈動的藝術追求和新穎的美學追求,融匯成《大地頌歌》鑄成藝術精品、收獲輝煌成就的深蘊潛力和巨大動能。
新中國在新時期開展的扶貧工作,肇基于20 世紀80 年代中期。1986 年5 月,國務院貧困地區經濟開發領導小組成立,1993 年12 月改名為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國務院扶貧開發領導小組辦公室是其日常工作部門,屬國務院副部級的議事協調機構。其機構職能主要是研究、擬定、組織實施扶貧開發工作的政策、規劃,協調社會各界的扶貧工作,擬定扶貧標準,確定或撤消扶貧重點縣,動態監測貧困和扶貧情況,分配和監督扶貧資金等。到2013 年,全國各省、市依貧困情況的分布也相應地建立了扶貧辦公室,全面開展扶貧幫困脫貧致富工作。近30 年的不懈努力,取得了舉世公認的輝煌成就。但是,長期來貧困居民底數不清、情況不明、扶貧資金和項目指向不準的問題較為突出;各省乃至全國都沒有建立統一的扶貧信息系統,對具體貧困居民、貧困農戶的幫扶工作存在許多盲點,扶貧中的低質、低效問題普遍存在;扶貧制度存在缺陷,不少扶貧項目粗放“漫灌”,針對性不強,呈現的總體局面是粗放、表面;解決了貧困人口和貧困地區現時的貧窮,未能實現永久脫貧,經濟上脫了貧,思想上未能脫貧,很有點“授人以魚”而非“授人以漁”的味道。
針對上述種種粗放、表面的扶貧現象,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精準扶貧”重要論斷。2013 年11 月,習近平總書記到湖南湘西考察花垣苗族自治縣排碧鎮十八洞村時首次作出了“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分類指導、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2014 年1 月,中共中央辦公廳詳細規制了“精準扶貧”工作模式的頂層設計,推動了“精準扶貧”思想落地。2014 年3 月,習近平總書記參加“兩會”代表團審議時強調,要實施精準扶貧,瞄準扶貧對象,進行重點施策,進一步闡釋了“精準扶貧”理念。2015 年1 月,習近平總書記新年首個調研了云南,強調堅決打好扶貧開發攻堅戰,加快民族地區經濟社會發展。5 個月后,他又到貴州省考察,指出扶貧開發工作已進入“啃硬骨頭、攻堅拔寨”的沖刺期,各級黨委和政府必須增強緊迫感和主動性,在扶貧攻堅上進一步理清思路、強化責任,采取力度更大、針對性更強、作用更直接、效果更可持續的措施,特別要在精準扶貧、精準脫貧上下更大功夫;要科學謀劃好“十三五”時期扶貧開發工作,確保貧困人口到2020 年如期脫貧;提出扶貧開發“貴在精準,重在精準,成敗之舉在于精準”,要做到“四個切實”(切實落實領導責任,切實做到精準扶貧,切實強化社會合力,切實加強基層組織),注重“六個精準”(對象要精準、項目安排要精準、資金使用要精準、措施到位要精準、因村派人要精準、脫貧成效要精準)。“精準扶貧”于是成為各界熱議的關鍵詞。2015 年10 月16 日,習近平總書記在“2015 減貧與發展高層論壇”講話強調,中國扶貧攻堅工作實施“精準扶貧”方略,增加扶貧投入,出臺優惠政策措施,堅持中國制度優勢,堅持分類施策(因人因地施策,因貧困原因施策,因貧困類型施策),實行“五個一批”(通過扶持生產和就業發展一批,通過易地搬遷安置一批,通過生態保護脫貧一批,通過教育扶貧脫貧一批,通過低保政策兜底一批),廣泛動員全社會力量參與扶貧。在2020 年底,要確保7000 多萬人全部如期脫貧。
湖南,是習近平總書記“精準扶貧”重要論斷的首倡地。他的“精準扶貧”系列講話和指示,從理論方略到規劃措施,從宏觀把握到微觀實施,既高瞻遠矚,又內涵豐富;既高屋建瓴,又實踐操作性強;既闡明了“精準扶貧”的要義(針對不同貧困區域環境、不同貧困農戶狀況,運用科學有效程序對扶貧對象實施精確識別、精確幫扶、精確管理、誰貧困就扶持誰的治貧方式),又深化和擴展了扶貧開發工作的內涵(從解決突出問題入手,建立有內生動力、有活力,能夠讓貧困人口自己勞動致富的長效機制);既提出了精準扶貧的重大現實意義(幫助貧困地區人民早日實現偉大的“中國夢”,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中國夢”的重要保障),又昭示出精準扶貧劃時代的國際影響和意義(為中國解決絕對貧困問題樹立起國際形象,為國際消除絕對貧困樹立起中國式“樣板”和范式)。
“精準扶貧”重要思想在十八洞村出發、落實、踐行,數年間,延展到湖南的石門、溆浦、炎陵等數十個縣,隨后擴大到云南、貴州、湖北、重慶、四川、陜西、山西、青海、甘肅、新疆、西藏等全國存有絕對貧困的省市區,形成了精準扶貧、脫貧的全國性聲勢浩大、波瀾壯闊的開發建設大潮,戰果輝煌,成就巨大,影響世界,熔鑄成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和厚重歷史價值、現實價值的英雄史詩。運用合適的舞臺藝術形式,生動真實形象地呈現這部“精準扶貧”的英雄史詩,向黨中央、習總書記匯報,是湖南黨政領導必須擔當的政治責任,也是湖南省廣大文藝工作者責無旁貸的創作任務。因此,就有了大型史詩歌舞劇《大地頌歌》的策劃和藝術構思。藝術策劃和藝術構思要解決主題思想、人物性格、生活背景、矛盾沖突、事件選擇、情節安排等一系列問題;而提煉主題則是藝術構思的中心環節,是中樞神經,是從內部聯系各方面的紐帶。《大地頌歌》的組織者和創作者十分明了:“只要抓住主題思想這一環,其他許多方面,就會依著它的要求,合乎生活邏輯地被提起來,明確起來;主題思想的每一次深化、變動,其他那些方面,也必然會跟著變動和深化起來。”“精準扶貧”,從十八洞村出發,漫卷湖南,走向全國,到2020 年底,中國消除絕對貧困的攻堅戰就將取得全面勝利,中國的貧困人口全部脫貧,舉世矚目,在中國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在國際上也有典型意義。中國是全球最大的發展中國家,貧困人口較多,通過社會主義制度,通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通過全社會的動員合力,在全世界能夠率先成功地消除絕對貧困,中國脫貧的經驗必將成為國際社會期盼了解的熱點內容,自然也成為其他國家引以為用的典范。將《大地頌歌》的主題建立在上述認識的基礎上,主旨的追求深邃宏闊無可置疑。
我們可以看到,《大地頌歌》在藝術構思中,除了著意追求深邃的藝術主旨外,另一煞費苦心尋求的點是全劇的藝術結構、藝術形式和藝術方法。《大地頌歌》呈現的全部內容是以十八洞村為藝術表現的基點,表現其在“精準扶貧”重要思想指引下,怎樣扶貧、脫貧、發展、致富的歷程,并通過這個基點的形象藝貌映照湖南省乃至全中國的扶貧、脫貧概貌,通過十八洞村地理、物情、人道的巨大變化映襯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和精神文明的浸染和積淀。因此,《大地頌歌》在藝術構思對現實生活作藝術概括的過程中,“為高度的思想內容尋找盡量完美的藝術形式,把高度的思想性和盡可能高的藝術性結合起來,把政治傾向性和強大的藝術感染力結合起來”等方面,遭遇到一系列的難題:任何單一的藝術結構、任何一種舞臺藝術樣式或藝術表現方法都不可能滿足或完成這種思想內容的表達或呈現,必須在結構、形式、手法上作創造性轉化,實現創新性發展。
首先,表現在藝術結構上,《大地頌歌》選擇了點、線、面、體全方位綜合運用、遞進織網的結構方式。其優點在于:既可全面提綱挈領地表達擬定的思想內容,又可為靈活選用適合表達內容的任何舞臺表演文藝樣式,還可為藝術表演和真實呈現互相引帶,互藏其宅,互發其華,相得益彰。全劇8 個部分,作藝術表現和表演的部分或以此為主的部分就有6 個,其中個別部分穿插有真實呈現的LED 畫面和電視晚會節目式的片段,2 個部分以電視節目、主持人講話和宣介推廣場面為主,個中以歌曲、舞蹈串聯,力爭各部分在樣式、風格上融為一體。例如,從全劇的場景安排上看,十八洞村是“點”,村民們出山打工、扶貧村支部第一書記龍書記和村主任勸阻是“線”(動作線,事物發展的脈絡),修路、修水渠、通水通電的實體場景,LED屏的轉換和組合,就是“面”和由諸種“面”組合成的“體”;從地理位置看,十八洞村是“點”,十八洞村的各種變化是“線”,石門、炎陵、溆浦等縣的扶貧情況呈示是“面”,這些面的舞臺呈現組合成“體”;從藝術人物形象的刻畫和真實人物形象展示觀察,龍書記是扶貧英雄的“點”,他的一切扶貧行動是“線”,而真實的扶貧英雄石門的義務扶貧村主任王新法、炎陵的縣委書記黃詩燕、溆浦的縣委書記蒙漢等則是“面”,上述藝術形象和真實人物等群體呈現出來的共產黨員初心和扶貧精神便是“體”,是光輝璀璨的精神實體;還可以從選用的諸種藝術樣式及其藝術方法中得到印證;等等。總體串聯、組合的手法就是運用藝術創造彰顯基點,延點為線,點線成面,諸面組體,是典型的見微知著,管窺全豹,由表及里,昭彰神理,實現藝術創作的真諦。
其次,是辯證選擇適合表達全劇思想內容的舞臺藝術形式。馬克思主義辯證法認為:任何事物都是內容與形式的辯證統一。內容是事物存在的基礎,同一內容在不同條件下可以采取不同的形式,同一形式在不同條件下可以表現不同的內容。內容決定形式的性質、變化,形式能動地反作用于內容。當形式適合內容時,促進內容的發展,反之,則阻礙內容的發展。內容是活躍的、易變的,形式對內容是相對穩定的。基于對內容和形式的辯證關系的認識,《大地頌歌》為表達廣博富宏卻又分散零亂的扶貧、脫貧內容,選擇了話劇、音樂劇、歌曲、舞蹈、電影、電視晚會節目等多種舞臺藝術表演樣式,進行藝術跨界融合,做到了只要于表達內容有益,就拿來我用,表面混搭,實質神會,在表現藝術、再現藝術之間架設起天衣無縫的津梁,顯示出形式選擇上豐富的靈活機動。例如,音樂劇、歌唱的表演主要是表現藝術,動作上是點線組合;舞蹈本是再現藝術,但舞蹈有動作程式和形體規范,這又與戲曲表演類的表現藝術十分近似,成為半體現半表現藝術,動作屬于點、線、面組合;話劇是典型的再現藝術,團塊式結構,動作是面、體組合;電影藝術最初是從話劇表演藝術脫胎而來,也是再現藝術;而新出現的電視節目,則是劇、聲、光、影、道、化、熒屏等面、體的組合。將這么多不同性質、不同類型的舞臺表演藝術樣式組合在一起,靠的是運用得體的藝術方法,尋找到能使表現藝術和再現藝術在恰切表達思想內容上相互轉化的契合點,并在創新手法上得到發展。
再次,是創新藝術形式串聯、轉化的手法。主要表現在:以戲劇對話引出歌、舞,讓再現轉化成表現;讓歌、舞蓄積戲情,使表現轉化為再現,推動劇情發展;運用“蒙太奇”進行視聽對接,將表現藝術、再現藝術轉化為電視節目形式,或反之。例如,當劇情進行到龍書記帶來的獼猴桃種子發芽了,生長了,村民們歡欣鼓舞,舞臺上迅速呈現《我們共產黨人好比種子》的音樂和載歌載舞,以戲引帶歌、舞,歌舞動作仍在戲中,無縫對接的藝術形式轉換,恰切地傳達出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初衷的劇目主旨。又如,當舞臺上響起《苗嶺連北京》的山歌時,載歌載舞的場面引出全中國扶貧脫貧輝煌業績的播放宣傳,由此串聯展示扶貧成果的電視節目。電影能由攝影技術進化為電影藝術,主要靠的是鏡頭組接技術的巧妙運用,如:將一雙靜止的腳的照片接在一雙行走的腳的照片上,就變成了一雙正行走的腳;一把沒有子彈的槍對準一個倒地的人,組接起來的鏡頭就是開槍把一個人打倒了。組接前是單個的鏡頭,彼此沒有關聯,當單個鏡頭被有機地組接起來,就產生了動作,構成了故事,被賦予戲劇性時,就形成了電影藝術。同樣,對于不同類型、不同方式、不同樣式的藝術表演,當找到它們能夠互相轉化的契合點時,它們就能像鏡頭組接那樣,產生不可意料、出神入化的藝術表達和戲劇性。《大地頌歌》的第6 部分,就將舞臺上作戲劇表演的黃詩燕妻子、王新法女兒同黃桃樹、村長橋以及LED屏上的黃詩燕、王新法、村民代表等真人影像作了蒙太奇式的視聽鏡頭組接。熨帖得體的電視節目式舞臺呈現,貼骨巴肉的視聽沖擊,怎不讓現場觀聽的人感動肺腑、搖動心旌而熱淚千行呢!
美學追求是一切舞臺表演藝術的最高追求。例如,中國戲曲藝術的美學追求主要是形式的優美、情感上的壯美和秀美,而話劇藝術、歌劇藝術則追求美學意義上的崇高,側重于內容上的感動和情感的升華,電影、電視節目與話劇藝術差同。大型史詩歌舞劇《大地頌歌》讓觀眾得到的美感享受既有崇高,又有壯美、秀美和優美,而且呈現出的總體美學追求是秀美、優美和壯美的結合,并以秀美、優美為基,托出的壯美居于峰巔。在該劇中,居于峰巔的壯美表現出中國傳統美學的特點。它雖然重視形式美的規律,但又具備西方“崇高”的一般特點。《大地頌歌》在美學追求中傳承了中國傳統美學思想,將“崇高”與“壯美”結合在一起,只是“壯美”比“崇高”來得緩和些,是美與崇高之間的過渡形式。“崇高是感動人,美則使人品味,欣賞。”因此,《大地頌歌》濃墨重彩,大筆如椽,將扶貧、脫貧的藝術英雄龍書記,真實英雄黃詩燕、蒙漢、王新法捧上了“壯美”和“崇高”的藝術高臺,將中國共產黨人“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初心和行動打上了“壯美”和“崇高”的標志,將中國制度、黨的領導、全民合力進行的波瀾壯闊、成就輝煌的“精準扶貧”重要思想、“精準扶貧”工作演繹成壯美和崇高的英雄史詩,將全劇打造成氣勢恢宏、“壯美”“崇高”兼有的藝術佳構。
秀美,在抒寫人們理想、信念、心靈的時候集中顯示。《夜空中最亮的星》,演唱出兒童期望美好未來的一種心理,即兒童的理想追求、對幸福的憧憬、對前程的展望、對成就的自信,這屬于秀美。以十八洞村民為代表的貧困民眾,希望走出大山,靠自己的雙手擺脫貧困,又渴望回歸大山,愛戀故土,面對青山綠水,建設金山銀山,構筑幸福祥和,這種追求也是秀美。受益于“精準扶貧”,且已脫貧致富的廣大民眾,對習近平總書記“精準扶貧”重要思想、對黨的正確領導、對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所作的感恩歌頌,對扶貧英雄龍書記、對奉獻一生于扶貧事業的英雄黃詩燕、蒙漢、王新法等共產黨員的深切思念和追憶,更顯秀美。
優美,主要呈現在載歌載舞場面及舞臺布置、電影式視聽鏡頭組接和電視節目設置之中。村民送龍書記參加國慶觀禮、合唱《思情鬼歌》慶新婚、歡天喜地遷新居、歡歌樂舞《苗嶺連北京》等歌舞翩翩的場面和畫面,優美滿滿;聲、光、電、道、妝和LED 屏影像頻移變換、綜合組合,把舞臺裝幀成五光十色、內容豐滿、變幻多姿的藝術世界,優美如溢。它與秀美相映生輝,以此為全劇美感基調,將壯美和崇高烘托得如當頂銅鉦,溫暖、滋潤著觀眾的心脾靈囟。
注釋:
①②王汶石:《漫談構思》,《延河》1961 年第1 期。
③秋文:《中國戲曲藝術的美學問題》,選自《戲劇美學論集》,上海文藝出版社1983 年版,第42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