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欣 陳紅梅
〔摘 要〕電影《狗十三》講述了一個少女從童年到成年殘酷的成長歷程,電影以現實主義手法客觀陳述了少女青春成長的歷程,通過大量的細節描寫和內容隱喻來刻畫社會規則禁錮下少女的艱難成長。通過影片內容敘事一定程度上批判了社會現實,引起大眾對少女青春殘酷成長的沉思。同時,也通過對電影《狗十三》里的人物形象進行分析,分析了成人的偽善,少女的改變,以及少女改變之后的成長。
〔關鍵詞〕現實主義;人物形象;隱喻;成長
“成長是什么,就是把真相撕碎了血淋淋地展現在你面前”,《狗十三》就是一部把真相撕碎了展現在你面前的成長史。少女李玩被迫成長,一次次的反抗失敗之后,她慢慢妥協,妥協于這個非黑即白,情理與感情并沒有嚴格分界線的現實世界。都說成長是一瞬間的事,其實不然,它是在很多次深夜痛哭,冷眼旁觀現實世界后對這個世界最后一塊遮羞布的彌補。整部電影以壓抑的黑色為基調,其間點綴著滿天繁星,那每一刻歡笑都無比珍貴。
一、“自我”與“本我”
《狗十三》看似是青春叛逆期女孩李玩與丟失的兩條狗“愛因斯坦”的故事,其實揭示的是李玩“自我”與“本我”的群像反應。單親家庭,缺少關愛的李玩內心孤獨寂寞,用一道道高墻將自己束縛起來,細心的話,我們能發現影片的英文名是“Einsten and Einsten”,少女李玩物理成績相當優秀,在選擇興趣班時,父親卻擅自將她喜歡的物理改成英語,對青春期的女孩來說,這是一種深深的遺憾,所以這也是愛因斯坦名字的由來。這只狗身上寄予了十三歲少女李玩對于自己愛好、夢想的美好希冀。從接受“愛因斯坦”到失去,少女一次次的控訴著來自周圍帶來的強勢壓力,這種壓力是中國傳統教育觀念帶來的深深枷鎖,并非她憑一己之力能推翻的,所以最終她選擇妥協,接受后媽帶來的“替補愛因斯坦”。在影片的結尾,她明明遇見了真正的愛因斯坦,但這個時候的李玩轉身就走,在姐姐面前否認那是真正的愛因斯坦,因為李玩知道,一旦“愛因斯坦”跟她回家,面臨的將會是弟弟的虐待,家長的白眼和再次被送到“狗肉館”的風險,與其說學會放棄是對妥協的成長,不如說在經歷一次次的失去失望后,那個天真無邪,對這個世界抱有最真誠善意的李玩已經不見了,被抹殺了,成長為一個大人想要的模樣,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本我”與“自我”本就沒有一個清晰的界限,界限之所以存在,是為了被打破而存在。
二、典型人物的塑造
好的影片必定是細微見著,就好像一顆洋蔥,一層層剝開后仍舊不顯蒼白,包裹著豐富的故事內核,也要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
第一個關鍵詞是“偽善”。導演為了表現出人性的虛偽設計了一個小細節,女主角去問姐姐的男朋友“偽善”的單詞怎么拼,有理由相信每一個鏡頭細節的設計是有其獨特存在含義的,因為縱觀全片來看,虛偽這條線不是一條暗線,而是一條明線,成長的世界就是偽善的。影片之所以一直壓抑,是因為它將生活的最后一塊遮羞布扯下,將那些不好的污穢赤裸裸地擺在大眾面前,其實對于很多生活本來就是有尊嚴的人,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通過虛張聲勢、弄虛作假來獲得別人眼里所謂的尊嚴,越沒有什么,越想擁有什么,反過來再來看李玩失去愛因斯坦的絕望時,我們就不難理解這個女孩的固執了,因為越在意這只狗,越代表著李玩內心是孤獨且寂寞的。
第二個關鍵詞是“改變”。這條線是少女李玩貫穿全片的一條明線。影片中有一個細節很有意思,李玩喝牛奶的鏡頭出現了三次,第一次是在倉促上學時,奶奶遞給李玩的,李玩吐了,后來牛奶被愛因斯坦吃了;第二次是在兩次經歷狗狗丟失后,她和高放在一起,高放把牛奶遞給她,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喝了下去,就算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在這里她喝下牛奶是一個暗喻,喻示著少女的妥協式成長;第三次是在影片的最后,她看著弟弟昭昭在滑冰場學習,一次次的摔倒后,老師將牛奶喂給昭昭,其實對于昭昭來說,成長是必然的,早點接受對他來說一件好事,如果以李玩成長的方式來看,太倔強的成長,很疼,這也是為什么李玩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原因。“改變”是一個很哲學卻很真實的命題,李玩的改變就好像是我們每個人青春成長的縮影,她對世界的信任開始崩盤,她不相信她說的話別人會接受,她的“自我”概念也被完全改變了,女孩所定義的東西是真實的,外部給的定義也是真實的,從不同的角度看,都是真實的,那到底什么才是真實的?內心世界的邊界崩塌了,她對世界的定義徹底產生問題了,她把自己那個真我給埋藏了。女孩的認知邊界,就是自我、真我全部混亂了,她變成了一個很假、很痛苦的人。
第三個關鍵詞是“成長”。李玩的成長環境是一個典型的“喪愛式家庭”,父母離異,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起初的她是家里所有人生活的中心,但后來隨著弟弟昭昭的出生,一次次狗狗的擁有失去,這個家庭給少女李玩帶來的成長影響不置可否是最大的。或許在剛開始狗丟了后,李玩表現出的情緒相當人性,有少許人會埋怨李玩不顧大家的情緒,一意孤行的尋找愛因斯坦的同時,但我們更多地忽略了,其實正是她的爸爸和爺爺潛移默化地教會了她這樣做的。在影片中,李玩多次遭受重復的欺騙,幼小的心靈對現實的期望一點一點被磨滅。還有里面最為諷刺的是關于孫子的名字,在昏黃的燈光下,嚴厲的爺爺仿佛一個君王,說著不能隨便取的名字,隨口就喊作“昭昭”,以其昭昭,使人昭昭,定想了很久,如此用心,相比李玩這個隨意的名字,孰重孰輕,自有定論。
三、細節的刻畫
影片的很多細節刻畫了蕓蕓眾生的畫像,這種細節描寫讓人覺得心疼,就好像將一把刀直落落地捅進傷口,再不動聲色地拔出來。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們的在乎和感受也經常被忽視,大人們用他們認為的“替代式補償”觀念來強加給孩子,完全不在意孩子真正內心的想法是什么,久而久之,現代頗為引起人們關注的“親子鴻溝問題”開始出現,這種問題,無法避免,是失望的疊加反應。樓上的鳥叫聲對于李玩來說,是美好的,是匱乏無聊生活里的小慰藉,美好的東西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我們不可知,但現實往往殘酷,揭開一層層美好的面紗,現實就赤裸裸地出現在你的面前,這里面也蘊含著一個生活哲理:越美好的東西,其實往往越殘酷。李玩對于高放來說,是一次認真的青春荷爾蒙,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如同影片基調:壓抑沉重。不像平常青春片充斥的考試墮胎等爛俗劇情,在愛這一個需要終身學習的科目上,他們都還過于稚嫩,稚嫩到無法承受一點點責任帶來的風吹草動就足以讓那段感情分崩離析,當李玩站在高放的自行車后座上,問他“你見過真正的大人嗎?”相信很多人都開始心疼李玩,她明明在生理年齡上還只是孩子,但是卻已經早早地成長為一個需要為他人考慮,學會妥協,懂事的好孩子;還有一處細節描寫尤為深刻,在家庭關系上,李玩顯然是失敗的,父親獨斷專行,后母虛偽自私,李玩自始至終沒有融入這個重組家庭,父親帶著一家人去參加酒店應酬,進門時,父親和后母抱著弟弟昭昭先進了酒店轉門,留下李玩一個人在外面等待下一個門的開啟,她臉上的落寞不言而喻,那種被孤立的感覺撲鼻打臉地沖出熒幕,李玩就好像一個被丟棄的玩偶,讓人心疼。影片中諸如此類的細節還有很多,正是這些細節一點點組建起來一個龐大的故事結構體系,讓影片中的人物形象變得豐富而立體。
結 語
“每一場成長都是謀殺案”,電影用平淡的敘述方式展現出平凡的我們的掙扎與糾結,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我們變成現在的真相,知道了原來我們是這樣長大的。每個人也曾是一個固執的三角形,在成長的過程中一點點被磨成了圓形,遇到每一個坎都能看似輕松地翻過,殊不知在變成圓形時被磨掉每一個角都是血肉。故事最后定格在李玩觀看他弟弟學滑冰,昏黃的暖光下,弟弟跌倒哭泣,教練讓他自己站起來,她大概看到了13歲的自己,犯了錯誤沒人幫助只能自己站起來。人生再多道理都沒用,只能自己去親身經歷一遍。 (責任編輯:張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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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江蘇師范大學研究生實踐創新計劃項目“‘小人物:大光芒:當代中國現實主義題材電影中的人物形象研究”成果,項目號:2019XKT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