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未動 邏輯先行
——以杯子為例淺談圖形創意教學方法

□馬志強 中央美術學院設計學院

設計靈感與設計創意給人的印象總是飄忽不定、不可捉摸，因時、因地、因人而異，變化多端。有資深專家認為，這類東西屬于藝術院校不可教的范圍。筆者在中央美院設計學院基礎部從事一線教學活動多年，一直對圖形創意的教學方法饒有興趣，在教學活動中對其進行了探索、嘗試與改變，并有了些許心得，在此與業界同人分享。

一、圖形創意教學研究背景

創意圖形的教學活動和其他科目一樣，基本是對大多數人的教學。在多年的教學活動中，筆者發現很多學生雖然沒有天馬行空的想象，但是有對事物最基本的邏輯認知。于是，通過不斷積累教學經驗，筆者創造了圖形邏輯聯想法這一教學方法。

筆者認為，在目前國內藝術院校的師生比例和中西部大中小城市教育資源不對等的情況下，絕對意義上的因材施教是不現實的，至少在本科教育中和其他針對多數人的各類教育教學活動中是不可能實現的。那么，什么樣的教學方法才能兼容大多數學生呢？師徒制教學模式具有一定的優勢，教師的經驗可以直接傳授給學生，一位好的教師可以讓學生受益終身。而在教學圖形創意中，相較于師徒制教學模式，圖形邏輯聯想法可以讓學生從等待靈感的如期而至轉換為積極地按照邏輯之樹的結構自由生長。筆者認為，想象力從來沒有真正的自由，限制之下的發揮反而能夠讓人體會到另外一種無限，無限是有限中的無限，并非無限中的無限，無限中的無限只會讓人虛無、無所適從和焦慮。

同時，筆者認為，傳統的圖形創意教學方法較為刻板，學生難于有效學習相關知識。如果從圖形角度對圖形創意進行分類，圖形創意還是會受到很大的局限，如投影圖形、同構圖形等很容易導致圖形創意的同質化。在圖形創意教學中，筆者希望引導學生建立圖形聯想的邏輯體系，使學生所學知識能夠緊密聯系，形成網絡，方便學生靈活、綜合運用所學知識。而其邏輯主干也是學生想象力生長的地方，在此逐漸長出二級枝干、三級枝干，直到最終開花結果。

二、以杯子為例，詳解教學方法

圖形聯想的邏輯主干基于主題的核心屬性和視覺表現的基礎語言構建出來。主題的核心屬性是基于造型的屬性分支，如點、線、面、球、柱、板、塊、幾何、有機等。而形態的語言表現是圖形創意的出發點。對平面語言、立體語言的運用能力是學生圖形能力和審美綜合素質的體現。學生對原形態的展開、扭轉、聚攏、分離、加法、減法，能夠使其產生新的概念和差異化理解。

如一個紙杯展開就是一個長方形的紙片和一個圓形的紙片的相加，以此提醒人們不要停留在對杯子的一般理解上。對于比例屬性而言，大比例的概念多為歌頌與贊揚之意，小比例的概念多為童話與童趣。例如，一個大杯子中放一個小杯子，就形成一幅經典繪畫《母與子》。對于數量屬性而言，一是整體、混沌；二是對立、分離、補充；三是合作、穩定、多數、選擇、聯系；四是平均、民主、正直、穩定。對于方向屬性而言，上是飛升、指向、自由與探索，下是墜落、扎根，左是超前、激進，右是不及、溫和。例如，杯子朝上意為接受、接納與容納，杯子朝下意為拒絕、抵觸與回避。對于角度屬性而言，仰視是崇拜與景仰，俯視是全局與總覽，平視是客觀，特寫是研究、調查與強調。對于距離屬性而言，遠是疏遠、隔閡與距離，近是親密、親切與親近。對于溫度屬性而言，暖是愛、微笑與熱情，冷是刻薄、殘酷與冷漠。對于色彩屬性而言，紅是熱烈、熱情、熱血與沖動，綠是綠色、自然與環保，藍是生命、探索與未知，黑是嚴肅、沉默、死亡與寂靜，灰是抑制、中性與沉穩，黃是赤誠與溫暖，白是素雅、純潔與神圣[1]。

在設計根據人的情緒而變色的杯子時，學生應考慮到材質的屬性：木的溫和、鋼的堅毅、玻璃的美麗與脆弱、纖維的細膩與韌性；肌理的屬性：光滑的唯美與閃耀、粗糙的滄桑與磨礪；氣味的屬性：花香與油煙。例如，日本有昆布壓縮制成的杯子，喝的是大海的味道，杯子裝不同量的水會產生不同的音符效果，其聲音的屬性：嘀嗒嘀嗒的時間，用聽覺來解釋世界是美妙的。對于空間屬性而言，物質的存在，實體與虛體的博弈，空間是一種看待問題的專業視角。例如，可以將杯子改造成羅馬斗獸場，從空間的角度來看，兩者都是圓柱體的圍合。

在設計中，比喻的手法可以使不同物體的相似點成為物體內在關聯的可能，如將一個大藍色的杯子、一個大紅色的杯子、一個小粉色的杯子比喻為一家三口；擬人的手法可以使一切物因為與人發生關聯而產生意義，體現出人看世界的角度，設計的核心本就是萬物與人之間的關系。例如，基于擬人的邏輯，一個能裝5L 的杯子比一個能裝2L 的杯子心胸更加開闊、更加寬廣、更加包容。圖形的語言結構和文字的語言結構通常被認為是一致的、相通的，都是表達世界的方式。在夸張的手法中，順勢而為的推導與演繹是圖形創意最自然的好方法，如一個能夠裝下大海的杯子。

功能與意義的討論是設計的重要問題，功能發生改變，意義也會隨之改變。例如，杯子除了喝水還能用來干什么？從功能角度看，學生往往能做出很多有意思的方案。想象的最大障礙就是既定的事實和慣性思維。在圖形創意教學中，教師應要求學生首先排除必然選項，然后探索其他可能性。創意不是追求正確，不是算術題。對于創意來說，真理即死亡，真理代表沒有余地和其他的可能性。這是功能帶給人們的思考。換個問題：一個杯子的杯底有個洞，那它還是一個杯子嗎？可以說是，因為杯子的外貌并沒有過多的變化；也可以說不是，因為這個杯子不能再裝水，喪失了杯子的功能。但是，這個杯子不是無用，因為它可以做一個合格的花盆。功能的轉變是中國式的智慧——物盡其用。好的創意總是善意的。從觀念的角度看，學生往往會從根本發問，即不是杯子的杯子到底有什么？手就是一只杯子。透過現實事物探尋它的屬性，通過使其屬性條理化，使創意恣意生長，如貝殼——自然之聲，竹筒——淡薄寡欲，瓢——樸素生活，牛角——野性十足等，這就是筆者的教學方法。下文是在以杯子的圖形聯想為題的圖形創意教學中，筆者為大家展示這種圖形邏輯聯想法的課題作業（見圖1、圖2）。

圖1

圖2

三、圖形邏輯聯想創意方法的優勢

這樣的圖形邏輯聯想創意方法還有一個優點，即無論專業人士和非專業人士都可以看得懂設計作品。姑且不論看得懂的設計是不是好設計，學生將來一定會走向社會，從事相關設計服務的工作。設計有別于純藝術的一點就是設計師不能自說自話和過分夸大個人的喜好憎惡，其創意要充分考慮到受眾群體的認知水平。這樣來看，真正個人化的想象與創意其實并不符合設計行業的特點。筆者的圖形邏輯聯想創意教學核心在于邏輯與常識，而絕大多數人對同一事物的相關屬性的看法是基本一致的，邏輯就是設計師群體與受眾共通的心理基礎，圖形創意有了邏輯，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不同年齡、文化所帶來的認知層面上的障礙。學生應知曉，圖形創意設計應避免自身局限性，需能夠與受眾產生共鳴，而不是讓受眾看后無感。

結 語

綜上所述，筆者以一個杯子為例論述了圖形邏輯聯想法的實際應用。通過這樣的方法，學生可以依據事物的屬性和表現形態展開聯想，整理思路并最終完成圖形的創意，在一次次熟練應用后，能夠形成行之有效的創意方法和經驗。理性、邏輯的方法還能夠鍛煉藝術生的系統思維和理性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