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眠：索姆河畔的水上田園

羅冰

亞眠水鄉田園一角。

開車去諾曼底海邊的路上，經過亞眠，本來只想停下來參觀一下著名的亞眠大教堂，卻意外地被這座城市吸引了。

在法國眾多美麗且獨具風格的城市中，距離巴黎一個多小時車程的亞眠本不是最受游客青睞的，但自從馬克龍贏得總統大選后，這位法國歷史上最年輕的英俊有為的總統以及他與年長二十多歲妻子的傳奇愛情故事，卻讓這座法國北部城市成為大家追逐的目標。因為他們倆都是亞眠人，相識的學校也在亞眠。

其實拋開政治人物的八卦噱頭，作為法國歷史文化名城的亞眠本身也是一座有看頭的城市。

我們在傍晚時分抵達亞眠。亞眠市中心不大，索姆河蜿蜒曲折，穿城而過，河岸民居和花園密布，因而亞眠又被稱為北方威尼斯。圣勒商業區有很多沿河的餐廳與咖啡廳，悠閑的法國人對著水景不緊不慢地享受著生活。

通向私人花園的小橋上“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門。

沿著索姆河向圣皮埃爾公園方向走，跨過兩座橋，人群的喧囂就遠了。順著橋邊的石階而下，來到低一層的岸邊，一個安靜豐沛的世外桃源豁然展現在眼前。

在這里，索姆河的水流極為舒緩，水草豐美，岸邊樹木茂盛。一條步道與河岸并行，人們可以散步或騎行，這就是亞眠人最喜歡的船泊小徑。

小徑的另一邊有一條與河水平行的溝渠，一些迷你小橋橫跨其上。有意思的是，每座小橋上都佇立著一扇孤零零的門，還上著鎖。乍一看很奇怪，我們仔細觀察后才明白，每一座小橋都通向一座臨水花園住宅。花園都被打理得很漂亮，花草樹木巧妙地遮擋住游人窺探的目光。主人可以通過小橋從自家院子直接來到河邊，防君子鎖阻擋的只是好奇游客的誤入。

夕陽西下，小徑上有年輕人在跑步，河中有單人艇輕盈劃過，在河面上劃開一道閃爍的波紋。這種與世無爭的溫柔靜好，幾乎讓我們想在這里住下來。

這一片水域，就是亞眠著名的漂浮公園的一部分。漂浮公園是亞眠獨特的水鄉風情花園。

索姆河流域沼澤地和小島密布，從中世紀開始，當地人以島劃地，在水中挖溝隔田，耕作出一塊塊的菜園，種植蔬菜和水果，并搭屋建橋。附近城鎮的居民每周都到這里購買新鮮的水果蔬菜，人們劃著小船出入其中，形成了獨特的水上市場。

裝載果蔬的運輸船過于沉重時，就用牛馬或雇纖夫拉纖。岸邊修建的拉纖小路，就是現在的船泊小徑。

20世紀初，隨著制冷設備進入到人們的生活中，亞眠水上鮮蔬市場受到了很大影響。來這里購買果蔬的人們驟減，一些菜地或果園被廢棄，另一些則被改造成私家花園。上個世紀70年代，這里差點被填埋土地修建公路。

為了保護這些美麗的水上田園，亞眠人成立了專門的協會，幾十年中擊退了一波波修建公路或工廠的計劃，還想盡辦法讓水鄉煥發新生。他們沿用傳統的有機積肥技術，先于潮流推廣“有機耕種”“有機食品”概念。許多田地重新被包租耕種，肥沃的自然土壤生產出新鮮應季的蔬菜和水果，使每周六的水上集市重新成為附近鄉鎮人熱鬧繁華的節日，并推動市政開發建成水上漂浮公園。

這里無論是售賣蔬果還是參觀游覽的船只，絕大部分都是不帶發動機的老式船，所以即使游客日增，依然保持著幾個世紀以來的自然生態景象。

其實，亞眠并不是一直如水上花園一樣避世而歲月靜好。

亞眠地處法國北部，與北邊的比利時和荷蘭相鄰，與隔海的英國也不遠，并且地處交通要道，因而在歷史上飽受戰爭重創。從羅馬帝國時代，到英法百年戰爭，再到近代的“一戰”和“二戰”，亞眠都處在戰爭炮火的前沿。

亞眠市中心圣勒商業區，河邊餐廳和咖啡館林立。

在亞眠市中心散步，會時不時在建筑物外墻上邂逅以戰爭、士兵為主題的老照片壁畫。

“一戰”中著名的索姆河戰役，就在亞眠東北部鄉間發生。它是人類歷史上人員傷亡最慘烈的戰役之一，奪走了英法德三國數以百萬計年輕士兵的生命。1918年8月發生在亞眠城區的亞眠戰役，標志著德軍軍事失敗的開始，8月8日被德軍統帥魯登道夫稱為“德軍最不幸的日子”。發生在法國北部的塹壕戰的殘酷和荒謬，曾被很多文學和電影作品描述，如雷馬克的《西線無戰事》和庫布里克的《光榮之路》。

“二戰”時，亞眠再次被炮火摧毀近60%。作為進攻和保衛巴黎的前沿和交通要道，無論是敦刻爾克大撤退時的亞眠南部阻擊戰，還是諾曼底登陸之后，亞眠都被暴露在戰火的第一線。

如今的亞眠，是一個親近自然、充滿活力的文化城市。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名單的亞眠圣母院大教堂，也在21世紀的今天煥發了新顏。

亞眠大教堂建成于1152年，這座哥特式建筑頂峰時期比巴黎圣母院還大一倍，是法國最大的教堂，有最美大教堂之稱，因擁有眾多圣徒雕像和圣經故事雕刻群，又被稱為“石頭上的百科全書”。很多不識字的普通信徒就是通過這些雕刻完整的圣經故事習得圣經知識。其中最為著名的，是正門的雕塑 《最后的審判》。

從新世紀開始之前的1999年起，每年春夏季，大教堂都會舉辦燈光秀，如今已成為城市的明信片。

那一時節，每到傍晚，大教堂廣場的臺階上就坐滿了人。夜幕降臨，隨著優美的旋律，前門拱上開始出現奇幻的燈光畫面，雕刻精美的圣人群像栩栩如生，在星空下給人一種時空交錯的飄渺感。據說，大教堂當年就是在沼澤地上的一家菜農讓出的一片洋薊地上開始建造的。

燈光秀打在亞眠大教堂前門拱的圣人群像上，斑斕瑰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