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依一
西班牙藝術大師米羅以其特有的藝術風格聞名于世。從他的作品中,我們能夠讀出詩意般的節奏和愉悅的童真。米羅藝術的奇特之處是將本源境界及主觀夢境以其特有的形式表示出來。作品中,自然下的夢與星空、點與線條的夢幻趣味、復雜畫面中的簡單圖形、跳躍的主觀性色彩,充滿神秘又夢幻的味道。他筆下的世界如同孩童般充滿自由與想象的藝術語言,具有極強的裝飾趣味。
米羅在藝術的道路上不斷摸索,最終在混亂的年代里選擇了充滿怪誕夢境的超現實主義來表達情愫。在超現實主義的狂流下,米羅的藝術不再是對事物的再加工,而是主觀的臆想;亦不是虛構,而是追隨自然的生長,充斥著對童真的向往、未知的想象、未來的思索以及對美好的渴望。其繪畫中的每一根線條、每一抹色彩仿佛都在夢境中游走。他描繪了腦海中的形象,摒棄了色彩和輪廓的限制,使畫面滲透出無限的遐想。
象征性的圖形,隨手點染的符號、筆觸,以及有機的形態將米羅自然游走情境下白日夢的思緒鋪陳到畫布之上,這是米羅的藝術語言,好似小孩子最不假思索的創作。其作品孩童般的描繪流露出的裝飾性趣味,為我們帶來了心靈的震撼。
一、自然下的夢與星空
一個藝術家的塑造必會受到家庭、地域、時代的多重影響。米羅扎根鄉土,受到了西班牙的女神崇拜、原始洞窟中的巖石壁畫與圖騰的潛移默化的影響。大自然賦予人類最完美的裝飾,使童年時的米羅產生了對世界最純真的想象。他的藝術來自那如夢如幻的田園故鄉,來自大地與自然夢境般的滋養。蒙特洛伊是他夢開始的地方,在自然中哪怕是空氣也隨之律動,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有了生命的氣息,在這里他創作出眾多極具裝飾意味的作品。《蒙特洛伊的鄉下風景》和《蒙特洛伊的教堂與村莊》體現了米羅對田園故鄉的留戀。《農場》創作于巴黎,描繪了米羅暢想中的加泰羅尼亞鄉村風情。復雜卷曲的樹葉、臆想的錯亂空間、有趣的植物生長節奏……他描繪了鄉土中的整個生命歷程。繁雜的細節使畫面具有濃郁裝飾趣味的同時,也標志著米羅的作品向更具象征性及個性符號化的轉化。

1924年,在《超現實主義宣言》支配下的前衛氛圍中,此后的一段時間里米羅一直在和超現實主義打交道,此時的米羅仍然執著于鄉土田園。20世紀20年代,米羅將重心轉為對內心世界的探索,他竭力擺脫表面浮象,以潛入自然的絕對世界。直至戰爭爆發,米羅在戰火密布的世界里選擇把自己禁閉在畫室之中。“1925年,我幾乎完全隨著幻覺作畫。饑餓常常是這些幻覺的起源。我嘗試坐著,目光凝視著畫室的裸墻,試圖在紙上或畫布上捕捉這些形狀。”[1]詩與音樂是他的依托,他把夢境轉化為星辰,夢與星星的陪伴,使他在瓦朗日維爾的日子里創作了最美妙的《星座》連作。從《日出》開始,畫面中流動的日月星辰,變換的天地宇宙,一切源于自然卻打破自然。無意識的構想營造出畫面均衡的美感,單純的線條勾勒出夸張的造型,獨具神秘感的夢幻色彩和平面感的藝術表現手法透露出濃郁的裝飾氛圍。我們透過畫面的語言表象不難看出米羅在戰爭年代的思想寄托。
二、點線符號的夢幻裝飾
米羅作品中的裝飾性語言體現在他對點、線、符號等造型形態的提取與藝術處理上,是他對自然思考后的具體表達,如詩如歌,神秘莫測。他看似隨意點染的畫面,點明了對萬物的思索;看似不經意的線條,勾勒出了事物潛在的本質。賈科梅蒂曾說:“沒有明確的目標,米羅不可能在紙上畫一個圓點,他是一個真正的畫家,他在畫布上滴三個色點,就會使它富于生機——成為一幅畫。”
米羅并沒有按照事物原有的模樣一筆一畫地照搬下來。他作品中形態各異的點、線、面與符號都被賦予了生命。在其1959年創作的《藍色Ⅱ號》中,大面積的藍色背景之下,一條紅色線條和12個大小不等的圓點外加強烈對比的色彩就是作品的全部語言,體現了無極限的神秘感。點與面具有無意識美感,亦怪誕亦簡單;線條充滿詩的節奏,亦波動亦筆直,生動有力地引領著整個畫面的節奏,迸發出無限的能量。在作品《星星也升起了》中也有同樣的表達。
抽象的符號語言是米羅作品的另一大特色。米羅作品極具象征性,扭曲變形的女人、星星、梯子、眼睛、動物等形象,是作品中典型的符號。米羅在進行有機抽象時,并未將形式作為第一要素,而是注重內心的感悟。他筆下的符號也伴隨社會大環境與個人思想的變化而變化。“梯子”這一米羅常用的元素,在《犬吠夜》中十分突出,梯子連接天地,象征著逃亡和對未知世界的想象;在《星座》系列中梯子更為常見,形象格外簡化,寓意也得到升華,象征著對命運的超脫。
米羅也經常用更夸張、更直接的點、線與符號來表達形象,將形象凝練與簡化,用跳躍的色彩活躍畫面氣氛,這是米羅藝術特有的符號語言,也是他一貫的表達方式。例如作品《女人III》,雖然只有抽象簡單的幾筆,但卻富有張力,這正是米羅腦海中對對象最完美的闡釋。
綜上所述,無論是從點、線、符號的運用,還是從抽象、簡化、變形、扭曲等藝術處理手法來分析米羅的作品,都讓人不禁感嘆,大師對藝術的探索在不斷深化。另外,裝飾性語言的適當融入,是畫家情感的真實表現,是有意的開拓創新。同時,米羅對點、線的探索好似兒童對未知世界的想象,就如同每個孩子的腦海中都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小世界,他們往往主觀地畫出自己認為最真實的畫面,這是最真實的感情流露。
注釋:
[1][西]Juan Punyet- Miró、Gloria Lolivier-Rahola 著,楊光正譯,米羅——星星畫家[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