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1840-1949年)獸醫高等教育發展

李青山，汪 明

(中國農業大學動物醫學院，北京 海淀 100193)

中國自古以農立國，在歷史文明的演進中，馬匹、耕牛等作為交通和使役動物始終伴隨著中國幾千年農耕文化史。家畜的養殖和使役推動了獸醫的發展，獸醫的興衰也見證了歷史和社會發展的過程。

1840年，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打開了清政府閉關鎖國的大門，同中國社會各行各業一樣，傳統獸醫教育也經受了沖擊、洗禮和重構。在民族覺醒的歷程中，西學東漸促使近代中國獸醫教育從傳統走向現代。

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最早興學規劃始于京師大學堂成立初期，是與畜牧高等教育同步實施的，各校的畜牧獸醫教育多同在一系，且畜牧課程數量超過獸醫，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高等教育的要求，人才培養專業化程度不斷提高，獸醫教育才獨立設系設專業。

1 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起源與發展

清末統治階級為挽救其垂危命運，試圖改革維新，興辦洋務，廢科舉，建學堂。光緒皇帝下詔“興學育才”，并于1902年發布學堂規程，計劃在北京設立京師大學堂，大學堂設7個分科，其中設有農業一科，農業科分農藝、農業化學、林學、獸醫四目[1]。自此開始，獸醫專業作為一個專門學科列入了興學規劃。

1904年創辦的北洋馬醫學堂(1912年更名為陸軍獸醫學校)，標志著近代獸醫高等教育的真正實施[2]。之后，北洋馬政學堂畜牧科、四川公立農政學堂等獸醫教育機構相繼成立。早期的獸醫高等教育和人才培養與畜牧專業并行，且多為畜牧專業設置獸醫課程的模式[3]。1914年，京師大學堂農科大學更名為北京農業專門學校，設立了畜牧科并在其中設置了獸醫課程[4]。1918年，南京高等師范農科設置畜牧組。1921年，東南大學農科創建了第1個畜牧系。1923年，北京農業專門學校改為國立北京農業大學，學校設置組織大綱，分設農藝、森林、畜牧、園藝、生物、病蟲害、農業化學等7個系。畜牧系中加重獸醫課的比重，修業年限5年，實行學分制，每學期要修18學分[5]。1928年，東南大學農科更名為中央大學農學院，農學院設立了畜牧獸醫系。次年畜牧科改設為畜牧獸醫科系。1945年，北京臨時大學第4班劃分為畜牧、獸醫2個系[6]。

自1902年清政府《欽定京師大學堂章程》中提出農科大學設立獸醫學科(門)，直到1947年才真正開始獨立的獸醫專業人才培養。1947年2月，國民政府教育部對北京大學農學院系設置的批示中，同意成立獸醫系，并指出“獸醫范圍頗大，本不屬于農學院內，將來或可單獨成院，現為提倡該學科計，故設一系，暫附設于農學院內”[6]。1947年冬，中央大學農學院決定將畜牧獸醫系分開設置為畜牧系和獸醫系。從清末農科大學建獸醫科目的規劃，到真正開設獨立的獸醫系，歷經45年時光[6]。

縱觀中國近代百年教育發展，教育思想和教育制度多變的結果是難以建立長久穩定的教育制度并形成鮮明的教育特色。以中國近代農業高等院校為例，經歷數次變遷(見表1)。

2 清末民初不同學制下的獸醫課程設置

1902年清政府頒布《欽定學堂章程》，京師大學堂專門分科即為大學本科，仿照日本學制設七科三十五目，農業科第四，設立獸醫等四目。1903年施行“癸卯學制”，標志著中國傳統教育向近代教育的轉變[8]。1912年，國民黨政府頒布實施“壬子癸丑學制”，將 “學堂”改為“學校”。農科大學設置農學、農業化學、林學、獸醫科目，農科科目課程比之前學制的課程有所增加，獸醫科目課程40門，具體課程設置數量和異同見表2和表3。

表2 2個學制中農科大學的課程數量比較[9]

表3 2個學制中農科大學獸醫科目課程設置[9]

包括獸醫高等教育在內，中國近代農業高等教育變遷，也導致了學制的不斷變化。1922年前，時任政府借鑒日本學制，效法日本當時的課程設置和教材等[10]。經過20余年的發展，初步形成了不同層次的農業教育體系，包括本科、專科、中等專科到職業教育和補習教育等，自己培養出了一批專門農業人才，一些留學生也陸續學成歸國，成為該時期教學和科研的中堅力量，為農業高等教育和科學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礎。國民黨時期的教育制度，則仿效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農業教育取得了一定的發展。新中國成立之后，高等教育在規模上取得了較大的發展，教育模式借鑒和效仿前蘇聯[8]。

3 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機構設置

盡管洋務運動和維新運動最后都以失敗告終，但維新派發起的廢除科舉、興辦學校、成立農會、翻譯農書等積極措施，獲得當時社會有識之士的廣泛關注和支持，推動了西方科學技術和教育理念向我國的傳播。這期間，時任政府先后設立了一批包括獸醫課程教育在內的農業教育機構，獸醫教育取得初步成效，到了20世紀30年代，早期留學的一批青年學子如羅清生、熊大仕等留學回國，將西方現代獸醫高等教育理念和技術帶回國內，開設并完善了畜牧獸醫學科設置，開展獸醫寄生蟲、獸醫傳染病、動物檢疫等研究[11]。清末民初所開設的畜牧獸醫專業的高校如表4。

表4 中國近代畜牧獸醫高等教育部分機構簡表[12]

從民國時期到新中國成立前后，在若干大學的農學院陸續建立畜牧獸醫系或組，例如1927年私立嶺南大學把原來的農科改為農學院，同時成立畜牧學系。根據1919年統計，農科學校在校學生總人數為1 554人，每年畢業的學生約480名，當時全國農科大學為4所，農業專門學校為8所[8]。可見該時期畜牧獸醫教育方面及學校整體數量少，學生培養體量也比較小，畢業生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在農業學校的系組設置方面，該時期的獸醫教育占農業教育較小的比重。根據國民政府教育部1946年的統計，全國農學院及農業專科學校設置系、組分別為167個，其中畜牧獸醫科系累計19個，包括獸醫系4個、畜牧獸醫系7個、畜牧學系8個[13]。根據國民政府教育部在1949年的統計，科系總數增加到了211個，其中獸醫系6個、畜牧獸醫系8個、畜牧系13個。對比1946年和1949年高等農業院校科系設置，畜牧獸醫處于發展前期的穩定階段。新中國成立后，1952年經院系調整，各農業相關學校紛紛設立獸醫系和畜牧獸醫系，獸醫高等教育有了較大的飛躍。

表5 1949年前全國高等農業學校數量統計[13]

4 獸醫人才培養

在培養人才方面，據初步統計，新中國成立前的45年間，全國共培養高級畜牧獸醫人才約4 000人，培養的研究生很少，僅有7名，其中中央大學畜牧獸醫研究所3名，甘肅省畜牧獸醫研究所4名[15]。新中國成立前培養高級畜牧獸醫人才概況見表6。當時中國約有47 500萬人口，平均每12萬人中才有1名獸醫。1932年，據不完全統計，世界各國每10萬人中的獸醫比例，匈牙利最高，為14.4個，德國為12.1個，意大利為9.5個，美國為8.6個，英國為5.1個。前蘇聯全國有51所獸醫院校，學生共有1.2萬人[14]。

表6 新中國成立前培養高級畜牧獸醫人才概況[5]

1904年北洋馬醫學堂成立，也開始了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的國際交流。高級畜牧獸醫專門人才的培養，主要是靠向國外派出留學生取得學位。我國派遣學習畜牧獸醫的留學生始于1907年，先后向日本、美國、英國、德國、法國等國家派出的留學生約100人[4]。雖然該時期培養的留學生人數不多，但后來多數成為我國農業高等教育和畜牧獸醫高等教育事業的奠基人[2]。新中國成立后，于1953年開始派遣留學生，其中主要以前蘇聯留學生為多，其次為東歐國家，也有留學生赴美、日等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學習。

5 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特點和影響因素

我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大體可分為3個時期：(1)1840-1911年晚清時期，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從萌芽到起步階段，并處于由傳統獸醫高等教育向近代獸醫高等教育轉變初期，這一時期我國傳統獸醫學科繼續發展、近代西方先進獸醫科技開始傳入，從整體上呈緩慢發展趨勢；(2)1912-1937年由民國初至抗日戰爭前夕，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與畜牧教育并行，形成畜牧獸醫高等教育雛形，并且發展態勢良好，國外先進畜牧獸醫科技被進一步引入國內，我國獸醫科學研究事業獲得發展，建立了科學研究機構和新型獸醫企業；(3)1937-1949年抗日戰爭開始至新中國成立前夕，獸醫高等教育開始獨立于畜牧教育，但是因為戰爭和經濟停滯等原因，使我國獸醫高等教育發展遭受沉重打擊，獸醫科學研究事業亦遭受嚴重挫折，嚴重影響我國獸醫學科和科學研究的現代化進程，導致獸醫高等教育發展艱難，直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我國獸醫高等教育才有了較大發展。

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的發展受政治、經濟等因素影響和制約，穩定和諧的內外環境是獸醫高等教育健康發展的必要條件。近代中國，多災多難，戰亂紛繁，使我國畜牧業遭受嚴重損失，人民的安全問題和溫飽問題成為生存的首要問題，被教育的需求自然降低，教育的普及和發展就無從談起。

除去外部影響因素，教育的制約也來自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內在因素，比如關于教育實施方式的爭論，學科派系之爭等。尤其中國近代，特殊歷史轉折時期，軍閥割據，戰亂紛呈，政府執政者或具體組織實施者，往往因為經費保障不足以及政策制定者或組織實施者對獸醫高等教育認識不足、重視不夠等原因，做出違背教育發展規律的決策，中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的發展雖有一個階段勢頭良好，卻難以得到持續發展。

綜上所述，我國近代獸醫高等教育經歷了萌芽、起步和發展3個時期，伴隨著中國近代歷史的發展波折，我國也在人才培養、科學研究和社會服務上取得了一定成就，為我國現代獸醫高等教育的改革和發展奠定了基礎。但由于戰爭、政治、自然災害、經濟及產業發展等諸多因素的影響，近代獸醫高等教育仍未達到它應有的發展水平。回顧這一時期我國獸醫高等教育的發展歷史，認真總結其經驗和教訓，無疑將帶給我們許多有益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