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動手”與“請勿動手”

鄭祥林

筆者退休之前一直從事中小學教育工作。在任期間，有一位同道訪美歸來深有感觸地說：“美國的中小學教育，從家庭、學校到社會，極為重視對孩子動手能力的培養，所以才有今日發達之美國。”聽者為之動容。

在美國，為使孩子從小養成愛動手的習慣，許多家庭都為孩子設置了“動手小屋”，配備了適合孩子動手的玩具或工具，并在醒目的位置上寫著“孩子，請你動手！”，想方設法給其以鼓勵。同道還向我講了一條耳聞：有一對父母花了很多錢買回一座時尚的鐘表裝飾家居，孩子看到后很好奇，背著大人將鐘表拆卸了。父母發現后，沒有責備孩子的淘氣胡鬧，而是帶著孩子到鐘表店去修理。孩子目不轉睛地看著維修師將鐘表恢復如初，高興地說：“媽媽，小鴨子（鐘表盤上的裝飾物）救活啦！”母親說：“小鴨子一定會感謝你的！”這位母親的言行不僅尊重了孩子的好奇心，還激發了他動手求知的興趣。事后，這位母親頗有感觸地說：“千萬不可扼殺了‘愛迪生！”在我們國家，有一些家長遇到類似情況，可能會嗔怪、生氣孩子不該如此動手，更有甚者還會出現批評、責罵的舉動。

這位同道在美國得克薩斯州訪問一所學校時，隨機旁聽了一節課。當他們走進教室時，師生正在互動觀察蚯蚓。每位學生課桌上都放著一個小容器，里面盛著一條鮮活的蚯蚓。這些蚯蚓都是課前教師讓學生自己動手捕捉的。老師告訴學生：“蚯蚓是環節動物，身體很柔軟，環節上有剛毛。”教師熱情鼓勵學生自己動手找一找或感受一下。學生們饒有興趣地撫弄著蚯蚓，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蚯蚓的環節和剛毛，不時發出驚叫：“看到了，看到了！”有的學生用手觸摸蚯蚓，感受其柔軟的身體。教師接著說：“蚯蚓是益蟲，我們應當保護它。蚯蚓身體呈堿性，帶有咸味。”這時，學生們顯得躍躍欲試，有幾位學生竟然將手里的蚯蚓放到嘴里品嘗。聽課者頓時感到驚愕。教師卻對學生勇于嘗試和探索的精神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鼓勵。下課前，學生小心翼翼地將蚯蚓放回容器，準備課后放生。課堂全程，師生頻頻互動，氣氛十分活躍。聯想到我們的一些地方，一直墨守成規延續著傳統的教學模式，學生面對教師正襟危坐，教師指著掛圖或標本，滔滔不絕地講解，最后讓學生瀏覽一下標本。相比之下，效果可想而知。

在美國，供青少年活動的公共場所，像青少年宮、科技館和夏令營，隨處可見“請你動手！”的標示牌。我的同道初見感到詫異。在我國一些地方的青少年活動場所，尤其是科技產品陳列展覽處，隨處可見的是“請勿動手！”，有的還設置了玻璃櫥窗或圍起柵欄，以防參觀者靠近觸摸。美國之所以成為當今世界科技強國，全社會形成共識重視從小對孩子動手能力的培養與訓練或許是原因之一吧。

科學研究證明，人的大腦皮質與手指相關聯的神經節點分布最廣也最發達，可見手指的運動和大腦的發育有密不可分的聯系，多動手有利于孩子早期智力的開發。一些著名教育實驗專家經過長期實驗證實：學生用耳朵聽，吸收率為20%；用眼睛看，吸收率為30%；用口復述一遍，吸收率為70%；讓他再動手做一遍實驗，吸收率可達90%。可見動手做效率最高。人們常說“眼看百遍，不如手做一遍”，是有道理的。蘇聯實驗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說：“兒童的智慧在手指上。”

一些杰出人士的成長經歷，也證實了這一點。我國第一架飛機的設計制造者馮如，是中國近代史上著名愛國人士、發明家。他少年時代，愛好親自動手擺弄一些東西，諸如用火柴盒制作輪船，用小木盒制作汽車等。馮如因家貧12歲到美國謀生，他省吃儉用從微薄的工資中擠出有限的金錢購買機械方面的書籍。他白天緊張地勞動，晚上刻苦攻讀。馮如由于愛動手求知，促進了智力發展；又由于勤于讀書，豐富了知識。經過幾年努力，他精通了36種機器的制造原理，而且還發明了抽水機和打樁機；與此同時，還鉆研無線電學，親手制作了一種無線電發報機。1904年，他經過上百次親手試驗，制造了“萊特式飛機”，翻開了中國航空史第一頁，為祖國在世界航空史上贏得了很大的榮譽。

據報載，太原有個孩子叫孫天昌，沒有受過系統的學校教育，僅上過3天幼兒園、5天初中、一年高三。他兩三歲熟讀300余首古詩；四五歲開始讀歷史、地理、天文等書籍；6歲獲太原市首屆少兒英語口語大賽初中組一等獎；七八歲時《論語》《大學》《中庸》《孟子》等經典名著爛熟于心；9歲時，在全國首屆少年物理、化學大賽中獲二等獎，受到著名科學家何祚庥先生的賞識；10歲通過大學英語四級考試；12歲首次參加高考取得594分，高于一本錄取線（2006年）；13歲（2007年）再次參加高考取得659分，高于清華大學錄取線，被中科大少年班錄取。孫天昌媽媽說：“天昌不是什么天才，是早期教育（尤其重視對孩子動手求知的養成教育）使他出類拔萃。”看來，對孩子進行早期動手能力的教育和培養，是開發孩子智力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對孩子進行動手能力的培養，要實行家庭、學校和社會三結合，三者缺一不可，相互配合、形成合力、持之以恒，方能見到成效。在學校方面，各科教學要重視以學生為主體、教師為主導，切忌越俎代庖。凡是要讓學生動手做的，一定讓學生自己完成，即使學生做得不夠好，也要給予鼓勵，激發其動手的積極性。與此同時，一定要重視學校的實驗課、手工制作課的教學，不能把它視為輔課而掉以輕心。另外，積極鼓勵學生參加小創造、小發明類的興趣活動，既有利于開發學生的智力，又能培養孩子早期的動手求知能力，切不可等閑視之。

多年來，我國的學生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理化競賽，考卷成績累累奪魁，但升入大學或進入研究領域后，動手能力大為遜色。這不正折射出我們教育的缺失嗎？諾貝爾獎設立100多年來，我們泱泱大國（內地），獲此殊榮者卻寥若晨星。近年屠呦呦、莫言雖填補了這項空白，但與其他發達國家相比差距還很大。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深省嗎？

梁啟超先生說：“少年智則中國智，少年強則中國強。”從小培養孩子動手求知能力，絕不可漠然視之。為了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不妨變“請勿動手”為“請你動手”吧！

（作者系稷山縣教育局原副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