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脫實向虛”的緣起、軌跡與實質

詹花秀

摘要：資金是實體經濟的血液，有資金才能投資生產和發展經濟。自工業革命以來，金融領域的每一次創新，都促進了經濟的快速發展。然而，資金具有趨利的本質，永遠都在追逐低風險高收益的領域，虛擬經濟領域的各種盈利機會，很容易讓資金呈現“脫實向虛”趨勢。進入21世紀，尤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后，我國經濟出現了“脫實向虛”跡象，引起了政府及學界的廣泛關注。因此，探討資金“脫實向虛”的緣起、軌跡及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下可能引發的新一輪經濟“脫實向虛”風險，有利于我們采取針對性措施，防止資金“空轉”套利，更好地促進實體經濟發展。

關鍵詞：經濟“脫實向虛”;實體經濟;經濟風險;新冠肺炎疫情

中圖分類號：F2? ? ? ?文獻標志碼：A? ? ? ? 文章編號：1004-3160（2020）04-0088-13

一、引言

近年來，防止經濟“脫實向虛”，防控金融風險，是黨中央和國務院十分重視和一直強調的問題。2017年，在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金融要服務于實體經濟、防控金融風險、深化金融改革，同時提出了做好金融工作的四項重要原則。2018年在廣東考察時，習近平總書記再一次強調，“從大國到強國，實體經濟發展至關重要，任何時候都不能脫實向虛。”[1]李克強總理在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改革完善貨幣信貸投放機制，引導金融機構擴大信貸投放、降低貸款成本，精準有效支持實體經濟，不能讓資金空轉或脫實向虛。”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強化對穩企業的金融支持”，并強調“加強監管，防止資金‘空轉套利。”[2]與此同時，我國采取了一系列促進實體經濟發展的政策和具體措施。但是，目前仍存在著過度金融化現象。有學者通過對2010-2017年數據分析認為，我國金融機構三項資產（對其他金融機構債權、對其他居民部門債權、對非金融機構債權）同比增長都為正值，但對其他金融機構債權和對其他居民部門債權的同比增長率要顯著高于對非金融機構債權，這一數據所體現的經濟現象，即為大家常說的資金“脫實向虛”，從實體經濟流向股市、房市。[3]大量貨幣資金涌入到以房地產業和金融業為代表的虛擬經濟部門，導致虛擬經濟過度繁榮。從房地產業來看，2008-2018年，其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由4.61%上升到6.87%;從金融業來看，其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在2005年時僅為4%，2018年上升到7.68%，尤其是2016年底（歷史高位）高達8.4%，已接近甚至超過了美日等發達國家的歷史高位。[4]英國金融局原主席特納指出，20世紀以來發達國家的金融規模擴張并沒有帶來相應的經濟增長，相反，金融體系與實體經濟存在競爭性，監管缺失造成了金融脆弱性和風險上升。[5]有研究表明，我國同樣存在著這種情況，即金融業發展與實體經濟發展呈現負相關關系[6]，只不過時間晚一些。這些研究都表明，金融業的過度發展成為一種普遍現象，而且，它不是促進了實體經濟發展，而是與實體經濟形成了競爭關系，對實體經濟產生了負面影響。所以，我們需要理清思路，尋找原因，探討治理經濟“脫實向虛”的對策。本文旨在分析經濟“脫實向虛”的緣起與運行軌跡，以探尋其規律，找到問題的癥結。

二、資金“脫實向虛”的緣起與軌跡

經濟“脫實向虛”并不是一個嚴格的經濟學概念，也沒有明確的定義，一般是指“資金從實體經濟流向虛擬經濟，出現實體經濟利潤下降、投資減少，而金融業、房地產業投機盛行的虛擬化現象。”[5]用通俗的語言表述，就是投機盛行，如我國的全民炒股、全民炒房。美國將房地產部門和金融部門定義為“非實體經濟”。我國的學術研究一般沿用這一概念來區分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把虛擬經濟定義為一種基于資本化定價行為的價格體系（劉俊民，2008），包括金融業（證券、期貨、外匯等）、房地產業、博彩業、藝術品等。與此相對應，虛擬經濟以外的部分歸為實體經濟，包括以制造業為代表的生產服務部門，如工業、農業、零售業、服務業，等等。

資金是實體經濟的血液，是經濟循環中的潤滑劑，沒有資金流動就沒有經濟發展。資金流動促進實體經濟發展，金融領域的每一次創新都給實體經濟發展帶來一次飛躍，如股份制之于英國工業革命、期貨市場之于大宗商品交易、外匯市場之于外貿發展。但金融體系也會與經濟發展脫節，自行高速運轉，而且，一旦脫節就會越走越遠，以至于抽干實體經濟中的血液，對實體經濟造成損害。資金的“脫實向虛”，就是在宏觀經濟運行中大量的資金滯留于金融領域，對某一種產品進行炒作，由此引發金融領域的資產泡沫和實體經濟中的資金短缺現象。總的來說，資金的“脫實向虛”，就是資金不再服務于實體經濟而自我循環、自我膨脹。那么，這種脫節最初是如何產生的呢？

工業社會早期，隨著剩余價值的產生，資金就有了脫離實體經濟的可能。但它并沒有真正脫離，而是依附于實體經濟，在實體經濟中分享利潤。剩余價值的出現，產生了馬克思所說的“食利者階層”，食利者階層把資金借給實業資本家，分享一部分產業利潤，所以，馬克思說“利息不外是利潤即剩余價值的一部分”“等量資本獲得等量利潤”。在這一階段，資金對實體經濟的支持，促進了實體經濟的發展。資本主義早期，因為工業生產需要大量的資金，資本可以獲得豐厚的利潤，所以，都會投向生產領域。后來，為了在短期內獲得更多的資金開設工廠、修建鐵路等，開始發行股票、債券，并由此實現了資本主義經濟的飛速發展。隨著生產率不斷提高，物質產品不斷豐富，在資本主義世界出現了馬克思所描述的“生產無限擴大的趨勢與勞動人民有支付能力的需求相對縮小”的矛盾。這種生產過剩的矛盾要以經濟危機的形式來結束——產品過剩，工作倒閉，工人失業，經濟一蹶不振。關于經濟危機帶來的后果有一段經典對話：

孩子：天這樣冷，我們為什么不生火爐呢？

母親：因為我們沒有煤。你父親失業了，沒錢買煤。

孩子：父親為什么失業呢？

母親：因為煤太多了。

問題的關鍵在于煤的產量相對于窮人的錢來說“太多了”。經濟蕭條時期，總會出現產能過剩與投資不足的矛盾。窮人越窮，消費能力越低，這一矛盾就越突出，經濟復蘇的步伐就越慢。

窮人沒有錢買煤（生活資料等），就要減少煤的產量。那么，富人的資金就要另找出路。什么出路？更受市場歡迎的產品和利潤更高的產品，如房地產、金融產品。此后，大量資本為追逐高利潤轉移到其它投資或投機領域，如股票、期貨、藝術品、房地產甚至郁金香，因而出現了各種投資熱，資本主義世界先后出現了英國南海泡沫、荷蘭郁金香泡沫、日本、美國房地產泡沫、互聯網泡沫等等，并在泡沫刺穿時引發大蕭條或大衰退。

財富的積累有一種自我強化的趨勢。有研究表明，美國最富有的1%人口的財富相當于最底層90%人群的的財富總和。達里奧在《為什么以及如何改革資本主義》的文章里分析認為，美國的群體財富差距越來越大，底層群體越來越難以成為中產。一邊是富人的財富越積越多，一邊是窮人越來越窮。這樣，富人的財富成了躺在銀行里的數字，或留在資本市場，窮人沒有消費能力，對商品和服務的需求量相對縮小，經濟虛擬化越來越嚴重。這種供給與需求的矛盾，總要想辦法解決。比如，為了刺激窮人的購買欲望，在房地產領域賺到更多的錢，美國銀行業在20世紀末21世紀初，通過金融創新，大量向沒有購買能力的人發放住房抵押貸款（因為面向窮人，首付低，利率高），然后將這些次級貸款進行證券化獲得流動性，上演一種擊鼓傳花的游戲，最后抵押貸款違約導致了次貸危機的發生——次級抵押貸款機構破產、投資基金被迫關閉、股市劇烈震蕩，并引發全球金融危機。在美國次貸危機中，首當其沖的是那些貸款買房的窮人，他們承受了實實在在的損失，因為他們的房屋價值已嚴重縮水。他們面臨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居住，還貸款，雖然房子不值那么多錢了，但還是要還那么多貸款。另一個選擇就是卷鋪蓋走人。他們原來投資的房屋現在被抵押貸款機構收走了，自己啥也沒有了。[7]投入的錢打了水漂，又被剝奪了一次。這樣，窮人變得更窮了，消費支出也會下降，購買力萎縮，實體經濟就會進一步受到影響。

可以說，資本主義世界每一次泡沫引發的大危機，都是遵循這一規律。美國學者辜朝明認為，美國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和日本20世紀90年代的大蕭條，都屬于資產負債表衰退，即資產價格泡沫破滅后，資產負債表的負債端價值不變，而資產端價值嚴重縮水。當企業負債嚴重、資不抵債時，為了解決當下的問題，企業的目標會由過去追求利潤最大化（貸款投資），變為追求負債最小化（不再借款，盡快還債），陷入流動性陷阱，在沒有政府提供額外補貼的情況下，經濟陷入長期的衰退。[8]

可以看出，在虛擬經濟一路狂奔時，似乎與實體經濟沒有什么關系，資產價格暴漲，而消費品價格并沒有同步上升，但資產價格暴跌時，實體經濟會受到嚴重損害——窮人更窮，生活困難;企業投資萎縮，就業減少。當經濟進入螺旋式下降通道，會形成一種惡性循環，需要通過外力推動才能得以恢復。

事實上，由于虛擬部門能獲得更多利潤和收益，不僅資金流向虛擬經濟，人才也逐漸脫離實體經濟，轉向更能賺錢的房地產、金融等部門。以美國為例，自南北戰爭后，美國就加速發展制造業，二戰后達到高峰，并成為世界霸主。1945年美國制造業從業人數達到就業人口的38%，在二戰后的二三十年間，美國企業500強中，制造業企業占80%左右。然而，隨著金融業及房地產業的繁榮，制造業日漸衰落，出現了“銹帶城市”和制造業的“空心化”。2008年危機之后，奧巴馬政府“制造業振興”計劃未能如期實現，特朗普政府“重振美國制造業”也沒有取得預期效果。甚至與制造業有關的工程專業也被美國的學生所拋棄，學生紛紛轉向選擇工商管理、法律和金融這些能賺快錢的專業。[4]所以，不僅資金離開了制造業，連人才與資源也開始偏離制造業，實體經濟的發展受到嚴重影響。

綜上所述，經濟“脫實向虛”運行軌跡就是：炒作-泡沫-破滅-經濟蕭條或衰退，在一輪又一輪的泡沫破滅后，實體經濟日漸萎縮，經濟虛擬化程度不斷提高。

三、經濟虛擬化的實質：資金追逐高收益

（一）經濟虛擬化是一種資金追逐高收益的創富神話

幾乎所有的發達國家都一樣，經歷了從農業國家向工業國家的轉變，科學技術發展、金融創新促進了制造業及服務業的大發展，當物質產品豐富以后，市場開始飽和，利潤就會下降，由于生產、分配領域的各種矛盾，導致新興產業不能及時吸收傳統產業的剩余資金，這些資金就要尋找更高收益的領域。房地產、股市、郁金香、互聯網等等都曾為資金擁有者創造了一夜暴富的神話，然后擊鼓傳花的游戲結束，經濟陷入一輪衰退。以互聯網泡沫為例，20世紀末，互聯網似乎帶來了無限商機，成千上萬的投資者把資金投入到互聯網和電信類股票中，導致互聯網股票瘋漲。從1998年底到2000年2月底的2年多時間里，互聯網股票的價格上漲了五倍。[9]這種資產價格的暴漲，到了一定時候就會令人擔憂，資金紛紛逃離，繼而價格暴跌，危機爆發。

（二）經濟虛擬化有一種自我強化的傾向

因為投資者都會在高企的資產價格中獲利，無論是股市、房市抑或其它投機行為，投資者都希望自己不是最后一個接盤俠，希望擊鼓傳花的游戲永遠不要結束。資產價格不斷推高，是所有投資者和投機者的心愿。到了投機的狂熱階段，實體經濟中的各種資金都想來分一杯羹。當房地產變成中國最賺錢的行業，不僅個人投資者、各類企業、金融機構關注房地產業，上市公司中大部分企業也轉而投資于房地產業。Wind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第二季度末，滬深A股市場有1305家上市公司購買了投資性房地產，占兩市公司總數的44%，投資規模合計達到5951億元。其中，投資性房地產價值超過100億元的上市公司有12家。[10]美國更甚，所謂的金融創新帶給企業管理者在股市獲利的機會，因而企業管理者希望把股價抬高從股票市場獲利，而不是力求把企業做好。郎咸平教授在2020年3月財經郎眼節目《過度金融化的惡果：美國華爾街，正在殺死美國波音》中分析說，1980年代，美國逐漸放松對金融業的管制，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業快速膨脹，利潤奇高，認人羨慕。股權、期權激勵等借助現代金融工具的薪酬管理方法，開始在美國上市公司中流行起來。高管收入與公司業績（主要是股價而不是企業盈利）掛鉤，所以，公司高管就從對公司本身盈利的關注轉向對股票價值的關注，甚至籌資進入股市，抬升本公司股價，以獲得更高的薪酬。同時，股東也希望通過股價上漲來分紅（郎咸平，2020）。股市成了有錢人的游戲和提款機，波音的股價日漸攀升，但管理卻日見混亂，研發投入也在減少。波音公司曾經是美國航空工業皇冠上的明珠，是美國制造業的驕傲，然而，管理者對股市的關注，對公司管理的忽視，造成了一次次空難，并將這一個歷史輝煌的制造公司推向災難。此外，這類典型的例子還有鐵姆肯公司，它是美國三大軸承制造企業之一，也在投資人的操控下被肢解。正是金融領域高利的誘惑毀了波音和鐵姆肯。

四、我國經濟“脫實向虛”的趨勢與特點

對于投資者來說，在資產價格暴漲中一夜暴富就實現了財富夢想，但對一個國家來說，只有生產了實實在在的物質產品和擁有生產物質產品的能力才是硬實力。實體經濟萎縮，經濟過度虛擬化，就會失去國際競爭力。那么，我國情況怎么樣呢？

（一）2008年以后我國出現了經濟“脫實向虛”的趨勢

在計劃經濟年代，因為物質產品不夠豐富，人們對生活必須品（包括基本生活用品和耐用消費品）有強烈的需求，所以，改革開放初期實體經濟發展迅速，工農業生產釋放出巨大潛能。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當人們的基本生活得到滿足，開始有選擇地購買消費品、添置奢侈品、購買投資品。傳統產業飽和以后，經濟結構調整沒有及時跟上，傳統產業的過剩資金沒有被新興產業及時吸納，大量資金滯留在金融領域。同時，我國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也出現了很多政策法律不完善和體制機制不健全的情況，為資金提供了獲得暴利的機會，因而出現了炒股熱、炒匯熱，進入21世紀出現了炒房熱。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后出現了經濟“脫實向虛”跡象，最主要的表現就是大量資金炒作房地產和投入影子銀行，造成了對實體經濟的嚴重抽血。房地產熱度不減，政府調控政策頻出，但效果不明顯。基于房地產牽涉面太大，也不可能采取釜底抽薪的調控措施，所以，泡沫并沒有刺穿。

（二）房地產業的巨大財富效應吸引了大量資金流入

房地產業歷來是我國居民保值增值的首選，而且，住房制度改革催生了居民對住房的巨大需求，市場經濟的發展，催生了對工商業用地的巨大需求，多種因素造成了我國20世紀90年代以后的20多年時間里房價單邊上漲。2008以后，資金“脫實向虛”，流入房地產業，還有一個直接原因：全球金融危機發生以后，我國實行了積極的財政政策，啟動了4萬億投資計劃，因為體制及各方面原因，一部分資金沒有能夠導入實體經濟，滯留在金融領域，追逐日益高漲的房價。同時，4萬億元投資計劃的“鐵、公、基”建設，為房地產出售提供了更好的條件和環境，給人一種房地產業“遍地是黃金”的感覺。房價上漲抬高了實體經濟融資和利用土地的成本，對實體經濟造成更大的壓力，進一步加劇了資金虛擬化的趨勢。

當然，房地產熱不僅僅是因為流動性泛濫這么簡單。我國的房價已經很高，政府也一直在調控房價，但為什么大家還要炒房，甚至普通老百姓也要貸款炒房呢？它的深層次原因與我國的分配制度密切相關。

一是資金收益不均衡。我國一直以來存款利率低，考慮到通貨膨脹，甚至是負利率。存款會縮水，炒股會虧本，而買房除了來自戰爭和地震等風險，一般都能保值增值。買房比其它投資渠道風險小、利潤高。當然，這里的利率低，是大銀行的利率，因為只有這些機構能吸收存款，而小貸公司、擔保公司等是不能吸收存款的，私人借貸超過規定利率也不受國家法律保護。只有把錢存進大銀行，才是保險的。其它的投資渠道都有極大風險，包括炒股、買信托產品等，甚至買理財產品也有風險。所以，居民除了把錢存入銀行，就屬投資房地產最保險了。居民只要有本錢或能獲得貸款，就能買房以達到增值獲利的目的。

二是勞動收入與投資收益不均衡。因為居民勞動收入相對太低，炒房比上班賺錢快。以50個一線城市的房價收入比①為例，2018年我國人均住房面積為39平米（尚沒有2019年數據，按2018年標準計算），房價收入比2018年為13.7，2019年為13.3。2019年房價收入比50個城市中最高的是深圳和三亞，分別為35.2和27.6，最低的長沙為6.4（資料來源：2020年3月27日，上海易居研究院發布《中國50城2019年度房價收入比報告》）。可以說，工薪階層不吃不喝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買套房，但如果貸款買房，轉手就可賺得相當于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勞動收入。所以，有錢人要炒房，沒錢的人也要想方設法買房。

（三）影子銀行業務成為我國的另類金融創新，大量資金在冒險中求富

影子銀行的出現源于信貸不足，中小微企業融資難。因為傳統銀行業務無法滿足中小企業及個人多樣化的金融需求，影子銀行業務作為一種彌補資金不足的金融創新形式，得到了較快發展。筆者之所以說它是另類金融創新，是因為一部分金融創新靠鉆政策的空子，獲得了很高的利潤，方便了資金需求者，也帶來了不少風險和問題。影子銀行可分為三類，一類是銀行提供非銀行業務;二類是非銀行金融機構從事銀行業務，如小額信貸公司、擔保公司、信托公司、財務公司、租賃公司;三類是民間借貸，包括地下錢莊，后來互聯網金融加入。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互聯網金融以各種形式出現，比如P2P交易平臺等。這些創新的金融形式，由于法律政策沒有及時跟上，監管方面出現了真空，發展成金融亂象。

除了這些新發展的金融業務，還出現了國有企業從事金融業務的現象。一些上市公司將發行股票所募得資金大量投到金融市場操作中，購買理財產品、入股金融機構。[11]根據東方財富金融數據平臺Choice統計顯示，截至2017年10月9日，滬深兩市共有1142家上市公司購買理財產品，累計金額達到1.11萬億元。一些銀行、證券、基金、保險和信托機構，背后出現央企參股甚至直接控股的身影，部分央企的金融業務發展迅猛，甚至躋身主要業務板塊。[10]

張化橋在《影子銀行內幕：下一個次貸危機的源頭？》一書里以業內人士的眼光分析認為，今天中國面對的流動性過剩、低利率、信貸擴張、通脹、房地產泡沫等問題，都與影子銀行環環緊扣……。甚至預言：“中國創造了地球上最大信貸泡沫，如未能及時將泡沫釋放，將很可能成為新一輪環球金融海嘯的源頭。”[12]情況雖然不一定有這么嚴重，但當時亂象叢生，確實讓人擔心。從2017年開始，中央政府提出“嚴厲打擊虛假、欺騙性交易和非法套利等資金‘脫實向虛行為，嚴厲打擊地下錢莊、非法外匯交易平臺等違法違規活動，保持健康良性的外匯市場秩序，維護國家經濟金融安全。”2018年出臺了《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力圖嚴厲打擊各種違法違規金融活動，金融亂象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遏制。但是，目前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尚沒有得到根本解決，有需求就會有市場，而且影子銀行業務是各類資金擁有者青睞的投資渠道，不會這么快就消失。

為什么影子銀行業務如此受青睞呢？關鍵還在于分配領域的改革沒有到位，要素市場化改革不徹底。我國的金融壓抑現象沒有改變，金融創新又出現變異。雖然，我國改革開放幾十年來，一直在制定針對中小微企業的發展政策，甚至是優惠政策，但至今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因為歷史的、體制的原因，我國的銀行愿意貸款給大企業，尤其是國有大企業。大企業有抵押物，有政府信用作擔保，而民營企業沒有。銀行貸款的利率不超過6%，而小貸公司的貸款利率達到20-24%。所以，大企業與中小企業的競爭是不公平的。不公平的競爭不可能有公平的結果，沒有公平的、充分的競爭，生產要素不可能充分涌流，效率也會低下，中小企業利潤率低，實體經濟發展困難就情有可原了。

五、疫情沖擊下的新一輪“脫實向虛”風險

2019年末發生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歷經近半年時間，到目前還沒有完全結束，它算是經濟領域的黑天鵝事件，引發了全球經濟的停滯甚至嚴重衰退。針對疫情的影響，各國采取各種刺激經濟的措施，有可能導致新一輪流動性泛濫，并再次引發我國經濟“脫實向虛”的風險。

（一）積極財政政策和寬松貨幣政策可能再次引發流動性泛濫

在全球疫情沖擊下，各國出臺了各種刺激經濟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除了直接給居民發放消費券和現金外，美國宣布采取無限量量化寬松的貨幣政策，日本為企業提供無息貸款甚至直接提供補貼，等等。面對新冠肺炎疫情的嚴重影響及全球經濟停滯，我國也采取了各種應對措施。財政部和央行要求積極支持復工復產復市復業，各省各部門出臺了各種支持政策，如果資金不能有效注入實體經濟，有可能引發新的流動性泛濫。而且，我國現在是一個開放型經濟體，容易受到國際資本流動的影響，國際流動性泛濫對我們也是一種考驗。

（二）房地產業、金融業仍是最具投資價值和投機機會的領域

房地產既是居民生活的必須品，也是最具投資價值的投資品。隨著城市的不斷發展，“寸土寸金”的財富效應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個世界大都會都經歷了房價的瘋漲，如英國倫敦、美國紐約、日本東京、中國香港等。在經濟增長強勁的時期，房地產具有投資增值價值，在經濟衰退時期，房地產仍然具有財富保值作用。富人想通過投資房地產賺錢，窮人想通過購買房地產保持生活的尊嚴，銀行及各類金融機構想通過房地產信貸及相關業務獲利。正是因為房地產在經濟生活中無可替代的作用，炒房是世界各國的普遍現象，美國、日本等國家都出現過房地產泡沫。改革開放以后，隨著我國經濟快速發展，城市化高速前行，自20世紀末開始的20多年時間里，房價單邊上漲，沒有停下腳步。目前，我國雖然稱不上房地產泡沫，但確實存在著房地產過熱和投機現象，政府多次調控，效果都不好。由于房地產保值增值的內在價值，其它投資領域風險相對較大，政府對房價調控面臨各種難題，所以，瞄準房地產的各類資金在目前并沒有消失，只要有機會，仍會卷土重來。2020年6月13日中央電視臺財經頻道就報道了杭州《套利空間致“萬人搖號”樓盤頻現》的情況，其中有一個樓盤有6萬人登記搖號，搶購959套房子。在實體經濟遭受疫情重創的情況下，資金持有者也不可能投資辦實業，而是更多地選擇購買理財產品、信托產品或投資股市。

（三）疫情的沖擊使實體經濟面臨一系列不確定性，盈利更難

經過改革開放40多年，我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制造業大國，但我國的制造業仍然是大而不強，缺少核心技術和品牌價值，如消費品領域，國人對外國商品特別青睞，從化妝品、奶粉到奢侈品、家用汽車，人們都喜歡購買外國品牌。制造業在高端產品領域還沒有占領一席之地，低端產品領域又面臨著東南亞、南亞國家的跟進和競爭，兩面夾擊，腹背受敵。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各國經濟都受到沖擊，我國的實體經濟更是因消費減少、出口受阻雪上加霜。自2020年1月23日武漢封城，經濟就按下了暫停鍵，經過兩個多月的奮斗，疫情剛有好轉，進入復工復產的節湊，接著就是歐美國家疫情大爆發，我國交通、住宿、餐飲、零售、旅游、娛樂等行業受到嚴重影響，虧損嚴重，部分企業缺資金、缺人員，部分企業產業鏈、供應鏈斷裂，復工達產困難，實體經濟面臨一系列不確定性。如何吸引資金投入，刺激經濟復蘇，仍面臨不少困難。2020年一季度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同比下降6.8%，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下降19%，固定資產投資下降16.1%，前4個月以人民幣計價的貨物出口下降6.4%。工業運行因此受到沖擊，一季度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下降8.4%，規模以上工業利潤下降36.7%。可以說，主要宏觀經濟指標都出現了下降，經濟運行面臨階段性重大挑戰。[13]

有人說，“風大的時候豬都會飛”，確實，當股市、房市過熱的時候，似乎遍地是黃金，傻瓜都能賺到錢，但危機來臨的時候，絕大部分投資者都會虧本然后變得十分謹慎。目前，由新冠肺炎疫情引發的經濟危機，讓股神巴菲特都在股市虧本，腰斬出倉，并表示手持現金，等待觀望，不急于抄底（資料來源：中央電視臺財經頻道-財經觀察：全球戰“疫”，2020年5月3日），暗示經濟并未見底。可見，投資者的悲觀情緒和觀望態度。對于那些關門歇業、倒閉破產的商戶和企業來說，短時間內，幾乎不可能再投入實體經濟。

六、防止經濟“脫實向虛”的長效機制構建

資金找不到出路，不能被實體經濟吸納，形成經濟“脫實向虛”，是資金追逐高收益的規律使然。所以，實體經濟結構調整優化、轉型升級、有利可圖，是引導資金注入實體經濟的根本出路。2019年末發生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對經濟領域的沖擊，引發了全球經濟衰退。各國采取寬松的貨幣政策和積極的財政政策，可能引發新一輪貨幣泛濫。實體經濟的萎縮，可能引發金融領域的熱錢涌動。所以，我國一方面要針對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影響，采取有效措施，促進實體經濟發展，另一方面，要有前瞻性，針對問題的癥結，構建防止經濟“脫實向虛”的長效機制。

（一）改革分配制度，構建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讓各種生產要素充分涌流

分配領域要加緊實施要素市場化改革，要讓各種要素在市場流動中實現其價值，獲得利潤，只有這樣，才能讓各種要素充分涌流，讓經濟活起來。如果一端是產煤工人買不起煤，汽車制造業工人買不起車，另一端是有錢人購買外國產品，那么，制造業必然會走向空心化，經濟免不了“脫實向虛”。資金找不到出路，找不到有利可圖的實業投資項目，必將流向房市、股市、期貨、藝術品，或其它什么讓人們感興趣的東西。因此，第一，要提高勞動者勞動報酬，提升居民獲得感、幸福感。無論是體力勞動者、技術工人，還是腦力勞動者，都要“勞有所得”。第二，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鼓勵農村土地入市，讓農民獲得更多財產性收入。第三，推進資本要素市場化配置，發展直接融資渠道，完善間接融資渠道，增加有效金融服務供給。

（二）擴大內需，促進供需平衡

自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貿易保護主義、民粹主義抬頭，尤其是以特朗普為首的美國政府，對中國極力打壓，以其技術霸權欺凌發展中國家。這也是美國政府打壓新興國家崛起的一貫伎倆。早在1985年，美國就因為害怕日本崛起，以貿易不平衡為由，聯合其它幾個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強迫日本簽署“廣場協議”，迫使日元升值，最后由于熱錢涌入日本，導致了日本的房地產泡沫，并于20世紀90年代泡沫破裂，經濟一蹶不振，經歷15年才開始復蘇。所以，中國應對疫情對全球經濟的影響和貿易保護主義的抬頭，應擴大內需，促進供需平衡。一方面，要提升勞動者收入水平，擴大中低收入群體，鼓勵居民擴大消費，改善出行和居住條件;另一方面，提高居民社會保障水平，鼓勵居民多消費、少儲蓄。只有這樣，實體經濟才會有更大的市場和發展空間，企業有穩定的利潤和更多的積累，可以投資于更好的研發項目，推進產品更新和技術改造，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

（三）正確處理金融創新與經濟虛擬化的關系

金融創新是促進實體經濟發展的重要保障。沒有金融業的發展，沒有金融創新，金融壓抑會導致經濟發展中的資金不足，融資困難。然而，我國由于體制機制不健全，出現了金融創新中的亂象和資金“脫實向虛”。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要不斷深化市場經濟體制改革，鼓勵金融創新，建立經濟與金融的良性互動關系，為實體經濟發展提供充分的資金支持。一是要提高直接融資的比重，擴展融資渠道，降低杠桿率，為實體經濟發展提供更多的盈利空間。二是要把金融創新與經濟結構調整優化結合起來，支持新產業、新興態發展，支持中小微企業做大做強。疫情期間，雖然實體經濟受到了嚴重影響，但互聯網經濟卻獲得了更好的發展機遇，也很好地解決了群眾的生活需求。新產業、新業態的發展是經濟發展的趨勢，也是我國站上經濟發展制高點的必由之路。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更加重視發展實體經濟，把新一代信息技術、高端裝備制造、綠色低碳、生物醫藥、數字經濟、新材料、海洋經濟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作為重中之重，構筑產業體系新支柱。”[14]三是加快金融領域立法步伐，規范金融創新行為。總之，我們一方面加快資本市場發展，尤其是發展直接融資，著力金融創新，為新產業、新業態發展提供資金保障;另一方面，盡快完善相關法律，整治金融亂象，促進金融市場健康有序運行。

（四）實現房價“軟著陸”

我國的房價，相對居民的收入來說太高，20多年來房價單邊上漲，房地產領域投資有回報、投機無風險，所以，資金大量涌入。因此，解決房價過高問題，是化解資金“脫實向虛”的關鍵一環。但我國的房價調控，歷來是一個難題，因為它牽涉面太廣，尤其是與土地財政的關系十分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我們要落實“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理念，采取有效措施實現房價“軟著陸”。

1.加快改革步伐，從需求端控制

一是改革土地財政，解綁政府與土地的關系，讓地方政府在房價調控中發揮應有作用。二是實行不動產實名制并盡快實現全國聯網。只有實行現房出售和實名購買，才能減少買房中的投機行為和違規行為。不實行實名制，就有很多空子可鉆，也有很多套利空間。大數據為我們實行實名制提供了良好的技術手段，完全可能堵住房地產交易中的漏洞。三是盡快實施不動產稅。不動產稅會提高持有不動產的成本，可以抑制炒房的熱情，比限購政策更有效。不動產稅主要針對高收入者和炒房者征收，為了不增加中低收入者的負擔，減少改革的阻力，可以把個人（家庭）住房面積標準提高，并建立住房標準自動提升機制，每過幾年，提升一次，保證居民可以不斷改善居住條件。

2.加強保障房建設，從供給端控制

保障房建設，一方面可以讓困難群眾有房住，另一方面，可以增加市場供給，促進房價回落。尤其是解決尚未市民化的2.9億農民工的住房問題，讓他們“住有所居”，既可以為城市提供穩定的勞動力供給，又可以擴大消費市場，促進實體經濟發展。我國尚存在龐大的農民工群體，他們大部分人在城市沒有自己的住房，沒有穩定的收入，到了不能勞動的年齡（不能勞動，不一定是退休年齡，其實是工廠不愿意招收他們的年齡，一般50歲左右），就得回老家，修繕或新建房屋。農村的房屋一般都難以抵押和變現，所以，他們把自己手中的活錢變成了死的資產。如果他們能在城市長期居住，成為市民，可以擴大城市消費市場，刺激實體經濟發展，也可以減少對資源的浪費，并讓他們手中的資金流動起來。

3.適度拓寬居民投資渠道

我國投資渠道狹窄是房地產市場成為重要投資場所的根本原因，所以，要從源頭入手，適度拓寬投資渠道，擺脫房地產成為主要投資渠道的局面。[15]

（五）應對疫情沖擊，實行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靈活適度的穩健貨幣政策

在過去較長一段時間內我國一直堅持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因為我們面臨的是需求不足和供給的結構性問題。但在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下，實體經濟中的很多部門，都出現了產業鏈、供應鏈斷裂。與過去不一樣，在經濟按下暫停鍵一段時間后，人們長時間足不出戶，旅游、餐飲、住宿、交通、零售等行業受到疫情嚴重沖擊，出現大面積虧損，甚至破產。面對復工復產復市復業困難，僅有積極的財政政策是不夠的，需要實施適度靈活的貨幣政策，推動企業復工復產，保證居民上崗就業。

1.財政政策的重點是新基建和民生工程

財政政策的實施，要與促進經濟結構調整、增強經濟發展后勁、培育國際競爭力相結合。進入信息化時代，新基建成為引領經濟發展的新引擎。“新基建”是指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以技術創新為驅動，以信息網絡為基礎，面向高質量發展需要，提供數字轉型、智能升級、融合創新等服務的基礎設施體系。新基建的發展可以為經濟結構的調整和新興產業發展提供保障，可以改善居民生活質量，提升群眾幸福感。目前，發達國家政府通過各種措施以支持人工智能發展，如增加投資以支持企業融資與技術創新、提高數據信息的質量與共享性、加強基礎設施建設以支撐技術創新與發展。[16]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指出，擴大有效投資，重點支持既促消費惠民生又調結構增后勁的“兩新一重”建投。進一步明確了財政政策的重點。“兩新一重”即新型基礎設施、新型城鎮化及交通、水利等重大工程。加快人工智能基礎設施建設，不僅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需要，更是跟上世界科技發展、搶占戰略制高點的需要。劉尚希教授認為，信息化基礎設施科技含量高、技術迭代快，是市場化和創新驅動內生出來的，與傳統基礎設施有著本質的區別。“新基建的數字化特征，決定它與市場需求是直接耦合的。因此，發展新基建，要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決定性作用，有效調動民間投資積極性……這需要政府為之創造條件，但不需要政府去替代，要靠市場主導、企業推動。”[17]所以，新基建既是財政投資領域的變革，更是財政投資方式的變革。在基建投資中體現市場需求，滿足市場需要，這樣財政資金可以達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通過民生工程建設，擴大公共消費，可以直接把資金導入實體經濟，刺激經濟的效果會更明顯。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弱有所扶”，為人民群眾繪制了生活的美好藍圖，但真正實現這一美好愿景，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需要用更多資金發展教育、培養人才，建立下崗失業人員救助和上崗培訓體系，建立更完善的、保障水平更高的醫療、養老保障體系，構建包括農民工在內的住房保障體系，等等。這些都是我們目前利用財政資金發展民生工程、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的好機會。

2.貨幣政策的重點是支持中小微企業

現代經濟基本上都遵循“大而不能倒”的模式，尤其是涉及國家經濟命脈的行業和涉及民生的重要行業，都是國家防控風險的重點，而對中小企業和個體經營者就難以顧及。由于歷史的原因，我國“大而不能倒”的模式體現更為突出。國有銀行、國有企業，不僅有政府信用擔保，籌資容易，出現問題時，也有政府兜底。而中小企業不同，本來就面臨融資難、融資貴，一有風吹草動，更容易遭遇倒閉破產的結局，所以，企業主“跑路”和跳樓屢見不鮮。其實，中小企業破產，會帶來連鎖反應，波及整個行業，也會造成工人失業、社會恐慌，同樣會帶來巨大的社會風險。中小企業創造了我國60%的GDP，提供了80%的城鎮勞動力就業崗位，中小企業出問題，已經不是小問題。而且，企業破產，個人生活艱難，比起金融機構的破產，更容易刺痛人們的心，在社會上引發不穩定情緒。所以，保護和支持中小企業，應當作為貨幣政策的重點。2020年4月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指出，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更加靈活適度，運用降準、降息、再貸款等手段，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引導貸款市場利率下行，把資金引導到支持實體經濟特別是中小微企業上。[18]為促進企業復工復產，還提出了對中小企業定向降準的新政。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更加靈活適度……。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穩定。創新直達實體經濟的貨幣政策工具，務必推動企業便利獲得貸款，推動利率持續下行。”[2]我國中小企業有望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實現穩定持續發展。

（六）提高經濟抗風險能力

增強經濟抗風險能力，一是實現經濟結構的調整優化，使其更具活力和競爭力。二是實現產業鏈供應鏈重構，尤其是一些戰略性產業，要盡快構筑自己完整的產業鏈供應鏈，使其免受外國供應商的影響。三是增加應對突發事件的科研投入，如生物醫藥、醫療裝備、救援設備等的研發。有研究認為，21世紀，人類主要面臨的問題是氣候問題、水資源問題、能源問題和食品問題。[19]在這些領域的科學技術和科研投入我國相對都比較落后，因此，我們要增加投入，在應對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上走在前面，在未來的經濟發展中成為世界的引領者，以提升我國實體經濟的國際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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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葉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