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現實主義題材影片中的色彩質感

摘 要：在電影中，色彩是一種十分重要的造型手段，如果說黑白片時代是光線造型的時代，那么彩色片時代便是色彩造型的時代。電影中的色彩元素，絕不僅僅只是一種簡單的相加，而是尊崇結構法的原則，是對自然色彩的藝術化加工，以求產生美學價值以及審美魅力。色彩與人物形象、空間環境、電影音樂等實現有機的組合，從而成為表現主題思想、刻畫人物形象、建構導演風格的有力藝術手段。

關鍵詞：曹保平電影；現實主義；色彩語言；美學價值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03-0139-01

一、表達作品的主旨情緒

影視節目的色彩基調是構成情節、表現主題的各個鏡頭的色調及其相互關系使觀眾感覺的總的色彩傾向……色彩基調可以通過色彩的多種傾向來表現。比如：溫暖、鮮艷、明快、灰暗、陰沉、清冷、淺淡、柔和、濃重、粗獷以及具有某種寓意的色彩傾向等等。[1]

在《光榮的憤怒》中，電影的總體色彩基調是偏向冷色調的黑色。《光榮的憤怒》為我們呈現的是云南省黑井村百姓反抗黑惡勢力的故事。由于地域的封閉性以及群眾力量的有限性，底層群眾只得借助集體行動的形式換取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環境。整部影片的總體情緒色彩是壓抑的、灰暗的，偏冷色調的黑色成為最適宜表達影片主旨的色彩基調。在這部影片中，黑色作為一種消極色彩，會對人的神經系統產生抑制作用，伴隨著故事情節的進一步發展，心理上會產生沉重、抑郁、悲傷的情緒。曹保平使用黑色為觀眾建構了一個動蕩不安的鄉村世界，這是一個被附上一層黑灰色調的陰冷村莊。

在電影《狗十三》中，電影的總體色彩基調是冷暖色調的交替搭配。在這其中，冷色調以主色調形式出現，暖色調以輔色調形式出現，故事的起承轉合也伴隨著色彩的變遷不斷推進，為我們描摹了青春期少女李玩身不由己的成長之路。在西安這座千年古城中，爺爺、奶奶、父親、繼母和弟弟共同搭建了一個中國式家庭，每每李玩的介入，總為這個看似溫馨和諧的家庭注入了一絲陰郁的氛圍。愛因斯坦的加入，為這個被遺落的少女帶來了些許的慰藉，點點的暖黃色調照進了李玩藍色調的臥室，也溫暖著少女受傷的心靈。藍色在視覺心理上給人以清冷的感覺，在英語中，藍色（blue）更代表著憂郁，因此，在本片中，藍色能夠喚起人的理智與冷靜。

二、表現人物性格特征與情感變化

（一）服飾色彩

紅色是最初的顏色。它是“人們最早命名的顏色，它在全世界的語言中都是最古老的顏色命名”。紅色的象征性意義受到兩個基本經驗的影響：“紅色為血，紅色為火。這兩種經驗在所有的文化和所有的時代都有存在的意義，此象征性意義也相應深刻地扎根于意識之中。”[2]在電影《光榮的憤怒》中，熊老三的著裝中始終帶有紅色元素。正是因為紅色代表了充沛的能量，所以紅色兼具了血腥、暴力、危險以及忌妒的意味。在本片中，熊老三作為黑井村的村主任，重政治身份使得熊老三成為了熊家的保護傘。他衣著的紅色元素在冷色總體基調中顯得異常突出，影片風格在紅色的視覺沖擊之下顯得更加凌厲，同時進一步突出了矛盾的尖銳性。在影片開頭處，葉光榮身穿紅色毛衣、綠色毛坎肩。綠色除了代表生命、和平、希望、生機以外，在歐洲語境中，綠色也代表了忌妒、不祥以及潛在的危險，葉光榮的綠色毛衣便取用了這一層含義。此外，綠色與紅色作為互補色出現在兩個關鍵人物身上，暗示了二者的勢不兩立和矛盾的一觸即發。

在電影《追兇者也》中，服裝色彩、人物性格與感情產生了直接的關聯。宋老二的工作服、日常服飾都含有黃色元素，這與影片的整體調性保持了高度一致。在中國傳統五行學說中，土主信，其性重，其情厚。土盛的人圓腰闊鼻，眉清目秀，口才聲重。為人忠孝至誠，肚量寬厚，言必信，行必果。土氣太過則頭腦僵化，愚拙不明，內向好靜。[3]宋老二在劇中的行為與黃色所代表的屬土之人的性格高度吻合。為證清白，他孤身一人尋找真相，但是宋老二在這個過程中又顯得十分執拗死板，不善變通，于是引發了搶豬賣豬、誤認兇手等一系列荒誕鬧劇。片中最值得稱道的人物服飾設計當屬殺手小鳳的白色服裝。白色一方面是光明的象征，它代表著高貴、正義與圣潔。但是在本片中，小鳳衣著的白色則采用了另外一重情感傾向，白色象征著恐怖、暴力以及危險。與以往殺手的外形設計有所不同，他穿白色西服，戴眼鏡，看似文質彬彬，卻殺人不眨眼；同時，由于殺人技術不嫻熟的原因，引發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誤會。也正是這樣強烈的視覺反差塑造的非典型的殺手形象，進一步彰顯了影片的黑色幽默氣質。王友全滿頭黃發，身著綠色的皮衣以及暗紅色的衛衣。3種高純度的色彩在他的身上碰撞，一方面暗示了人物多面性的性格特征，既愛貪圖小便宜，又恪守信用；另一方面，各種色彩的雜糅更暗示了落后鄉村青年無處安放的躁動情緒。

（二）場景色彩

在電影《李米的猜想》中，曹保平導演在灰色元素基礎之上又加上了黑色的原色。李米偶遇方文卻不得相認，她獨自回到住所，無邊的黑暗將李米包裹，原本就瘦弱的人物形象顯得更加孤獨無助，人物陷入了痛苦的掙扎與絕望，4年的尋找與等待換來愛人的背叛。李米出租屋封閉的空間加上沉重的色調將此時人物的心境傳達得淋漓盡致，這時觀眾的情緒同李米一起降落到極點，此時的李米沉重、悲傷、絕望、壓抑，將自我封閉在狹小的空間當中。在這一場景中，導演運用大面積的陰影和逆光營造出典型的黑色氛圍，《李米的猜想》運用黑色的影像表達了人物幽閉的恐懼以及近乎偏執的絕望氣氛。影片結尾處，李米自述與方文的愛情故事，影片由偏灰的彩色調直接轉化為純灰色調。近年來，許多電影都采用這樣的表達方式，例如《我的父親母親》《后來的我們》等影片。這喻示著方文的離去對于李米而言，五彩斑斕的世界頓時失去了生機。

在電影《狗十三》中，導演對于同一場景使用了色調的相繼對比關系，形成鮮明的視覺差異，制造對抗性的情感傾向，在本片中，導演使用了冷暖色調之間的對比表現人物的心境變化。影片對李玩和爺爺奶奶在餐桌上吃飯進行了多次呈現，李玩第一次和爺爺奶奶吃飯的場景，導演使用了相對偏暖的色調，暖色調作為前進色調，帶給人溫暖柔和的心理體驗，此時的家庭氛圍比較和諧，這時愛因斯坦第一次出現在李玩的生活當中，暗示愛因斯坦的到來為李玩的青春增添了一抹溫暖的色彩。同樣的餐廳場景出現在由于假愛因斯坦引起家庭紛爭后，這次，導演刻意使用了冷色調予以呈現，與暖色調相反，冷色調作為后退色調，帶給觀眾沉靜、收縮、遙遠的心理體驗。此時的李玩丟失了自己心愛的寵物，還不得不接受另外一只狗就是愛因斯坦的虛假事實，冷色調象征了愛因斯坦與長輩的隔閡，更是人物內心沉悶情緒的外化體現。

三、營造場面和作品節奏感

曹保平創作風格相異于第六代導演的共有風格，他在個人藝術表達與商業元素之間尋找到了合理的平衡點，色彩在整體和諧的基礎上進行了局部對比，不僅實現導演個人的風格化追求，也照顧到了觀眾的觀片體驗。例如《光榮的憤怒》中，大場景的冷色調與小場景的暖色調；《李米的猜想》中暗黑的低調畫面與穿插其中的高調畫面；《狗十三》中陰冷的家庭氛圍與溫暖的臥室色調；《追兇者也》中橫亙畫面的黃土地與穿梭其中的各色人物；《烈日灼心》中沉悶的暗黑氛圍與小尾巴出現時明快的影調。以上對比色調既避免了觀眾的視覺疲勞，又緩解了強烈的心理不適感，色調的交替運用有如一劑催化劑，促使了情緒的變化和情節的推進。

四、結語

在曹保平電影中，色彩不僅是承載電影藝術形式美的一種形式，更是人物情感表達的重要載體。色彩直接作用于人類的感官世界，不僅承擔著再現真實世界的作用，還承擔著將現實世界予以主觀化呈現的功用。在電影中，導演常常通過人物的服裝、道具、背景、環境等色彩因素的使用，來表現人物情感與情緒上的變化，在傳達劇中人物心境的同時，也折射出了曹保平的觀念、思想和情趣。

參考文獻：

[1] 劉恩御.色彩科學與影視藝術[M].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2：77.

[2] 霍羽佳.淺析色彩在電影中的心理表現作用——以紅色為例[J].電影評介，2011（17）：7.

[3] 陳園.四柱預測學入門[M].邵偉華，審訂.北京：中國科學文化音像出版社，2011：29.

作者簡介：李俊羿（1994—），女，山西太原人，山西師范大學戲劇與影視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