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廣西寧明縣愛店鎮那黨屯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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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民族大學,廣西 南寧 530006)
作為人類的生存之本、發展之基,土地對于人類的生存發展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人們在維系自身延續發展的過程中,往往根據土地的自然特點對其進行調控和管理,使得土地的覆被發生有利于人類的變化,從而形成了差異化的土地利用方式[1]。生計方式一般是指“人們相對穩定的、持續地維持生活的計謀或辦法”[2]。對于世界上的絕大多數農村來說,當地的土地利用與傳統生計方式密切相關。可以說,有什么樣的土地利用方式,就反映了什么的生計方式特征,如果人們的生計方式發生了變遷,人們的土地利用方式也常常隨之發生轉變。
作為從整體上研究人類及其文化的學科,人類學也對人類的生計方式和土地利用模式非常感興趣。經濟人類學和生態人類學兩個分支,共同發展了對狩獵-采集、園圃農業、畜牧業、精耕農業以及工業等五種取食模式的研究。國內民族學人類學界同樣關注到生計方式變遷的研究:2004年,羅康隆撰文指出,民族生計的形成是民族適應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的結果,當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發生改變時,生計方式也發生變遷,其中以社會環境的影響最為突出[3]。2008年,秦紅增分別探討了瑤族不同支系技術、生計與文化共變原則,揭示了瑤族村寨向新型養殖業和新型種植業的生計轉型,從而引發農耕文化特質從定居向流動的變化[4]。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民族學人類學的研究已經注意到要將生計方式變遷與土地利用方式變化結合起來探討。2007年,楊雪吟、羅意指出,國家權力的介入使拉祜西人的土地制度發生變化,進而導致了生計方式發生轉變[5]。2011年,韋瑋、白志紅分析了一個佤族村寨因為種植橡膠而導致人們在土地、傳統生計方式、土地互助觀念和土地占有觀念上的變遷[6]。王希輝則提出,土地已經不再是農民唯一的生存依靠,土地在農民眼中價值減少,這種土地意識觀念的變遷是工業化沖擊下中國農民對土地制度和土地觀念的反彈,必將對中國產生巨大影響[7]。應該說,上述既有研究不僅拓展了國內學術界對于生計方式與土地利用變遷的認識,而且也對推動社會文化變遷的研究具有重要價值。
本文遵循民族學人類學的研究路徑,選擇邊疆民族地區的一個壯族村落——廣西壯族自治區寧明縣愛店鎮那黨村那黨屯作為典型案例,分析當地民眾生計方式與土地利用協同變遷的路徑。為此,我們曾經先后4次前往那黨屯進行了累計3個多月的田野調查,通過觀察、訪談、參與觀察、開座談會等方式,收集到當地民眾土地利用與生計方式協同變遷的一手翔實資料。
那黨屯位于愛店鎮東部,距鎮政府所在地10千米,南與越南祿平縣接壤,東與桐棉鄉相鄰,西與峙浪鄉相連。2018年底,那黨屯有常住人口 116 戶、482 人,民族成分以壯族為主,也有少量從外嫁入的漢族和從越南嫁過來的岱、儂族婦女。全屯有水田 189.603 畝,畬地 19.822 畝,山林 6600 畝(其中 6380 畝是爭議地)。這里的地形屬典型的低山丘陵區,為構造-侵蝕地貌。由于地處北回歸線以南,這里屬亞熱帶季風氣候區,春夏降雨頻發集中,秋冬較少,沒有嚴寒。雖然這里一年可以種植兩季水稻,但如今已基本沒有農戶種植水稻,糧食作物以玉米較多,多用來飼養禽畜。大部分土地種上了松樹、油茶、速生桉、砂仁等經濟作物。
那黨屯屬于一個移民聚落,歷史上周邊的多姓氏壯族民眾逐漸遷徙到今天的那黨屯一帶建筑房屋居住,逐漸形成了姓氏繁多的農業聚落。那黨屯土地利用主要經歷了農用為主、農林結合以及多元使用伴隨拋荒三個發展階段。從那黨屯經濟社會發展進程來看,當地民眾生計方式經歷了以糧食作物為主到經濟作物為主的轉變,近些年更是出現了一種多元化的復合形態。與那黨屯土地利用方式變遷同步進行的是當地生計方式的變遷,對于農業社會來說其向來是協同進行的。在不同的土地利用方式下,那黨屯民眾的生計方式也呈現出不同的表現形態。
“那黨”是壯語地名,舊名“那當”,“那”(Naz)意為“田”,“黨”是壯語dangj的譯音,意為“土壤不好,與別處不一樣”[8]。因“那”而名,說明水稻種植對于當地壯族民眾來說非常重要,稻作農業生產也長期在村落經濟生活中占據著核心地位。
根據訪談可知,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前,那黨屯土地利用方式主要有農用、林用、牧用以及建筑用4種類型:農用是指用于農業生產,主要是指將土地開墾成耕地,用以種植糧食作物或蔬菜。這種類型在1990年以前一直占據著主導地位,其中,又以水稻種植最為重要,是當時人們最主要的食物來源。同時,人們還在畬地中種植玉米、紅薯、黃豆、木薯等雜糧作物或各類蔬菜。林用主要是不對土地進行大規模改造,基本上保持原來的風貌,偶爾進行樹苗培植與移栽,又可細分為材用、柴用和果木三種類型。材用主要分布在難以耕作的山坡地或山上,培植出來的木材可以用來建筑干欄房屋;柴用主要是指在山地培植一些雜木,用來滿足家庭日常用柴需要;果木種植在過去并未成為大宗,各家各戶偶爾種植木菠蘿、龍眼、荔枝等果樹,用以滿足各家所需。牧用與材用、柴用密切相關,在某種程度上,過去的山地既種植著一定數量的木材,同時也是村民日常放牧的牧場。建筑用主要是指占用土地用以建筑房屋。那黨屯民眾選擇住房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平整之地,因此,村落住宅面積的擴大,無形中也就意味著可耕地的減少。所幸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那黨屯人口規模不大,因此,建筑用地比較少,沒有達到影響人們生存發展的程度。
從總體上講,無論是20世紀50年代的土地改革,還是20世紀80年代實行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剛開始時都沒有改變那黨屯民眾以農用為主的土地利用方式。與這種土地利用類型相一致,那黨屯民眾主要以種植水稻、玉米、紅薯等糧食作物為主,間或種植一些蔬菜,維系家庭自給自足的需要。周邊山地或種植少量果樹,或任其生長雜木,用作牧牛之用。總體上是以稻作農業生產為核心的生計類型。
1980年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后,雖然說農民有了一定的經營自主權,那黨屯民眾仍然面臨著解決溫飽的問題,以糧食作物種植為主的土地利用方式一直得以延續。
20世紀90年代,隨著市場經濟的進一步發展,發展經濟作物種植成為農民獲取更多收入的重要途徑,進而影響到鄉土社會的土地利用方式。那黨屯在當地政府的引導下,大量種植經濟作物。并于1992年在山上以及坡度較大的畬地中大規模種植松樹。屯里幾年農作物耕種變化見下表(表1)。

表1 2005年和2015年那黨屯農作物和經濟作物栽種情況對比表(單位:畝)
從表1中我們能清晰地看到,隨著時間推移,傳統農作物種植面積急劇減少,經濟作物種植面積急劇增加,土地得到合理利用,種植出現多元化局面。應該說,在這一階段,那黨屯的土地利用方式呈現出農用、林用各占半邊天的局面,兩種使用方式都在當地民眾的生計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還應該補充說明的是,在這一階段,也有部分村民外出務工,或從事邊境貿易,基本上脫離了農業生產,這對當地土地利用方式也有一定的影響。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以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種植經濟效益較高的作物已經成為當地民眾的首選。這個時期屯里的生計來源主要是松林或者其他附加值較高的經濟作物,并且迎來了發展松林經濟的黃金期。
據那黨屯一位村民介紹,他家有1500顆松樹,因地在較遠處,故承包給別人割油,每棵樹每年可獲得10元收入,他自己則每天去割附近的500棵松樹的松油。割好的松油可以等待商販上門收購,也可以自己拉去賣。松樹出油期是5至10年,當松樹不再產松油時,就會把松樹砍伐賣掉,每棵松樹收益在50至100元。由于那黨屯臨近越南,村落附近有大量荒地,因此種植松樹、割取松脂一度成為當地最重要的產業。
要而言之,20世紀90年代以后那黨屯民眾曾經一度出現過以種植經濟作物為主要生計來源的時期。在這一時間段內,人們主要從松樹、油茶、甘蔗種植中獲得較高的經濟回報,水稻、玉米等糧食作物種植逐漸退居次要地位。此時,也有一小部分人外出務工,走上了其他的生計路徑。正是松脂經濟帶來的可觀收入,使村民們慢慢積累資金,蓋起了新樓房,購置了新家具,生活水平得到了提升。
2016年-2017年修建的那黨水庫樞紐工程,永久占地面積45.22畝,其中耕地面積9.87畝,林地面積34.58畝,其他用地面積0.77畝。水庫淹沒土地面積264.2畝,其中耕地面積63.41畝,林地面積178.72畝,其他用地面積22.07畝。雖然那黨屯的耕地面積和林地面積有了明顯的減少,但卻增加了濕地面積,這也是對當地生態環境的一個優化。即使那黨屯耕地面積減少,土地利用則呈現多元化,但拋荒的土地面積卻在增加。
隨著社會的進步和商品經濟的發展,那黨屯壯族民眾的生計來源不再是單純地依靠土地,多元化收入成為那黨屯普通民眾家庭生計的常態。從2009年開始,國家實施給予邊境線0-3公里邊民每人每月96元生活補助的政策,2013年提高至每人每月130元,2019年漲到了每人每月167元。2015年1月12日,國務院同意愛店口岸對外開放,同時,成立邊民互市組。那黨屯處于邊境地區,每天國家給邊民的貿易額度是8000元的免稅額度,免稅額是11% 。這種免稅額度吸引了一部分村民開始從事邊貿生意,單是憑借身份證到海關邊貿交易服務中心去按手印,每月除去周末休息,若都能參加,就會有330元月收入,現在村里正在積極組織“邊貿互助組”。除此之外,很多村民外出務工,部分村民到鎮上或縣城開修理廠、理發店、服裝店等,那黨屯民眾的生計方式越來越多元化。
在多元化生計方式的時代,那黨屯人們對土地的依賴程度大大降低,種植業退居次要地位,外出務工從事第二、三產業成為主流。其主要原因還是農業生產收入無法滿足普通民眾的現代生活所需。村民們越來越重視投入與產出、成本與利潤,收益成為人們爭相競逐的對象。當人們從土地中獲取的財富不能在市場的交換中維持最基本的平衡時,人們對土地的態度及利用方式就會進行調整。
綜合來看,土地利用的變化與農民生計的轉型密不可分。從時間上來看,改革開放以來,那當屯對土地的利用呈現階段性的特征。第一階段是1990年以前,土地以傳統農業為主,生計方式以稻作農業生產為核心。因農作物回報率不能滿足日益增長的生計開支,人們不得不轉變土地利用方式。第二階段是1991年到2015年,土地以經濟作物種植為主,生計方式以林下經濟為主導。由于松林(松脂)對自然環境依賴性高,受松樹自然生長期、出油量及天氣等影響,他們開始尋求新的生計方式。第三階段為2016年至今,城鎮化、高速公路、水庫建設等需要大量土地,可利用的土地面積大量減少,農民逐漸意識到土地的價值,他們開始多元化對土地進行合理利用。但是這個時期,土地的多元利用再也不是農民賴以維持生計的最佳途徑,多數村民選擇外出務工或從事第二、三產業來維持生計,那黨村民生計方式出現了多元化局面(見圖1)。

圖1 農民土地利用與生計方式協同變遷關系圖
在那黨屯之所以出現土地利用方式和生計方式協同變遷現象,是與當地一系列重要的文化認知和經濟社會發展狀態密切關聯的。概而言之,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正如馬林諾夫斯基所說:“你必須首先知道人類是怎樣使用他的土地;怎樣使得民間傳說、信仰和神秘的價值圍繞著土地問題起伏變化;怎樣為土地而斗爭,并保衛它;懂得了這一切之后,你才能領悟那規定人與土地關系的法律權利和習慣權利體系。”[9]在那黨屯,不同年齡階段對土地感知不一樣、不同身份對土地的認知也不一樣。這種認知觀念也影響到人們的生計方式和土地利用方式。
現年78歲的何姓老人是外來人口,當時在屯里沒有分到土地,只能去租種土地。因為需要土地來養活一家人,他依靠租土地來維持一家人生計,土地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他對土地懷有一種崇拜和感激。而中年的修理店黃老板則認為,土地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以前離開土地不可能生存下去,現在土地對于他沒有多大影響,自己種地太辛苦了,可以外出務工或者找其他活干。他對土地的認知,完全是看在價值上,而非土地的使用價值。青年學生小韋認為土地就像一道風景,只是看過。土地對她而言,只是一種象征性存在,自己又不去以此謀生,沒必要去深究土地是用來干什么的。
那黨屯民眾的土地利用深受傳統民間信仰的影響。他們每年三月三或者其他一些特別的日子都要祭拜大榕樹,感謝它這一年來對村莊的庇佑,也祈福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人丁興旺等。每逢正月初二、五月初四,那黨屯民眾集體祭拜土地廟,祈求五谷豐登、風調雨順。土地能生五谷,是人類的“衣食父母”,因而人們祭祀土地。對土地廟、大榕樹的信仰習俗中可以看出,土地在農民生活中所占據的地位,傳統文化所提供的生活規范、德行價值以及文化歸屬感,起著其他文化要素所不能替代的作用,傳統文化支配和影響社會經濟、政治、制度的施行,支撐著社會倫理關系,主導了人們的行為活動和價值觀念,增強了其精神品格與價值追求。
隨著市場經濟的快速發展,城鎮化、工業化的進一步加深,工廠和企業需要越來越多的勞動力,導致農村向城市流動帶來勞動力輸出。但因城市生活壓力大、工作不穩定、缺乏專長、家庭問題等各方面原因,一部分外出務工農民會出現回流,流向城市的勞動力重新回到農村。勞動力行為偏好存在代際差異,與老一代的農村勞動力相比,新生代的回流率較低。許多年輕人,從小跟隨父母在外,從來沒有在農村老家住過,只有等到逢年過節時,才會回到鄉下待上幾天,對于他們來說,那里只是父母的家,不是自己的家,他們兒時的記憶,情感的歸屬都是在城市,受價值觀及城市潮流的影響,他們更向往城市生活。同時,由于種植結構單一,農產品價格偏低,磨盡了那黨屯青壯年農民對土地的耐心,家庭的重重壓力使得他們不得不把土地另作他用,使自己能投入到其他收益更高的工作中去。從目前的狀況看,那黨屯的土地不能滿足農民的家庭需求,土地產出的主體生計功能不斷弱化。
從對那黨屯生計方式和土地利用方式變遷的過程來看,兩者是一個協同變遷的關系:村民生計經歷了小農經濟-林業經濟-多元化經濟的變遷過程。相應地,土地利用經歷了傳統種植-混合林業-多元化栽培的變遷過程。在這一個協同變遷的過程中,經濟社會發展在其中扮演著決定性的作用。在農民土地認知觀念、傳統習俗觀念的影響下,屯里越來越多年輕人對土地及傳統習俗認知觀念日益淡薄,從事農業耕種的人數在減少,從事農業耕作的人年齡在變大,脫離農耕愿望更強烈,有地無人耕種現象逐步加劇。同時,對土地的占有觀念變強,土地利用變遷問題,始終圍繞經濟發展在改變。
據訪談資料所知,不管是年紀大一點的老人,還是外出學藝的年輕人,他們很多更愿意選擇回到家鄉發展。進城務工的村民由于自身技能和知識水平有限,無法真正融入城市生活中,在農村中所養成的文化習俗到城市處處碰壁。在社會的快速變遷中,在鄉土社會融入現代社會的過程中,鄉土社會所養成的生活方式顯得格格不入。陌生人所組成的現代社會是無法用鄉土社會的習俗來應對的[10]。物質的制約和精神的困頓,決定了打工者只是城市的一個過客,許多人仍會回到農村。他們清楚地知道,土地對于農民的重要性,土地是家庭的真正基礎,沒有土地,家庭就無法定居,家庭成員也不會有安全感。農民的實際需要和情感歸屬,決定了土地作為糧食生產資料將會在農村延續。
無論選擇何種生計方式,多數人終究都要回到故土生活。那黨屯地處邊疆地區,作為國家對外進行經濟、文化、政治等交流的門戶,在大力提倡鄉村振興和城鄉協同發展的今天,那黨屯土地必須科學合理統籌利用。只有完善那黨屯基本經營制度,深化那黨屯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發揮地緣優勢,帶來有效土地產出,才能吸引更多村民回鄉投資建設和發展。
鑒于邊疆民族地區的特殊性,我們必須重視該區域的生計方式和土地利用協同變遷問題,這不僅涉及邊疆地區的長治久安,也與邊境地區的生態安全息息相關。從那黨屯的情況看,當前邊境地區的土地集約化利用不夠,出現耕地大量拋荒的問題,如何有效地解決這一難題,將是我們要持續關注和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