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平臺合理注意義務的法律分析

趙迪

[摘 要] 由于在微商貿易中微信平臺處于強勢地位，若不以合理的注意義務對其加以限制，則容易損害普通消費者的權益，更不利于幫助執法部門打擊犯罪。所以，借助法律可以更好地調整電子商務關系，合理分配歸責問題。結合《電子商務法》中對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的概括性義務，應明確微信平臺在微商盛行之下的合理注意義務，從而在各方主體之間達到一個利益平衡。

[關鍵詞] 歸責問題;注意義務;利益平衡

[中圖分類號] F470[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9-6043（2020）07-0135-03

近年來，隨著網絡技術的蓬勃發展，網絡交易呈現“井噴式”的增長，因而也出現了大量的權利糾紛。雖然自2019年1月起實施的《電子商務法》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相應的矛盾，但由于網絡交易的新穎性、復雜性等特點且未有相應的法律規制對不同的責任主體做出詳細的注意義務，實踐中對網絡交易糾紛中的歸責問題上存有爭議。因此，有必要對微信平臺所需明確的注意義務進一步做出具體深入地研究，以平衡不同主體之間的利益，從而更好地促進互聯網經濟的健康發展。

一、《電子商務法》對微商貿易關系的調整

隨著網絡技術的迅猛發展，借助網絡進行貿易的方式以“井噴式”狀態呈現。雖然在新興的電商貿易市場中，為了保護微商貿易關系、維持微商貿易秩序，明確對微信平臺的合理注意義務就顯得十分有必要。微信平臺、微商主體和普通用戶三者之間的地位極其不平等——微信平臺凌駕于二者之上、微商主體次之、普通用戶最末。所以，一旦微商和普通用戶之間發生了糾紛，多數情況下微信平臺聊以塞責，微商主體逃之夭夭，普通用戶最終是“無力伸冤”。那么，利用微信平臺的強勢地位，通過明確對其的合理注意義務幫助普通消費者保護自身權益或者幫助執法部門打擊犯罪，就成了大勢所趨。但給平臺主體明確其需承擔義務的同時又不可過分苛責平臺主體，以免打擊平臺的積極性，從而阻礙了電子商務的健康發展。

二、微信平臺合理注意義務的利益平衡

（一）以微信平臺的視角：收支平衡的可持續發展

1.微信作為電商平臺經營者之界定

根據《電子商務法》第9條第2款的表述看，能否提供網絡經營場所、交易信息交換是微信能否被界定為商務電子平臺經營者的關鍵要素。雖然，微信產生的初衷是為了迎合人們希望拓寬人際關系、記錄生活點滴、分享個人體驗的一種思維模式，其初始性質僅僅是一個社交娛樂平臺。但是，因其使用便捷、門檻低、傳播快、覆蓋面廣等特點而迅速占領網絡用戶市場，構建了一個龐大的社交網。于是，便出現了不少銷售代理、個體生意戶等自然人或一些企業利用微信的這些特點，通過微信朋友圈或者群聊的方式宣傳并銷售自己的商品或服務，然后通過微信轉賬或者第三方支付的方式完成線上貿易。此外，微信也并未有明確聲明嚴禁在其平臺內進行營利性活動且允許多個典型性的電子商務平臺作為第三方入駐微信，比如“唯品會特賣”、“蘑菇街女裝”、“拼多多”等等。由此，可以推定微信平臺已然默許各種電子商務貿易活動的存在。因此微信已經提供了網絡經營場所、交易信息交換等服務，故可進一步推定，微信平臺之功能包含但不限于普通意義的社交娛樂，其覆蓋面已將電子商務貿易納入其中。因此，微信作為社交娛樂與電子商務的集成平臺，聯系當然公理的方法，界定微信是電商平臺經營者的身份便一目了然。

2.微信作為電商平臺經營者應注重收支平衡的可持續發展

微信不管是其傳統的娛樂平臺性質還是新興的電子商務平臺性質，其本身都是一個營利性平臺。主要的營銷模式便是建立在龐大的用戶基數之上，比如通過用戶付費才能獲得的虛擬物品的增值類服務、移動及電信增值服務與第三方電商服務平臺介入收取的廣告費用等。因此，根據收支平衡原則，微信平臺不可只從中攫取大量利益，而拒絕承擔衍生出來的潛在風險。所以，微信平臺應主動增加相應的成本去優化收支平衡結構，最重要的就是微信平臺擔負起相應的合理注意義務。反之，如果微信平臺拒絕承擔相應的注意義務，那么一方面會給有困擾的普通微信用戶以打擊，另一方面不利于微信電子商務的健康發展，從而導致微信平臺陷入惡性循環。所以，明確微信平臺的合理注意義務并非會給平臺增加額外的負擔，恰恰相反，此舉卻可以激活整個微信電子商務，從而確實保障平臺的可持續發展。

（二）以微信用戶的視角：善良管理人的責任要求

在日益壯大的微商貿易市場中，出現各種各樣、大批量的侵權行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很多微商解決問題的方式往往簡單粗暴：拉黑。多數情況下，受害人因對這些微商的真實信息并不了解，很難找到救濟的途徑，即使有了救濟途徑，卻往往因舉證充分無功而返。這是由于普通消費者與微商進行線上交易時所處的地位嚴重不平等所導致。與之相反，網絡平臺相對消費者來說卻可以更好地監管并掌握微信用戶的信息，尤其在某些微商涉及刑事犯罪時，平臺完全可以憑借其先進的技術查詢到侵權人的ID地址等等，從而快速檢索出侵權人，幫助受害人維護權利和執法部門打擊犯罪。因此可見，微信平臺擔任善良管理人的必要性，在實踐也頗具意義。

三、微信平臺應承擔的合理注意義務

上文已詳細分析了微信的非典型性電商平臺的性質，此處不再贅述。筆者結合《電子商務法》中列舉的有關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的概括性義務，將更細致地明確微信平臺需承擔的五項合理注意義務。

（一）核驗審查的義務

《電子商務法》第27條、第28條、第38條均規定了有關核驗信息的義務，其中第27、28條是對入駐平臺的所有經營者普遍適用，即微商必須主動申請入駐平臺，且平臺需對相關經營信息的真實性進行逐個核驗。而第38條主要適用于涉及消費者生命健康的商品或服務。但三者均偏重實質性和持續性的審查：

1.實質性審查

從第27條和第38條可知，雖然二者的適用范疇不同，但均偏重實質性審查，均強調對核驗信息的真實性方面的要求。尤其在涉及關系消費者生命健康的產品或服務，更需增加成本以求最大限度地降低安全風險。這就要求平臺盡可能詳細地核驗信息，以求掃到每一個平臺內經營者的上下游供貨渠道，甚至包括相應的品牌授權協議、代銷合同等文件材料。顯然，這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形式審查義務的職責范圍，對微信提出的要求也更高。

2.持續性審查

從第27條的規定來看，《電子商務法》已經明確了平臺對申請入駐的信息核驗并非是一勞永逸的，由于相關資質及證明文件具有有效期，所以當期間屆滿時，微信平臺有義務要求經營者續辦或者重新辦理相應資質文件，以便平臺再次進行核驗、登記。同理，第38條雖未明確指出平臺經營者需定期核驗，但該條規定了平臺經營者的相關責任，即因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造成消費者損害的，依法承擔相應的責任。此外，《電子商務法》中雖未具體明確平臺方的安全保障義務，但是我們不妨參考《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18、19條的相關規定來分析：第一，對可能危及消費者生命財產安全的商品和服務，應當監督平臺內經營者說明和標明正確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的方法以及防止危害發生的方法。特別是應對微商在微信朋友圈或者以群聊方式發布的關于宣傳和銷售商品或者服務的廣告內容進行適當審查和監管。但由于朋友圈的不定時性與隨機性，所以就需要微信平臺不間斷地監督審查相關信息，以求保障消費者人身、財產安全;第二，缺陷處理。微信平臺發現其平臺內經營者提供的商品或服務存在缺陷，特別是有危及消費者生命和財產安全危險的，應當立即向有關行政部門報告和告知消費者，并敦促平臺內經營者采取停止銷售、警示、召回或者服務等措施，必要時微信平臺也可采取上述相應措施，并應密切關注后續發展。對于微信平臺來說，如果要做到以上兩點，就需要一個不間斷的監管過程，這便體現了審查的持續性。

（二）“通知-刪除”的義務

從《電子商務法》第42條、43條、45條來看，電子商務法要求采取的必要措施，主要的表現形式為“通知-刪除”義務，即當平臺發現存在違規或違法的情況時，應通知相應的權利人或行為人，如果違法確鑿，則應刪除鏈接或終止交易等。

此外，這也是電子商務平臺的一項免責條件，即平臺知道或應當知道平臺內出現侵犯知識產權的，應第一時間刪除相關內容以此免除自身責任，仿佛是平臺的“避風港”，因此這些條款被稱之為“避風港條款”，最早起源于美國的DMCA。這一條款既規定了電子商務平臺的義務，又不會過分苛責于電商平臺，可以很好地平衡各主體間的利益。“通知-刪除”義務在《電子商務法》中主要限定于知識產權領域，其最早出現是為了避免對新興事物賦予過重的責任，從而不利于新事物的發展。同理，對于新興的電子商務，我們應擴大“避風港原則”的適用范圍，不能僅僅局限于知識產權領域。對微商出現的越界行為或者對法律法規明確規定的網絡平臺需承擔責任的情況，應先通知微商刪除相關內容，以避免微信平臺過重的負擔。而且這也符合微信平臺履行監督審查義務的后續工作要求，即在監督審查階段，如果微信平臺發現微商的相關證明資質過期或者在微信朋友圈和群聊里發布的廣告宣傳不符合要求的，其采取的下一步措施便應該是通知微商刪除相應不合要求的商品或服務。這不旦給了微商一個自我糾錯的緩沖過程，更能有效避免將微信平臺的責任重擔轉移到微商經營者身上。

四、平臺合理注意義務法律建議

結合上文闡述的關于微信平臺的四項合理注意義務，筆者提出幾點建議，以便能更好地幫助微信平臺切實履行其義務。

（一）完善相應的行政配套制度

貫徹落實《電子商務法》，首先應建立健全相應的配套制度。行政的經濟職能就在于“對經濟領域進行規劃、調節、監管和服務，以促進國民經濟的發展。”通過經濟、法律和行政手段加強對市場的監管，具體包括對經濟活動的規范、監督和對違法行為的查處職能。當消費者面對侵權行為無處伸冤時，便可以向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投訴舉報，借助行政的公權力維護自身權益。當消費者向行政部門投訴后，微信平臺在收到行政部門的敦促務必應采取相應措施予以回復，否則這將可以作為微信平臺不作為的具體證據，更是微信平臺“知道和應當知道”的標志之一，至此，微信平臺將無法逃避其責任。

（二）提高網絡技術水平

在履行核驗審查義務、保存交易信息義務建立健全信用評價等義務時，均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就是需要有一個強大而先進的網絡技術水平。光是對信息的核驗審查不僅需要一個龐大的信息庫來匯總驗證真假，而且在對繁雜的微信朋友圈和聊天記錄的監督上也需要擁有一個準確的篩查定位。所以，提高網絡技術水平是發展的第一要義，可以促進微信平臺的規范化發展。

（三）運用紅旗標準

在上述明確的義務中，涉及微信平臺的歸責問題時，有一個原則為“知道或應當知道”情況下，微信平臺理應承擔相應責任。那么“知道或應當知道”又該如何界定呢？此時就需要運用紅旗標準原則。該原則是指，當有關侵權人實施的一些侵權行為和產生的事實損害結果已經像一面色彩鮮艷的旗幟在網絡服務提供者面前公然飄揚，以至于任何一個理性人都能發現，而網絡服務提供者卻采取“鴕鳥政策”，像鴕鳥一樣將頭埋入沙子，對侵權行為充耳不聞，那么此時就可界定為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知道”的內容標準。這項標準最先也是起源于美國DMCA，是為了防止網絡服務提供者以“不知曉侵權事實”、“沒有意識到有侵權后果的發生”為理由，采取“鴕鳥政策”逃避責任，更不能將“避風港原則”作為擋箭牌。對微信平臺來說，將不能簡單地以“避風港原則”或者最低標準的“通知-刪除義務”為自己免責，微信平臺方更應以一個積極主動的姿態參與到日常管理中去。

（四）規制格式條款

上文還提到微信平臺在電商貿易中出于某些利益搭售部分商品或服務時，須顯著標識。否則，消費者往往會因為難以察覺而“被迫自動”地出讓了自己的權利。無獨有偶，平臺還可能會以一種限定的格式條款，讓消費者進行非此即彼的選擇，從而規避掉自己的責任，如：“出讓了自己的權利。無獨有偶，平臺還可能會以一種限定的格式條款，讓消費者進行非此即彼的選擇，從而規避掉自己的責任，如：““，如：““彼的選擇，從而規避掉 a contract when buying goods or services electronically is now a very popular method of demonstrating intent.”網絡平臺逃避責任最常見的一個方式就是用一個“我接受”或者“我同意”式的格式條款按鈕加以限定，此時就需要對微信平臺給出的格式條款進行規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增加與消費者之間的雙向協商機制，可以通過與消費者協會或者行業協會等方式多納入消費者的意見，自愿接受大眾監督和建議。當然，如果事實認定的格式條款確是“霸王條款”無疑，那么該合同無效，微信平臺理應承擔責任并賠償消費者損失。

五、結語

《電子商務法》開篇即指出了本法的立法目的：“為了保障電子商務各方主體的合法權益，規范電子商務行為，維護市場秩序，促進電子商務持續健康發展，制定本法。”為了更好的引導網絡平臺發揮主觀能動性積極主動地投入監管，而不是排斥或抗拒法律增加的責任，甚至網絡平臺應做好對微商的引導工作，引導微商們能主動納入監管，以包容的姿態與微商一起進步。只有這樣，電子商務的發展才會越來越好，進入良性循環。

[參考文獻]

[1]楊立新.電子商務法規定的電子商務交易法律關系主體及類型[J].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2）：110-120.

[2]劉俊海.增強電子商務法可訴性優化電子商務生態環境[J].人民法治，2019（5）：13-18.

[3]李振利，李毅.數字市場中平臺限制競爭行為規制的研究——以我國頒布的《電子商務法》為背景[J].河北法學，2019，37（3）：90-108.

[4]張豪程.我國電子商務立法問題研究[D].黑龍江大學，2018.

[5]Stephen Mason，Electronic Signatures in Law，School of Advanced Study，University of London， Institute of Advanced Legal Studies，2016.

[責任編輯：潘洪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