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記（外一章）

望秦

1

肉身安放在塵世，呼吸著靈魂的光芒。

青山把眾多未知的國度給予一棵草、一塊巖石，道路都是有靈性的，承載著腳印與心靈的交匯。

暮色將臨，我在等……

2

繁忙人間，我無處漂泊。

暮色揚起塵埃，通往山上的路被夕陽截斷，遠處，洱海閃著微光。

崇圣寺安謐，塔頂上，天空變幻著色彩。

3

誰打斷了我們與天空的對視。

鷹翅下，海是海，山是山，道路總是隱藏在深處。

我依然不會輕易妥協。

當靈魂充斥著塵世的涂鴉，線條潦草，時間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記憶在跋涉中零落了，唯有肉體重復著生命之初的追尋。

4

三塔在相互凝視中，從未去窺探對方的隱秘。

風一片片在水面展開，塔影、樹影、云影在模糊中逐漸剝離出最初的模樣。

而我再找不見來時路上

初遇的欣喜，那時一股腦兒掏出來的都是愛。

5

沒有所謂的永恒。

離此不遠的石橋上，你剛從田間回來，披著薄暮時分的靜謐和遼遠。

一些散落在河岸的鳥，迎著風穿過古城。

時間啊，從山脊線上出現又消失。

6

最后散去輪廓的是想象。

街道上，燈火抹去心靈上的距離，隔著玻璃，靜默的蒼山隱在霧氣背后。

暮色沖刷著堤岸，每個瞬間都有些神秘的葉片——

遮住眼睛，遮住時間的波紋。

7

月色迷人。

帶著濤聲的人內心必定有支槳，在夜色的河中央不停地劃著。粼粼波光閃著歲月的鋒芒，有人在對岸招手。

我該怎樣向你描述岸邊縱橫交錯的道路，道路兩旁掩埋著多少落日和悲哀。

燈籠在風中晃得久了，空蕩蕩的回聲里都有了濕意。

8

沉寂。風投下的影子順勢拐進了深巷。

沿墻壁流動起來的光，沿瓦緣滴落的光，從內心溢出來的光，在一張紙上交匯。

我們互為光源，在深夜照亮彼此。

蒼山靜臥在想象里。

愛情靜臥在眼底。

一這一夜的風花雪月呵……

消失

1

從根部開始掘開。一棵棵無法逃離的樹等待著判決。

天空白枝頭滑落，無數碎片填充著我們的生活，玻璃帶來的反光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而風，只是吹落了幾片殘葉，像我一樣，無根，漂泊。

2

亭臺靜立。

花枝挑動暮春一角，患上相思的紫藤變得更矜持了。

心事一瓣瓣落下來，在誰的心湖放肆地洶涌著，無人得知，無從得知。

又是誰只等著落幕？

3

那些掘人時間深處的鐵器，紀律嚴明，猶如一支待命的軍隊。隨帶繩索和通行證的包工頭們，將機器的轟鳴，將瀝青的氣味，植入了課堂。

未來是什么？

未來算什么？

當思想建筑起荒涼的國度，在失去現在之后，我們還有什么可以繼續遺失？

4

石桌，石凳，石徑，春風里不斷消瘦的海棠。

逆著光線的紅花繼木，花絲與葉片映襯著寧靜的時光。幾個捕捉光影的孩子，將笑聲灑得到處都是。

棕櫚樹下，南天竺夢著原野。

春天沒有邊際。編造謊言的人的野心也是。

5

說結束就結束了。

花園是無罪的，時間是無罪的，而議論破壞了安寧，靈魂需要修剪。

不可逾越警戒線，園中雛鳥被縛住了翅膀，失衡的表演還在繼續。

直到……直到人們想不起這里曾經有個花園，曾經有一粒粒鳥鳴撒在讀書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