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句白描

劉慧娟

雕刻刀

雕刻刀，在我命里左右逡巡，卻無從下手。

對它，我凝神冷視，深入思考，卻怎么也理不出什么頭緒。

對峙中，一陣灼熱，一陣冰冷。我知道，我和它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必須等待春風。

于是，我們長時間面面相覷，多次欲言又止。像是心照不宣，彼此沉默不語。

我的心，被它劃過，傷口卻迎風而立。閃亮的寒光，像一句白描，抵擋它，我只需一聲嘆息。

今天，我明白雕刻刀的深意。

此行，它不是為了雕刻，而是重在剖析。

我不免有點心虛。

我畢竟在關鍵時刻，沒能選擇正確的人口，以至于誤入歧途。

我把虛偽錯當真誠，把謬誤當真理。將埋藏心里許多年的名字，不慎說出了口。

更可悲的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等待，已經沒有任何理由。

來！雕刻刀，既然朽木不可雕，你就刻下我滿臉的淚痕。

目睹

大風隱身泥土之后，月光，再也沒有出聲。

蘭花在收藏四月所有的秘密之后，悄悄化作空谷清音。

窗臺上，預設的手語，擱淺在久違的歸期里。

暗香依舊，珠簾詩意正濃。

黃鶯側耳傾聽槳聲。

風兒，尋覓不曾表達的時光，一心想用季節銘記。

柴門虛掩，鶯啼和相思相繼破門而入。時間開始靜止，類似于水土爭吵之后的長久停頓。

鳥雀推遲了睡眠，幫助一個發愣的患者，拆除偽命題。

你看，那行詩句是假的，那縷香是假的，那個微笑是假的，那一朵朵的黃菊，也是假的。

若不是果實找到了路，荒唐的結局，不知道還要哭多少次。

憂郁的蝶

蝶因憂郁，跳海自盡。

慌忙中，將愛撞沉。

一座紀念碑擋住去路，正面是榮耀，反面是羞愧。

笑臉和刀劍，在此交換。

人心一念，防不勝防。

信仰嘹亮閃出，毅然推開險情。

一只手解開赴死的結。

一只手托起絕望的落日。

是非發愣，時間出來作證。世上的每一個生命，都是追逐夢想的孩子。

蝴蝶和昆蟲，都有自己的青春和18歲。

它推開窗，將月色抱緊。

一當那只蝴蝶陪著一支箭，走完了拋物線，結局，開始閉目養神。

遺忘的河流

鞘，用遲鈍的滿足，保護刃的鋒利。

我坐回原處，等待分別。

將擾亂入夢的名字和夢中揪心的名字，遺忘。將那場大風，遺忘。那條河，遺忘。那夜紅燈綠盞的門楣，遺忘。將已經升起的風景，慢慢降落。而后，托付給東風。將所有的遺忘，傾之于一條遺忘的河流。

遺忘，是日后最好的鋪墊。

真實的那部分，已經被時間盜走。剩下的回憶，一半給生的火焰，一半給死的光芒。愛的旗幟下，一片倔強的紅葉，固執地堅守沉靜。

沙子詮釋著殘忍，瓦礫表達著冰冷。

我開始用短句和你交流。

盡人事，聽天命。

至于我一再提到的謊言，就讓它們自生自滅。

竹篙，曾撐開干癟的猜測，我避實就虛的問候，將真相，抽打得越來越苗條。

黃河水一樣的甜言蜜語，一會落人深谷，一會躍入空中。

紛紛倒下的諾言，撞碎了虛構無數次的庭院。

世界，沒有因為任何夢話，而有絲毫改變。

塵世照舊。我在東方，夢在西方。

遺忘的河流，從我身邊流過。

我確定已經熟視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