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金庸，以重溫經典的方式

陳清華

二

10.大凡

大凡萬物，木郁則蠹，水郁則腐，人郁則病。我們這個時代，是個商業競爭劇烈的時代，很多人脾氣大、肝脈郁結，容易生氣、焦慮。有經驗的中醫在處方用藥時，會抓住這個時代特點，通常會加入像薄荷、荊芥、柴胡、川芎之類的風藥，以流通氣機、順氣安神。薄荷嘗起來涼涼的，它就像炎炎夏日時，幫你打開窗戶，迎來涼風，使你神清氣爽、煩惱頓消。薄荷就像電腦里的風扇，當電腦里面有郁熱發不出來時，就容易傷機、燒壞主板CPU，電腦的壽命也會減短，運行速度也會大打折扣。這時不是去修主板CPU，而是去修風扇，電腦的風扇如同人體的汗孔，風扇正常旋轉，能把機箱內的郁熱帶出來。

為何當今人很多人容易上火呢？因為他們的毛孔閉塞了，說白了就是人體八萬四千個風扇不好好轉了。以前人們每天都會微微出幾小時的汗，因為那時沒有空調又要干苦力活，很多臟腑瘀毒都要通過汗酸排出體外。臟腑沒有壓力，郁熱就反應得很快。而現在人腦力勞動增多了，體力活少了，飲食更加肥厚了，更重要的是大多數家庭都裝上空調。人習慣了空調房，汗孔就閉塞了。失去了最大排病氣的功能——出汗，所以百病叢生，疑難雜病風起云涌。有經驗的醫家都知道諸癥當先解表，說白了就是不管怎么樣，先要讓你體內跟大自然能夠很好地進行空氣溝通、對流。

一個人如果拒絕出汗，那么疾病就粘上他了。一個人如果排斥陽光，那么陰寒就找上他了。中醫是一門教你智慧的醫學，不是靠藥物來治好病，而是靠智慧來治好病。真正根除疾病的秘訣，是中醫的智慧，而不是中醫的中藥。好的藥、好的方用下去，就像關云長耍青龍偃月刀、張飛耍斧頭、孫悟空耍金箍棒、武松使拳頭一樣。如此，這味藥真的讓你學活了。你看有些老中醫用小柴胡湯加減變化，治一輩子病，用“和法”治一輩子病，用“和法”治療其“不和”。但再好的中藥、再好的方劑，也不過是暫時幫你解燃眉之急，惟有中醫養生智慧，才能幫你永久解除燎原之火勢。

你是想要特效藥、想要百戰百勝不斷升級的抗生素、想要退燒藥下火藥，還是想要防病之術？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還是想要治病于未萌？現在有人選擇走一條用刀子、用礦物、用各種武器祛除疾病的道路，這樣的結果就是把身體當戰場，把身體搞得七零八碎、搞得滿目瘡痍、搞得面目全非、搞得烏煙瘴氣、搞得不堪入目。有人則開始走向覺悟、回歸之路，他們學習傳統醫學，重新回歸自然規律的生活，養成簡樸的習慣，這樣他們身體的受用效果，遠遠比有病了再吃藥物效果要好。

《黃帝內經》認為，人與天地相應。人一旦氣機升降出入出現障礙就會百病叢生，所以治病最急莫過于恢復人體氣機的升降出入。故《雷公炮炙論》上說，明白升降出入的道理后，才可以為醫。用薄荷、荊芥、柴胡、川芎之類的藥，就是打通人體跟大自然的屏障，把堵塞的毛孔屏蔽通開。

這個時代很多人不健康，不是因為體質差了，也不是因為傳染病多了，更不是因為靈丹妙藥少了，而是因為人們離自然越來越遠了。本來大自然設計一個夏天，就是讓你出汗，把秋天冬天春天受的寒氣排出體外，那就四季平安。而你偏偏怕出汗，見到太陽就躲，看到空調房就鉆，稍微出點汗，趕緊開風扇，睡覺稍微熱一點，就把窗戶關閉，空調打開。一天到晚，人要代謝排出多少臟東西，你如果把自己排病氣的出口都堵塞，這不是自找病受嗎？

生病起于無知，健康源于覺悟。現代人之所以多病，是因為很多人盡干些塞窗戶、堵下水道的傻事兒。一個傳統的中醫師，他希望病人汗孔、尿孔、腸孔都很通暢。而現在有很多人，他根本不知道這三方面排濁的重要性，人體的廢氣、廢水、廢渣，就像工業三廢一樣，不排出去，堵在工廠里，那就會臭氣熏天，貽害無窮。

不是因為病難治，而是因為人難覺悟。不是因為藥不靈，而是因為人不聰明。

孫思邈在養生歌訣里頭提道：“子欲不死修昆侖，勸君揩摩常在面。”一個小小的干洗臉動作，它不只是防治臉上痤瘢之法，更可以延年益壽。

《倚天屠龍記》這篇小說的開篇，簡直太文學、太精彩了：“春游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苞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殊高潔。萬蕊參差誰信道，不與群芳同列。浩氣清英，仙才卓犖，下土難分別。瑤臺歸去，洞天方看清絕。”作這一首《無俗念》詞的，乃南宋末年一位武學名家，有道之士。此人姓丘，名處機，道號長春子，名列全真七子之一，是全真教中出類拔萃的人物。《詞品》評論此詞道：“長春，世之所謂仙人也，而詞之清拔如此。”這首詞誦的似是梨花，其實詞中真意卻是贊譽一位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女，說她“渾似姑射真人，天姿靈秀，意氣殊高潔”，又說她“浩氣清英，仙才卓犖”，“不與群芳同列”。詞中所頌這美女，乃古墓派傳人小龍女。她一生愛穿白衣，當真如風拂玉樹，雪裹瓊苞，兼之生性清冷，實當得起“冷浸溶溶月”的形容，以“無俗念”三字贈之，可說十分貼切。長春子丘處機和她在終南山上比鄰而居，當年一見，便寫下這首詞來。

這時丘處機逝世已久，小龍女也已嫁與神雕大俠楊過為妻。在河南少室山山道之上，卻另有一個少女，正在低低念誦此詞。這少女十八九歲年紀，身穿淡黃衣衫，騎著一頭青驢，正沿山道緩緩而上，心中默想：“也只有龍姊姊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他。”這一個“他”字，指的自然是神雕大俠楊過了。她也不拉韁繩，任由那青驢信步而行，一路上山。過了良久，她又低聲吟道：“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她腰懸短劍，臉上頗有風塵之色，顯是遠游已久；韶華如花，正當喜樂無憂之年，可是容色間卻隱隱有懊悶意，似是愁思襲人，眉間心上，無計回避。這少女姓郭，單名一個襄字，乃大俠郭靖和女俠黃蓉的次女，有個外號叫做“小東邪”。她一驢一劍，只身漫游，原想排遣心中愁悶，豈知酒入愁腸固然愁上加愁，而名山獨游，一般的也是愁悶徒增。

而小說的結尾也非常耐人尋味：趙敏嫣然一笑，說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給我畫一畫。這可不違反武林俠義之道罷？”張無忌提起筆來，笑道：“從今而后，我天天給你畫眉。”

忽聽得窗外有人格格輕笑，說道：“無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聲音。張無忌凝神寫信，竟不知她何時來到窗外。窗子緩緩推開，周芷若一張俏臉似笑非笑地出現在燭光之下。張無忌驚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么了？”周芷若微笑道：“這時候我還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趙家妹子拜堂成親，只怕我便想到了。”

張無忌回頭向趙敏瞧了一眼，又回頭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時之間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憂，手一顫，一支筆掉在桌上。

11.問世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金庸果然是書寫愛情的圣手。在《碧血劍》《雪山飛狐》《飛狐外傳》《連城訣》《俠客行》《鴛鴦刀》《白馬嘯西風》等經典中，讀者可以品讀金庸的愛情模式。

在《倚天屠龍記》中，張無忌面對這么多美女，還有明教教主的位置，他最終選擇了元朝的郡主趙敏。兩個人莫名其妙擁有了一個島，就是當年張無忌父母生活了十年的那個冰火島，遠離世俗塵囂，在那里喂馬、劈柴，從此不問江湖是非恩怨。

有人說，張無忌是個花心蘿卜，見一個愛一個，喜新厭舊的風流子弟。但反過來看，你要讓這么一個花花公子能從周芷若這樣一個不可方物的女子那里抽身改作負心人，自己手里沒點瓷器活，那也純粹是癡人說夢的。正因為無忌的心性不定，才更顯得趙敏的魅力，而這樣的魅力，即便芷若是女人中的極品，也得憤憤說一個字“服”。很多人喜歡變化莫測的趙敏。大起大落的敏兒，永遠充滿激情，也永遠讓人感動。這就是魅力。

看殷離與張無忌在雪山相遇那一段，就覺得這個女孩很有魅力。張無忌問她為什么對“他”念念不忘時，她說：“我識得那人在先啊。要是我先識得你，就一生一世只對你一人好，再不會去想念旁人，這叫做‘從一而終。一個人要是三心兩意，便是天也不容。”想法單純至此，才發現阿離也是個天真的女孩。

張無忌，他寧肯把天下讓給朱元璋，也不戀滾滾紅塵，才有趙敏日夜相伴左右。張無忌讀過醫書，相當于醫科大學的本科文憑，但是張無忌用情不專。張無忌可能是金庸小說里不受歡迎的主人公之一，不過不能否認這個人物金庸寫得很好。人物的魅力不需要依賴武功就能建立，這恰恰表現出金庸刻畫人物的功力。金庸描寫權力斗爭的才能，也是從《倚天屠龍記》開始才有了充分地展示。江湖與廟堂之爭；江湖里六大派與明教之爭；明教的教主爭奪；六大派之間微妙的權力制衡；還有海沙派五鳳刀這些立場不定的底層幫會……既對立又錯綜。可以這么說，從《倚天屠龍記》之后，如果再有人說金庸小說不像“文學圈”的味道、不算“純文學”，恐怕讀者也不答應了。

金庸在封筆的時候，讓思想放任自流，寫出了一個韋小寶，但卻把韋小寶的媽媽寫成一個妓女，爸爸是誰都有懸念。韋小寶成為了一等鹿鼎公、有七個老婆、當了舵主，但是，和段譽比起來，韋小寶也就是一個小無賴。首先，段譽本身就是一個王子，無論他的父親是段正淳還是段延慶，他都有著尊貴的血統。不用勾心斗角，皇帝自然是他的。

比較一下，胡斐從小是平四養大的；郭靖長在大漠，受了不少苦；令狐沖沒有爹娘；蕭峰的爹暗害過他；楊過有一個認賊作父的爹、一個英年早逝的娘；石破天最后都不知道他的爹娘是誰；袁承志有一個值得驕傲的父親，但是從小受盡波折；陳家洛長在大富之家，還可以做“舵主”，但是和段譽比起來，也還是稍遜一籌。

段譽的朋友有蕭峰、虛竹兩個重量級的人物，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韋小寶有七個老婆，非常風光了，但是這七個老婆是怎樣的女子？公主是一個蕩婦；洪夫人獨守空房；方怡的男朋友是一個怕死鬼；沐劍屏是一個小姑娘，好騙；雙兒是他的婢女；曾柔比較愛財；就連阿珂，如果喜歡的不是鄭克爽，而是楊過，她寧愿去死，也不會嫁給韋小寶的。如果用正常手段，韋小寶是絕對得不到這七個老婆的。金庸最后在揚州妓院里設計了一張大床，才讓這七個女人“聽天由命”。

你看看段譽的女人，鐘靈天真可愛；木婉清清秀美麗；王語嫣的美麗語言難以描寫，而且她有許多其他女人沒有的優點：不會武功（金庸說一個女人舞刀弄槍，不符合身份），懂得武功（遍覽天下武功書籍）。和王語嫣青梅竹馬的慕容復，也是一等人物，江湖有“北喬峰，南慕容”之說。

段譽，論文，可以對佛經對答如流，對《易經》了如指掌；論武，擁有最上乘的輕功、最上乘的劍法、最深厚的內力。以段譽的潛力，原本可以超過蕭峰，因為他的內力想要多少有多少，他的武功想要多高有多高（家里有一個博覽群書的王語嫣）。金庸的最完美的小說人物，恐怕非段譽莫屬了。

12.長篇

長篇武俠小說《連城訣》為金庸早期作品，是他為紀念小時候家里一個被人冤枉終生不幸的老長工寫的。最初于1963年刊載于《明報》和新加坡《南洋商報》合辦的《東南亞周刊》，書名本為《素心劍》。

《連城訣》描述了鄉下小伙子狄云因為生性質樸，屢被冤枉欺騙，在歷經磨難之后，終于看穿人世險惡，回歸自然本真的故事。金庸曾自言：“我想寫的是人性。”在《連城訣》里，金庸寫的其實是名利之獸的瘋癲囈語，萬震山、言達平、戚長發和凌退思是被名利蒙蔽了靈魂的人，為了寶藏，什么都可以不要。他把人性之丑描繪得淋漓盡致。有人說《連城訣》是金庸寫的一本壞書，在這本書中金庸向我們每一個人發了一套試卷，意在探討人性的本質，想搞明白人性到底有多壞。

記得初中學過一篇文章，叫《我的叔叔叫于勒》，里面講母親為害怕窮困潦倒的叔叔來糾纏自己一家人，讓自己一家人都不許認于勒。記得當時老師分析這篇文章時說這篇文章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中人與人之間赤裸裸的金錢關系，揭露人性的罪惡。

看《連城訣》的時候對主角幾乎沒有代入感，就像是看一出隔壁人家的戲，因為里面的人實在是太壞了，壞得令人難以相信，例如小說中師兄弟們間的隔閡和猜忌之深。

《連城訣》故事本身并不復雜，基本上圍繞狄云展開，狄云與人比試、遭人陷害、身陷囹圄、屢獲奇遇、查獲寶藏、遠走天涯。整個故事感覺很一般，而且不知是成書倉促還是別的原因，很多細節都沒有講清楚。連城劍法和唐詩劍法彼此是個什么關系？連城劍法就是唐詩劍法么？只是有特定的順序？連城訣就是藏寶圖？言達平開場教給狄云的那“三招”是連城劍法么？花鐵干又如何會認得連城劍法？此外，戚長發如何逃離砌墻？戚芳又是如何救助狄云到船上的？所有這些懸念，都有點模糊。甚至，結尾對于那寶藏最后的下落也未提及。

整本小說沒有什么段落給人極其深刻的影響，唯一值得一說的也就只有萬震山砌墻殺人，此外就只剩下人心的壞了。可是這種壞，壞得如此徹底，毫無偽裝，仿佛一生下來就是這樣子，讀起來沉重、讓人郁悶。金庸在《連城訣》后記中交代：家里的工人被冤枉，自己有感而發……

人性惡與慎獨，似乎適用于花鐵干，但并不適用于狄云。全篇雖然陰暗壓抑，但我讀的時候，總覺得本書從狄云的視角去寫，所以文字感覺懵懂，不正說明他天生的善良嗎？我覺得這本書是想說：一個本性善良的人是沒法在江湖上混下去的，他最終只能隱居。江湖里的人，如果貪心不足，早晚也落得悲慘下場。

說說戚芳。戚芳嫁給萬圭萬少爺，有很多遺憾。我年少時讀《連城訣》的時候，和很多人一樣，不喜歡狄云的小師妹戚芳。戚芳不像水笙般明艷靚麗，光芒萬丈，更不像凌霜華為愛情無怨無悔、至死不渝。她在狄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誤解了他，背棄了他，和狄云的仇人結婚生子。

但這次重讀，很多看待問題的方法都與年少時不同了。

讀者是站在上帝視角來審視這個故事，我們很清楚地知道狄云是好人，萬家都是壞人。狄云是被人誣陷的，萬家合謀陷害他。然而，從戚芳的角度來說，她是完全不知情的人。

當時的她，只是一個單純的農村姑娘，沒見過一點世面。她會為了自家的大黃牛痛哭，會憐惜狄云的新衣服。和狄云一樣，城里的任何東西在她看來都是新鮮的。她興奮、驚喜，但也會自卑、無助。特別是戚長發“刺殺”萬震山，并“失蹤”后，她的世界已經開始崩塌了。所以，當狄云被“捉奸”后，在那個妖嬈的小妾和萬家的金銀財寶面前，鄉下少女的自卑使她完全沒有了自信。

從那時起，直到最后臨死前不久，戚芳一直被萬家的計謀蒙在鼓里。她一直以為：狄云是個身負多個重罪（包括偷竊財物罪）的逃犯，一直以為萬家是名門正派，是規矩的大戶人家。

要知道，水笙姑娘誤以為狄云是血刀門弟子后，才直接騎馬踏斷了狄云的腿。之后也一直對狄云充滿敵意。直到被困在雪谷中，她見狄云行為端正，才一點點冰釋前嫌。

雖然戚芳誤解了狄云，但她始終沒放下過狄云。第一次遇見越獄后的狄云、幫他掩飾痕跡。狄云和萬圭斗得兩敗俱傷時，戚芳幫狄云包扎傷口并留下錢財讓他逃走，甚至把自己的女兒喚作“空心菜”（之前她給狄云起的外號）。狄云是她的初戀，但卻給自己女兒起個逃犯的小名，我想，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種勇氣的吧。這讓我們想起20世紀末謝東唱的一首流行歌曲的歌詞：常常地想/現在的你/就在我身邊露出笑顏/書上說有情人千里能共蟬娟/可是我/現在只想把你的手兒牽/聽說過許多山盟海誓的誓言……/于是我就讓/你看看我/曾經純真的笑臉……

有一次戚芳和“空心菜”祭拜神仙，在許愿的時候，她第一個愿望說保佑萬圭，然后是戚長發，再就是狄云……說到狄云時，還垂淚了。當時“空心菜”問，娘又在想舅舅啦？

這個“又”一下子讓我的眼圈紅了。

時間，真的可以改變愛情。在微博上看到一個故事：男孩與女孩異地戀，男孩把與女孩戀愛的點滴都寫到紙條中，然后貼在墻上。女孩說：“等你貼滿365張，我就嫁給你。”當男孩貼到第364張紙條時，墻上出現一個“心形”。第364天，女孩說：“我放棄愛了，要跟他回老家看他父母了……”第365天，男孩在紙條上寫著“我愛你……也恨你！”紙條上印著淚痕。雖然肌膚相親，你看不見我轉身的淚光。多么悲傷的故事，僅僅一年，不，還不到一年，承諾就改變了。

戚芳是個思想傳統的姑娘，一直抱著“嫁雞隨雞”的觀念。這個觀念最終也害死了她，但她終究沒能忘記——那個陪她走過青蔥歲月的莽撞少年狄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現實中，凌霜華這樣的姑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戚芳，可能就在我們的身邊。她不見得有多么高尚，多么偉大，她會自卑，會懦弱，不是那么勇敢，也沒什么主見，但她終究也是讓人心疼的姑娘。她就像我們的鄰居“阿妹”。

13.狄云

狄云，可以說是金庸筆下最為倒霉的主人公，整個一冤大頭。書中的那些惡人，為搶他師妹戚芳，將他誣陷入獄；凌退思利用他獲取丁典的秘密，將他打為死囚；丁典誤認為他是內探，在牢獄之中不停地折磨他。等到他和丁典終于相知、成兄弟、逃脫牢獄的時候，也就是兩人陰陽相隔之時。狄云痛失摯友，悲憤難當。

水笙姑娘，是金庸給狄云苦難人生的一個告慰。她是唯一一個、當著眾人的面、大聲說出狄云是正人君子的人！雖然這讓她清白受損，但是她為報狄云救護之恩，無怨無悔；狄云也為此深受感動。書中沒有講他們的愛情，連他們的動心動情也沒有講，狄云心系師妹戚芳，水笙傾慕表哥汪嘯風。只有最后講，水笙在雪谷里等到了帶著戚芳遺孤“空心菜”避世的狄云，他們兩個都是不容于世而聲名狼藉的人，所以不約而同地回到了荒涼、純凈的雪谷。這是他們心靈上的默契，也成為他們開始相守的一個引子。

相比之下，戚芳就沒有他們兩個人幸運了。她被自己的父親拋棄，被自己丈夫欺騙利用，最后死于自己的軟弱善良。她在困境之中，不像狄云遇到丁典的開導、水笙遇到狄云的保護，她始終一個人，孤苦無依，獨自承受，悲慘至極。她的死，昭示著狄云對過去的徹底擺脫，重新和水笙、開始迎接新的生活。

梅念笙梅大俠是唯一知道連城訣的人。梅大俠一生只收過三個徒弟：萬震山、言達平和戚長發。三個弟子在得知師父知曉連城劍法后，起賊心、殺害師父，奪得劍譜。梅大俠受重傷、躍入江中。不料后來劍譜不翼而飛，從此，萬震山、言達平和戚長發三個人互相跟蹤、尋找劍譜。

戚芳，一個心無城府的鄉下姑娘，和狄云青梅竹馬，被陰謀蒙蔽了雙眼，嫁給了萬震山的兒子萬圭。有了女兒“空心菜”后，以為幸福會長久了，沒想到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她。

水笙，名門之后，星途本該一路坦蕩。誰知與狄云的一次雪山之旅，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但她最終是幸福的。最后，狄云回到大雪山的時候，水笙的一句，我知道你會來的，已徹底融化了人性的最后一絲冷漠。

《連城訣》這篇小說的結尾，描寫人性雖然夸張但實在出彩，為了錢財不要命。狄云覺得很奇怪：“為甚么會這樣？就算是財迷心竅，也不該這么發瘋吧。”不錯，他們個個都發了瘋，紅了眼亂打、亂咬、亂撕。狄云見到鈴劍雙俠中的汪嘯風在其中，見到“落花流水”的花鐵干也在其中。在寶物面前，他們都變成了野獸，亂咬、亂搶，將珠寶塞到嘴里。狄云忽然明白了：“這些珠寶上涂了極厲害的毒藥。當年藏寶的皇帝怕魏兵搶劫，因此在珠寶上涂了毒藥。”他想去救師父，但已來不及了。狄云在丁典和凌姑娘的墳前種了幾百棵菊花。他沒雇人幫忙，全是自己動手。他是莊稼人，鋤地種植本是內行。只不過，他從前很少種花，種的是辣椒、黃瓜、冬瓜、白菜、茄子、空心菜……他離開了荊州城，抱著“空心菜”，騎馬走上了征途。他不愿再在江湖上廝混，他要找一個沒有人跡的荒僻之地，將“空心菜”養大成人。他回到了藏邊的雪谷。鵝毛般的大雪又開始飄下。他來到了昔日的山洞前。突然之間，遠遠望見山洞前站著一個少女。那是水笙！她滿臉歡笑，向他飛奔過來，叫道：“我等了你這么久！我知道你終于會回來的。”

狄云的苦難命運令人嘆息，最后金庸還是不忍心寫他太慘，安排了水笙這個美麗的女子在雪谷里等他，至少能滿足讀者“精神勝利”之渴望吧。

讀金庸的書，有點像喝某個品牌的奶茶，一旦品嘗，就欲罷不能，很容易讓人手不釋卷，廢寢忘食、讀畢方休。它的吸引力在哪里？天涯社區有個網友的總結頗有道理：金庸的小說，不僅僅是武俠小說，而是“武俠+言情+偵探+歷史”。他動員了幾乎所有吸引人的手段來“忽悠”讀者。主要有下面幾個方面：1.最吸引人的故事模式——丑小鴨的故事。《射雕英雄傳》里的郭靖腦袋不夠靈光，金庸甚至把他寫得有點輕度弱智，但這樣的男子卻被一個“富二代”小姐黃蓉倒追。黃蓉的爸爸黃藥師，不僅有錢，還有知識，應該是一個教授級的人物了。2.最吸引人的敘事模式——生動幽默的語言加入唐詩宋詞等傳統文化因素（《連城訣》就是《唐詩三百首》之劍術版）。比如這段描寫：“段譽輕揮折扇，搖了搖頭，說道：‘你師父是你的師父，你師父可不是我的師父。你師父差得動你，你師父可差不動我。你師父叫你跟人家比劍，你已經跟人家比過了。你師父叫我跟你比劍，我一來不會，二來怕輸，三來怕痛，四來怕死，因此是不比的。我說不比，就是不比。”3.最吸引人的愛情模式——多女追一男（和“瓊瑤模式”相反，男女讀者皆適宜）。比如，刁鉆如黃蓉，溫柔如小昭，潑辣如趙敏，冰清玉潔如小龍女，冰雪聰明如王語嫣，高貴如夢姑，卑微如阿朱，都是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除段譽外，沒有哪個是男主人公先動心的，都是妙齡女子或單戀或窮追猛打。所有女子都癡情，包括女魔頭。女子為爭奪男子而斗爭，華箏與黃蓉爭，趙敏與周芷若爭。事實是，無論多么丑陋、愚蠢、粗鄙、俗氣的女子，在面對愛情的時候，都有一顆高傲如公主的心，都期待帥男們的追捧，而一般不會反過來玩這個游戲。更不要說那些美好的妙齡女子了。瓊瑤的作品就是例證，都是男人爭女人，這也符合事實；4.神秘主義：①武功的神秘色彩②對特殊的地理環境的探險③身世之謎與武林案件的偵破④歷史疑案的神秘色彩5.中國思想文化的傳播。

也許現實世界過于平淡，金庸創造了一個理想的王國，吸引著一代又一代善良弱小的讀者，在這個國度里一次又一次地“實現”著自己的夢想。打開金庸的武俠小說，就像打開了一個神奇的瓶子，一個“魔鬼”飄出來說，可以滿足你三個愿望，于是讀者樂此不疲地幻想著、滿足著。

人，特別是小人物，喜歡活在幻想里。因為現實世界實在殘酷或者平淡，甚至沒有提供給人足夠活下去的理由。怎么才能避免忍受不幸、忘卻痛苦呢？幻想是個不錯的“藥片”。武俠，與其說是成人的童話，不如說是幻想白日夢。金庸是制造幻想“藥片”的人，是創造另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的小說，不是現實主義的，也不是浪漫主義的，而是近乎宗教主義的。

14.令狐沖

令狐沖，雖為華山弟子，卻是在將被逐出師門，面壁于思過崖之時才遇到風清揚、學到獨孤九劍，從此笑傲江湖；楊過，從全真教到古墓，都沒學到什么真本事，直到后來掉入山谷碰見獨孤求敗那只大鳥，才學會玄鐵劍法，功力大增；張無忌，更是在身中玄冥神掌，又墜入山崖將死之時，方學到九陽神功，此后罕逢敵手，獨步武林。

想想看，“我”被仇家打下山崖，此時萬念俱灰，自認必死無疑。別擔心，死不了。“咔”，一棵萬年老松旁逸斜出，將我攔住，“我”感激涕零，差點跪下。松樹爺爺啊，就算全世界都已把我放棄，至少還有你。沒事，安然無恙。然后，在萬年老松樹邊上發現一個山洞。“我”在山洞里面竟然發現一本書，上面寫著“絕世武功”。前輩嘔心瀝血寫出的東西，你要是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就能看懂的話，那你也不得了了。無所謂從書中學習到什么，也無所謂從那字里行間追尋到作者的留下的思維。別管我上過幾年學，反正有文化，反正看懂了。餓著肚子練功也不是個事啊。別擔心，現在“我”孤身一人被困于絕壁，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方圓一百里之內人跡罕至，“我”又沒帶手機，更沒有互聯網，總之一句話，你出不去了。不用哭，“我”馬上會發現洞里流淌著一彎清泉，泉水甘甜可口、清冽宜人，可供飲食、洗漱之用。還發現洞里長著很多蘑菇，將就點吃吧。馬上又會發現泉水里游著許多小白魚，而且天生愚鈍，極易捕捉。這些洞里的蘑菇和魚都絕對無毒，可放心食用，且富含維生素C，經常服用可大大增進內功。

現在，飲食無憂。在洞中飲食數日，內力大增。某一日“我”無聊之極突然發現洞壁上仿佛有一道石門（大腦缺氧，前幾天干什么去了），經過系列操作門開了，面前有一個古樸的箱子，其中藏有異寶。莫名其妙，練成絕世武功，還找到了寶藏。“我”走出山洞，手刃仇家。平常基本沒事，不用辛苦干活，照樣有錢使喚。別問“我”錢從哪里來的，因為“我”也不知道。肯定不用種地、不用養雞鴨，這個你們就不要亂猜了。“我”也不知道身邊為什么出現的女性都是美女。要么我追她，她不理我。要么她追我，我不理她。最后，被眾人推選為武林盟主。功成名就，拍拍屁股走人，不，這叫歸隱。去終南山或者江南水鄉買片田，帶老婆過小日子。生活就是這樣爽。套用一句廣告詞，這叫“一時看金庸一時爽，一直看一直爽”。 跟大家一樣，打發一下無聊而又漫長的時間，讓小人物們從內心深處得到一種膨脹。只是，別忘了，這只是小說。看完了，還得去“搬磚”。

武俠小說本身就是理想化的東西，你強求一些現實那就沒意思了。金庸的小說本就是在報紙上連載的市井小說，本就是給飯余茶后的人打發時間的。金庸開始武俠小說的創作，是因為一次很偶然的機會。1955年，《大公報》旗下《新晚報》有個武俠小說寫得很成功的年輕人，和金庸是同事，名叫梁羽生。那年梁羽生的武俠小說即將完結，而他的創作又到了疲憊期，于是，報紙總編輯邀請金庸將武俠小說繼續寫下去。雖然此前從未寫過小說，但憑借他對武俠小說的了解與喜愛，金庸還是答應接替梁羽生的任務。他把自己名字中的鏞字拆開，做了一個筆名，《書劍恩仇錄》正是他的第一部武俠作品，作品一炮而紅。此書成功之后，金庸又在短短的幾年內創作了《碧血劍》《雪山飛狐》和《射雕英雄傳》等作品，一時間風靡全香港。十余年間，他寫下15部。20世紀80年代初，廣州一家雜志社開始在雜志上連載《射雕英雄傳》，金庸的武俠小說正式進入內地。

武俠小說畢竟是小說。難道你還真的會去華山“論劍”啊？絕世武功本身就違反物理學定律，你認為像六脈神劍這樣的武功有可能存在嗎？當然，閑暇時間，做點夢也沒有壞處。不要打攪了“金迷們”的美夢。和有些人說，說了等于沒說，因為他不懂；和有些人說，說了等于沒說，因為他懂。這叫“不說了”的“說”。

從丑小鴨到白天鵝的成功故事，屢建奇功，屢試不爽。普通人，特別是男人大都有著英雄的夢想，幻想著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受同性的尊敬以及受異性的愛慕。這在現實中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在金庸的武俠小說里可以。

不可能的事，在人們忙起來的時候，往往就淡忘了；在閑下來的時候，偶然還是會想想的。事實上，人往往是為不可能的事活著。讓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至少需要一個理由。所以，金庸小說的主人公有相當一部分是有“身世之謎”的。這是一個現實世界很少出現，但卻能被現實世界接受的理由。如果你某一天突然得知，你系出名門，是王子或者公主，很多困擾你的現實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那時你再也不用看他人的臉色、相反他人開始看你的臉色，你說是不是很爽呢？當然，金庸筆下的人物不會這么小人得志樣。比如石破天、虛竹等，他們還是非常有修養的。

丑小鴨要變成白天鵝，要經過很多磨難，所以，你即便是名門之后，也要先陷入不幸的泥潭，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讓讀者誤認為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考驗，比如張無忌，幼年喪父還不夠慘，還要受到致命的重傷，瀕臨死亡。再比如，楊過，還沒生出來，他的老爹楊康就自作自受死掉了。楊過從小受盡歧視和欺凌，等等。

在武俠世界里，要想出人頭地，靠的是武功。憑什么你的武功就好呢，除了你是名門之后、基因好之外，還可以靠奇跡以及莫名其妙的運氣。金庸小說的主人公充滿奇跡。但奇跡為什么要出現在你的頭上？金庸給的理由大概有：因為你善良、單純、俠義，甚至無知，上天可以幫助你。例如，不識字的人，反倒恰好能看懂武功秘籍。比如段譽，身為王子，就是不想練武。他越不想練武，越有別人求之不得的機遇砸到他頭上，他無意中喝了蟒的血，武功一夜速成。

金庸武俠小說的主人公出場時大都是小人物、草根，都很潦倒（喬峰除外，但馬上危機就來了）；最后大都是獲得最高級武功和獲得最美女子的英雄（喬峰除外，總不能千篇一律呵）。

另外，身懷絕技卻深藏不露，玩貓和老鼠的游戲，如：張無忌扮演曾阿牛，這是多么強烈的優越感和虛榮心啊。

15.多少

多少“70后”“80后”曾在被窩里、在課堂書桌下，閱讀金庸的武俠小說以及瓊瑤的愛情小說。記得學生時代，追看瓊瑤的愛情小說，常常被那些驚天動地的愛情感動得一塌糊涂，后來轉念一想：好像瓊瑤筆下的主人公，無論男女，都不用上班似的、不用早出晚歸去“搬磚”、不用為掙錢發愁。談戀愛就是工作。人家是學愛情專業的。

后來讀了金庸的武俠小說，故事很吸引人，但一想到自己眼下的“搬磚”生活，又覺得哪兒不對勁：金庸給了大家一個江湖的夢，在這個江湖中，他們說去天山找師父，馬上就能到。“行路難”過程不用交代。就像“雪山飛狐”的成長過程，不想描寫，就寫完他的出生，接下來一行字幕：10年之后。怎么成長、怎么吃飯，過程省略。如果人生的苦難也可以“省略”那該有多好。《雪山飛狐》中的苗人鳳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便在背上背一個黃包袱，隨便哪里，想去就去。他們只管行俠仗義、不用考慮缺錢花的問題，家里的水管堵了導致污水不斷滲出、正常人都會發愁找什么人來維修、怎么樣維修、是通過物業公司還是自己找水管工、預算是多少等等，在金庸的武俠小說中，這些生活里的繁雜、瑣屑、無奈，都煙消云散，根本就不寫。

沒有哪一個武俠人物會考慮生計問題，武功是第一重要的，金錢是最不重要的。有時候，群豪也會去尋寶，但那只是一個線索，財寶本身在武俠世界并沒有多少價值。這是一群“以武為生”的人，武功可以當飯吃。多少人掙扎在洗衣、做飯、看孩子、上班、考核、評職稱、巴結上司、討好老婆的艱難日子里無法自拔，誰來解救他們呢？金庸來了，他雖然不能救你出苦海，但能夠制造幻想。按照學者陳墨的觀點，中國人的內心深處長期盤桓著四個迷夢：神仙夢、明君夢、清官夢、俠客夢。武俠小說的根本觀念在于“拯救”：一方面在追尋儒家廟堂文化以求社會公正而遭遇失落后尋求他人拯救，是弱者心態的想象性治愈；另一方面，則期望在拯救他人中超越生命的有限性。在他救與救人之間，人們內心深處還潛藏著更加復雜、矛盾的感情機制——“桃源情結”和“嗜血欲望”，時刻左右互搏。

在李安導演的武俠電影《臥虎藏龍》中，那個官家大小姐玉嬌龍，大概武俠小說看得太多了，整天想著要去闖江湖，她問資深江湖人呂秀蓮：你們江湖中人，走南闖北，遇上不順眼就打架，整天打來打去，是不是很好玩？呂秀蓮說：洗不上澡、吃不上飯、被蚊子咬得睡不著覺，書里也寫這個？寫書的人這么寫，書就沒法子賣了。

武俠小說是類型小說，模式化是創作的基本形態，爭霸、復仇、行俠、奪寶、情變……這些模式，凡武俠小說必不可少。看金庸小說，可以從多個方面吸取營養，如果不喜歡看那些打來打去的爭霸、復仇，完全可以關注書中描寫的琴棋書畫、詩詞駢賦、茶酒食味、漁樵耕讀等知識性技藝。

三

16.天龍

《天龍八部》是金庸小說里頭緒最繁、人物最多的一部，可能也是破綻最多的一部。《天龍八部》這種依次給人物立傳的結構方式，是典型的中國舊小說的章法。習慣了閱讀西方小說的讀者可能會覺得《天龍八部》過于松散、枝蔓。

江湖有無窮的是非恩怨。喬峰像一個神話時代的英雄，卻又充滿了中國民間的氣味，可謂金庸筆下最光輝的形象。段譽的形象受賈寶玉影響是很明顯的，吳靄儀女士以為化用得很好，王朔則認為不好。

《笑傲江湖》作為政治寓言的一面一直是被強調的。華山派是江湖里的一個名派，但華山弟子之間的關系卻很微妙。有人力證方證和尚其實是一個更大的岳不群。

思過崖上令狐沖一點點看著岳靈珊變心，既痛心又無可奈何，是金庸寫得最好的言情段落。

岳靈珊，這個女人，她的眼不明亮啊。令狐沖為了她受了多少罪，連帶盈盈受了多少罪。遇人不淑是她的不幸，可是她自己移情別戀、耍小心眼、不要她大師兄，那也是她自找的。當然，也許她本來就不愛令狐吧。

令狐沖最喜歡的人一直是岳靈珊，這點毋庸置疑，甚至他這個喜歡不隨岳靈珊移情、死亡而改變。有原書對話為證：忽然之間，岳靈珊輕輕唱起歌來。令狐沖胸口如受重擊，聽她唱的正是福建山歌，聽到她口中吐出了“姊妹，上山采茶去”的曲調，那是林平之教她的福建山歌。

可以想象，之前令狐沖對岳靈珊有多喜歡。

你讓盈盈怎么辦？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只怕多多少少每個人都要經歷過這樣的痛苦。

盈盈主要是采取太極手法，也就是以退為進的智慧。比如，在五岳比劍后，盈盈看著令狐沖故意輸給小師妹，接著晚上令狐沖又在小師妹面前顯得像個純情中學生一樣。令狐沖一驚，這才想起盈盈便在身邊，自己對小師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當然都被她瞧在眼里了，不由得臉上一陣發熱。只見盈盈倚著封禪臺的一角，似在打盹，心想：“只盼她是睡著了才好。”但盈盈如此精明，怎么會在這當兒睡著？

太極高手任盈盈，其實在裝睡！中庸是王道。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剛柔相濟。

盈盈這個時候裝糊涂既避免了自己尷尬，又給令狐沖留足了面子。進固然需要勇氣，退亦需要智慧。通觀全書，盈盈并不是一個大氣的女人，但在處理岳靈珊的問題上，她顯出了與平時不相符的大氣。正是她的大氣和忍讓，才把令狐沖始終留在身邊，沒有逼到儀琳或是到別的什么地方去。這是只有在《笑傲江湖》這樣以“出世”為最終追求的小說里面才能看到的智慧。

有人把這種智慧歸為愛的純粹，有人把這種智慧歸為腹黑。

“我愛你，與你無關。”這其實是一種自尊，其潛臺詞是：我不會因為愛你，就有求于你。盈盈此時，恐怕也有相似心境：你既然仍然難舍舊情，我也絕不會表露我的情意。我不會求你與我相好，你也不必勉強自己。

“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在這本以出世為追求的小說里，金庸給令狐沖和任盈盈各起了《道德經》里面一個字，顯然準備把他倆寫一塊了。事實上，綜觀《笑傲江湖》全書，也只有任盈盈這種隱士派，才能理解令狐沖這樣的純隱士，才能共奏“笑傲江湖曲”，才能一起生活。令狐沖良配只能是任盈盈。也是基于兩人價值觀高度一致，才能經歷風風雨雨，跨越了青梅竹馬的小師妹，終于走到一起。

看香港版電視劇《笑傲江湖》，其中的“笑傲江湖曲”真的太棒了：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岳靈珊和大師哥令狐沖，從小耳鬢廝磨、青梅竹馬。為了討得她的歡心，飛揚跳脫的令狐沖可以耐住性子捉來成千上萬只螢火蟲，足見他對小師妹一往情深。

如果沒有意外，令狐沖可以守著岳靈珊平安和美地過一生，也許，這對于令狐沖來說，甚至比“笑傲江湖曲譜”更可貴。

但林平之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有云的地方，就有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有刀光劍影，有荊棘叢生，有人心險惡，也有豪氣干云。江湖，有世事無常，有一諾千金，雖險境重重，卻精彩紛呈。

福建林家，有祖傳的辟邪劍法，卻練不出一個高手，被余滄海滅了門，終于有個林平之學到了真貨，卻搞得絕子絕孫、雙目已盲。金庸似在告誡世人：祖傳的東西也可能像暗器，“害人害己”。

林平之也是個可憐人：家破人亡、寄人籬下，理所當然地沉默寡言，待人待事彬彬有禮，謙沖有度。公子哥兒出身，同樣理所當然地具備風流倜儻氣質。也許長期和大師哥在一起已經出現“審美疲勞”，也許近處無風景，也許正處在少女天真幻想年代，林平之的“超酷”戰勝了令狐沖的瀟灑，很快就贏得了岳靈珊的芳心。

17.岳靈珊

岳靈珊對林平之的愛是深刻的，也是執著的，即使婚后林平之從未與她同床，她都能悄悄忍受，希望有一天他能回心轉意；即使在林平之眼睛盲了以后，又聽說他已經變得不男不女，仍舊下決心跟隨他；即使林平之那致命的一劍、刺在她身上那一刻，她還是深深地愛著他……在令狐沖看來，林平之是可憐的。

岳靈珊也是癡得發狂，當林平之哼著福建山歌、合上雙眼的那一剎那，她還在回憶與林平之婚前在一起的那些花前月下美好時光。

岳靈珊忘記令狐沖了嗎？沒有。從小到大，令狐沖送她玩的東西，她都整整齊齊地收在閨房的抽屜內。為了治好令狐沖的傷，她不惜偷了父親的紫霞神功秘笈。如果不是林平之出現，也許，她真的會陪伴大師哥、真心真意過一生。但是，岳靈珊對令狐沖，真的沒有刻骨銘心的愛，而是一種親人般的感覺。對林平之，才是愛的付出。盡管她和林平之相處的時間比和大師哥在一起的時間短之又短。

愛一個人，是一個執著的過程，但愛的出現卻只是火花一閃的瞬間。有時候，挺納悶：你說那么一個大俠，武功蓋世，怎么遇到心愛的姑娘，情商就那么低呢？談個戀愛，有必要那么吞吞吐吐么，讓讀者看著都替他著急？為什么不能爽快點？對姑娘說：既然愛了，簡單！拍拍對方的肩膀，“結婚吧！柴米油鹽，算我的！”

咳，感情的事最折磨人。愛不在就放手，真有那么簡單就好了。遇到感情的糾葛，再大的英雄也無可奈何啊。無語問蒼天，我心哪個知。那些失戀的人，傷感，都希望早些忘卻，說忘卻卻不能，總是放在心里。

秋，本是收獲的季節，卻變成了離別。今，沒了收獲，何時才有呢？隨秋風飄遠，隨落葉走了。

昨夜星辰，昨夜雨。給不了的未來是疼的，舍不掉的愛也是疼的，沒有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就放吧。

“春悲秋愁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其實不必如此。美了文字，卻囧了生活。

戀愛中的人，多少都有點癡：我寂寞嗎？我不寂寞，我只不過是少了一個你。

這世上有一種病，叫戀愛病。其表現之一就是瘋瘋癲癲，還有失眠、又哭又笑。當你病好了，回頭想一想，誰是誰的誰？花花世界不必當真。往事隨風。愛恨悠悠，就讓一切隨風去吧。緣聚緣散，就像生老病死一樣，莫強求。有些事埋在心里，也是一種美，雖然有些傷感！

一旦愛了，愛深了，便是無時不想她。片刻分離都是思念的折磨。思念，是掃描印在腦海的一幅幅畫面。思念，是回放留在心中的一句句話語。思念，是放眼看不到對方的音容。思念，是淚濕的心在空中懸浮。

女人有家（房子）才是嫁。你不知道，每天，當女子站在家門口，從包里掏出鑰匙插入鎖孔時，那一記金屬摩擦契合的聲響都會帶給她盛大的滿足和安全感。

借你一個瘦弱的肩膀吧。悄悄地，我們哭過，淚劃過心痕。

多少婚姻因為第三者的介入而分崩離析。人啊，就是耐不住寂寞，為什么總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尋找刺激呢？怎么說呢？一切都無法回頭啦！也許明天會更好！

日久生情，才是真的緣分。喜歡你的人，要你的現在；愛你的人，要你的未來。

真正的愛情，不是一見鐘情，而是日久生情；真正的緣分，不是上天的安排，而是你的主動；真正的自卑，不是你不優秀，而是你把她想得太優秀；真正的關心，不是你認為好的就要求她改變，而是她的改變你是第一個發現的；真正的矛盾，不是她不理解你，而是你不會寬容她。

一直覺得妥協一些、將就一些、容忍一些可以得到幸福。但當你的底線放得越低，你得到的就是更低的那個結果！不是嗎？

不要因為寂寞愛錯人，更不要因為愛錯人而寂寞一生。緣分是本書，翻得不經意會錯過，讀得太認真會淚流。女人會記得讓她笑的男人，男人會記得讓他哭的女人，可是女人總是留在讓她哭的男人身邊，男人卻留在讓他笑的女人身邊。

多少人在說，我會等你，等到你回心轉意的那一天；我會等你，等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我會等你，等到你離開那個人來到我身邊的那一天；我會等你，等你……然而人們可曾知道，世上的愛情，沒有幾份真的經得起等待。小龍女和楊過是個例外，他們等待彼此，一等就是16年！聽一個“00后”的女生抱怨：怎么現在的男生少了些追女生的積極性了呢？也許，社交媒體和虛擬世界里有更多好玩的東西，也許他們的興趣點發生了轉移，也許很多孩子缺乏應有的耐心吧。

戀愛中的人都明白，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一句話，不是對不起，也不是我恨你，而是，我們再也回不去。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切膚之痛。

最寶貴的東西不是你擁有的物質，而是陪伴在你身邊的人。不能強迫別人來愛自己，只能努力讓自己成為值得愛的人，其余的事情則靠緣分。

愛總是會使我們有太多期許：希望長久，希望不會分別，希望占有和實現。而最終只是覺得有些許厭倦，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愛情就是這樣，有些人會慢慢遺落在歲月的風塵里，哭過，笑過，吵過，鬧過，再戀戀不舍，也都只是曾經。

世界上最動人的情話，不是“我愛你”，而是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說“我在”。

每一個不敢再愛的女人，一定很深地愛過。看起來好像百毒不侵，其實早已百毒侵身。

女人好比梨，外甜內酸。吃梨的人不知道梨的心是酸的，因為吃到最后就把心扔了，所以男人從來不懂女人的心。男人就好比洋蔥，想要看到男人的心就需要一層一層去剝。但在剝的過程中你會不斷流淚，剝到最后你才知道洋蔥是沒心的。

愛情里最忌諱的是：兩人都幻想著彼此的未來，卻也總惦記著對方的過去。

我們注定是要在人生路上擦肩而過。如果說，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我沒有跨越朋友的界限；如果你第一次拒絕我就退守；如果作朋友后不再堅持；如果……然而人生沒有如果，現實就是現實，盡管有時感到虛幻、無奈……

沒有你的日子，我好難過，難過到只剩下微笑。

既然不愛也能天長地久，我何苦守著這空城？最終，除了滿身傷痛，卻一無所有。

18.失戀

失戀的一方會想：我慢慢地習慣，慢慢地過回自己的生活。很久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也不想間接地去問你身邊的人了，更不再想起——也是不想再想起，只是，那些紛紛擾擾，是是非非我不想參與。不是耿耿于懷，只是累了，過去的就過去吧！回不到昨天的歲月始終是回不去了。我不想成為第二個我，所以，請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坐在電腦前，發呆，游戲，聊天，但不知為何總感到孤獨的到來。習慣性地把音樂聲調到最大，那樣誰說什么我都聽不見了，那樣的世界是我想要的。

有人說，天下最毒的是相思。一滴相思，卻能愁殺萬古癡情人。也有人說，有一樣東西，即使是生死之情，也會被它慢慢磨化，那就是無聲無息、一直向前緩緩流淌的時間。

在金庸營造的那個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我遠離人類，一切都變了，不傷心，不委屈自己，我又回到了那個曾經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此刻，在百度地址欄打下一個“愛” 字，里面有數以萬計的愛，卻始終沒有你給我的；打下一個“情”字 ，多到數不勝數，可惜沒有一個是屬于我的；又打下“昨天”，有各種各樣的昨天，那里面有我，有你，那是屬于我們的昨天，卻再也回不去了。曾經，我擁著你，像岸擁著水、水吻著岸。

在愛情面前無法瀟灑，放手沒那么容易，真能做到的，那根本就不叫愛！

我覺得金庸小說里主人公談戀愛厲害，是因為沒有競爭對手啊，通篇下來沒兩個跟主人公同年齡的人。有的話要么是背叛師門，要么就是陰險小人，只要我們光輝的主人公形象不倒，他們是沒有機會的。

好事多磨，愛情也一樣。可是，現實世界中很多人急功近利、急火攻心，導致心跳加速，所以容易上火。熬夜，用電腦、電視、手機，這些電器容易耗傷人體陰液，導致陰分不夠。整個身體就像被烤成干柴一樣，“糧食”嚴重不足。一方面陰虧，一方面火旺，這人體哪能不焦慮、急躁呢？整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心意識”怎么能靜得下來、睡眠怎么能安？常有人苦惱地說：為何我老是上火？臉上長的瘡剛好，牙齦又痛。牙齦痛剛好，咽喉又不舒服。咽喉剛治好，眼睛又澀痛。我怎么有那么多火啊？

其實你不是有那么多火，而是陰分消耗得太過了。稍微吃一點點熱氣的東西都上火。為什么別人就不容易上火呢？那是因為你思慮過度、暗耗陰血、身體像干柴，一點火星，就把它點燃了。如果你身體陰分充足，像春天夏天的濕柴一樣，你拿把火也點不著。如果你把自己身體的陰分消耗得像秋天冬天的枯枝一樣，那一個煙頭就可能引起一場森林大火。所以，不是你身體容易上火，而是你身體消耗得太過。這時僅僅吃下火藥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關鍵問題在于，你得多休息、少思慮，你得節能減排，才能從根源上把你的陰陽糾偏。

所以說，即使用“知柏地黃丸”這個千古名方，它也只能幫你把陰虛火旺的狀態暫時緩緩，讓你沒那么焦慮、急躁。從根源上來看，你還是要多修心養性、少操心少焦急。心有一分安，陰分就有一分足。心有一分急，陰分就有一分虧。心靜則陰分自補，神安則陽火自退。

一直覺得王語嫣沒有真心愛過段譽，只是把他當做備胎而已。表哥已經不喜歡她了，那就委屈下自己，下嫁（在她心里，她覺得是下嫁）給段譽這個傻小子。如果哪一天，慕容復回心轉意去找王語嫣，你覺得段譽留得住王語嫣嗎？真愛和備愛必定份量不一樣。

有位心理學家曾寫道，一個成熟的稱得上真愛的戀情必須經過四個階段，熬過去就會永遠在一起。第一個階段：共存。這是熱戀時期，不論何時何地總希望能膩在一起。第二個階段：反依賴。等情感穩定，一方想多一點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時另一方就會感到被冷落。第三個階段：獨立。這是第二個階段的延續，要求更多獨立自主的時間。第四個階段：共生。這時新的相處之道成形，你們已經成為最親密的人。你們在一起相互扶持、一起開創屬于你們的人生。你們在一起不會互相牽絆，而會互相成長。他（她）就像是你的親人。

但是，好多人都熬不過第二或第三階段，就選擇分手。其實很多事只要好好溝通就會沒事，可是想太多和任性就會無法避免分手。請不要說下輩子，就這輩子，就讓我們一直在一起走下去。

從前，有一書生與一小姐相知相戀。一日，他們相約出游，途中遇大雨，便至一空屋避雨，留宿至夜。這屋內只有一床，二人雖是兩情相悅，卻未及于亂。那小姐憐惜公子，便含羞邀了公子共宿一床，卻在中間隔個枕頭，寫了張字條“越界者，禽獸也”。那書生卻是個君子，竟真的隱忍了一夜，未及于亂。次日清晨，那小姐醒來，竟是絕塵而去，又留一字條，

上書七個大字：“汝連禽獸都不如”。

喜歡，是淡淡地愛；愛，是深深地喜歡……

無論是至死吟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葬身火海的李莫愁，還是“天涯思君不可忘”的郭襄，她們都是癡情人。真的愛了，然后不得不割舍，不僅僅是情和愛，感覺就是自己的肉啊！ 舍不了那份愛，割不了那段情。放手？誰那么灑脫！痛在心底，笑對眾人！你幸福！我也感到快樂！雖然很疼。愛！永遠！是直到白發蒼蒼的那一天，再把你從心里的那個抽屜里拿出來，你還在那里！還是那樣的清晰影像！我的愛！你還在那里！

對待真愛，沒有那么灑脫，遺忘真的需要好長時間，也許是今生今世。

想放手真的很難，這種感覺只有自己能感覺到。腦子里一直在想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呢。放手？可能嗎？就算是放手了，心能放下嗎？

放手了心卻放不下。思君戀君，心向君，忘我隨云，奈何身不隨心，空任孤心對流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果愛，請深愛。但深愛在現實生活中很難，除非完全脫離物質，仿佛要有“定海神針”在身才能鼓足勇氣將深愛進行到底。給婚姻一句話容易，給婚姻一世的行為，才是最難的。往往承諾越精彩，結局越不盡如人意。

人真的是萬物之靈么？和物質相比，人太匆匆，太不從容。你看花草樹木，從冬到夏，從春到秋，年復一年，任何一株花草樹木都不急，萬物從容。到時候，該開花的自然開花，該結果的自然結果，造物主早就安排好了，每株花草樹木只有一次開花的機會，不會多，也不會少。它們急什么呢，要趕路嗎？吃飽了還要更飽嗎？ 你反觀某些人，只想開花不想謝，沒有想到積聚能量、把握時機、蘊藏芳香。這些花草從來不急，有沒有人看見，都不急，它們慢慢地開著小花，安安靜靜。

19.有人

有人腳步邁得太快，匆匆地來匆匆地去。有人很慢，不怕掉隊，放慢匆匆的腳步，尋一泓清泉，曲水流觴，然后，聽聽夏夜的蛙鳴，看看雨后的彩虹，欣賞斑斕的秋野，烘烘冬天的暖爐。途經每一個驛站，歇歇腳，別累壞自己；與路人聊聊天，別讓自己孤單寂寞，同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千年萬載，時空蒼茫，趕路的隊伍浩浩蕩蕩，前赴后繼。你走得再快，快得過時間嗎？不能。時間最終將他們甩在身后，慢慢塞進歷史的壓縮文件里。“如果我不在家，就在去某某地的路上”，這話充其量是消費時尚，是旅者心態，而不是居者心態。你走這么快干嘛，走得越快就越早到達生命的終點——墳墓。我們的目的不是趕路，是為了看風景匆匆來到塵世。看風景的人闖進了另一個取景框，不經意地成了別人的風景。

走得慢的人，時間陪著他，慢慢前行。他們慢騰騰地起床、澆花、打坐、看落日，從來不理會時間。時間也不催他們，隨著他們的性子，在一邊等他們。這些人往往就是大師，所謂大師，其實就是那些耗盡一生、成功一次的人，就像那些一年花開一次的萬物。

練武的人，你想去學一招半式，學個絕招，叫師父跟你點破一下就行了。但是，如果你沒有十年八年的馬步功夫根基、基本功訓練，估計點了你也不破啊。

有些慢性咽炎的病人，他老咳嗽。你如果把他咽炎治好，他自然就不咳嗽了，根本不需要用任何止咳的藥。還有一些容易惱怒、生氣的病人，性格有點像林黛玉，肝氣郁結，這時他的咳嗽可以定為“干咳”，因為病根在肝，病象表現為咳嗽。所以治咳不止咳，而治肝。

大家有沒有聽說過用小柴胡湯來治咳的呢？古人說，“小柴胡湯止咳勝千金”。它止的是什么咳？止的就是肝氣不升、胃氣不降的咳嗽。肝氣升，則出氣順。胃氣降，則納食香。肝胃和，咳嗽自消。

脾胃虛寒，這樣的患者現在比較多。有些人感冒發燒，打吊瓶后，燒是退了，但從此舌苔白膩、咳痰不止，吐的痰是清稀的。這就是消炎過度，身體陽火被降了下去，而津液不能夠被蒸化，故而變為痰飲，滯留在肺部。像這種咳嗽，你如果不跳出肺來治，那就很難根治。吃各種止咳水、枇杷膏，非但難起效用，反而會加重。你去買幾瓶香砂六君子丸，效果都比止咳水好。因為香砂六君子丸里面有二陳湯降胃化痰，有人參、白術升脾燥濕。脾胃為生痰之源，脾胃功能升降恢復，何痰之有？痰既然沒有了，它就不會再儲在肺部。肺部沒有痰飲儲留，他就不再咳嗽了。中醫就是這么富有哲理。你如果沒有哲學思維，不透過現象看本質，那么咳嗽就不容易治好，反復一拖，就是一兩個月，甚至有半年的。

色黃濁為熱，色清稀為寒。俗話說，“日咳三焦火，夜咳肺間寒”。由脾肺虛寒引起的咳嗽，是陽不化陰所致。你陽氣不夠，不足以運化，結果水谷這些陰分物質化不了，就變成水飲，化得了水谷才能變成氣血津液。故而，不去止咳、不去化痰，而去治療脾胃轉化津液的功能，就像一個生產線，生產出很多次品來。這時你是去修次品，還是去修生產線？估計你再怎么賣力去修次品，次品還是不斷地出來。只要把生產線一修理，就不再生產出次品，才能夠高枕無憂。而咳嗽、痰飲這些濁陰上泛，就是人體津液的次品，可以說痰濁是津液的半成品，只要脾胃轉化津液的功能強些，痰飲就少了。你讓他去服香砂六君子湯，再加上干姜、細辛、五味子三味藥，一個溫暖脾胃虛寒，一個化散肺中留飲。古人說，“若要痰飲退，宜用姜辛味”。這句話真是一點都不虛，干姜、細辛、五味子三味藥是一組鼎藥，對于治療寒痰留飲的效果非常好，醫界稱之為“寒飲三藥”。

還有些咳嗽，它不是原發病，而是續發的。有些人肺部有腫瘤包塊會咳，還有各類癌癥發展到虛勞階段也會咳，這種咳嗽就不是我們簡單地去調理，咳嗽就會好的，那就要治療原發病。

金庸武俠的成就在于其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功力。武俠文化，終究不能離開中國傳統美學的滋養。

四

20.隨著

隨著武俠影視劇的熱播和重拍，金庸的受眾越來越廣，一家幾代人可能都是他的“粉絲”，爺爺讀的是金庸的書，爸爸看的是改編的電視劇，孫子玩的是改編的網絡游戲。

如果沒有金庸，少年時代多么荒涼。在他的筆下，有少年心、英雄夢，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更有癡傻的愛情。

胡一刀外表豪爽。粗枝大葉的男人，往往有一顆不易表露、細膩溫柔的心。

蕭峰，有一種辛酸的悲涼。本來蕭峰也是豪氣沖天，但胡一刀有個好夫人伴隨他出生入死，而蕭峰只有一個阿朱還誤死在他自己手中，輸給胡大俠太多。

江湖之中，爾虞我詐，有一個長相俊雅又不失俠義的豪杰朋友，是人生的追求。這大約是很多人喜歡令狐沖的原因，喜歡他的灑脫浪漫和放蕩不羈，還有淡泊名利等等。他雖然出身正派名門，但行為上卻處處“叛道離經”，在自然而然中流露出真性情。不過在我眼里他有點笨、有點窩囊，被人家冤枉殺死六師弟、被任盈盈牽著鼻子走。他確實不夠聰明。如果他有小魚兒的一半聰明就太好了。一般情況下，討女人喜歡的男人不會討男人喜歡。金庸筆下幾乎所有的女子都對令狐沖好，可男子大多都不喜歡他。令狐沖雖放蕩不羈，但在他師父陰險嘴臉稍露之后，他還是無法擺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古訓；相比之下，江魚兒雖聰明過人，對世俗禮儀不屑一顧，但在和鐵心蘭與花無缺的三方感情糾葛中，卻也有些對世俗的無奈。令狐沖，胸無大志、不戀人間世俗名利，集天下武學于一身，和任盈盈一簫一琴、歸隱山野，合奏“笑傲江湖”曲。

《連城訣》中江湖浪子丁典和官宦人家的小姐凌霜華的愛情動人心魄。凌霜華癡，丁典更癡。

楊過也癡，16年之后他仍然跳下懸崖，但他畢竟和小龍女過上了神仙眷侶的生活。天下第一癡情男子當屬丁典。為了凌霜華窗臺上的那盆菊花，他甘愿在監獄飽受折磨。塵世間，你無法知道明天會不會還看見他，就像丁典，你可以看到他一生刀劍如風、人影匆匆，那一盆菊花成了他活過了的證據。“連城訣”也好，血刀也罷，世人想有的，他不屑。他有的，世人不屑。丁典愛凌霜華，因為人淡如菊。

在物欲橫流的時代，很懷念丁典，其實也是懷念逝去的年代。“人淡如菊”，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讀起來都會齒頰留香。

福樓拜曾說，20世紀以后將不再有小說，因為已無情節可寫。古龍則說，人性的沖突，是永遠寫不完的。

古龍的小說《大沙漠》中描寫了一個女子名叫曲無容，當時只覺得奇怪，怎么會有曲無容這樣的女子，偏又有“一點紅”這樣的男人去配她？今時今日，終于明白，每一種愛情都會有屬于自己的樣子，而每一個男女，只要有信心，也必會收獲屬于自己的愛情。古龍一定是喜歡流星的，那種轉瞬即逝的短暫，但卻是無與倫比的燦爛輝煌。流星，正是古龍天才而短命的一生最好的寫照。

古龍也喜歡蝴蝶，喜歡那種絢麗凄婉的美麗，即使生命不再，美卻可以永恒不變。定格于一剎那的風采，勝過了茍安的長長久久。所以他筆下的小蝶，不僅美麗，而且特別。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身邊總是會圍繞著很多人，可是即使在最熱鬧的人群中，她依然是孤獨的，就和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原野里沒有什么兩樣。她時而熱情如火，時而冷漠如冰，多少少年為她傾心，也為她痛苦。然而，沒有人見到過真正的小蝶。“沒有人見到玫瑰，我們見到的只是玫瑰的名字。”在美麗的外表下，她的心是什么樣子，沒有人知道，從來沒有。她是一只美麗的蝴蝶，也是一只哀傷的蝴蝶。但是人們往往只看見美麗，看不見哀傷。小蝶很會喝酒，她喝得越多，眼睛就越亮，亮得像天上的寒星。對于一個全力想遺忘過去、想逃避現實，但卻偏偏無法忘記、也無處可逃的人來說，世上還有什么比酒更珍貴的呢？小蝶也會醉，只要會喝酒的人，就一定會醉，不醉，只因為他們還不想醉，喝酒本來就是為了要讓自己醉的。

小蝶醉了之后，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發泄，她傾吐，她心里有太多的痛苦與羞辱。

有一位“談古論金”的友人曾經把古龍筆下的女人分成這樣幾類：風四娘、燕七，這樣的女人是男人的好朋友，可以推心置腹，可以出生入死；華華鳳、丁靈琳，這樣的女人就像是可愛的鄰家小妹妹，需要你的呵護、寵溺，會向你撒嬌，讓男人覺得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還有林仙兒、紅娘子，這樣的女人有著致命的誘惑，但是，如果你想活得長久一點，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蘇櫻也許不是古龍筆下最美的女人，不是古龍筆下最迷人的女人，不是古龍筆下最要命的女人，不是……可是你卻偏偏想用一個表示極限的詞匯去形容她。越是概括不出，你就越是會覺得這女子的神奇。她是所有女子中最令人注目的一個，不僅令人注目，簡直令人癡醉。本來她的容貌似乎毫無出眾，然而她的風姿與神采，讓她變得如同群星捧出的皓月，讓人不僅感嘆，甚至不惜膜拜。蘇櫻最特別的既不是她的容貌，也不是她的風采，而是她的感情，她對小魚兒的那份感情，正是這種感情才讓她在眾多的女子中脫穎而出，變得卓然不凡。同樣是被小魚兒擄去芳心的眾女子，有的心碎，有的酸楚，有的神傷，而蘇櫻，只是蘇櫻，也只有一個蘇櫻。小魚兒可以把江玉郎玩弄于股掌之中，游刃有余；可以堅信他與花無缺是朋友、是兄弟而絕不是仇敵，但小魚兒唯一的克星是蘇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上了鉤的魚兒也只能乖乖認命了；而朱七七，這個名字率性透著隨性但自然的歡喜。她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偏偏為了心愛的人，顛沛流離、飽受苦楚。她時而如單純的孩童，時而又堅貞如磐石。

看過亦舒言情小說的人，評價起女主角來也是各有各的菜，然而，當你問一個亦舒的“鐵粉”：在亦舒的小說里最喜歡的女人是哪個？他十有八九會告訴你，是愛瑪。《弄潮兒》里面的愛瑪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但她卻是一個比大多女人都可愛得多的機器人。

21.當你

當你問一個古龍的“鐵粉”：在古龍的小說中，最喜歡的女人是哪個？他或許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是三個老太太。她們是：紅杏花、沈太君（沈老夫人）和薛老太太。

多少人愛年輕的容顏，可是又有誰能承受歲月的變遷？歲月在她們的皺紋里留下的不再是美麗，而是一種令人無法不正視的獨特魅力。這樣的女人，可愛，更加可敬。

平生覺得美到最殘酷的句子莫過于“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但最可愛的，卻偏偏是這芳華不再的女子。時間是最公平的，誰都擁有年輕；時間是不公平的，即使最美的女人也會老去。時間是不公平的，當你已經衰老時，有人還依然年輕；時間又是最公平的，因為每個人都注定逃脫不了終于衰老的命運。所以，玉玲瓏不肯易容，因為騙別人容易，騙自己卻難，她永遠都是“玉大小姐”。想讓別人忘記你的年齡，那么，你自己就要首先忘記年齡。

紅杏花的名言是：“我哪有70，我才67。”67歲，識情、知趣、又懂得討好自己、享受生活的女人，不可愛嗎？當你老到對這個世上大多的名利和紛爭都已經漠不關心的時候，那么，下棋、釣魚、喝酒，或許你希望陪在你身邊的就是這樣一個“紅杏花”。

沈太君，不是“杏花村”的老板娘，她是大明湖畔沈家的主人。她的年齡、身份和地位，都已經到了可以在江湖上隨便說話的地步。但是她卻不愿說太多，也不愿聽太多，想聽的，無論別人說話的聲音多小，她都聽得到；而若是不想聽，她就一個字也聽不見了。這個老太婆實在有趣，有趣得很。而這有趣背后又是什么呢？是幾十年歲月積淀下來、澄明一片的大智慧。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薛老太太已經77歲了，有人卻認為，她的端莊、美麗，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七八。甚至看到喜歡的年輕人，比如陸小鳳，她的眼睛里還會露出少女才有的嬌嗔。對于年輕人的朝氣，她是真心喜愛的，沒有嫉妒，仿佛也沒有太多不舍的依戀，最多只是一兩句自嘲：“像我這么大年紀的女人，已經沒有什么危險了，至少，不用怕我逼著你娶我。”陸小鳳在別的女子面前不管怎樣的百樣玲瓏，面對這位老太太，卻只有苦笑。薛老太太是女人，卻不再是那些紅顏不再、自怨自憐的世間凡俗女子，而是臻于化境。

當一個女人已經豁達到不再害怕提起年齡的時候，她的生活中還有什么才是最大的煩惱？沒有煩惱。是否也是一種煩惱？逝去的年華如流水，我所能做的，只有讓它逝去。唯一的心愿是當我衰老時，反而可以無怨無悔，擁有衰老的美麗。

古龍說：天下的女子，都不可以用更加驚心動魄的方式來詮釋“我愛你”這三個字，這是用生命的代價換來的，更是從糾纏不清的種種情感中凝結出來的。

“秋水為神玉為骨”，這句話是古龍在他的《武林外史》中用來形容一個女子的。

《西游記》里，女兒國國王對唐僧說：“你睜眼看看我，我就不信你兩眼空空。”《青蛇》中，小青對法海講：“為什么斗法這么久，你卻不敢看我？你是知道看了我，就會輸了么？”

人生如夢，夢卻有悲喜。只愿花好月圓，千里嬋娟。

有了愛情，就難免會有人吃醋，有時吃醋的是女孩子，也有時女孩會讓她愛的人吃醋。不是不善良，女孩在愛中所做的一切，本來就都值得原諒。

女人總是把愛詮釋成一種慘烈：阿紫向蕭峰射出毒針，用這樣殘忍的方式留他在自己身邊；阿紫墜崖前自剜雙目還給游坦之，不愛就是不愛，沒得半分通融。康敏為蕭峰不肯看她一眼，不惜制造多少人間悲劇；要一口一口咬死段正淳，也只為“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那些說愛不是自私的人，不是圣人，便是呆子了。

仇恨，總是令一個人蛻變最直接、通常也最有效的力量。然而，愛極才會生恨，這個最恨的人，豈非也正是最愛的人？如果這世上還有一種力量能夠和仇恨分庭抗禮，讓人刻骨銘心，那么這種力量的名字一定是叫做：愛情。

仇恨像火，愈燃越旺，愛則如水，連綿不絕。有誰能夠判斷出這兩種力量到底哪一個更強大些？

尤其是由愛情才萌生出的仇恨，尤其是在仇恨達到了極限時卻仍然不能忘卻的愛情。

22.女人

女人談到男人時喜歡說一個“感覺”，但什么叫“感覺”，往往又說不清。有個心理學家分析說，“感覺”這個東西和人的預期有很大關系，當你對一個事物有預期時，感覺期待值就會變高；當你對一個事物沒有預期時，感覺就會很自然很隨意。比如，女性比較喜歡邂逅，喜歡在無意中去認識一個人，跟他順其自然地發展關系，然后一點一點積累好感。但是男人不這樣，男人很理性，很有目的性，只要她符合我的需求，根本不在乎中間過程的感覺，這就是男女之間最大的區別。

“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這世上沒有什么比發現你愛的那個人不愛你、更令人感到悲哀了。可是，她真的不愛他嗎？沒有愛，這恨又從何處來？這不是她的矛盾，愛與恨的聯系，是人類永恒的悲哀。

我還是覺得，讀金庸小說比看電視劇過癮。電視劇里的男女，演到40集了還一點兒不老，這也太會養生了吧。

現在“養生”這個詞被所謂的“養生家”給玩壞了。他們最愛講的一個故事就是彭祖。彭祖向堯帝獻野雞湯，被封于彭城，故名彭祖。彭祖善于養生，歷夏、商兩代，壽800歲。這個故事，很多人聽了會搖頭，覺得不可信，養生而致800歲，怎么可能？其實，真正的養生大家是陶弘景（出生于公元456年，卒于公元536年）。陶弘景自幼聰明好學，博覽群書。受葛洪影響頗深，10歲時看過葛洪的《神仙傳》后，便對此書愛不釋手，而且有了學道成仙的想法。36歲時，陶弘景辭去官職，退居句容之句曲山修道，著述，煉丹。陶弘景在《養性延命錄》中說：“百病橫夭，多由飲食。飲食之患，過于聲色。為益亦多，為患亦切。”意思是說，各種疾病導致的意外死亡，多數是飲食的原因。飲食造成的禍患超過了聲色。所以飲食雖然是人體必需，但飲食不當也能給人體造成危害。如“先饑而食，先渴而飲。”意思是說，在饑餓到來之前就吃飯，在口渴到來之前就飲水。這主要是因為人在大饑大渴時，胃口大開，最容易過飲過食。《素問·痹論》說：“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意思是說，吃得太多，超過了腸胃正常的消化功能，致使食物長時間停留在腸胃里。脾胃功能因為負擔過重，脾不能及時輸布和吸收營養物質，脾胃就會受到損傷，影響消化。其結果是氣血生化之源不足，難以供給人體生命所需的營養，從而導致疾病的發生。所以“久饑不得飽食，飽食成癖病”就是這個道理。

《史記》說老子“以自修道而養壽也”。老子“修道”，意思是打坐，練氣功。《史記》又說：“蓋老子百有六十余歲，或曰二百余歲。”《史記》所記并非都是史實，也有傳說，而關于老子壽命的傳說顯然不可信。那么，老子“修道”的功效也就打上了問號。莊子寫過一篇文章叫《養生主》，“主”的意思，就是要領。我們熟知的“庖丁解牛”這個成語故事，就出自這篇文章。這篇文章講的是順應自然規律的人生道理。

孔子享年73歲，孟子享年84歲，在古代，孔子、孟子的確算是長壽。孔子講“仁者壽”“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知者樂水，仁者樂山”“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孟子則對他的弟子公孫丑說 ：“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張仲景《傷寒雜病論》開篇之句是：每當我讀到扁鵲使虢國太子起死回生，望齊侯氣色而知其病根的記載，無不慨嘆其醫術高超。只怪當今士大夫，不留心醫藥，不鉆研方術，無以療尊親長輩之疾，無以救貧賤百姓之病，無以保自身安然無恙，以養其生。張仲景說的是“以養其生”，就是治病救人，保養生命，并非追求長生不老。

張錫純曾經談到過，一個人有百年之壽命，功夫全在于斂。就是說，懂得及時收斂，身體還沒“過用”，就趕緊充電，比如手機電池，每次你都把它用到停機，那就很容易折騰壞。

懂中醫最大的好處，就是自己的身體一旦有點小毛病，你就知道怎么去糾正、調整。比如說，車子剛剛偏離一點軌道，你只需要輕輕撥動一下方向盤，它立馬就回歸正軌了。你如果不聞不問，任它出離軌道，放任不管，那么身體越走越偏、陰陽開始失去平衡，到時出現大病痛、大爛攤子，再想糾正過來，就得費一番周折了。一陰一陽謂之道，偏陰偏陽謂之病。

過猶不及，太過跟不及都不好。唯有致平和致中和，乃為中醫。

澤瀉這味藥，甘淡，凡是味道偏淡的藥都有個特點，就是你服用后容易利水走水，比如澤瀉，還有玉米須、茯苓。中醫把這種功能叫做淡滲利濕。古人說，服澤瀉后，能行水上，或者日行百里，這都是在贊譽澤瀉。人是不能在水上走的，但人體腿腳水濕排泄干凈后，走起路來真的很輕快，不會給人拖泥帶水之感。

若要身體安，淡食勝靈丹。

記得那是2014年，當時BBS像今天的微信一樣火爆。曾經在天涯社區追看過一個名叫“中醫普及學堂”的網友寫的貼子，內容是講中藥的藥性的。寫得非常好。他講，現在得腫瘤包塊的病人越來越多，據說海藻生用打粉送服，效果更好，水煮后功用會減退。古籍上說，馬刀挾癭者，皆從勞得之。這是說脖子上長的各類包塊腫結，是因為你體內正氣不足，身體處于虛弱勞損狀態。所以聰明的古人，他居然用小建中湯來治療這些包塊，能夠看到這點，就看到了問題的核心，扼住了疾病的咽喉，抓住了蛇的七寸。

“人參殺人無罪，大黃救人無功”，這句俗話真是太讓大黃心寒了。服用人參，把人吃壞了，人們都不去怪人參；但服用大黃，把人救過來后，人們以為大黃價格便宜，也不給它記多大功勞。可見世人大都難以識別真正的大才，大才往往出身貧賤。

《神農本草經》中說：大黃，味苦寒，主下瘀血，血痹寒熱，破癥瘕積聚、留飲宿食，蕩滌腸胃，推陳致新，通利水谷，調中化食，安和五臟。可見，大黃第一大功效，不是通腸腑，而是下瘀血。它不單通你的腸道管道，還通你的血脈管道。周身管道都是相通的，所以用大黃一通百通。瘀血屬于什么物質？屬于濁陰。古人說，輕清者上浮而為天，重濁者下凝而為地。身體瘀血這些重濁的濁陰之物，就應該往下敗走，應該排泄到體外，不要懸浮在身體內。故而，有經驗的醫生，碰到病人月經來時有血塊痛經，經常在少腹逐瘀湯中再加一點點大黃，堵塞子宮內的瘀血就下得很快，趁著月經來時服藥，因勢利導，瘀去新生。瘀血不去，新血不生。有些病人長久臉上長斑，一問是血痹、宮寒，月經有血塊，中醫認為“上病下取”，也是趁著來月經的時候，用少腹逐瘀湯加大黃、紅藤，順著月經下排之勢，把周身瘀血、阻滯都“扯”下來，蕩滌出體外。病人的臉色紅潤了，暗斑也變淡了。這正是治療婦人暗斑的一個秘訣心法：濁陰往下走，臉部就會像灰垢的玻璃窗被擦洗干凈一樣。

中醫認為，有其外，必有其內；有諸內，必形于外。一個人臉色不好，是內臟瘀滯的外現，你怎么能夠去責怪臉的問題呢？比如立一根竹竿，地上就有影子，你不斷去擦影子，怎么也擦不掉，你把竹竿一拔掉，影子就沒了。人體臉上的斑垢，就是臟腑瘀滯的影子，你想想：治影子還是治竹竿呢？中醫講究標本源流，治病必求于本。

現在有的婦人容易長子宮肌瘤。張仲景《金匱要略》 的藥方“下瘀血湯”，幫助婦人排除腹部瘀血、包塊，甚至現在的子宮肌瘤、卵巢囊腫，只要是陰實擋道的，“有病則病受”，用“下瘀血湯”都會令她瘀化下行、不長包。為什么月經有血塊？該排出去的排不出去，日積月累，由小到大，剛開始指甲片那么大，到最后比雞蛋還大，就不得不動手術了，甚至你可以定期復查，可以看到它在長大，你感到好像除了手術無可奈何。

有個女子，她子宮里剛長出像指甲片那么大的小肌瘤，她就開始茶飯不思、焦慮不安了，為什么？因為她的姐妹們有個別嚴重的，把子宮都切掉了，她害怕手術。于是求助于中醫。中醫給她用了少腹逐瘀湯，加了紅藤、大黃，可以加強她身體內的瘀血下排力量。吃了兩個月經周期，每次吃三副，再復查就沒了。順著月經，就把瘀瓦解、化開了。她說，早知道這么好，我那些姐妹可以不動手術的。醫生跟她說，任何疾病，如果早知道的話，那就不會發展成最后難以收拾的結果。人啊，沒有吃盡苦頭，就不知道什么東西是好的。子宮里頭的包塊，既然因為由日積月累的瘀血慢慢形成、長成，當然也可以靠日積月累的辦法，像抽絲剝繭一樣，慢慢幫你消掉。水滴可以穿石，用藥得當，當然包塊也會慢慢變小。只是，現在很多人沒有這個耐性，多吃幾副中藥就不耐煩，感覺還不如手術刀來得痛快。但是，手術刀，它有時幫你切除的只是疾病的結果，沒辦法幫你根除疾病的原因。就像你身體處于氣滯血瘀狀態，你又喜歡穿裙子、吃冷飲，結果子宮受寒、瘀在子宮、經常腹痛、局部就長個包塊。你用刀，切除的只是氣滯血瘀的“結果”——包塊，而已。但你有沒有想過：不久你氣滯血瘀，又引起乳房長包塊、肋脹，難不成，又要把乳房切掉？即使切掉了，那不久，咽喉又長包塊怎么辦？《黃帝內經》上說得好，“若風之吹云，明乎，若見蒼天”，就像用風吹烏云一樣，風吹云散，天空就看不到“包塊”了。這叫大氣一轉、病邪乃散。故中醫認為包塊，表面上看是一堆垃圾的囤積，實際上是人體氣滯血瘀的產物。若氣能流通、血能活躍、氣通血活，包塊自散。所以說，氣滯血瘀，才是身體包塊的真正“根藤”。如果把包塊比喻成西瓜，那么氣滯血瘀就是這株西瓜的根藤。容易生氣的病人，身體就容易長包塊，最明顯體現在咽喉和乳房，還有子宮。你今天把子宮肌瘤切除了，過不久乳房又長包塊。因為你始終沒有改變氣滯血瘀的體質，沒有改變愛發脾氣的性格，沒有改變喜吃生冷食物的癖好，也沒有改變貪涼愛穿裙子的壞習慣。要知道寒則凝滯、溫則通行。《黃帝內經》說，積之所生，因寒而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