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卻知道你為了誰

付曉康 李瑞輝

我沒法認出你的身影/卻牢牢記住了你的聲音/我沒法看到你的臉龐/卻忘不了你的眼睛/我能感受到你的美/從聲音到心靈/我記住了你的愛/從仁慈到眾生……

這是武漢新冠肺炎患者大聶、小聶兄弟倆出院前，為表達對河南首批援鄂醫療隊成員盧艷秋的救命之恩，專門作的一首詩。這首語言樸實、感情真摯的詩，不僅是兩兄弟對盧艷秋的贊美，更是廣大患者對新冠肺炎疫情期間沖在一線的醫護人員的贊美——

重癥醫學科副主任醫師盧艷秋：

病人寫的小詩是對我最好的肯定

“從武漢人的角度講，我希望艷秋能來;從朋友的角度講，我勸她不要來。”

1月25日，大年初一晚上，家住洛陽的盧艷秋，正和老公、孩子、公公、婆婆一起看電視里的春晚重播，這時候手機響了，她一看電話是醫院打來的，就拿起手機走進衛生間接聽。

“明日出發去武漢。”

“好的。”

沒有太多言語，盧艷秋也沒有太多意外。掛掉電話走出衛生間，她看到家人正被電視節目逗得哈哈大笑，不忍心打破這難得的歡聚時光，只悄悄地把情況告訴了愛人——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早在回洛陽老家過年之前，盧艷秋就在武漢的醫生朋友群里，看到過讓她揪心的救援消息。憑著職業敏感，她當時就覺得武漢發生的肺炎不同尋常，心想武漢離鄭州不遠，如果武漢需要支援，鄭州一定會去人，因此她早就給醫院領導報備，如果需要支援武漢，她報名參加。

靴子落地。盧艷秋的愛人不放心，找武漢的朋友詢問情況，朋友這樣回復他：“從武漢人的角度講，我希望艷秋能來;從朋友的角度講，我勸她不要來。”愛人一聽這話，知道問題嚴重，為了讓盧艷秋能心無旁騖地工作，他把家里所有的活兒都攬了下來，讓她輕裝上陣。

這注定是一個特殊的年。帶著家人的叮嚀和囑托，第二天一大早，盧艷秋和愛人、孩子開車回到了鄭州。下午4時，作為河南首批援鄂醫療隊員之一，盧艷秋和其他136名醫護人員乘坐高鐵駛向武漢。

“在外邊的時候，見不到病人，也沒感覺多害怕，可一踏入隔離病房，感覺空氣中彌漫的都是病毒。”

作為一名重癥醫師，雖然參加工作20年了，但是盧艷秋第一次穿全副武裝的防護服。盧艷秋說，她曾經無數次設想過穿防護服的情景，但真正穿上防護服進病房的時候，總感覺它防護不住。

“你不知道病毒在哪里，也不知道會不會感染上。”在危險面前，如果說不怕，那是假的，盧艷秋說，“在外邊的時候，見不到病人，也沒感覺多害怕，可一踏入隔離病房，感覺空氣中彌漫的都是病毒。”

第一次進病房的場景，盧艷秋印象很深刻。那一天，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僵硬的。防護服對于個子比較高的她來說有些短，再加上沒經驗，那天她把頭發扎了起來，防護服顯得更局促了。

“為了避免暴露，我那一天都是縮著脖子在工作。當時病人也很緊張，他們知道我們是來救他們的，但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獲救。”盧艷秋回憶，那一天對她來說是一個坎兒。因為她和同伴們面臨的，不僅僅是感染的危險，還有生活起居上的諸多不便。

為了防止交叉感染，駐地賓館的中央空調沒有開。而武漢的冬天陰冷潮濕，盧艷秋和同伴們出發時，大多只帶了一套秋衣秋褲，白天被汗水浸濕，晚上洗了之后第二天根本不會干。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盧艷秋想盡辦法，最終托武漢的朋友輾轉幫同去的戰友們購買了30套秋衣秋褲。

“其實第一天之后，大家就適應了。看到那么多需要救助的病人，我們根本顧不上想別的。”末了，盧艷秋這樣說。

“我沒法認出你的身影，卻牢牢記住了你的聲音。我沒法看到你的臉龐，卻忘不了你的眼睛……”

武漢的大聶、小聶兄弟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們的生命會在素不相識的河南醫生手中，從冰涼到溫暖，從溫暖到鮮活，從鮮活到綻放。大聶、小聶兄弟是因為照顧感染新冠肺炎的父親而感染的，但到最后，他們的父親依然沒能搶救過來。

“呼吸衰竭、接近休克，已經到了該下病危通知的時刻。弟弟小聶的狀況尤其危急，氧飽和度極低，神志昏迷，腹瀉嚴重，嘴里還不時說著‘我活不了，就讓我隨父親去吧這樣的話。”盧艷秋說起醫療隊接手兄弟倆時的狀況，感覺小聶都挺不過去了。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對每一個病人都不放棄不拋棄，全力救治！”為了救治這兄弟倆，盧艷秋和幾位同事格外用心，每日查房的時候總會耐心細致地了解病情，然后對癥施策。

20多天后，在盧艷秋和同事們的精心治療下，原本奄奄一息的兄弟倆逐漸煥發活力。為了表達對河南醫療隊的感謝，2月20日，兄弟倆出院前，大聶給醫療隊寫了一封感謝信，信里多次提到盧艷秋。離開醫院時，大聶又專門寫了詩歌答謝盧艷秋：

我沒法認出你的身影，

卻牢牢記住了你的聲音。

我沒法看到你的臉龐，

卻忘不了你的眼睛。

我能感受你的美，

從聲音到心靈。

我記住了你的愛，

從仁慈到眾生。

……

盧艷秋說，那首詩是對她最好的肯定。

“等到情況好轉的時候，一定要去看看正常狀態下的武漢。”

盧艷秋所在病區的最后一個病人是她送走的。“當病房大門關上的時候，心情還是很復雜的，既為病人們離開這里開始新生活感到高興，又有些迷惑，疫情真的結束了嗎？”直到回到鄭州，盧艷秋才真正從那種緊繃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在武漢兩個多月的奮戰，無數人的齊心協力，讓盧艷秋深深感受到了什么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什么是“國家力量”，原來從沒想過入黨的她，在武漢火線入黨。

據了解，河南首批援鄂醫療隊在武漢共收治新冠肺炎患者231名，治愈出院213名，治愈率達92%，醫護人員零感染，出院患者零復陽，出院患者回訪滿意度100%。

“其實離開武漢的時候挺想轉轉看看，但是疫情不允許。等到情況好轉的時候，一定要去看看正常狀態下的武漢。”說起這段難忘的人生經歷，盧艷秋憧憬道。

護理教研室主任張衛青：

一個都不少是我最大的成就

“我是黨員，有30多年的從業經驗，這個時候必須第一個沖上去！”疫情來臨需要支援武漢時，56歲張衛青立刻報了名。

剛開始，大家對新冠病毒了解很少，很多信息都表明年齡較大的人更容易感染，而且預后效果相對較差，醫院領導擔心張衛青，先后給她打了3次電話，希望她慎重考慮。可張衛青十分堅定：“沒什么可考慮的，我必須上！”

沖在前邊，是張衛青的習慣。2008年汶川發生大地震，張衛青第二天便趕了過去，參與到當地的醫療工作中去。2003年“非典”來襲，她在急診科不分晝夜地工作。得知此次疫情時，她早早就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

臨行前，她只告訴了丈夫她要去武漢的消息，并和丈夫商定向親朋好友隱瞞這件事，包括遠在海外的女兒。“我們出發那天，很多媒體報道，信息迅速擴散，一時間朋友家人都在問我。”由于不想讓更多的人擔心，張衛青和丈夫極力否認她要去武漢的事情。

到達武漢以后，張衛青被選任為醫療隊護理組組長。接管第一個病區時，她帶領本院的護士們第一個沖上去：“我第一個沖上去，就是安穩‘軍心，給大家齊心協力戰勝病毒的勇氣。”

作為隊伍里的老大姐，張衛青每天想的都是如何開展工作，如何在保護好醫護人員的同時提高工作效率。“來自河南5個醫院、27個科室的93名護士都在等我安排工作。這些護士很多都是90后，最小的才22歲。”張衛青說，很多護士比她女兒還小，但面對疫情，這些孩子都成了“戰士”，她必須盡全力保障大家的安全。

在病房工作時，密不透風的防護服讓她們汗流浹背，很多時候，等護目鏡上的霧氣化成水流下來后，她們才能透過那個相對清晰的縫隙繼續工作。除了4個小時的醫療護理工作外，醫療隊還要做消殺、清潔等工作，一干又是幾個小時，加上其他瑣碎的工作，張衛青一天的休息時間不到5小時。

“在武漢這兩個月，我們做了很多事情，同時也收獲了很多感動，患者們的感謝讓我們深受鼓舞。面對病毒，醫護人員和患者擰成一股繩，勁朝一處使，最終戰勝了新冠病毒，這段經歷我將永遠銘記。”張衛青說，離開武漢的時候，她最有成就感的是，和她一起并肩作戰的“戰友”們都安全返回，“我們完成任務回來了，而且一個都不少！”

神經外科護士長王婷：

坦然面對危險就是一種力量

從1月26日出征武漢，到4月9日結束隔離回到家里，王婷的兩個孩子整整75天沒有見過她。在家休養的那幾天，孩子們高興極了，天天纏著媽媽一起玩。

“這是孩子們第一次和我分開這么長時間。”回想起在武漢的日子，外表文弱的王婷內心很淡定，“那段時間，我其實很少跟家人打電話，想著既然來了，家里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盡力把自己的活干好。”

回憶出發時的情況，王婷說，大年初二下午，河南首批援鄂醫療隊聚集出發，車上的氣氛有些凝重，大家都不怎么說話。當時武漢已封城，誰也不知道疫情未來的發展會怎樣，他們又將面臨怎樣的危險。

抵達武漢的那一刻，王婷真實感受到了疫情的嚴重。2019年暑假，她帶孩子們來武漢玩時，這里熱鬧非凡;可此時的武漢，大街上沒什么人，店鋪也幾乎都關閉了，仿佛一座“死城”。“如果說病毒是一個大染缸的話，我們已經處在了染缸的中心。”王婷回憶。

醫院同批去的隊員里，不少都是90后，作為一名在醫護戰線工作了20年的老兵，面對此種情況，王婷說：“我畢竟比他們工作時間長些，得給大家帶好頭。”

在武漢，王婷擔任武漢市第四人民醫院一個收治確診新冠肺炎患者病區的護士長。“在病房里，根本都想不了那么多，就想著怎樣照顧好病人，讓他們早日出院。”作為護士長，王婷要操心每一個病人的醫護交接和護理過程，同時指導其他護士的護理工作。

王婷說，她的隊伍很團結，也發生了很多讓她感動的事情。有一次，一位老人將大便拉在了床單上。當時有研究發現，在新冠肺炎確診患者的糞便中已檢測出病毒。她不想別的護士冒險，便自己去處理床單。誰知，一位90后護士不懼危險，主動過來和她一起處理。

“不管是去的時候，還是回來的時候，我內心都是比較平靜的，現在想想其實也沒什么，我就是干這行的。”如今，王婷說她就想多花些時間陪陪孩子們，待到疫情結束時，帶孩子們再去武漢，看看她曾經戰斗過的地方。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