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琴
摘 要:格里高爾是奧地利作家卡夫卡《變形記》的主人公,小說中格里高爾在巨大的社會生活壓力下變形直至死亡,由“人”到“蟲”,這是一個荒誕的異化的悲劇。格里高爾的異化,看似偶然,實際則是環境壓迫、內心壓抑下的必然結果。對這種異化現象進行分析,能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作品,思考生活。
關鍵詞:《變形記》;格里高爾;異化
格里高爾是奧地利作家卡夫卡《變形記》中一個典型的文學形象。他由人至蟲的異化折射出西方社會一定的生存狀態,人與人之間極度的隔膜和孤獨,這正是人類在物質文明發展之時伴隨而來的異化狀態。小說中,人性領域的冷漠、內心世界的悖謬和生存結局的異化,被刻畫得淋漓盡致。
何為異化呢?其實就是在一定的環境下,人成為了非人,將人變成物,使人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格里高爾在異化后具備了甲蟲的外形和生活習性,卻唯獨沒有獲得甲蟲的飛翔能力。如果格里高爾具備了甲蟲的飛翔能力,他就能不再局限于狹小的臥室,不再寄希望于親情的慰藉,不再受限于虛偽復雜的人際關系,或許他就能從這個冷酷無情的社會得到自由和解脫。然而異化后的他只能爬行,這就使他無法躲避那些來自人類的傷害和攻擊。他不自由的生存狀態,讓他無法進入甲蟲的世界。因為他不僅在外形上與甲蟲不同,關鍵是他還存在著人的意識和情感。回想曾經,往事歷歷在目。父親破產,母親生病,妹妹上學。他拼命地干工作,無暇休息,卻得不到理解。沉重的家庭負擔和債務,壓得格里高爾喘不過氣來。他在變成甲蟲后,最終被親人拋棄而死亡。無論在人的世界還是在甲蟲的世界,格里高爾都是異類,他都找不到自己的歸屬。格里高爾的異化悲劇是令人心酸的,具有豐富的社會內涵。
一、異化的社會背景
馬克思曾經寫道:“異化即是現實的物對人進行的絕對統治,物質產品對生產操控者的統治。”[1]自工業革命以來,科學技術和生產力快速發展。伴隨著物質文明的發展,金錢利益的誘惑開始一點點地腐蝕著人性,人就被嚴重異化了。自由自覺的生產勞動,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特征。然而在資本主義社會,私有制和日益細化的勞動分工使“自由勞動”異化為“強制勞動”。格里高爾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干著旅行推銷員的工作。從小說中格里高爾的內心獨白,我們可以得知這份工作特別單調乏味,他對這項工作非常厭惡。他甚至覺得“誰知道解雇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呢?我若不是為了我父母親的緣故而克制自己的話,我早就辭職不干啦。”但是,尷尬的家庭現狀卻又迫使格里高爾不得不努力保住自己的工作,只為了改善家庭生活環境。所以他只好壓抑內心想擺脫這種強制性勞動的愿望,以及對自由的強烈向往,不敢懈怠地繼續努力工作。尤其在變形后他還在為沒辦法按時去上班而焦慮不安,請求秘書主任替自己說幾句好話,表白自己“喜歡工作”。對他而言,勞動只是獲得生存的手段,勞動已使他失去了自由和樂趣。此時的格里高爾就已經像蟲子一樣地生活著了。
二、親情和社會關系的異化
格里高爾不能從勞動中獲得生存的自由和快樂,那么他在與別人的交往中能不能得到慰藉呢?
卡夫卡曾說:“人們之間都有繩索連接著。如果哪個人身上的繩索斷了,他就會懸吊在空中,比別人低一等,那就夠糟了;如果哪個人身上的繩索斷了,他跌落下去,那就可怕極了。所以必須和其他人捆在一起。”[2]的確,在工業革命蓬勃開展的西方,這成為一個十分殘酷的現實。傳統宗法制度已經不能再維系著人們之間的溫情,取而代之的則是物質。
首先,金錢是維系格里高爾與家庭的繩索和紐帶。一旦這條繩索斷裂,家庭倫常也就發生了裂變,他在家庭的一切尊嚴和價值就被剝奪,甚至連最后那維系生命的飲食也無人過問。他被他最親的人,從人的世界里踢了出去。在親人眼中,格里高爾已經異化成了一個可怕的丑陋的低等動物,他們把他當作包袱一樣想擺脫掉。因為在異化后,他就不能作為家庭的經濟支柱為家人掙來金錢,他的親人怎么能容忍他成為家里的寄生蟲呢?這會拖累他們的生活。那直白的一句“我們必須設法擺脫他”,就無情地否定了他存在的一切價值。原來曾經的和睦幸福只不過是假象,家人喜歡的是他掙的錢而不是他這個人。最后,當格里高爾凄然死去后,全家人都如釋重負,還進行了一次輕松的游玩來慶祝,并談到了他們新生活的夢想。這冷冰冰的現實,不由地讓我們想到,親人之間,基于血緣和倫常的和睦幸福,只是因為他們互相有著共同的物質聯系。當這種利害關系失去后,隨之而來的則是冷酷、自私和殘忍的現實。
其次,在公司里,格里高爾與老板的相處也并不融洽。因為老板的要求特別苛刻,每時每刻他都得像上足了發條的的機器一樣不停歇地干著,稍微有一點不好,就會立刻受到訓斥。他甚至連生病的權利都沒有。事實上,他的小心謹慎,他的如履薄冰,以及他對于家人的高度負責和對于失業的恐懼,讓他明白自己不過是老板掙錢的一臺機器罷了。這臺機器壞了,自然有下一臺機器接替上。但是他心中的怨憤又到何處去訴說呢。另外,在忙碌的工作中所結識的一些人“總是些泛泛之交,不可能有深厚的交情,永遠不會成為知己朋友”。格里高爾和同事之間也沒有交情可言,人們之間沒有對彼此工作的認可和贊許,只有切切實實的利害關系,只有利益的傾軋和蜚短流長。這分明就是一個病態的社會。
三、從格里高爾的異化看人的生存
對于平凡的小人物而言,生活中突如其來的災難就像一場噩夢。《變形記》形象地表現了小人物在災難來臨時的軟弱無力。格里高爾在發現自己身體的異化后非常驚恐,他不愿意面對,但是無論他怎么掙扎都無法改變他已經異化成為非人的事實。格里高爾的不幸結局和其命運的不可抗拒性,更讓我們看出人根本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尷尬。
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血緣宗法薄的就像一張紙,似乎只靠一定的利益關系在維持。一旦這種利益關系斷裂,那冷酷的真相就會戛然而至。當格里高爾無法再為家里掙錢后,就被無情拋棄,在孤獨和絕望中凄涼地死去。格里高爾異化的不幸戳穿了資本主義社會人與人尤其親人之間溫情的面紗,揭示了人與人之間唯利是圖的虛偽關系,讓我們看到了西方社會人性扭曲的現實。這不是格里高爾一個人的異化,而是整個社會人的本質的“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