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凝
摘要:文學風格是一個帶有總體性、全局性的概念,文學風格,是作家創作特性在其作品中表現出的藝術特征,是作家作品藝術上成熟的重要標識。歷史上所有優秀作家都有他本身的創作格調。古今中外,許多優良作家的創作,大多都有顯明的特性,表現出獨具一格的風格;在必然的期間、地域,那些創作風格類似或相近的作家,又可以構成一定的文學流派。
關鍵詞:風格論;文如其人;風格即人;風骨崇高
一、文學風格的涵義
在文學的歷史上,不同的作家在文風、情調、境界上都是各不相同的,魯迅與郭沫若,一冷凝犀利,一淋漓舒暢;巴爾扎克與雨果,一抽象傳神,一激情磅礴;而這所有,都是每個作家文學作風的體現。
風格的定義很廣,而18世紀法國學者布封在一篇名為《論風格》的演說中提出的“風格就是人”的命題,這一命題抓住了命題的關鍵,即風格必需以人為本,以人的主體精神修養為根柢,包含人的品德、品格、情感、胸襟、興趣等等。黑格爾說:“法國人有一句名言:‘風格就是人本身。風格在這里都指的是一般藝術家在體現形式和筆調迂回等方面齊全的見出他的人格的一些特點。”(黑格爾:《美學》第1卷,第372頁。商務印書館1979年版。)馬克思也說:“我只有構成我的精神個體性的形式。‘風格就是人。”(馬克思:《評普魯士最近的書報檢查令》,《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7頁。)我國古代文論中歷來也有“文品即人品”“文如其人”的說法,還有很多的:“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聲畫形,君子、小人見矣。”而在這之后宋濂在《林伯恭詩集序》中說:“詩,心之聲也。聲因于氣,皆隨其人而著形焉。”葉燮在《原詩》中說:“詩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劉熙載在《藝概·詩概》中也說:“詩品出于人品”。以上這些都代表了相同的意思,即文學風格乃是以作者主觀的人格涵養為根基。
魏晉南北朝是我國古代文學理論發展比較成熟的時代,也就是魯迅所說的文學的自覺時代。風格論也是在這個時代初步建立起來的。中國古代文論中對文學風格理論探索總結得比較系統的首推劉勰。在他之前,雖然也有一些關于文學風格的論說,但是有的比較間接,有的過于簡括。如《左傳·襄公二十九年》記載的吳國季札觀樂的那段議論,可以看作我國古代風格論的萌芽它已初步觸及到《詩經》的不同風格特征。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中將《離騷》與《國風》《小雅》作比,也可以說是從藝術風格角度概括它們的特色的:“《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悱而不亂。若《離騷》可謂兼之矣。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邇而見義遠。”這是從《離騷》的內容和形式的結合上來總結其風格特色的。后來的曹丕、陸機等關于文學風格的論述,相對說就比較明確一些了,但是還是很簡括。如曹丕的“文以氣為主”說,以及他對當時一些作家藝術風格的總結:“徐干時有齊氣”,“應瑜和而不壯”,“劉楓壯而不密”,“孔融體氣高妙”。這些都是早期風格論的芻議。陸機進一步提出了藝術風格多樣化的觀點,即“體有萬殊”。利用歷史與邏輯聯合、本體論與方法論統一、中西相互比較等措施,剖析學界盛行的“體裁一風格”二分闡釋模式的理論弊端和范式危機,更是對于古代文體論中“體、與、類之間的辯證互動關系,反思中國現代文學風格論中以作家特性為核心的“三論合一”模式的成因及利害關系。
二、中西文論中的“風格論”源頭
(一)西方文論中的“風格論”
西方風格論最早可以追溯到亞里士多德,他在《詩學》中說道:“風格的美在于明晰而不流于平淡。”這明確地提出了風格的定義——不流于平淡。
西方文論中第一篇論格調的著作是古羅馬文論家朗吉弩斯的《論崇高》,他對于崇高風格的看法和解讀,打破風格在以往形式中的局面限制,從內容、思維等角度重新理解崇高的風格,進一步豐碩了西方文論中風格論的內涵。
18世紀法國學者布封在《論風格》的演說中提出“風格即人”的名言,表達出他對于文壇上那種追求瑰麗高端的風氣的不敢茍同,提出文章要言之有物、平易近人,強調作為創作主體的作者的主觀精神修養關于風格構成的重要性的中心。對西方文論中“風格論”進行補充說明的是19世紀德國學者威克納格。他認為“風格并非安裝在思想實質上面的沒有生命的面具,它是面貌的生動表現,活的姿態的表現,它是由含蓄著無窮意蘊的內在靈魂產生出來的。”威克納格的“主客觀說”使得西方風格論從作家個體精神修養反映說轉而向主客觀統一說發展,盡管這種說法并沒有出現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主客觀歷史辯證統一深層次的內涵,然而比以前的思想仍然代表了提高性和科學性。
(二)中國文論中的“風格論”
中國古代文論里“風格”一詞最早出現在晉代葛洪的《抱樸子》中:“是以懷英逸之量者,不務風格以示異;體邈俗之器者,不恤小譽以徇通。”然而這里的風格指的是人的風姿品格,而并非文學藝術中所指的藝術特征。中國古代文論中的確沒有明白的“風格”之說,然而卻有很多對于“風格”獨有的理論術語,如“氣”“體”“品”等,如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提出“文氣”說:“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這里的“氣”指的就是因為作者氣質和性格差異而構成的獨樹一幟的風格。晚唐司空圖在《二十四詩品》中著重對詩歌風格意境進行討論,在每一品中他用形象化的言語把風格分為“雄渾”“沖淡””典雅”“綺麗”“豪放”“勁健”等二十四品,表現出了中國古代文學中的風格多樣性。
盡管中國古代文論沒有如西方文論明確提出“風格”之名,然而對于“風格”之義表現力卻依然是豐富的。中西文論關于“風格”的探究也是重點不同,西方文論看重風格的明確定義,然而中國文論中的風格則帶有一定復雜性,它的內涵范疇是委婉的,重視留白,側重于風格多樣性的區別,由中西文論的差別研究重點而生成了不同的“風格論”。
三、中西文論中的“風格論”之辨別
(一)“文如其人”與“風格即人”
“文如其人”源自蘇軾《答張文潛書》:“子由之文實勝仆,而世俗不知,乃以為不如;其為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為人,故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嘆之聲,而其秀杰之氣,終不可沒”。而“文如其人”一目了然地將作者的性情與其文章風格不同展現出來,體現出風格展示作者性格特性的特點。曹順慶在《中西比較詩學》中提出的,中國文論中的“文如其人”尤注重人品,而西方風格論則更加專心于藝術形式特征。中西風格論的差別若是往下深究其原因,更多的是在中西方文學傳統源頭上,中國文學重視表現個人情感,“以詩言志、歌以詠志”,文學作品被認為是作者內心情感的抒發,而西方文學則以為文學是現實生活的投影,,因而在“文如其人”與“風格即人”上才產生了偏重上的差異。
(二)“風骨”與“崇高”
中國文學中“風骨”一詞最早的意義范疇與“風格”相同,即指人的品性和性格,直至南朝劉勰的《文心雕龍》中的《風骨》篇將“風骨”應用于文學風格范疇中,劉勰以為文章的精華在于“風骨”,“風”即有情志,有思想,“骨”為文辭明健遒勁,好的文章必定是文辭上“結言端直”,氣質上“意氣駿爽”。這和西方文學“崇高”風格是相同的。然而,它們依然有著實質的區別,源自于中西文學價值觀和文化傳統的不同。中國文學的“表現說”,文學之所以在于表現情感,是因為這種情并不是花前月下和兒女情長,更多的是一種對國家、人民的“大情”,一種背負感和責任感。這將代表“以詩言志”“文以載道”成為中國文學的廣泛價值觀。因此這種關于社會的“大情”在千百年來的中國文學作品中早已根深蒂固。“風骨”就是這種“大情”之表現,也是風骨的精神。
在西方文學中,崇高風格所包含的情感絕不是中國文人的“大情”,是很簡單的表現能力。朗吉弩斯在《論崇高》中論證崇高時皆以雄奇俊偉的自然之物為例。由此可以認為,慷慨激昂的感情是由這些奇偉的自然之物而引發的心臟共鳴的感覺,這種感情僅僅是個體激動不已的感情,而非關其他。康德在《判斷力批判》中也說:“崇高只需在我們內部和思想的樣式里去尋找根據,這種思想樣式把崇高性帶進自然的表象里去。”崇高是一個人內心的精神化體現,相較之于“風骨”,這種精神和感情可以認為是個人的“小情”。
當然,“風骨”和“崇高”自身所具備的涵義是愈加豐富深刻的,但也無法評說“風骨”與“崇高”何者更偉大,更應受到推崇,畢竟在文化傳統的本源上,中西方仍存在著很大的差異,中西文學在這千百年的文化氛圍中也形成了本身的價值觀和評判規則。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中西方文化交流也正在日益加深,因此文學也將逐漸走出地域限制而構成另具風格的世界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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