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士昏禮》中的敬、別、親三義

摘要：昏禮所以成夫婦而貴為禮之本。夫婦之義在于有別，夫婦之別立于敬，敬則不妨其相親。

關鍵詞：士昏禮;敬;別;親

《禮記·昏義》云：

夫禮始于冠，本于昏，重于喪祭，尊于朝聘，和于鄉射，此禮之大體也。

敬慎重正而后親之，禮之大體，而所以成男女之別而立夫婦之義也。男女有別而后夫婦有義，夫婦有義而后父子有親，父子有親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禮者，禮之本也。

《禮記·昏義》兩言“禮之大體”，一是通言《儀禮》幾大重要的儀節，包括冠昏喪祭、朝聘、鄉射禮，其中又以昏禮為本;二是具體言《士昏禮》之昏義時，指出“禮之大體”是“敬慎重正而后親之”。前以儀節言，后以昏禮之精神而言。昏禮乃禮之本。昏禮所以成夫婦，夫婦一倫定，則父子有親、君臣有正，故《中庸》言：“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夫婦之義之所立在于男女之別之所成，男女之別之所成又在于“敬慎重正而后親之”。夫婦之義立于敬，則既有別又有親。

《昏義》指出“敬慎重正而后親之”以“成男女之別而立夫婦之義”，那么“敬”、“親”、“別”具體何指，“夫婦之義”究竟何為呢？以《士昏禮》試析之。

一、敬

敬慎昏禮。

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皆主人筵幾于廟，而拜迎于門外。入，揖讓而升，聽命于廟，所以敬慎重正昏禮也。

婦之入于夫家，將上承祭祀，下繼后世，其責不可謂不大，故昏禮之始必敬慎之，而此敬慎之意貫徹始終。婿親迎之前，包括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所有儀節皆由女之父設筵于廟，以示鄭重。問名而不意必，請期定以吉日，皆慎重行事。又，古之男女于親迎前皆不私自相見，昏禮成則相許終身，又可見其自重之意。

于親迎之日，婿之父醮子。

命之曰：“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勖帥以敬，先妣之嗣。若則有常。”子曰：“諾。唯恐弗堪，不敢忘命。”

婿父以戒敬之言命之，并希望其子能帥婦以敬。

親迎之日，女之父醴女。

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母施衿結帨，曰：“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庶母及門內，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聽，宗爾父母之言。夙夜無愆，視諸衿鞶！

女之父母以及庶母皆以戒敬之言命之，以期其以敬持守、不違夫家之命。

婚姻大事，父母皆命之以敬，有敬則可以承宗事、繼后世，足見敬之重要性。

夫婦相敬。

婦至，主人揖婦以入。及寢門，揖入。

揖婦，即對筵，皆坐。

婦入大門，夫揖;入寢門，夫揖;即席，夫揖。皆可見夫帥婦以敬之意。

敬于一家。

婦執笲棗、栗，自門入，升自西階，進拜，奠于席。舅坐撫之，興，答拜。婦還，又拜，降階，受笲腶脩，升，進，北面拜，奠于席。姑坐舉以興，拜，授人。

舅姑入于室，婦盥饋。

舅姑共饗婦以一獻之禮。

婦執棗栗腶修新見舅姑，雙方皆行答拜之禮;婦盥饋舅姑，舅姑饗婦以一獻之禮，婦尊長者，長者以禮答之，尊卑皆以敬，上下有序，和于一家。

二、別

前面婿父命子“勖帥以敬”，由此可看出婿有率導之責;女之父命之“毋違命”，女之母命之“無違宮事”，女之庶母命之“敬恭聽”，可見婦有順從之責。“率”者導之以正、“從”者順之以敬，夫義婦聽、夫婦有別。

降，出。婦從，降自西階。主人不降送。婿御婦車，授綏，姆辭不受。婦乘以幾，姆加景，乃驅。御者代。婿乘其車先，俟于門外。

及寢門，揖入，升自西階。

婿迎婦，婦從其后，皆降自西階;去往夫家，婿“乘其車先”，婦車從之;至夫家，皆升自西階，婦從。夫導婦從乃相別之意。夫導者，率之以敬;婦從者，順之以敬。夫婦有率導、從順之不同，然而莫不是以敬導之，以敬順之，是“敬章遠別”之意。夫婦有別，各安其位，夫盡夫之職，婦盡婦之責，夫義婦聽、敬順父母，然后父子有親。

《易·家人卦·彖傳》言：“家人，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夫夫婦婦、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男女正而后一家正，一家正而后國可正，所以《易》言“男女正，天地之大義”。雖然男女皆須得其正，然而男女有別，其所正者自不同。

舅姑共饗婦以一獻之禮。舅洗于南洗，姑洗于北洗，奠酬。舅姑先降自西階，婦降自阼階。

《鄭注》云：“授之室，使為主，明代己。”《賈疏》云：“阼階是主人尊者升降之處，今舅姑降自西階，婦降自阼階，是授婦以室之義也。”婦人嫁入夫家，舅姑通過自己降從西階，婦人降從阼階來表明授婦以室之意。新婦此后成為一家之主，擔負起“正位乎內”、“承宗事”的責任。

舅姑入于室，婦盥饋。

《鄭注》云：“婦道既成，成以孝養。”新婦見舅姑之后，便有“沃盥饋食”之禮，以此表明新婦從今有孝養舅姑之責。

婦入三月，然后祭行。

《鄭注》云：“入夫之室三月之后，于祭乃行，謂助祭也。”除了贍養舅姑，新婦還有輔助祭祀的責任。

夫婦之別有導、從之不同，又有具體事務之不同，其能導從以敬，各安其分、各履其職，則家可齊。

三、親

夫婦之義在于有別，別之義以敬立。以其互相待之以敬，又能各得其正，夫婦相親愛而不親狎。

三酳用巹。

《賈疏》曰：“巹謂半瓢，以一匏分為兩瓢謂之巹。婿之與婦各執一片以酳，故云‘合巹而酳。”《禮記·昏義》云：“婦至，婿揖婦以入，共牢而食，合巹而酳，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也。”

主人入，親說婦之纓。

《鄭注》云：“婦人十五許嫁，笄而禮之，因著纓，明有系也。”婦人許嫁而著纓，以明婚約在身，此纓為一人所系。既嫁，夫親解其纓，以明相親愛之意。

在“敬章遠別”的基礎之上，夫婦相親厚，從而夫婦一體、夫妻同心，共承祭祀、孝養之職。

昏禮貴為禮之本，以其昏禮成而夫婦之義得以立，夫婦之義立而后家可齊、國可治。夫婦之義乃《孟子》所言之“夫婦有別”，別之義之所成，在于夫婦皆能“敬慎重正”。所以不單是昏禮之諸儀節當謹慎行事，敬之義將貫徹始終，行之于婚后之方方面面。

朱子言“禮有本有文”，“名分之守、愛敬之實”為本，冠昏喪祭、儀文度數者為文，于夫婦言，人于其妻有率導之責、于其夫有從順之責，結為夫婦有相敬相愛之意，故有“夫導婦從”、“合巹而酳”、“親脫婦之纓”等儀節;昏禮成，夫婦既為一體，婦又當與夫共承宗事，故有“盥饋”、“三月助行”之禮。由此可見，禮文之所制作皆本于天理之當然、人心之所同然。圣人制禮，使于其心有此愛敬之實者得以循禮而有恰如其分的表達，不至于無所措手足。若無此愛敬，而徒為演禮，與玩物喪志者幾希！又，天理之節文條理井然、節次分明、無過無不及，有此愛敬之實者須誠敬持守，貫徹始終，才能勉而后至、行而中理。

參考文獻

[1]朱子《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出版社1983年版;

[2]朱子《儀禮經傳通解》，《朱子全書》第二冊，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作者簡介：楊南，女，研究生在讀，四川大學哲學系，研究方向：儒家哲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