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用時人話歷史，激活三思課堂

錢軼娜

時與空如同古代中國人所重視的“天”與“地”，然而溝通“天”與“地”的還有“人”， 如何將歷史中的“人”復活出來，又通過人更深刻地看待這段歷史，這也是筆者在教學設計中樂于嘗試的。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指出：“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1]可見，敘史見人，不僅符合唯物史觀下教學的具體要求，也能幫助學生初步掌握“在特定的時空框架下，準確了解史事”的思維方法。

本文利用人物史料教學，激活歷史“三思”課堂（勤思、善思、奇思）[2]，旨在幫助學生提高歷史學習中的思維能力，創新歷史教學方法。

一、挖掘本土，貼近認知——促進勤思

歷史“三思”課堂中史料的選取首要考慮的是學生的思維水平，選取的史料在解讀的難易度上要適合這類思維水平，學生只有通過解讀難易適度的史料，才有可能把握和理解歷史事物，最終運用已有的思維水平解決問題。讓學生的“三思”鍛煉思維的主動性，這些史料的選用必定是重頭戲，激發他們勤于思考，結合本課課題《近代上海文化的發展》，筆者精心挑選上海本地人史料。

在講上海得天獨厚的條件時，為了得出明清江南商品經濟發達的結論，筆者選取了一個代表人物來呈現。陸楫，（出示材料）明代學者陸楫有過精彩的論述：“今天下之財賦在吳越，吳俗之奢莫盛于蘇杭之民，有不耕寸土而口食膏粱，不操一杼而身衣文繡者，不知其幾何也，蓋俗奢而逐末者眾也。”[3]筆者進一步介紹陸楫，就是上海陸家嘴人，寫過專門的文章，講適當的奢侈對社會是有好處的。陸家嘴叫“陸”，就是由陸家的“陸”而來。進而提問學生當時江南經濟發展的水平如何，拉近距離。

在市民意識的提高環節中，筆者選取的代表人物是上海人徐光啟，學生都知道利瑪竇和徐光啟的故事。400多年前，徐光啟把江南文化和西方文化融合在一起，被稱為“近代中西文化交流第一人”。讓學生思考為何他對西方文化如此開明？并展示1633年天主教徒人數江南地區的數據圖表，上海地區人數居全國首位是什么原因？學生從徐光啟的身上看到了上海對外接納新事物的態度，筆者進一步點撥學生結合當時經濟發展的情況。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正破土而出，茁壯成長。在江南某些地區，逐漸出現了帶有某些資本主義萌芽傾向的經營地主，城鎮出現了市民階層。在思想文化領域，帶有資本主義傾向的市民思想也開始活躍。這種情況給徐光啟接受西方近代科學技術創造了有利的氣氛。從某種意義上說，徐光啟就是這個階級、這種歷史潮流的杰出代表，他是在這種歷史需要下應運而生的。徐光啟對西方文化所采取的開明態度， 對西方文化兼收并蓄的精神，都是這一特點的體現。

二、圖表呈現、系列提問——激活善思

史料教學中的史料很多都是以文字史料的形式出現的，并非所有的文字史料都能激起學生的思維積極性。這里所指的直觀化呈現是指，根據教學需要，將復雜的史料進行改變或轉化為圖表形式加以呈現，達到更加形象直觀、易于理解的程度。學生讀來必定印象深刻，加深視覺化效果，有利于開啟學生的思維。

重點介紹上海移民的來源數據，1843年開埠以前，上海人口只有20多萬。據1950年統計數據，上海本地原住民只占上海總人口的15%，移民則高達85%。上海移民的構成中，國內移民來自江蘇、浙江、安徽、福建、廣東，國際的雖有40多個國家，但是最主要的是來自英國、法國、美國、日本、德國、俄國的移民，數量最多時高達15萬。用柱狀圖的圖表形式呈現，讓學生從中汲取信息，并歸納出上海開埠加速中西文化融合。通過圖表提問——問題1，分析移民群體的來源;問題2，移民自身有何特點;問題3，移民不斷涌入對上海的城市產生什么影響;問題4，移民對文化的發展帶來什么。

學生回答問題一：整個近代上海的崛起與各方移民關系重大，一方面，他們為上海提供了充足的、高質量的勞動力;本地人口很少，外來人口很多，讓外地文化在上海立足、發展。

學生回答問題二：他們來自江浙閩廣，來自皖贛湘鄂，把各地的文化特色帶到了上海，使上海文化海納百川，絢麗多彩。他們來的來，走的走，川流不息，使上海文化流水不腐，生機勃勃。這促成了上海文化以下兩個特點的形成：一是文化來源的多元性。二是文化氣度的寬容性。

學生回答問題三：移民構成的社會，人們與外界進行頻繁的交往活動，多了一些開放自由的活力，人們比較注重個人的實力和創造潛能的發揮，率先形成新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方式，提出新的思想觀念，從而成為近代中國社會文化進步的排頭兵和領跑者。

學生回答問題四：多元異質人口的集聚，必然帶來文化的碰撞，也必然促進文化的融合，憑借著獨一無二的移民條件，上海的市民文化得到了長足、長久、長遠的發展。

根據教學內容重難點，設計好史料教學中的提問，明確提問的指向性，提高提問的有效性，我設計的這四個提問是基于直觀圖表史料的基礎上進行，幫助學生掌握認識和分析圖表的方法，調動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喚醒和激發學生的思維。

三、圖像證史、多元角度——培養善思

上海市市教委的於老師提出：從圖表材料中提取歷史信息[4]。可以從以下角度：

（1）從圖片中人物的外貌、服飾特征、姿態中提取歷史信息

（2）從圖片（地圖）的文字、符號中提取歷史信息

（3）從圖片實物的外觀、材質中提取歷史信息

（4）從各類包含數據的示意圖中提取歷史信息

（5）從表格數據的橫向與縱向比較中提取歷史信息

（6）從圖表引注的文字提示等多角度提取歷史信息

根據於老師的指導，我在四個環節中滲透其思想精華：

（1）環節一看得懂，關注圖片的細節處——首先選擇京派旗袍和海派旗袍的款式對比圖片，讓學生對比前后發現變化，京派旗袍寬大，海派旗袍身更為稱身合體。以此培養學生的邏輯推理能力。

（2）環節二找得到，所出示圖片有張愛玲所喜歡的旗袍，“桃紅的顏色聞得見香氣”;條紋、格紋是時尚的西式紋樣;黑色蕾絲短袖單旗袍、藍色陰丹士林布中袖單旗袍、咖啡地火腿紋印花真絲無袖單旗袍，旨在培養學生關注圖片中的要素如服飾特征、細節。學生馬上可以清晰找到30、40年代，即旗袍的鼎盛期，這時出現的改良旗袍又在結構上吸取西式裁剪方法，大量的西方服裝元素進來，大量的西方面料被采納。

（3）環節三連起來，通過旗袍的圖片，展示了中國傳統的與西方現代的文化因子在上海交織成海派經典。旗袍雖然脫胎于清旗女長袍，但已不同于舊制，成為兼收并蓄中西服飾特色的近代中國女子的標準服裝。

（4）環節四說得出，讓學生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展示美女月份牌，從海派服飾的發展到關注穿著旗袍的女性，讓學生從圖片美女的表情、動作去思考服飾變遷與女性思想的演變，理解女性終于可以無拘無束地展現自我，成為敢于打破陳規，敢于創新的新時代女性。所以，近代上海女性服飾的變遷不僅反映出中西文化交融下服飾的變化，更反映了女性思想意識的轉變。因此，近代中國女性服飾的變遷具有特殊而深遠的意義。

筆者在講上海的海派文化時，認為出示圖片效果更甚于單調的文字史料。旗袍圖片呈現方式可以增加歷史課堂的趣味性，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持學生思維狀態的活躍度。通過引導學生了解海派旗袍的產生過程，學生解讀月份牌美女圖的內涵，得出史論回扣到“人”上去，來實現史料有效信息的正確遷移，加深和提高對歷史事物的理解和把握，有助于學生“善思”能力的培養。

四、設置情境、敘事見人——創造奇思

在談紅色文化時，1930年左翼作家聯盟在上海成立。一大批由于革命失敗而苦悶抑郁的革命者離開了最早開展革命斗爭的地方云集于上海，他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為之奮斗終生的革命事業，于是就加入了革命文學。

筆者設計了相關沖突的情境，一方面介紹亭子間的生活：他們住在上海的亭子間，冬冷夏熱，局促憋悶，條件相當惡劣。“亭子間”租客中，不少都是文人，尤其是還沒有成名的“二三流作家”，他們收入拮據，生活清貧，不得不暫時“蝸居”于亭子間，“亭子間作家”們的生活非常艱辛。錢不夠了，吃一碗陽春面。即便這樣，仍不免有一頓沒一頓，交不出房錢還要被房東趕出來。另一方面出示材料：1929年謝冰瑩的親戚勸說她報考北京的女子師范大學時，她曾十分猶豫，她“不愿意離開這個文人薈萃之地，她覺得上海是文人的搖籃，亭子間的生活再苦，但不受別人限制的生活是自由的、痛快的”[5]。請同學根據以上材料，談談為何當時文人愿意到上海來住在亭子間里生活？

學生答：謝冰瑩的話生動地說明了雖然亭子間的環境陰暗逼仄，但是能營造出一種寬松、自由的氛圍，亭子間里的左翼青年文化人，照樣享受到了上海城市的自由空氣。

學生答：30 年代上海亭子間在文化創造方面可以說是不一般的小人物做大事業、小建筑出大文化的活躍局面。

筆者繼續發問，得益于租界的特殊環境氛圍，大量知識分子集聚在此，上海以一種華洋混雜的城市身份被定位，成為了政治革命的基地。如果說剛剛講過的海派文化是體現上海作為物質文明的大都會，我們看到的是一幅五彩斑斕的都市圖景，那么現在我們剝開上海華麗炫目的商業外套，在內里發現了什么？

學生答：其深層內里顯現著反抗與覺醒意識。

學生答：上海不是只有十里洋場、紙醉金迷的浪漫氣息，還在外國列強和帝國主義的剝削奴役之下;在中日矛盾、國共矛盾、階級矛盾等多重斗爭的激化之下;在城市本身想要追求自由獨立的內在意愿之下顯現出民族主義與反抗精神。

學生答：盡管租界處有著些許舒適和自在，但在重重危難的時代局勢面前，在被戰火包圍的氛圍中，上海內在的民族主義和反抗精神被漸漸喚醒。紅色文化的基因提升上海的高度和厚度。

課堂將史料以敘事的形式呈現出來，不失為一種有益的探索。通過史料呈現個性鮮明、形象生動的歷史人物，甚至將相關的史料串聯成一個個故事的場景或情節;或者提煉出史料中的敘事性內容，設計激發思維的懸念，構建歷史事件的敘事，不僅能使學生認真聽，也能認真思考。這些學生的回答可圈可點，在奇思中擴大課堂廣度。

筆者鼓勵學生課后繼續對上海的紅色文化作實地參觀考察，如中共一大會址。對于中國共產黨而言，它是夢開始的地方，蘊含著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重托。鼓勵學生走進上海石庫門，深入了解上海近代城市文化的圖騰，海派繁榮的密碼庫，直觀感悟近代上海文化的發展。鼓勵學生設計相關青浦地區紅色文化的課題研究，讓學生學會創新。

本課秉持巧用時人話歷史的原則，圍繞上海本地人、外來移民、旗袍美女、左翼文人，以問題激發思考，呈現文字史料、直觀數據、各類圖片、設置沖突情境為方法，結合有梯度、有層次的問題，以創造性思維、創新思維引導學習，以學生學習組織教學，將“勤思、善思、奇思”融入師生互動、生生互動過程中。

【注釋】

[1]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年，第 3 頁。

[2]“三思課堂”由上海市青浦高級中學創建，旨在發展學生高階思維，包括勤思、善思、奇思。勤思——著力培養思考習慣，善思——著眼于掌握思維方法，奇思——著意形成思想風格。

[3]王云五：《叢書集成初編·蒹葭堂雜著摘抄》，上海：商務印書館，民國24—26年，第3頁。

[4]於以傳：《中學歷史課程“史學方法目標”初探》，《歷史教學問題》2009年第5期，第93頁。

[5]施蟄存：《往事隨想·施蟄存》，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2000年，第18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