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鵬

我看到報道,說有一個叫丹尼·托森的美國人進山清修了75天,再回到原來生活的城市時,還以為自己穿過了什么時光機——世界怎么變成這樣了?我錯過了什么?
新冠肺炎疫情讓這個世界完全變了樣,對于投資者來說也是。
全球性的經濟停擺,讓熱心的經濟管理者們擔心死了。隨后,這種擔心觸發的全球流動性洪流簡直可以用排山倒海來形容。其中,美聯儲的做法最具代表性。在2008年金融危機的時候,伯南克開創性地實施了量化寬松政策,用4年的時間向經濟體注入了3.7萬億美元。但是2020年,鮑威爾用3個多月就趕上了前任。而且,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相比金融危機前已經擴大了9倍。
4個主要經濟體中,美國、歐盟和日本都采取了把赤字貨幣化的方式,以加強政府在經濟體中的積極干預作用。而且這種做法很可能在今后挺長一段時間常態化。
中國的經濟決策層拒絕了這種夸張的方式,但是他們隨后表示,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金融體系要向實體經濟“合理讓利”1.57億元。這意味著大幅度降息的概率增加了。
看來不管在哪,我們都將處在一個比2008年金融危機后更寬松的流動性中,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短。投資的很多基礎邏輯因此出現了變化。
這是個美麗的新世界。
巴菲特對黃金的不滿意之處就在于它不能產生現金流?,F在好了,歐洲和日本的國債都有負利率出現,而美國的基礎利率水平也接近0。黃金從理論上來說比這些賠錢貨還要強。
蓄積在金融系統中的流動性,以及劇烈動蕩的市場催生的避險要求,都讓黃金顯得更有價值。
對黃金投資的需求很可能在新階段出現擴張。比如,除了黃金,人們也會想到白銀。
很多投資者認為白銀和黃金從歷史上來說,會以一個比較恰當的價格比存在。從1900年以來,這個比值的平均值在50左右,而現在它已經超過了100。
白銀受認可的程度不如黃金,但是在有的時候,它的某些特質讓其投資收益也更邪乎。
如果你用安全而且便宜的手段投資白銀,那么它很可能是一個好東西。
我有一個同學,從剛結婚時就在問我,應不應該買點股票。時光荏苒,這個家伙的小孩現在已經上初中了。偶爾在微信聊兩句,他還會問我同樣的問題——他至今一股都沒買過。
這個同學其實和我一樣喜歡錢,之所以始終沒有參與到投資這件事里,大部分是因為他總覺得要找一個好時機。他希望這個好時機好得可以讓他買了股票后很快就超越同類。

在流動性超級強的世界里,投資的很多基礎邏輯變了。
雖然他已經40多了,但我覺得他這種想法卻算不上成熟——一輩子都不成熟的人很多的——只有不成熟的人才會假想自己進入某個領域,立刻就表現得出類拔萃。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在面臨一個新領域時躊躇不前,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就是稍微遇到些挫折(其實也不是挫折,只是比他認知的自身水平要差)便灰心喪氣,干脆放棄了努力。我認識的人里也有不少,自打上次股票虧錢以后就沒再關注過這個傷心地,他們連賬戶密碼都已經忘了。
事實是,沒有什么投資可以像吃特效藥一樣,一粒下去就把窮病治好。投資需要時間累積,也需要投資者提高自己的認知從而作出更恰當的決策。
在今后5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里,現金將受到詛咒,投資級債券的收益也會受到通脹的嚴重侵蝕。市場對風險的接受程度將會提高,股票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作為動蕩市場的穩定劑,貴金屬也會有不錯的表現。
當然,也許還有房地產。不過這個問題對當前的中國來說太復雜了,它的不確定因素非常多。
新的投資世界里大概充滿了矛盾。
超級流動性對金融產品價格的沖擊比對消費品價格的沖擊還要強烈,FPI增長超過了CPI增長。市場參與者更加喜歡冒險。那些“新經濟”公司更加受到人們的喜愛。
代表新經濟的納斯達克指數已經超過了今年1月疫情暴發以前的水平。這種上漲其實是個悖論,也就是說市場認為發生疫情對新經濟的發展比不發生疫情要好。其實在市場的另一端,不論是新經濟公司還是傳統產業公司,都被認為利潤水平將受到疫情影響而衰減。人們對股票的價格預期曲線和企業的利潤預期曲線就像一張張開的鳥嘴,而且越張越大。
在未來,兩種市場情緒會輪番成為主流。金融資產的價格在一些時間段會被充裕的流動性預期主導,從而迅速上漲;在另外一些時候,又會被悲觀的盈利預期控制,價格快速下滑。
本杰明·格雷厄姆曾經把股票市場的主流交易情緒比喻成市場先生。如果這個比喻成立,我們在下一個階段就會遇到一個剛服用了安非他命的市場先生??偟膩碚f市場將會上漲,但是對于自作聰明的投資者,這個階段將是地獄。
市場在劇烈波動中上漲,給投資者帶來的最大傷害,是容易讓他們產生幻覺。這就像公雞打鳴的時候以為太陽是因為聽到它的召喚才升起的(至少童話里是這么說的)。
大多數股票投資者在投資過程中會不斷猜測市場的“趨勢”,如果碰巧賺了點錢,這種猜測的癮就會被放大。
威廉·龐德斯通的《賭神數學家》里就記載了一個賭法羅牌的女士。她開始是個贏家,但后來就開始輸,直到她輸得賣了房子離了婚,然后又把離婚分得的錢都押上。最后她在賭場附近當了妓女,50美分就做一次生意——法羅牌50美分就能下一次注。
當然了,這有點夸張。不過劇烈波動而且向上的股票市場和法羅牌那種押數字游戲很像,如果你自以為判斷得比其他押數字的人更準,那么你可能是最倒霉的那個。
在流動性寬松、資產價格上漲的過程中,肯定會有一些冷門的投資品出現。那些買一堆核桃并往臉上蹭的家伙現在想起來還有點惡心。這些冷門貨由于市場容量比較小,價格漲幅很可能相比標準投資標的也許會達到驚人的100倍。但我勸你還是不要碰這些東西,不管它們是披著傳統文化的外衣還是互聯網的外衣。
這聽起來有點矛盾:為什么我肯定它們會上漲,卻又勸你“不要碰”?
答案很簡單,冷門貨品種太多了,你不知道下一次潮流中誰會被看上。另外,這類產品對普通投資者來說還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是其市場內流動性問題;第二個是它的龐氏屬性。
很多偏門投資品買進容易,賣出非常困難。我就認識一個上次普洱茶狂潮的受害者。他算是我一個長輩,到現在他家廚房的頂柜上還保留著那些看上去和大象糞便差不多的茶餅,在十幾年前那些玩意花了他30多萬元——價格炒得最高的時候,它們被市場專家認定價值100多萬元,但就是沒人買。
至于龐氏屬性,大概所有不能產生現金流的投資都有一部分龐氏騙局的色彩,也就是先進入這種投資圈的人依靠后進入者的資金使自己獲益。
不過一些偏門投資品的龐氏色彩實在太重了,或者干脆就是龐氏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