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論語》中的朋友觀及現代教育意義

趙芳芳

摘 要：《論語》以對話的形式記錄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簡短的語錄中包含著孔子的治國理想、道德觀念、教育思想以及立身處世的諸多道理。朋友作為古代五種人倫關系之一，《論語》中有關“朋”和“友”的記載不在少數，內容上涉及擇友之則、處友之道和君子之友等。本文以《論語》中所體現出的朋友觀為切入口，探究其蘊含的現代教育意義。

關鍵詞：《論語》;朋友觀;現代教育意義

《論語》作為儒家經典之一，經過歲月的打磨和沉淀，收獲了一批又一批不同時代、不同身份的讀者。居廟堂之高者從中汲取治國理政的養分，處江湖之遠者得以窺見安身立命的根本。《論語》中所記載的孔子，主要扮演的是一位傳道授業解惑的師者形象。孔子所傳授的內容十分廣泛，除了傳播文化知識，還涉及許多為人處世、待人接物的道理，而與朋友相交就是其中的重要內容之一。在與朋友相交這一點上，孔子知行合一，言傳身教。通過閱讀《論語》，我們不僅可以了解孔子的朋友觀，看到一個更加立體、豐富的孔子形象，還會從中得到許多交友啟示。

一、 字形起源

漢字是表意文字，形體往往就具有表示意義的成分。從字形起源來看，甲骨文已經出現了“朋”字。“朋”的甲骨文字形像兩串貝系掛在一起。“朋”的造字本義為古代貨幣單位，相傳五貝為一串，兩串為一朋。《說文解字》說：“朋，輔也。”而友的甲骨文字形，像順著一個方向的兩只手，表示以手相助。友的造字本義為朋友。《說文解字》：“友，同志為友。”從造字本義來看，朋和友都有輔助、幫助的意思。《周禮》首先對“朋”和“友”做了明確區分，“同師曰朋。同志曰友。”根據《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彼此有交情的人都可以稱為朋友。

二、 《論語》中的“朋”和“友”

據統計，《論語》中“朋”字出現過1次，“友”字出現了19次，而“朋友”總共出現過8次。“朋”字出現的頻率最低，但《論語》開篇就是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說”通“悅”，意為欣喜，歡樂。“悅”和“樂”的區別在于悅在于自己內心感到喜悅，不表現于外，而樂不僅僅是內心喜悅，更是將這種喜悅之情表現于外。這是孔子對自己學生所言，以孔子為師，同師是為朋，所以這里用“朋”而不用“友”。另外，同師不一定同志。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路有志為國，公西華愿為小相，曾皙以春日郊游為樂。因此，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只能稱為“朋”。

“友”字出現的頻率最高，從詞性角度來看，《論語》中的“友”可以劃分為兩類：一類是名詞朋友，另一類是動詞交朋友。但是還存在這樣一個特例：為政篇中有人問孔子為何不從政，孔子答：“書云‘孝乎孝乎，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政？”根據楊伯俊《論語譯注》中的解釋，這里的“友”譯為敬愛。《說文解字注》解釋：“善兄弟曰友。亦取二人而如左右手也。”也就是說朋友如果相交到達一定程度是可以與同胞兄弟相提并論的。從內容角度來看，《論語》所談之友既包括普遍的擇友之則和處友之道，也包含特定的君子之友。

（一）擇友之則

所謂亦師亦友，就是老師像朋友一樣讓人感到親切，朋友一定程度上也扮演著老師的角色。所以，擇友如同擇師。一個人遇到好老師是人生的幸運，遇見良友同樣如此。反之，則是人生的遺憾。所以，擇友不可以不慎。那么，什么樣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呢？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直、諒（信）、多聞（博）之人是可教的，直便辟、善柔和便佞之人是應該避免的。

（二）處友之道

人際交往是一個永不過時的話題。在交往中建立朋友關系，建立起來的朋友關系還需要在交往中維護。如果掌握正確的處友之道，則會使朋友關系更加牢固。反之，則會使關系中斷，友誼破裂。《論語》中的處友之道可以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1. 善勸和改過

子貢向孔子詢問處友之道。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如果朋友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應該直言相告，指出其不對的地方，這合乎理。但是因為是朋友關系，又必須耐心勸導朋友，幫助朋友改正錯誤，這合乎情。做到合情合理，才不失作為朋友的本分。如果盡力勸說，但是朋友還是拒不改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如若言不至，將自取欺辱。自認為“不可則止”的“止”有兩重含義：第一種是勸說暫時停止，等到合適的時機和策略再繼續勸說;第二種是朋友關系的終止，和一個拒不改錯的人是不能繼續做朋友的。

處友之道也恰恰體現了交友之則。朋友有了過錯卻不真誠指出，并加以勸導便是便辟、善柔之友。以拒不改錯的人為友，便是巧言善辯的便佞之友。只有在將往的過程中，一方能夠做到忠告善導，一方“過則毋憚改”，這樣是才能符合“益者三友”的標準。

2. 慎言和守信

孔子及其弟子曾子、子夏都強調與朋友相交要誠實守信。學而篇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曾子將對朋友是否誠實守信作為每日反省的三件事之一，誠偽虛實，通過反省自我便可以知道，這是內在的誠實。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在子夏看來，對朋友言而有信的人就是學習過或是有學問的人了。我們判斷一個人是否守信是根據他是否言行一致，而不能守信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夸夸其談，言過其實。孔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所以與朋友交往，應當慎言，而后才可以善終，不至于失人失言。

3. 責任和義務

任何關系的建立都需要樹立起責任意識，一旦成為朋友，就應該盡到作為朋友的責任和義務。鄉黨篇中說道：“朋友死，無所歸，曰：‘于我殯。朋友之饋，雖車馬，非祭肉不拜。”前半句是說朋友之責，將要去世的朋友無所依靠，孔子說主動承擔起照顧朋友、料理朋友后事的責任。后半句是說朋友之義，朋友之間有通才之義，朋友有所饋贈，除了祭肉以外其他東西孔子一概不接受。根據錢穆的解釋，孔子“惟饋祭肉則拜者，敬其祖考，同若親己。”作為給予的一方，朋友有了困難，應該及時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這樣才算是做到了仁至義盡。而作為被給予的一方，應該根據實際情況進行選擇，要有所受，有所不受。

（三）君子之友

學而篇中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首先君子不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錢穆認為“毋友不如己者”并非是教人根據人的高低優劣而定擇友的條件。“君子”往往是指道德高尚、有修養的人。如果一個人能夠看見別人優于自己的地方，并且想與他為友，即能得到一個良友，又能夠獲得友道之益。如果一個人喜歡和處處不如自己的人為友，這樣非但沒有好處還會有壞處。不與不如自己的人為友，這大概也是君子之所以為君子的原因之一。君子與勝于自己的人為友，往往能夠見賢思齊，虛心向學，是故賢愈賢，圣愈圣。

君子又是用什么來交友的呢？顏淵篇中曾子做出了回答。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所謂文是指儒家的禮樂文章，君子因講習禮樂文章來會和朋友。有共同的志向，所以可以稱為友，又因為朋友間的切磋以共進于仁道。孔子所說的君子對己要能“修己”，對人要能“安人”，以至“安百姓”。所以，君子所交之友應該是可以在互相切磋中進一步完善自己，以至于最終能夠實現平天下的最高理想之人。

三、 現代教育意義

《論語》塑造了一位和藹可親的文化巨人形象，我們從孔子的日常言行中得以窺見其音容笑貌。孔子不是一個單純說教的嚴師，他誨人不倦，寬容地對待犯錯，有一顆教育家的廣闊胸襟。李零在自己的著作《喪家狗——我讀論語》這本書中談道孔子首先是一個精神家園得不到歸宿的凡人，像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可就是這樣一個精神家園得不到歸宿的人，擁有一副古道熱腸，夢想著使天下百姓安。弟子顏回去世，孔子“哭之慟”。對待將要離世的朋友，孔子盡己所能，予以照料。經典可以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就比如《論語》中倡導的擇友之則、處友之道在今天看來仍然具有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的意義。

擇友一定要加以辨別，一定要選擇具有正直、誠實、好學等積極因素的人為友。人是環境的產物，選擇和什么樣的人成為朋友，就決定了擁有什么樣的相處環境，而這樣環境往往又會塑造個人。尤其是對于正在成長中的人來說，擇友是十分重要的。行為主義認為人的行為的獲得主要是模仿身邊人，所以朋友有榜樣的作用，選擇和具有正能量的人成為朋友才能塑造出更好的自己。

與人交際是一門學問，與朋友相交也要遵循一些基本的原則。《論語》中所體現的誠信、善勸和改過、責任和義務原則今天仍然適用。孔子與朋友相交，朋友有所饋，孔子有所拜有所不拜更值得我們深入思考。

四、 小結

從對《論語》中的朋友觀進行探究，我們不僅可以了解過去的價值觀念，更可以從中得到許多與朋友相交的啟示，這便是閱讀經典的重要意義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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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錢穆.論語新解[M].北京：三聯書店，2002.

[3]李零.喪家狗：我讀《論語》[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