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呼嘯山莊》中的女性形象

祁鈺童

摘要：《呼嘯山莊》是一本批判現實主義的小說，艾米莉·勃朗特通過描寫希斯克利夫與辛德雷之間的相互壓迫，來反映維多利亞時期資產階級對于底層群眾的壓榨。但更關鍵的是，它是維多利亞晚期女權主義興起的產物，小說中的女性形象不再是父權制社會下男人的附屬品，而是有著獨立意識的新女性。下文旨在對凱瑟琳、凱蒂（小凱瑟琳）以及伊莎貝拉的新女性形象進行分析。

關鍵詞：《呼嘯山莊》;女權主義;父權制;女性意識

一、前言

在維多利時期，女性社會地位很低，沒有選舉權、起訴權和財產權，女性就是男性的附屬品。“領域分離”是當時社會的主流觀點，意味著女性只能在自己的領域里活動，不能進入男性的領域，而社會是屬于男性領域的。[1]但在維多利亞晚期，隨著科技和工業的快速發展以及達爾文《物種起源》的發表，西方世界面臨著巨大的信仰危機。“上帝已死”的理論影響了當時一大批作者，比如尼采、哈代等。從中世紀以來就被宗教迫害、飽受不平等待遇的女性開始覺醒，而且工業革命的迅速發展給女性帶來了就業的機會。在這樣的環境下，女權主義開始萌芽，這個時期也迎來了女性文學的熱潮，勃朗特姐妹、蓋斯凱爾夫人、喬治·艾略特等女性作家所刻畫的新女性形象深入人心。但《呼嘯山莊》無疑是其中最奇特的一本，無論是從敘事角度、哥特式的寫法或是小說中男女主人公瘋狂的愛情都足以使其成為經典。小說中的凱瑟琳、凱蒂（小凱瑟琳）和伊莎貝拉都是艾米莉筆下的新女性。

二、凱瑟琳的女性形象分析

凱瑟琳在幼年時期就已經表現出對于父權制的反叛，她喜歡在游戲中當小主婦對同伴發號施令，喜歡故意激怒父親，喜歡捉弄仆人。對于長輩的責罵，她會無禮地反駁回去。他的父親恩蕭都說“恐怕你母親和俺一定都會后悔養了你！”[2]她不喜歡被人管束，但卻享受別人對她的唯命是從。這些都可以看出凱瑟琳對權力是渴望的，而希斯克利夫就是她忠實的同盟者，他們像兩個野孩子一樣，呼嘯山莊是他們的樂園。但這一切從凱瑟琳到畫眉山莊后就改變了，她第一次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開始學習禮數，變得端莊，也開始嫌棄曾經最好的玩伴。從畫眉山莊回來后，凱瑟琳就摒棄了自己的本性，擁有了雙重人格。在林頓一家的面前，她乖巧親切，這種約束可以帶來威望和贊美;但在呼嘯山莊，她還是一樣的叛逆調皮，因為即使她表現的端莊乖巧也得不到別人的贊賞。

導致凱瑟琳悲劇的主要原因是她與林頓的婚姻。她嫁給林頓的理由是“他將來會很有錢，我愿意在這一帶當個最顯貴的女人，而且我會因為有他這樣一個丈夫感到自豪”。[3]但這并不能怪罪于她，因為當時社會所推崇的是“一個女兒最高尚的行為，就是締結一門能使自己家庭財產進一步增加的美滿婚姻”。[4]這時的凱瑟琳已經向父權制屈服了，她最終還是通過婚姻、通過富有的丈夫來獲得權威和他人的艷羨。她雖然愛希斯克利夫，但她覺得嫁給希斯克利夫會使自己降低身份。她的背叛摧毀了希斯克利夫，使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最終造成了兩代人的悲劇。

維多利時期的社會推崇“家庭天使”的女性形象。女性要做一個賢妻良母，順從丈夫，打理好家庭事務。但在艾米莉的筆下，凱瑟琳完全顛覆了“家庭天使”的形象，雖然父權制婚姻最終使她失去自我，但傳播了女性也可以追求權利的積極思想。

三、凱蒂（小凱瑟琳）的女性形象分析

作為凱瑟琳的女兒，凱蒂有她的倔強和莽撞，但卻善解人意，她不會頂撞父親也不會捉弄仆人。但她對父權制也是逆反的，其中之一就表現在她對父權制婚姻的排斥。當希斯克利夫解釋與其父親不和的原因時，他欺騙凱蒂說：“他認為我太窮，不配娶她的妹妹。”凱蒂回答：“不該這樣！哪天我會這樣跟他說。”[5]在這一點上，她與母親凱瑟琳的看法完全不同。

凱蒂對于愛情的態度也十分果斷，這種愛是不帶有物質的。就像房客洛克烏德先生對丁耐莉所說的那樣“很有可能，我會愛上她;可是她會愛上我嗎？我疑心太重了，不敢讓自己心安理得地走火入魔”。[6]凱蒂小姐在面對條件優越的房客先生的示好時，她卻冷漠相對。她最初對小林頓是有好感的，但當她見識到小林頓的軟弱和偽善時，她又停止了這一切。在希斯克利夫的威脅下，她嫁給了小林頓。凱蒂覺得小林頓的死給她帶來了自由和解脫。她后來愛上了哈里頓，她并不嫌棄哈里頓的無知與粗俗。相反，因之前中傷哈里頓而感到抱歉。在她的教導下，哈里頓開始變得有禮貌，也開始讀書識字。凱蒂敢于追愛并且認為愛情中男女平等，這都體現了她獨立女性的形象。

凱蒂對于父權制的反叛還表現在她對希斯克利夫的態度。希斯克利夫是冷酷的復仇者形象，就連他的親生兒子都畏懼他。但凱蒂卻不怕他，她一直挑釁希斯克利夫，越挨打，她就越叛逆。甚至到最后，希斯克利夫都不愿再看見凱蒂。凱蒂比她的母親更能代表新女性。她對家人親熱溫順，但卻不膽小懦弱。在面對父權壓迫時，她就抗爭到底。凱蒂與母親凱瑟琳最不同的就是對待愛情的態度，她的愛情不摻雜對于物質的追求，也不講究世俗所要求的門當戶對。這一觀點對于當時那些飽受父權制婚姻所折磨的女性無疑是一種鼓舞。

四、伊莎貝拉的女性形象分析

相比于凱瑟琳和凱蒂，艾米莉對于伊莎貝拉的刻畫就略顯單薄。伊莎貝拉作為上層社會乖巧懂事的小姐被希斯克利夫英雄一樣的外表所欺騙，與他私奔。這體現了她對于父權制婚姻的拒絕。從中世紀以來，父權制婚姻就一直籠罩著上層社會，人們無法選擇配偶，婚姻的紐帶不是愛情，而是權勢、金錢和地位。因此，為愛私奔的情節從文藝復興時期開始就被廣泛的描寫，例如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亨利·菲爾丁的《湯姆·瓊斯》等。這種情節體現了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女性擁有了追求愛情的權利。

但伊莎貝拉這一女性形象與以往文學中自由追愛的女性角色也有所不同，私奔后的她沒有收獲愛情，反而進入了地獄。這樣的情節安排不僅凸顯了小說的哥特式主題。哥特式主題是圍繞一個美麗的少女被一個孤注一擲的、野性的壞蛋所迫害來展開。[7]而且更體現了伊莎貝拉作為獨立女性的特質。在虐待中，她的獨立女性意識升華了。面對希斯克利夫的虐待，她沒有忍受，她想方設法地逃出呼嘯山莊。面對希斯克利夫對于哥哥詆毀，她毫不猶豫地反駁回去。她從女性自由追愛上升到對于父權社會男性壓迫的抗爭。

伊莎貝拉的悲劇也是由于她失敗的婚姻造成的，她沒有聽從凱瑟琳和丁耐莉的勸告，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最終走向了地獄。作者艾米莉也許是想通過伊莎貝拉的悲劇告誡新時代女性：雖然自由追愛象征著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但面對愛情也要保持理智，不幸的婚姻足以摧毀一個女人。同時也呼吁那些被家暴的女性不能再一味忍受。在那個時期，因女性地位低下，家庭暴力是常有的事情，雖然有些國家制定了法律來約束這種現象，但仍舊不能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8]

五、結語

《呼嘯山莊》中，女主角凱瑟琳不同于以往的傳統女性，她野性叛逆，不受約束，渴望權利。可即使這樣的女性到最后還是敗給了父權制，這體現出當時社會對于女性的偏見，女性想要靠自己來追求權利是件十分困難的事。在凱瑟琳身上也可以看出父權制婚姻的不幸。伊莎貝拉也是因為失敗的婚姻毀掉了自己的一生，多數女性是感性的，尤其當女權主義者呼吁女性自由戀愛的時候，女人更應該保持理性不能盲目。凱蒂是艾米莉筆下最完美的女性形象。面對愛情，她理性對待，不受外界條件的誘惑。面對父權壓迫，她勇敢抗爭，不向父權制屈服。艾米莉通過刻畫這三個女性形象來揭露當時社會對于女性的歧視，在鼓勵女性獨立的同時，她也向女性提出了告誡。

參考文獻：

[1]楊園園.19世紀英國女權運動女性自我意識研究[D].西北師范大學，2015.

[2]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張玲、張揚譯[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8：45.

[3]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張玲、張揚譯[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8：82.

[4]馬瓔.工業革命與英國婦女[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3：62.

[5]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張玲、張揚譯[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8：227.

[6]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M].張玲、張揚譯[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8：266.

[7]趙紅英.英國文學簡史學習指南[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285.

[8]宋欣.19世紀英國婦女的家庭地位——從家庭暴力的角度解讀[D].四川師范大學，2014：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