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命令句的主謂之爭

薛桂譚

摘要：句子一般都是由主語和謂語組成的，那么句子是否一定有主語？特別是在日語這一被公認是謂語為中心的語言中，主語是否一定存在？以命令句為著眼點，首先論述命令句的形式，繼而探討命令句的性質和主謂關系，通過與漢語及英語的對比，深入日語命令句的本質。

關鍵詞：命令句 主語 謂語 希求句 性質

中圖分類號：H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09-0081-02

句子一般由主語和謂語組成，有謂語的句子（原則上）全部存在主語。主語是“存在的主體”，謂語是“存在的方式”，即謂語針對主語，敘述其動作（動詞）或屬性（形容詞）。反之，被謂語所描寫或論述的也就是主語，從這點來說，主語和謂語必成對出現。當然，在實際語言運用中存在著一方被省略的情況，但這并不影響其句式內在的基本構造。

尾上圭介（2004）「主語と述語をめぐる文法」一文中關于主語和謂語，認為爭論點在于以下幾個方面：

（1）有謂語的句子是否一定存在主語？

（2）是否所有的句子都有謂語？謂語對于一個句式的成立而言是否必需？

（3）一般就日本人的語感來說，“日語是以謂語為中心的語言”，甚至可以說，“日語不是以主謂關系為中心構造的語言”，那么，謂語一定是關于什么進行的論述，有謂語的句子原則上來說肯定有主語這一事實與日本人的語感之間的關系是什么？

這也就要求我們直接面對句子種類與主謂存否這一根本性問題。并且尾上還提到“陳述句、疑問句中有主語，命令句中（原則上）不會出現主語”，指出這不僅是日語單獨的現象。因此，本文就以命令句為著眼點，探討日語命令句式的主語和謂語的存在關系，內容主要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論述命令句的形式，第二部分探討命令句的性質和主謂關系，不僅限于日語，加上與漢語及英語的對比，更能凸顯命令句的本質。

一、命令句的形式

一般來說句子根據其性質及意義可分為四類：陳述句、疑問句、感嘆句和命令句。感嘆句表示說話者的感動，命令句表示對對方的行動要求，不僅所表達的意義種類不同，其意義和句式形式之間的關系也不同。山田孝雄將句子種類分為兩大類「述體」和「喚體」，感嘆句屬于「喚體」，陳述句、命令句和疑問句屬于「述體」。

所謂“命令”是指說話人要求聽話人進行某種行為或保持某種狀態，擁有這種意義特征的句子就是命令句?！敖埂币话阋舶诿罾锩?。為了表達這一命令的含義，一般采用什么句式來表達呢？下面具體來看一下。

1.日語命令句的形式

謂語為動詞的情況下，使用以下幾種形式。

①使用動詞命令形和禁止形

（1）行け！

（2）行くな！

②「テ形」的命令

（3）（教師が學生に）はい、きちんと座って。

（4）（お母さんが）ちゃんとやって。

③「タ形」的命令

（5）（萬引きをした子供に）ちょっと待った。

（6）（せかすように）ほら、食った、食った。

④「ル形」的命令

（7）（先生が學生に）はい、席に著く。

（8）座る！

⑤「ナイデ形」的命令

（9）食べないで！

（10）行かないで！

謂語為形容詞的情況下，使用形容詞和形容動詞的連用修飾形。

（11）早く！

（12）靜かに！

謂語為名詞或感嘆詞的情況下，即使是一詞句式，也可以表示命令。

（13）（妻に）お茶！

（14）（上司が）橫田！

（15）こら！

這樣，日語中表達命令的形式，除了動詞的命令形外，其實非常豐富。但從以上例句也可以看出，所有的句子都沒有出現主語，這點與尾上（2004）一致。但正如尾上作為例句舉出的：

お前はここにいろ。

太郎は窓を拭け。

人に任せるのではなく、お前が（自分で）やれ

（ほかの人でなく）太郎が行け。

那是否可以說明即使是命令句也是有主語呢？一般大家認為命令句也是存在主語的，只不過是被省略了而已，是否真的如此呢？關于這點，將會在本文第二部分詳細論述。

2.漢語命令句的形式

漢語被公認為是沒有形態變化的語言，因此，漢語中沒有作為“語法形式”存在的命令句。有關漢語命令句的論文一般不從形式角度考察，多是從“語調”角度進行論述。一般來說，命令句的句子形式直接用主語為第二人稱“你/你們”的陳述句替代或省略主語使用。漢語的命令句一般無語法形態，而是利用個別詞匯來表達。比如表示對對方要求或命令時，一般使用“吧”來表示緩和語氣，使用“請”來表示客氣的命令（或拜托）。形容詞的情況下，有時會在后面加上“點兒”來表達命令。

（1）來！

（2）你好好休息吧！

（3）請坐一會！

（4）快點兒！

表達禁止時，一般使用“不要”“別”等詞。

（5）別走！

（6）不要去！

一般初級教育語法書中，認為漢語命令句有主語，不過多被省略了。

3.英語命令句的形式

初級英語語法教材中關于命令句一般如下論述。

①省略主語，用動詞原形作為開頭。

命令句一般來說是直接面向眼前的對手來說的，因此不用特意使用You…。

（1）Study English everyday.

（2）Look at me.

②需要稱呼對方時（即「呼びかける」），一般在命令句的開頭或句末加上名字。

（3）Eriko，study English everyday.

=Study English everyday，Eriko.

③表示慎重或有禮貌的命令時，一般在句子開頭或句末加上please。

（4）Please open the door.

=Open the door，please.

英語命令句一般省略主語you，但強調主語時也可以以you開頭，發音時一般把you加強。

命令句：Wash the car.

以you開頭的命令句：You wash the car.

也就是與漢語一樣，初級語法書中英語命令句也是有you這個主語的，不過一般被省略了，直接采用以動詞原形開頭的句子表達。

二、日語命令句的性質

1.作為“希求句”形態之一的命令句

根據川端善明（1982—1983），人類的判斷原則上都是由“應該被認知的對象”和“認知內容及作用”組成的二項構造，將其在語言中實現的話就是主謂結構。主語就是判斷中被認知的對象，對應一個時態中的核心事物，謂語是判斷中的認知功能，對應時態中事物的存在方式部分。判斷構造直接對應的句子在日語中一般表現為形容詞句，其句式特征就是二項性。

日語陳述句、疑問句的典型論述方式一般都是主謂二項分節，而正如上所示，命令句一般采用不分節的一語句，這個跟山田孝雄先生提到過的「喚體句」形式非常相似。表達感動、希望要求的希求句式表示的是心理的活動，本來就是不分節、一體的，其表現形式也不是采用主謂二項分節形式，而是用一個整體類似體言的形式來表達。「喚體」的例子如「美しき?！?，并不是主謂語序，而是謂主的形式，采用的是整體作為一個體言的形式。從這個角度來說，針對尾上先生的其實以“要求”為意義特征的命令句從根本上來說也屬于希求句的一個形態的論述，本文是贊同的。

2.日語命令句的主語

根據教科書的論述，主語一般是指「何がどうする」「何は（が）どんなだ」「何が何だ」中與「何が（は）」對應的詞語。但關于「何が（は）」對應詞語的真正內涵的說明卻很少。尾上（1997—1998）中指出無論是動詞謂語句還是形容詞謂語句，其主語的意義立場是各種各樣的，動詞句主語意義有“動作主體”“變化主體”“出現事物”等，形容詞主語的意義有“情感對象”“屬性所有者”等。因此，從意義角度很難對日語的主語進行規定，但最后可以以“一個時態認知的核心項目用ガ格體言表示出來，這就是日語的主語”來規定。但是命令句是對對方行為的要求，而不是有關對方的論述，上述的主謂二項分節結構不成立，因此可以說不存在主語和謂語。如：

人に任せるのではなく、お前が（自分で）やれ

（ほかの人でなく）太郎が行け。

正如尾上（1986）提到的那樣，希求句或命令句中，對內在的對方進行動作的意志層面，通過呼喚對方的姓名“顯在”出來，這僅僅是「呼びかけ」而已。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命令句是把要求內容作為焦點凸顯出來的表達方式，而「呼びかけ」則是把要求對象作為焦點的表達形式。命令句中動作主出現的場合基本都是「呼びかけ」。如「（ほかの人でなく）太郎が行け」中，以「が」的形式出現的“太郎”，似乎是主語，但不常用，一般用于“本是叫太郎過來，結果次郎卻來了”的情況下，這并不是關于太郎的描寫。太郎が行く」這樣的例子才是典型的主謂關系，主語所承擔的作用從本質上是不同的，因此也可以說命令句是不存在主語的。

并且根據山田孝雄的提倡，本來命令形就是來自「呼びかけ」，那么命令這一行為本身就是對行為的「呼びかけ」，與主謂可以說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如：

聞く（「聞く」的連用形=名詞形）+あ（呼びかけ）→聞け

起き（「起く」的名詞形）+よ（呼びかけ）→起きよ

三、結語

上述分成了命令句的形式和性質兩個部分，對命令句的主語和謂語相關語法進行了探討。通過考察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日語命令句形式豐富;

（2）命令句的本質是希求句的一種形態;

（3）作為命令句主語出現的其實是「呼びかけ」，不能稱為真正的主語。

以上是對日語命令句主語和謂語相關語法的考察，而漢語和英語的命令句還有待進一步的詳細探索，因此留作以后的課題。

責任編輯：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