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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論》俄文版在俄國和中國

2020-07-04 12:33:36張建華
中國圖書評論 2020年6期
關鍵詞:馬克思

張建華

如果用“一個人——一輩子——一本書”的標準來評價作為學者的馬克思的學術成就的話,毫無疑問,他的《資本論》應該列為首位。正如恩格斯在1886年為《資本論》第一卷英文版所作序言中所稱:“《資本論》在大陸常常被稱為‘工人階級的圣經。”當代法國著名思想家雷蒙·阿隆(Raymond Aron,1905—1983)扮演更多的角色是馬克思主義的批評者,但是他承認《資本論》“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它又是一項天才的工程”。從歷史的視角來看,馬克思正是以此書奠定了國際聞名的政治學家和經濟學家的地位。在2008年金融危機席卷世界之時,各種文字版本的《資本論》登上了各國暢銷書排行榜。2018年,伴隨著馬克思200年誕辰的到來,《資本論》的“壽年”也滿整整150歲了,它成為各國紀念馬克思活動的主角。在大英博物館的圓形閱覽室,在馬克思流亡倫敦和撰寫《資本論》的地方,舉辦了持續半年的“卡爾·馬克思珍藏展”。

一、《資本論》俄文版的誕生

1848年革命后,馬克思被普魯士政府驅逐出境,隨后就開始了他自稱“世界公民”的生涯,1850年以后,馬克思長期僑居英國倫敦,以研究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規律,撰寫《資本論》作為他在這時期的最重要的工作。

1867年9月5日,《資本論》第一卷德文版在普魯士漢堡出版。6年后,即1872年4月,《資本論》的第一個外文版本——俄文版就在沙皇制度統治下的俄國出版了。

《資本論》第一卷在普魯士出版后,并沒有立即引起太大的社會反響。馬克思因此在給朋友的信中抱怨他的工作受到了“一群自由主義者和庸俗的經濟學家”的“沉默的陰謀式的歡迎”。然而,馬克思沒有想到《資本論》的出版立即引起了當時領導俄國社會主義運動的民粹派們的關注。俄國民粹派思想家和理論家丹尼爾遜(Н.Ф.Даниельсон,1844—1918)立即聯系了與民粹派接近的俄國出版商波利亞科夫(Н.П.Поляков,1843—1905),后者同意資助翻譯并出版俄文版。美國北伊利諾伊大學的蘇聯史專家阿爾伯特·雷西斯(Albert Resis,1921—)在1970年6月發表在《斯拉夫評論》(Slavic Review, Vol.29, No.2. Jun., 1970, pp.219—237)上的《〈資本論〉挺進俄國》(Das Kapital Comes to Russia)中

《資本論》第一卷德文版(1867年初版)封面

談到了這位有遠見的俄國出版商“專門從事出版被沙皇當局認為是危險的俄文書籍和外國出版物。波利亞科夫還經常通過委托革命者為他的出版社翻譯外國著作來補貼俄國革命者。毫無疑問,他資助出版這本書的主要動機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先進思想的傳播”。

1868年8月4日,《圣彼得堡公報》(С.Петербургские Ведомости)刊發了波利亞科夫自費刊發的一則啟事,宣布將翻譯和出版馬克思的《資本論》,并公開招募翻譯者。當年9月30日,丹尼爾遜在給馬克思寫信中表示:“您近些年的大作——《資本論——政治經濟學批判》的意義被這里的一位出版商(波利亞科夫)喚醒了,他接受了將這本書翻譯成俄文的建議。”丹尼爾遜告訴馬克思選定的翻譯者是巴枯寧(М.А.Бакунин,1814—1876),馬克思立即對這個人選表示贊同。馬克思在1868年10月初寫給德國工人運動活動家弗里德里希·列斯涅(Friedrich Lessner,1825—1910)的信中高興地說:“我剛剛從這本書的出版商那里知道,這本書將在圣彼得堡以俄文出版。這些經常被冒犯的俄國人們走在了進步的英國人和同樣的法國人前面了。我希望,這個事件應該使后兩者感到羞恥。”

被譽為“俄國無政府主義之父”的巴枯寧早在1848年歐洲革命中就認識了馬克思和恩格斯,并且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結下了較為深厚的友誼。在1849年5月的德累斯頓起義中,畢業于彼得堡炮兵學校的巴枯寧身先士卒,周密地指揮起義和撤離活動,恩格斯給予他極高的評價,稱贊德國工人找到“一個能干的、頭腦冷靜的指揮者——俄國流亡者米哈伊爾·巴枯寧”。1861年,巴枯寧從西伯利亞流放地輾轉逃亡歐洲,在英國與馬克思再次相見時,兩人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馬克思在1864年寫給恩格斯的信中提到巴枯寧,表示“我很喜歡他,而且比過去更喜歡”。而此時的巴枯寧趁著悠閑無事,就動手將《共產黨宣言》翻譯成俄文,1869年由日內瓦的俄僑《鐘聲》印刷所出版。巴枯寧的這一舉動,無疑增加了他與馬克思的友誼,因此在《資本論》第一卷德文版出版后,馬克思親手將它送給了巴枯寧。

此時的巴枯寧還處在動蕩之中,并且與第一國際和歐洲工人組織尚未全面恢復關系,日常生活處于窮困潦倒之中。因此,巴枯寧接受了俄國民粹派思想家、經濟學家洛帕廷(Г.А.Лопатин,1845—1918)的建議,承擔了《資本論》第一卷的俄文翻譯工作,與波利亞科夫出版社簽約,確定稿費為1200盧布,并且收到了300盧布預付定金。1869年年底,巴枯寧開始翻譯工作,但是他僅翻譯了2個印張就宣布停工,理由是“翻譯工作有各種各樣的困難”。巴枯寧對《資本論》并不感興趣,他甚至污蔑《資本論》內容“理論混亂”,他公開承認當初答應此事僅僅是為了錢,并且很長時間拒不退還預付定金。一直指導翻譯工作的丹尼爾遜也認為巴枯寧的譯文質量低劣,完全沒有達到出版標準。

與此同時,巴枯寧指使他的追隨者破壞馬克思親手成立的第一國際的工作。因此,馬克思在與朋友的通信中這樣評價:“正是這個巴枯寧,原來讓他把我的書譯成俄文,而且把翻譯稿費預支給了他,可是他不但不拿出譯文,反而自己或叫別人給受出版者(波利亞科夫)委托同他交涉的柳巴溫(Н.Н.Любавин,1845—1918)的人寫了一封極其令人憤慨和敗壞別人的聲譽的信。”

《資本論》第一個俄文版的真正翻譯者是洛帕廷,他是在巴枯寧借故放棄翻譯承諾之后接手的。洛帕廷最早被推薦為《資本論》的翻譯者,但是他因從事反對沙皇政府的政治活動,于1868年8月被捕,在彼得堡關押8個月后被流放到高加索的斯塔夫羅波爾服苦役。1870年初,洛帕廷從流放地成功逃脫,輾轉來到倫敦,經過法國革命家拉法格(Paul Lafargue,1842—1911)的推薦,25歲的洛帕廷在1870年6月第一次結識52歲的馬克思。馬克思在給他的俄國朋友丹尼爾遜的信中說:“他(洛帕廷)是我熱愛和尊敬的少數人中的一位”。馬克思的肯定和鼓勵讓洛帕廷下決心承擔《資本論》的翻譯工作。在翻譯過程中,他多次向馬克思請教,也多次提出建議。洛帕廷認為《資本論》第一卷的第一章較為難懂,建議馬克思改寫,馬克思立即予以采納。馬克思答應在第一章中增加附言予以說明,并建議洛帕廷先翻譯第二章。洛帕廷認真校對了《資本論》中援引的文獻資料,發現一些錯誤之處,馬克思都予以接受并立即修改或增加解釋說明。當時俄國還沒有政治經濟學的相關概念術語,洛帕廷和馬克思共同探討如何正確用俄語表達政治經濟學理論,可以說洛帕廷推動了俄羅斯政治經濟學理論的發展。因此,馬克思認為洛帕廷是“少數幾位能夠完全理解他的思想和理論的人”。恩格斯也表示:“洛帕廷為我們的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洛帕廷的翻譯工作進展很快,不到半年就已經完成了《資本論》第一卷的第二、三、四、五章,占全書三分之二的篇幅。1870年年底,翻譯工作停頓下來。因為洛帕廷只身秘密赴西伯利亞,從事營救他的思想導師、俄國著名思想家車爾尼雪夫斯基(Н.Г.Чернышевский,1828—1889)的事務,并再次被捕,直至1873年6月才獲得自由。洛帕廷動身前,考慮到了自身風險和路途遙遠,就將譯稿交給了丹尼爾遜。在確切得知洛帕廷因被捕無法繼續翻譯工作之后,丹尼爾遜就接力承擔了這項任務。

丹尼爾遜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俄國著名的社會主義者、民粹派領袖,也是著名的經濟學家,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好友,也曾與列寧、普列漢諾夫結成政治同盟,但最終分道揚鑣。他經常以筆名“尼古拉—遜”(Николайон)、“尼克—遜”(Никон)和“尼—遜”(Нон)發表政論文章。丹尼爾遜于1871年10月完成了第一卷未譯的所有部分,其中俄國民粹派人士柳巴溫翻譯了馬克思事先承諾的為《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增加的附言部分。隨后,丹尼爾遜還接受出版商波利亞科夫的委托,將預付稿費轉交給馬克思,用于資助《資本論》第二卷的寫作和出版。

圣彼得堡書報審查委員會(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ский цензурный комитет)聘請了兩位著名學者作為《資本論》俄文版的審查官。主審官是經濟學家斯庫拉多夫(П.Д.Скуратов,1802—1885),另一位是德羅伯爾金(Е.В.деРоберти,1843—1915),他兼有哲學家、社會學家和經濟學家的多重身份,當時和晚年在俄國和歐洲都有很大名氣。兩人對照《資本論》德文版認真閱讀了《資本論》俄文版的樣書,分別寫出了結論,認為盡管這本書和它的作者“有著明顯的社會主義傾向,但仍然不能因為缺乏法律依據而起訴它”“可以肯定地說,在俄羅斯很少有人去閱讀它,更少人能夠理解它。而且作者的研究完全是針對國外工廠現狀,書中僅有二三處提到了俄羅斯的工廠”“鑒于該書的論述絕非所有人都能接受和理解,作者的論證方法又處處具有嚴謹的數學科學形式,委員會認為不能對該著作提出司法上的追究并準予該書出版”,此書較容易地通過了政治審查,斯庫拉多夫在1873年還獲得了四等公民(действительный статский советник)的稱號。波利亞科夫想在書前增加馬克思肖像,在1872年3月8日圣彼得堡書報審查委員會的記錄中就出現了以下條目:“第五條,貴族波利亞科夫的請愿書,要求印刷3000套卡爾·馬克思的肖像,他希望將其附加到馬克思著作《資本論——政治經濟學批判》的譯本上。第一項決議如下:由于馬克思是一位著名的社會主義者和國際協會主席,他在兩方面都很激進。如果許可將其肖像附加在委員會并不了解的《資本論》文集上,僅僅是出于對作者本身的尊敬。因此不允許印刷馬克思的肖像。”

1872年4月8日(俄歷3月27日),《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在彼得堡的波利亞科夫出版社(Издание Н.П.Полякова)出版,由位于彼得堡奧布霍夫橋和伊茲麥洛夫橋中間噴泉街的交通部印刷廠(Типография Министерства путей сообщения)承印,全書678頁,每本書定價2.5盧布。據1956年莫斯科出版的《19世紀60—70年代俄國的經濟思想和馬克思主義》的資料,《資本論》俄文版首印3000冊,到5月28日就銷售了900冊。馬克思的朋友弗里德里希·列斯涅回憶:“期待已久的《資本論》俄文版終于在圣彼得堡問世了,這一事件作為時代的一個重要標志,變成了馬克思和他的家人以及他的朋友們的一個真正勝利。”丹尼爾遜給僑居倫敦的馬克思寄去了《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馬克思非常高興地在回信中表示:“首先,非常感謝,這本書裝訂得很美觀,翻譯得很出色。我還想要一本平裝本,以便送給英國博物館。”

關于《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還有一個神奇的故事將它與俄國另一位著名無政府主義者克魯泡特金(П.А.Кропоткин,1842—1921)聯系在一起。1897年,在英國流亡的克魯泡特金收到了一份期待已久的禮物——波利亞科夫出版社的《資本論》俄文版,在書的扉頁上寫著:“出版商致彼得……阿列克謝耶維奇·克魯泡特金。”然而,這本書不是波利亞科夫出版社出版的,因為出版社早在1873年就關閉了,扉頁上的題名也不是波利亞科夫本人所寫。這本《資本論》是1897年在美國紐約印刷的,簽名是身居美國的俄國猶太出版商兼沙皇政府的密探葉瓦連科(А.М.Еваленко,1860—1934)所為,這本書的裝幀設計、字形、版式等完全模仿波利亞科夫出版社的《資本論》版本,完全是一本蓄意偽造的書,葉瓦連科的目的在于抬高自己在俄國僑民中的地位和以此接近克魯泡特金等俄僑革命者。

1883年馬克思逝世之后,丹尼爾遜與恩格斯保持了密切的聯系,丹尼爾遜繼續《資本論》第二卷和第三卷的俄文翻譯工作,并分別在1885年和1896年出版。到1896年,三卷本《資本論》俄文版出齊,仍然是德文版之外世界上最早的外文譯本。除丹尼爾遜的譯本外,1898年,阿斯卡爾漢諾夫出版社出版了由柳比莫夫(Н.В.Любимов,1845—1918)主編的《資本論》第一卷和第二卷的俄文本,1899年,白俄羅斯族政治家、俄國社會民主黨人古爾維奇(Евгения Адольфовна Гурвич,1861—1940)的譯本在1899年由彼得堡的波波夫出版社出版,她是《資本論》俄文版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翻譯者。1907—1909年,莫斯科書籍出版社出版了由斯克沃佐夫斯切潘諾夫(И.И.СкворцовСтепанов,1870—1928)主編的《資本論》三卷全譯本。2018年11月7日,俄羅斯圣彼得堡大學著名經濟思想史學家謝羅克拉德(Л.Д.Широкорад,1939—)教授在上海財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做了題為“卡爾·馬克思的《資本論》在俄羅斯(1871—1930)”的專題講座,他介紹經過研究得出結論,列寧本人曾參加過斯克沃佐夫斯切潘諾夫譯本的準備工作。

《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在中國有所收藏。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信息資料館(原中共中央馬列編譯局圖書館)收藏有標示1872年首版的《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清華大學圖書館也收藏有1892年出版的《資本論》俄文版以及1957年由蘇聯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研究院校對并定稿的《資本論》德文版。

二、2018—2019:《資本論》俄文版在北京的兩次偶現

1899年,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1845—1919)與中國報人蔡爾康(1851—1921)合作翻譯了英國社會學家基德(Benjamin Kidd,1858—1916)的《社會進化論》(Social Evolution),中文書名為《大同學》,該書第1章發表在1899年2月廣學會主辦的《萬國公報》第121冊上,其中寫道:“其以百工領袖著名者,英人馬克思也。”這是馬克思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中文報刊上。該書第3章《相爭相進之理》發表在《萬國公報》1899年4月第123冊,其中寫道:“試稽近代學派,有講求安民新學之一家。如德國之馬克思,主于資本也……至今終無以難之。”這是中文世界第一次提到馬克思的《資本論》。

1919年11月起,上海出版的《建設》月刊開始連載戴季陶(1891—1949)翻譯的日本學者高畠素之(1886—1928)的《馬克思的資本論解說》。高畠素之的《馬克思的資本論解說》則來自恩格斯之后的馬克思學說的唯一權威闡釋者考茨基(Karl Kautsky,1854—1938)所著《卡爾·馬克思的〈資本論〉解說》德文版。旅居日本的郭沫若(1892—1978)在1924年秋從日本回國后也曾下決心用5年時間把高畠素之翻譯的10卷本《資本論》日文版翻譯成中文,他表示:“覺得如果能為譯完《資本論》而死,要算一種光榮的死。”但隨后郭沫若因參加江浙戰禍社會調查而將此事擱置。1930年3月,上海昆侖書店出版了陳啟修(1880—1961)翻譯的《資本論》第一卷第一分冊,此為《資本論》第一個中文譯本,后又有1934年5月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吳半農(1905—1978)的《資本論》第一卷第一冊的全譯本。

郭大力(1905—1976)和王亞南(1901—1969)是《資本論》三卷本中文版的全譯者。在翻譯期間,他們經歷了第一版譯稿毀于日軍戰火、生活困苦無以為繼、被困上海“孤島”等困難。1938年9月,三卷本《資本論》中文版由上海的讀書生活出版社出版,首印3000套,在國統區和中共控制區域都受到熱烈的歡迎,不少社會知名人士如宋慶齡、馮玉祥、邵力子等都傾囊購買。著名經濟學家許滌新(1906—1988)時任《新華日報》編委,他在回憶自己拿到《資本論》中譯本時的心情時說:“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社會里,在那個被國民黨反動派摧殘得奄奄一息的出版界里,有誰能有條件把這部二百多萬字的巨著全部譯成中文呢?有哪個出版社有決心、有膽量敢出版這一部使資產階級反動派發抖的《資本論》呢?感謝郭大力、王亞南二同志的勞作!”值得一提的是,此前的《資本論》中譯本都是來自《資本論》的日文版和英文版,而郭、王譯本則直接來自蘇聯馬克思恩格斯研究院(后更名為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研究院)校定的德文版《資本論》,兩人特為完成這項艱巨的工作,苦心學習德文數年,并為力求翻譯準確,同時參考了英文、法文和日文版《資本論》。

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在中國人視野里,《資本論》要么是作為指導中國革命的“圣經”,要么是作為經濟學的經典;其形象或是卷帙浩繁,或是高頭大章;各色人們總是以敬慕的態度和仰視的角度看待它。然而,或許人們沒有想到,在2018年,《資本論》第一次以待價而沽的拍賣品身份在中國顯現。

2018年12月28日,在位于北京站街9號湖南大廈十層B廳的北京伍倫國際拍賣有限公司的秋季文物藝術品拍賣會上,出現了端放在深紅色的摩洛哥小羊皮函套上的深藍色《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第一版的身影。

2018年伍倫秋拍會上的《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

“伍倫拍賣”成立于2013年年底,是一家專門從事中外書畫、文物和珍玩藝術品拍賣的商業公司,它在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和俄國1917年十月革命101周年之際推出上述拍品,顯然擁有極其靈敏的商業嗅覺,它準備借“紅色路線”而廣開財源。正如在拍賣標書上所宣:“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記走過的路;走得再遠、走到再光輝的未來,也不能忘記走過的過去,不能忘記為什么出發。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即將到來,伍倫秋拍以革命導師手跡向我們來時的方向獻禮,借以揭幕伍倫手稿拍賣。”

“伍倫拍賣”曾在2017年的秋拍會上推出馬克思在1868年12月30日致科勒特·多布森·科勒特(Collet Dobson Collet,1812—1898)的親筆信和實寄封,尺寸20.9cm×13.3cm。科勒特的名字在馬克思及其家人的書信中多次出現,馬克思戲稱他為“短胳膊科勒特”。在這封信中,馬克思評述一本關于《莫斯科公國沙皇頭銜》(The titles given to the Csars of Muscovy)的小冊子。信中提到德國革命家西吉茲蒙特·波克罕(Sigismund Borkheim,1825—1885)和意大利愛國志士加里波第(Giuseppe Garibaldi,1807—1882)。這封信不但內容豐富,更為難得的是附有實寄封,上有馬克思親筆書寫的收件人地址,這是極為罕見的拍品,更是首見于國內拍場。目前已知的我國公開收藏的馬克思手稿共有5份,其中2份保存在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信息資料館,另外3份分別保存在中央檔案館和國家圖書館。這份拍品最后以人民幣264.5萬成交。

2018年到來,在世界各國紛紛隆重地紀念馬克思的背景下,“伍倫拍賣”在它的秋季拍賣會“寫經碑帖名人手跡書畫專場”上自然要推出更加具有震撼力的拍品,那就是被稱為“紅色善本”的《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首印版。

在拍賣標書上這樣寫道:“2018年是《資本論》第一卷出版151周年,《共產黨宣言》發表170周年,馬克思誕辰200周年。‘伍倫拍賣將以精裝本《資本論》俄文第一卷第一版向馬克思及其不朽的思想致敬!這是伍倫拍賣繼2017年秋拍馬克思親筆信以來推出的第二件世界級紅色善本。將近150個春秋更迭,存世的俄文初版《資本論》已寥若星鳳,由于其歷史價值、學術價值與珍貴性,多庋藏于世界各大圖書館和研究機構,能夠在國際市場上流通并且品相近乎完美者難覓芳蹤。伍倫拍賣此件《資本論》版本珍稀,裝幀考究,系出名門,觸手如新,實為可遇而不可求的國家寶藏!”“伍倫拍賣”給編號為“LOT83”的“《資本論》俄文初版精裝本”開出了40萬的估價,但沒有得到其他拍家的響應,這件拍品最終流拍。

2019年10月中旬,筆者收到某著名國家級圖書館古籍部的電郵,邀請我參加《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首印版(1872年版)的鑒定會,該圖書館欲收購一位海外賣家的藏品。筆者長期從事俄國史和蘇聯史研究,經常閱讀包括列寧、斯大林等領袖人物的俄文著作,但是在以往的學術經歷中沒有珍善本的基礎知識,更無任何的實際鑒定經驗,但是在收到該圖書館的邀請,尤其是看到發來的待鑒定書籍的照片后,還是被這一極具挑戰性的邀請吸引,想試圖運用自己的俄國史知識和俄文能力為這次鑒定會提供些許有益的貢獻。

當我趕到該圖書館古籍部狹小的會議室落座后,我的目光首先被擺在桌子上的《資本論》俄文版吸引。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對這部“紅色善本”。如果它真的是1872年首印的3000冊之中的1冊的話,那么到了148年后的今天,它不僅是“紅色善本”,也應該是名副其實的“紅色孤本”了。在征得古籍部主任同意后,我終于小心地將《資本論》捧在手上,仔細地端詳和品味這厚重的歷史感。

參加鑒定會的有來自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原中共中央馬列編譯局)的俄語專家和版本專家,有來自這家圖書館修復部的西文古籍修復專家,神秘賣家仍然神秘,未到現場。

中共中央馬列編譯局的專家帶來了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信息資料館的《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1872年版)“收藏本”的照片,比對之后,認為無法給出待“鑒定本”是“真本”的結論。理由是“鑒定本”尺寸與照片上的“收藏本”有較大差別,因為1872年版《資本論》俄文版的裝幀設計采取了當時俄國出版業少見的尺寸:24.0cm×16.5cm,“收藏本”即符合這一標準,2018年伍倫秋拍會的拍品《資本論》給出的尺寸也是24.0cm×16.5cm,說明“鑒定本”的尺寸值得懷疑。為了印證這一特殊的鑒定標準,專家同時提供了俄羅斯專門經營“善本、印刷品、藝術品、照片、圣像”(Fine Books, Prints, Photographs & Icons)的“拉羅斯畫廊”(RARUS`GALLERY)在網絡(http://www.raruss.ru/russian-thought/603-marx-capital.html)上公布的1987年6月11日成交的《資本論》俄文版(1872年版)的信息,書籍尺寸是24.0cm×16.5cm,此次交易以2.3205萬美元成交。此外,專家認為“鑒定本”的厚度也超過“收藏本”,“鑒定本”的天頭明顯窄于“收藏本”。另外,“收藏本”的封皮為普通硬皮(hard cover)設計,而“鑒定本”封皮是深藍色豪華硬皮精裝設計。

筆者補充了一個重要信息。美國學者阿爾伯特·雷西斯在1970年6月發表在《斯拉夫評論》第二期(總第29期)上的《〈資本論〉挺進俄國》中曾提到《資本論》第一卷俄文初版付梓出版時,有少數采用厚紙印刷的豪華本,比其他印本厚30%左右,但是厚紙印刷并不等于封皮的豪華精裝設計。

筆者的發言和意見主要集中在“鑒定本”的襯頁和書名頁題字的解讀上。在襯頁上留有用藍色圓珠筆寫的“送葉·科·卡姆里明——智慧書籍的收集者和鑒賞者,致敬。斯·阿·巴爾切尼科夫。1879年4月9日。莫斯科。”(Е.К.Гомльминусобирателю и ценителю умной книги.с уважением.С.А.Барчеников.09.04.79.г.Москва.)。我曾在俄羅斯網絡的人名錄上認真搜尋,但均未找到葉·科·卡姆里明和斯·阿·巴爾切尼科夫的信息,說明兩者可能并非文化名人。咨詢的俄羅斯朋友對兩人也沒有深入的了解,聲稱“卡姆里明”姓氏較少見,而“巴爾切尼科夫”姓氏則較常見。因此,我推斷此書的主人可能只是古舊書商或愛好者。但同時我的疑問也在于此,如果“鑒定本”真是1872年真本,到1979年已逾107年,其珍稀性是不言而喻的,一般的收藏者和經營者出于常識和素養是不會直接在真本上寫字的。在“鑒定本”的書名頁上還留有“羅·葉·布里林格”(Р.Е.Брилинг)名字,“布里林格”是來自德語國家的外來姓氏(德語為Briling),因此較容易尋找其信息。隨后我在俄羅斯網絡的人名錄上找到了同名同姓者羅曼·葉夫根尼耶維奇·布里林格(Роман Евгеньевич Брилинг,1939—),此人是技術學副博士,蘇聯重工業企業建設部技術管理局中央工業裝備研究所的建筑結構和材料工程師,他可能是“鑒定本”的第一個或第二個主人。

筆者給出的結論是:“鑒定本”的真實性存有較大疑點,“鑒定本”可能是20世紀60—70年代蘇聯的影印本。1931年聯共(布)中央設立“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研究院”(Институт МарксаЭнгельсаЛенина),1953年更名為“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研究院”(Институт МарксаЭнгельсаЛенинаСталина)。1956年蘇共中央將其更名為“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研究院”(Институтмарксизмаленинизма),其主要任務是整理和出版《馬克思恩格斯全集》德文版和俄文版的第二版(1—50卷,1956—1981年出齊)和《列寧全集》第四版和第五版(1—55卷,1958—1965年出齊),此外研究不同歷史時期和不同語種及版本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以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著名領袖著作也是該機構的重要使命,為此整理并影印了不同時期、不同語種和不同版本的領袖著作,其中應該包括《資本論》的第一個外文版本,即1872年“波利亞科夫出版社”出版的洛帕廷和丹尼爾遜譯本的《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

右:內襯上俄文簽字:“送葉·科·卡姆里明——智慧書籍的收集者和鑒賞者,致敬。斯·阿·巴爾切尼科夫。79年4月9日。莫斯科。”均為手寫體。右:右上端俄文簽名:“羅·布里林格”(手寫體)

簽名的細部。“送葉·科·卡姆里明——智慧書籍的收集者和鑒賞者,致敬。斯·阿·巴爾切尼科夫。79年4月9日。莫斯科。”均為手寫體。

左:書名頁“羅·布里林格”簽名(印刷體),“羅·葉·布里林格”簽名(手寫體),右:書名頁后的致敬頁“羅·葉·布里林格”的簽名(手寫體)

圖書館修復部專家首先解答了“鑒定本”封皮豪華硬皮精裝設計與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信息資料館“收藏本”封皮普通硬皮設計的差異問題。專家給出例證,即奧地利維也納的“古舊書商‘因里波利斯·吉爾霍芬有限股份公司”(Antiquariat INLIBRIS Gilhofer Nfg.GmbH)在2000年11月22日以18.5萬歐元交易一本《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1872年初版),此書的封皮也是豪華硬皮精裝設計,但是顏色與“鑒定本”有差異,為深紅色。專家認為仍不能確定《資本論》俄文版1872年初版是否同時印刷豪華硬皮精裝本,而有可能“鑒定本”原為普通硬皮設計,但因流傳已久導致書芯散亂,持有者不得不采取的補救措施,經歷改裝后經重新縫帖,使其變成了深藍色豪華硬皮精裝本,書的厚度也隨之增加,并且在改裝時將天頭裁齊,因此與“收藏本”有差異。

這位圖書館修復部的專家曾在大英博物館留學,在西方書籍的紙張、版式、字模、字形和裝幀等方面更為專業和內行。針對筆者提出“鑒定本”可能是20世紀蘇聯時代的影印本的問題,這位專家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她借助專業設備對“鑒定本”進行了認真細致的勘察,認為可以得出如下結論:“鑒定本”鉛字印刷的凹凸感明顯,字符清晰,墨色均勻,應為鉛印本,并非影印本,可以確定書芯是原裝,紙張有自然老化特點,但是究竟是在1872年印制的,還是在其他時期印制的無法確定。

筆者還提供了另一個網絡信息用于比較。赫爾曼·H.J.林格父子公司(Herman H.J.Lynge & Son)是一家1821年成立于哥本哈根的古舊圖書收售公司,自成立以來一直是丹麥古書商協會(ABF)和國際古書商聯盟(ILABLILA)的成員,網絡標示它的信譽為五星級。該公司自2017年在美國注冊的“圖書交易網”(www.biblio.com)上傳《資本論》第一卷俄文版(1872年初版)的交易信息(https://www.biblio.com/book/kapital-kritika-politicheskoj-ekonomii-perevod-c/d/1134233851/),較為詳細地展示了待價而沽的《資本論》的細節。此書封皮是深紅色豪華硬皮精裝設計,1872年版第二印次,共678頁。此書最重要的賣點是書的主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蘇聯經濟學家和統計學家、蘇聯科學院院士斯·古·斯圖魯米林(С.Г.Струмилин,1877—1974),他是蘇聯工業化計劃的最重要的設計者,他的大名赫然手寫在書名頁上,從而平添了這本書的價值,因此書商開出的估價是17.5萬丹麥克朗,但至今未完成交易。

鑒定會持續兩個多小時,不覺日頭已升正午。專家們最后的共識結論:“鑒定本”疑點太多,無法確定真實身份,需要尋找更多的證明資料,留待他日再議再決。

左:《資本論》的書脊;右:右上角是斯圖魯米林親筆簽名

置身在這座著名的國家級圖書館古色古香但略顯逼仄的古籍部會議室里,面對著近在咫尺并觸手即得的“紅色善本”,傾聽著圍坐的專家們極為專業到位的評點,對于我而言,油然而生的是一種從來未有過的神圣和奇妙的感覺。其實,對于我這個外行而言,這本書的真偽并不重要,因為即便它不是擁有148年光榮歷史的“善本”,它也是經歷了40年艱辛流轉的“老書”了,這本書所負載的歷史故事,擁有的歷史信息,不就構成了一部別樣的和鮮活的俄國革命史和蘇聯政治史嗎?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

黑河學院

(責任編輯郎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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