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寄嘯山莊

何新 陶正玉

何園主人何維鍵（1835-1908），安徽望江人。光緒元年（1875年）至八年（1882年），任湖北按察使、江漢關監督;光緒九年（1883年），退隱揚州建“寄嘯山莊”，即今何園;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率家移居上海，投資大清銀行、漢冶萍煤鐵廠礦公司等;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卒于上海。

光緒九年，何維鍵退隱揚州，購買了吳氏“片石山房”建成何園，原名“寄嘯山莊”，何園乃民間俗稱。何謂“寄嘯”？是取陶淵明《歸去來兮》中“倚南窗以寄傲，登東皋以舒嘯”句之意境，題其額曰“寄嘯山莊”。“寄嘯”寓意同蘇州網師園之“網師”、無錫寄暢園之“寄暢”一樣，借此表達園主人對當時統治者的不滿。

不滿的情緒，并不影響園主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追求，而何園便是這種精神的象征。鳥瞰何園，略呈正方形，占地14000多平方米，建筑總面積7000多平方米，有南、北、東三門，因城市環境變化，南門如今已不作何園正門使用。今日游園主入口，是后來在徐凝門街上開設的東大門。唐代詩人徐凝與揚州淵源極深，那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為揚州贏得千古“月亮城”之美名，被揚州人奉為經典。

何園中的復道回廊亦可稱為經典，它巧妙地將何園分隔成東西兩園。兩園景點經今人提煉命名共十六處，分別是：東園之“洞天寄嘯”“城市山林”“翰林書香”“桴海聽濤”，西園之“雙虹巡空”“壺上春秋”“湖山匯勝”“桂香深處”“什錦萬象”“別境怡萱”“玉繡春深”“騎馬觀花”“山堂與歸”“人間孤本”“仙源四韻”“鏡花水月”。

這十六處景點巧奪天工、精致完美。東園之“洞天寄嘯”即何園南門之景，圓形月洞門，門中立石及云墻，委婉含蓄遮擋住園中風景，讓游人只注意門額上“洞天寄嘯”四字，待心情舒緩入內，便覺豁然開朗，美不勝收。

“城市山林”意指揚州本無山，但園主人貼墻壁疊石造山，山形若游龍，給人以樓閣植于山巒之感，代表了揚州疊石藝術精華。“翰林書香”“桴海聽濤”二景相連，一景為何維鍵長子何聲灝（光緒十六年進士）之讀書樓，樓內陳列其鄉試試卷復制件及捷報;二景中船廳，因廳似船故名。廳周鋪鵝卵石，廳前有條石板甬道，似登船跳板。此二景與“城市山林”景中貼壁山組合在一起，構成治學楹聯“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之意蘊，可謂匠心獨具。“湖山匯勝”之匯勝樓，是主人收藏古籍字畫之所，蘇東坡、唐寅等數十幅名人字畫懸掛樓中蝴蝶廳，頗為高雅。

西園之“雙虹巡空”指復道回廊，復道即雙面回廊，中夾一墻，起道路溝通與分流作用。回廊上下二層，或直或曲，或合或離，將住宅樓串聯起來，總長1500多米，國內有專家指稱此乃現代立交橋雛形。“別境怡萱”之怡萱樓是園主贍養母親之所，講究一個“幽”，而近旁玉繡樓則是園主居住之地，采用中西結合之法建造，何家人呼其為“洋房”，這里收藏著家族生活資料，如兄弟博士、姐弟院士等故事。與何家有親的國畫大師黃賓虹在何園騎馬樓住過一段時日，樓名取自陸游“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句，這對漂泊異鄉之客能起理解撫慰作用。何家對外交往的主廳堂楠木廳，全用楠木構建，廳名“山堂與歸”，意取范仲淹《岳陽樓記》中“吾誰與歸”，是目前揚州面積最大、保存最好的一座廳堂。

何園有大、小花園之說，小花園即指何維鍵購買的“片石山房”，位于南門東側，是中國畫壇大家石濤的杰作。石濤不但善畫，也是疊石高手，他師法自然，疊石造山，險峻嵯峨，世間絕無僅有，故成“人間孤本”。

通觀何園景觀，玲瓏剔透、高貴典雅且富哲理是其特點，徜徉其間，給人以極大的身心享受。外觀何園一般，內窺則驚喜連連，強烈的視覺反差讓人難以自持，以至過往之客欲罷不能還想再來，中國文物學會原會長羅哲文題款“晚清第一園”。

何維鍵建成何園18年后，率家去了上海，何園僅留仆人看管而顯冷落。1935年何聲灝攜家人回來短暫居住，抗戰全面爆發后又攜家去了武漢。1944年，何家將何園出售，被大漢奸殷汝耕買下。抗戰勝利后，國民政府沒收漢奸“逆產”，何園轉到時任國民黨軍第25軍軍長黃百韜手中，黃為感謝顧祝同栽培，將何園送給了顧辦祝同中學。新中國成立后至20世紀70年代，揚州一些單位在園內設機構辦工廠。

改革開放后，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何園煥發了青春，四海賓朋紛至沓來。《紅樓夢》、《還珠格格》續集及《蒼天有淚》等近百部影視劇在此取景拍攝，體現了何園價值，所謂物華天寶、人杰地靈，贏得后人由衷尊崇贊譽，自是順理成章、名至實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