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畏

孫香我

大疫當前，不能出門，只得窩在家中翻翻閑書。看到劉廷璣《在園雜志》中的一節：“衙齋署一聯曰：‘所到處隨彎就彎，君其恕我;者些時倚老賣老，臣不如人。細按之不脫人我相，且有火氣，不若督河右司馬趙公世顯座右書：‘只如此已為過分，待怎么才是稱心。如此二字有許多現在之富貴安樂在內，怎么二字有許多無益之侈心妄想在內，二語殊覺謙退知足，無窮受享。”

趙世顯書之座右的這兩句真可思可嘆，尤其前句，更如棒喝。如今世人的種種貪欲，真的已為過分，尤其是口腹之欲最為過分。豬牛羊，雞鴨鵝，魚蝦蟹……這么多的美味還嫌不夠吃，還要去貪吃種種野味。此番正是世人貪吃野味，才惹下了眼前這么大的一個禍來。可是世人哪里聽得進去勸，什么都要吃，什么都敢吃，什么都忍心吃。

孔子有言：“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這是孔子教人一定要有所畏。畏天命就是要敬畏大自然，而現代人則狂妄無知，盲目相信什么人定勝天，什么都不怕，世上種種的人禍，就常常是世人天不怕地不怕做下的。如今小小的一個病毒，就一下子形成了如此大疫，世人付出的代價如此之大，這回終于要知道怕了吧？而所謂的人定勝天，不過是災禍降臨時人類的躲避與自救，我今要來學孔子講一句話：人要畏天。不知眼下尚在大疫中掙扎的世人，能不能聽得進去這逆耳之言。

不論人類的經濟和科技發展到多么高的程度，在天地以萬物為芻狗的大自然中，人類終歸是渺小和脆弱的，我們真要有這個自知之明。“禍福無門，唯人所召”，倘經過了這回的大疫，世人終于能有所畏，從此幡然醒悟，不再敢膽大妄為，不再敢縱欲貪欲，這就可算得是不幸中之大幸矣。大難過去，當有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