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中尋機

文 | 蘭蘭

至暗時刻，我們依然能透過縫隙看到陽光。

自開年以來，一場猝不及防的新冠肺炎疫情，讓制造業“很受傷”。

上半場缺原料、下半場缺訂單……在國內外疫情的先后夾擊下，制造業尤其是外貿企業損失嚴重。而世界經濟下行壓力的陡增，也讓身處國際產業鏈的每一個企業都面臨更加不確定的風險與變數。此時，擁有穩定的產業鏈、供應鏈就顯得尤為重要。

4月17日，在中國經濟一季度經濟情況公布當天，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提出在加強“六穩”工作的基礎上要做好“六保”，其中的保市場主體、保產業鏈供應鏈穩定兩條均與制造業相關，并指出要保持我國產業鏈供應鏈的穩定性和競爭力，促進產業鏈協同復工復產。

4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陜西考察制造業、國有企業時，再次強調要圍繞產業鏈部署創新鏈、圍繞創新鏈布局產業鏈，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邁出更大步伐。

這些都釋放出強烈的政策信號，在前所未有的挑戰下，中國經濟將圍繞產業鏈、供應鏈重點發展，保企業生產，穩中國制造。

穩定產業鏈

截至記者發稿時，國內疫情防控已取得重要階段性成效，國外疫情亦出現放緩跡象，多國將在4月底或5月初逐步復工以恢復經濟。

而經濟與生產息息相關，產業鏈、供應鏈更是重要支撐。事實上，在疫情期間，中國率先控制住疫情并恢復生產的關鍵原因之一，就是醫療物資供應產業鏈快速得到恢復，并不斷擴大產能保障一線醫療人員安全。

當時，眾多紡織服裝企業紛紛響應國家號召積極轉產醫療物資。從無到有，數天內緊急組織改造轉產，僅月余時間就實現醫用物資生產的報道頻見報端。在他們與時間賽跑的背后，正是產業鏈各環節供應商的協同作戰。

作為國務院應對新冠肺炎疫情聯防聯控醫療物資重點保障企業，依文集團董事長夏華在談到此次轉產時表示，從2月2日決定轉產擴能，依文集團就是通過旗下集合智造工業互聯網平臺實現了春節期間的生產資源有效調配。

據了解，集合智造把上下游企業進行信息和資源的整合，通過多工廠協同制造，共享生產端、設計端和消費端大數據，縮短研發、生產時間，將產能優勢發揮到最大。如今，隨著國內疫情的逐步控制，不少醫療物資原料企業和設備企業也更新到集合智造的名錄中，夏華還計劃將他們從小眾的醫療產品生產引入到大眾時尚領域，探索開發防護原料在時裝領域的應用。

如果說疫情是對產業鏈的一次檢驗，那對于產業而言，產業鏈的完備性就是應對疫情最好的免疫力。

在國內疫情肆虐時，為防控病毒傳播，大量紡織企業停工停產。受此影響，柬埔寨、緬甸、孟加拉、越南等東南亞國家紡織原材料嚴重短缺，當地服裝工廠也無法以原先從我國進口紡織原材料的價格找到替代品，因此不得不面臨停工的局面。

在柬埔寨、緬甸主動尋求幫助下，中國積極協調加速復工復產和通關流程，臨時開通包機、班輪等迅速向其運送大量紡織原材料，幫助當地企業擺脫困境恢復生產。

警惕“去中國化”

值得關注的是，由于疫情在全球快速蔓延，各國之間物資管控、交通運輸、人口流動等愈發嚴格，日趨融合的全球產業鏈也因此受到挑戰。

像美國在疫情暴發時，同樣不可避免地遇到醫療物資緊缺的情況，雖然美國政府儲備了3 000萬只醫用口罩，但實際醫護人員口罩需求量卻至少要3億只，缺口高達90%。

此外，美國在近年已將大部分口罩生產工廠逐漸轉移到中國，有限的產能使得其很難快速進行規模化生產來滿足需求。這也引發了美國民眾的恐慌性搶購，哪怕口罩價格一度上漲到日常零售價的20倍，依然是一“罩”難求。

為此，美國政府緊急取消對口罩等100多項中國醫療產品的進口關稅，并在4月11日由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緊急向26家中國企業授權中國KN95標準生產口罩可以進入美國市場銷售。

還有日本，由于疫情暴發期間，中國很多汽車生產工廠包括日本汽車品牌在中國的生產基地都停工停產，使得日系汽車零部件供應短缺，于2月中旬被迫關閉在日本的部分業務，并導致一部分汽車交貨延誤。

根據日本《朝日新聞》報道，日系汽車二月份在中國的生產大幅下滑，日產汽車、豐田汽車在華生產量分別減少87.9%和77.4%，而在湖北武漢設有工廠的本田汽車生產量則大幅減少92%。不僅是日本，由于來自武漢的汽車零部件供應停止，包括歐美在內的許多國家汽車生產企業都因此受到影響。

最新消息顯示，隨著疫情在歐美地區蔓延，日系汽車制造商大量關閉在歐美的工廠，此舉使得日本七大汽車制造商將減少約三分之一的全球產能，從而進一步加劇近年日系汽車銷售不景氣狀況。

4月9日，美國白宮國家經濟會議主席庫德洛呼吁，所有在中國的美國企業都應回流到本土。而對于美國企業從中國遷回的廠房、設備、裝修等費用，美國政府應該給予全額報銷。

與此同時，日本經濟產業省推出總額高達108萬億日元的抗“疫”經濟救助計劃，其中有一個計劃斥資2435億日元的改革供應鏈項目，用于資助日本制造商將生產線撤出中國，或遷回日本本土，或轉移到東南亞國家，以避免供應鏈過于依賴中國，實現生產基地的多元化。

對此，工業和信息化部新聞發言人、運行監測協調局局長黃利斌回應表示，這次新冠肺炎疫情疊加春節假期因素，對人們生產生活和各行各業帶來嚴重沖擊，制造業產業鏈受到嚴重影響，人流和物流循環不暢，產業鏈上下游復工不同步等問題突出，部分重要工業品生產停滯、出口受阻，亦對國際供應鏈造成一定影響。

在我國疫情防控形勢持續向好、生產生活秩序加快恢復的情況下，國外疫情又呈擴散蔓延態勢，歐美等疫情嚴重國家制造業大面積停工停產，全球供應鏈斷裂問題凸現，引發人們對產業鏈安全問題思考，全球化分工可能面臨新的格局調整。

但是，目前全球產業鏈布局和供應鏈結構是多年來生產要素以最高效方式自由流動、資源最優化配置所形成的，具有相對穩定性和依賴性。長期以來跨國公司在全球配置生產要素時，更注重效率和成本，未來的調整是企業的選擇，不以政府的意愿來決定。

中國是全球產業鏈不可或缺的重要一極，“中國制造”更是擁有獨特優勢，超大的市場規模是確保全球產業鏈留在中國的決定性因素，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完備的基礎設施則為中國發展全球產業鏈留足底氣。疫情可能導致全球產業鏈或供應鏈朝著更多元化、更具韌性方向發展，而中國將以更高的效率、更好的服務、更優的營商環境來留住外資企業。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美國和日本在短期內不可能完成大批本土企業的撤離。”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WTO研究院院長屠新泉分析表示，過去認為全球化的分散供應會降低成本、提高效益，但是分散供應可能導致的一種風險就是當有某些國家出現類似此次疫情的極端情況時，供應鏈的安全性就會出現破壞。如今，針對疫情暴露出的全球供應鏈分散供給的弱點，相信許多國家甚至也包括中國企業在內，都在重新考慮他們的供應鏈布局。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考慮到供應鏈的“彈性”，也就是供應鏈安全和效益之間的權衡。

其實，這也不是美國、日本企業第一次想從中國撤走生產線。近年來，世界一些制造業企業紛紛采取“中國＋1”的亞洲投資新戰略。雖然這些公司做出決定的原因各不相同，但結果是一樣的：它們寧愿避開增長極快的中國經濟，而將工廠設在亞洲其他地區，為的就是規避風險，不把“雞蛋放在同一籃子里”。

屠新泉認為，在全球疫情還未塵埃落定的情況下，美國和日本的跨國公司在生產過程中考慮到供應鏈的分散分布，最多撤走一部分產能至東南亞國家，并不會將所有投資從中國撤離，這本身是一種規避風險的商業考量，屬于產業鏈布局的合理調整，因此對所謂的“外資撤離中國”不必過分擔心和恐慌。

中國是全球產業鏈不可或缺的重要一極，“中國制造”更是擁有獨特優勢，超大的市場規模是確保全球產業鏈留在中國的決定性因素，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完備的基礎設施則為中國發展全球產業鏈留足底氣。

中國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外商直接投資接收國之一，隨著中國技術水平與制造業的升級，作為“世界工廠”的中國擁有高效的產業鏈，中國人才與市場空間還在繼續增大。而穩外資是我國一段時期以來穩增長的重要舉措之一，特別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大規模的穩外資、穩外貿的政策“組合拳”更是會成為穩定外商投資的“定海神針”。可以說，在短期內，全球產業鏈都很難找到替代中國的其他解決辦法。

不過，屠新泉也表示，針對全球產業鏈減少對中國的依賴，我們也要未雨綢繆。特別是隨著此次疫情的發展和持續，一些國家可能會利用疫情，渲染所謂的“去中國化”，對此仍需警惕。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產業經濟研究部研究室主任、研究員魏際剛也認為，未來世界全球化仍會繼續，中國的影響力也會不斷增大，這是大的趨勢，但逆全球化、對抗性的國家政策也會增加。中國要做的就是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的事，加快企業轉型升級步伐，使產品品質更高、價格更合適，難以替代，這是21世紀成功的法則。

守住制造優勢

記者注意到，為應對疫情帶來的不利影響，幫助企業開拓更多的商貿合作、穩訂單、穩生產，日前CHIC主辦方組織籌辦為期三天的線上展，為廣大服裝企業創造商機，搭建商貿對接平臺。

從現場的對接情況來看，具備較強設計開發能力、創新產品有特色、快速翻單能力等素質的實力型企業仍最受采購商青睞。同時，在大眾品質消費升級的背景下，京東、網易嚴選、必要等知名電商平臺紛紛向業內優秀企業伸出橄欖枝，希望能產銷合作實現C2M的協作共贏。

其實，在國際市場受疫情影響下存在種種不確定性的情況下，不少服裝出口企業將目光轉向國內市場，而電商渠道無疑是優選。

作為近年來快速發展的品質電商平臺，網易嚴選、必要主張縮短中間環節將消費者與制造工廠直接對接，憑借高品質、有性價比的產品贏得眾多年輕消費者的青睞。

在網易嚴選高級商務經理胡年壽看來，強化優質制造，做出好的產品，恰是當下服裝生產企業發力內銷的最好利器。他表示，對于網易嚴選等電商平臺來說，輕資產模式將是今后的主要發展趨勢，這意味著其需要最快速的實現流量變現，而快速變現的關鍵就是要有好產品源源不斷供應。

對于服裝制造企業來說這自然是優勢，但同時也需要轉變以往批量訂單生產觀念，以小單快反的柔性制造能力適應眾多電商平臺需求，憑借自身在專業領域里的制作優勢，與不同電商平臺達成分銷合作，從而實現整體銷量提升。

>>中國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外商直接投資接收國之一，圖為中國企業與外商進行商貿洽談。

目前，我國擁有全球最完整的制造體系，是很多全球供應鏈的中心，而供應鏈網絡的強大、生產的協同與高效是中國制造長期以來的優勢，如何守住優勢，并且從中挖掘效益，提升競爭力，成為當下眾多企業應對疫情危機時最深切的感悟。

而隨著新一代信息技術加速滲透融合，企業生產方式、產業合作機制、市場運行環境等都發生深刻變化。由大國向強國邁進、向高質量發展轉型的中國制造需要抓住數字化機遇，以創新驅動不斷鞏固提升產業鏈、供應鏈競爭力，特別是要在固鏈、補鏈、強鏈上下功夫，在經濟長遠發展必須加快布局的重點領域、關鍵環節下大力氣，加快核心技術、原材料和零部件等突破，避免被“卡脖子”。

“5G、工業互聯網等數字技術對供應鏈變革影響巨大。”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院長劉多表示，加快5G建設進度，打造人、機、物全面互聯的工業互聯網，大力發展新型智能化計算設施，將在很大程度上推動實現信息、技術、產能等精準配置與高效對接，從而加強產業鏈供應鏈的協同。

每一輪經濟周期切換之時，都是全球資源的重組機會。當下，如何利用好危機帶來的戰略機遇期，也成為每一個企業需要把握和拿捏的問題。